第一百一十五章 要你
“岂会。” 封屹语音刚落,坐在封屹身旁的云清冷不丁地见凤以流袖口微动,银光一晃,一瞬便看清了凤以流手里的东西。 云清还没来得及出手,此时却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只见封屹白花花的身影一晃,身手矫健,疾如旋踵,举步生风,下一瞬,修长的指间便多了一样东西。 正是凤以流刚刚捏在手里的银针。 封屹打量着手里的银针,应是凤浅晞的东西,开口道,“小孩,你这么小,就会害人?” 云清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人小鬼大,毕竟是父子,和主子果然是一脉相承。 凤以流不予认同地纠正,“这是麻药,不伤人。更何况你昨日还想伤我娘亲!” 封屹闻言,将手里的银针一扬,那银针倏忽之间便笔直地飞了出去,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力道凶猛,入木两寸。 凤以流当场被震慑住,略略往后退了一步。 “小孩,知道吗?我昨日那不叫伤人,若是这样,才叫伤。” 凤以流抬头,“你昨日目的既不是要伤我娘亲,那为何对我娘亲步步紧逼?” 封屹俯下身,轻轻按着凤以流的双肩道,“约莫是因为为父想你娘亲,还有你们了。” 云清听在耳里,在心里默默地表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明一开始只是出来找夫人的,少爷和小姐,分明只能算作意外之喜,啧啧,主子怎么越来越会说鬼话了…… 为父? 凤以流一愣。 愣了很久后,他反应了过来,这个人,是在说,他是娘亲的夫君,他和小离儿的亲生父亲? 凤以流伸出手,戳了下封屹的手臂,但发现,以他如今的高度,是戳不到那么高的。 于是他退求其次,转而拽了下封屹的下摆,抬头一本正经地问道,“叔叔,你这是疯了吗?” 疯了? 云清:主子,你也有今天!不能笑出声,不能笑出声。 封屹听见自己很无奈地说,“何故这么说?” 凤以流慢吞吞的回答了起来,“因为我的父亲早在四年前就去了。” 去了? 封屹一噎。 凤浅晞在这几年,究竟给这两个孩子灌输了什么? 云清垂下头,主子这是莫名其妙的被“去了”吗? 凤以流见封屹和云清同时一愣,以为自己拆穿了两人的谎言,遂继续下结论道,“所以,要么,阁下这是认错了人,要么,阁下这是疯了。” 封屹无奈地再次俯身,摸了摸凤以流的头道,“小孩,那你看,我这样,像是疯了么?” 凤以流思索了片刻,道,“倒不像。” 封屹继续问,“那你觉得,我像是会认错人的人么?” 这回凤以流没有任何犹豫,就答道,“像极!” 封屹:……这孩子,一点都不按寻常逻辑走。 封屹直起了身,正想着要不要先入屋,先搞定凤浅晞,再来纠正对他有不少误解的儿女。 云清洞悉了封屹的想法,默默飘了一句,“主子,民间有一句话,叫做「孩子才是联系夫妻之间的纽带」。”言下之意是,主子,别想了,先搞定孩子再去搞定夫人。 话落,又被封屹瞥了一眼。 云清顿时脖子一缩,“没有,主子,属下是说,来日方长。” 封屹轻嗤,“真是没有立场。” 云清一脸无辜,“主子眼神杀伤力十足,属下不敢有立场。” 封屹一愣,难道是因为太凶了? 下一瞬,他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换上了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小孩,这样,叔叔请你喝杯茶?” 叔叔? 凤以流闻言,眉毛一皱,“看来你是故意来骗我和娘亲的。”小脸儿脸上一副我已经看穿你的模样。 凤以流说完,也不管封屹错愕的模样,转身就往木屋走,“啪嗒”一声,再次关上了房门。 封屹脸顿时沉了下来,刚刚谁说「孩子才是联系夫妻之间的纽带」的?等联系好了孩子,夫人恐怕就插上翅膀飞了。 向来运筹帷幄的封屹哪吃过这等闷亏。 云清坐在一侧,及时澄清,“主子,这回我可什么都没说!” 封屹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冷哼,“馊主意!” 云清:……主子,说我没有立场,那你自己的立场呢? 两人又坐了许久,那上等的茶叶烹了一遍又一遍,入口几乎形同嚼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木屋的门再次被开了。 凤浅晞着一身红色纱衣,红衣妩媚,耀眼而张扬,美艳绝伦,勾人心魄。 她一手牵着凤以流,一手牵着凤以离,仪态万方地走了出来。 为了掩饰身份,躲避某人,她已经很久没有穿得如此张扬了。 但是,如今,某人就在门口堵着,她便也不甚在意了,就由着自己喜好了。 封屹一听见声响,就拾阶而上,挡在凤浅晞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凤浅晞左手牵着的凤以离再次奶声奶气地喊了句,“呀,是那个坏人。”说完,似是后知后觉的一怕,身子一缩,躲在凤浅晞身后。 凤浅晞右手牵着的凤以流往前走了一步,小小的身子板,似乎要挡在凤浅晞面前,也“问候”了一句“骗子!” 云清立在封屹身后,掰着指头,似乎已经算不清主子这两日,已经被这母子三人,拒绝了多少次了。 封屹脸上一僵,但不过一瞬,就面色如常地说道,“夫人,好巧。” 凤浅晞:……巧你姑奶奶的。 封屹继续,“夫人可否跟为夫解释一下,为夫何时去了,为夫怎生自己都不知道?” 凤浅晞:……莫名的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凤浅晞不语,牵着两个孩子往左一步,封屹便从容地往右一步,再次堵住。 她往右,他再次往左。 两人相对而立,方向相反,封屹始终寸步不让。 凤浅晞无声一叹,这个人,是跟她缠上了。 她近乎无奈,“你到底要如何?” 封屹面色不改,言简意赅,“要你。” “若我拒绝呢?” “那为父堵着。” “堵不了呢?” 封屹勾起唇,“应该没有为夫堵不了的人。” 凤浅晞一噎,好自大狂妄的人。 第三卷 杯中酒 结局篇(一)不得不服 凤浅晞转身走开,反呛不起,但,躲得起。 而这回,封屹没有再拦,不过是唇畔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不徐不疾地跟在她的身后。 凤以离往后探了一眼,忍不住道,“娘亲,这个坏人叔叔有点怪。” 凤浅晞脚下一顿,有些迟疑道,“其实他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倾月。” 凤浅晞微微一愣,看向来人,竟是赵瑾言,身侧还跟着身材挺拔的男子,应是护卫。 赵瑾言此时绾着男子发髻,发上只用了一根白玉簪箍住,着一身典雅的衣袍,看起来清俊极了。 凤浅晞上前,没有半丝意外,轻笑,“赵丞相,你来了?” 二月十五是浅芸姐姐的忌辰,由于大哥没有时间,所以,每年几乎都是赵瑾言替他来,如今是三月,想来,赵瑾言是在金陵呆了数日才过来的。 凤以流和凤以离两个小孩子紧随其后,一人拽着赵瑾言的衣袍,“瑾言哥哥……”另一个直接抓住赵瑾言的手,“瑾言哥哥,今年可有糖葫芦?” 赵瑾言从身后的侍卫手里接过东西,弯下腰来,将一串糖葫芦递给了凤以离,“糖葫芦,自是每年都有的,呐。”又将另一个玉质不俗的玉佩递给凤以流,“小流儿,这是你的。” 两小孩双手接了过来,异口同声,“谢谢瑾言哥哥。”就连平时喜欢绷着一张脸的小流儿都挤出了一抹发自真心的笑容。 远处的云清见此,默默地摇了摇头,在封屹的耳旁低声说道,“主子,走了一个缪风,还来一个每年都来找夫人的赵丞相,主子你这追妻之路可真是漫漫长路呀。” 封屹不假思索地踹了云清一脚,疼得他连忙捂着自己的要害。 封屹走上前去,不动声色地将凤浅晞挡在身后,隔开了凤浅晞和赵瑾言,凉凉道,“大蔚的国相,来朝觐见,朕身为一国之君,竟不知道?” 赵瑾言这才注意到了封屹,她拱手行了个礼正要答话时,两个小家伙又凑上前去。 凤以离噘嘴说道,“坏人叔叔何故欺负完我娘亲还要欺负我瑾言哥哥。” 凤以流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 封屹俯下身,“小孩,为什么他是哥哥,我是叔叔?” 远处的凤浅晞闻言,默默扶额,封屹这迷之关注点。 凤以离顿时一愣。 凤以流面色淡淡,“自是因为瑾言哥哥长得好看。” 封屹又问,“那难道我不好看?” 凤以流一噎。 凤以离抓了抓小脑袋,如实答道,“你也好看。” 封屹继续说道,“那么,以后不要叫我叔叔了好吗?要叫就叫我爹爹?” 凤以离小脸儿一愣,掰着指头不知道数着什么,懵懵懂懂道,“长得好看就要叫爹爹吗?” “不,是像我这么好看的才能叫爹爹,天底下,这么好看的人,唯有我,独一无二。”封屹一本正经纠正。 凤浅晞捂脸,这个人,当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于是,在封屹和两小孩游说的同时,凤浅晞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一脸不好意思地跟赵瑾言拱手道,“赵丞相,里面请。” 赵瑾言扫了一眼封屹,点点头。 彼时,凤以离正被封屹的神逻辑说得蒙蒙的,倒是凤以流反应快,急忙说道,“胡说,夫子说了,唯有和娘亲成亲的男人才是爹爹。” 封屹继续问,“那难道你们不希望你们的爹爹是长得好看的男子?” 凤以离连连点头,“当然希望。” 封屹笑眯眯,“那不就行了,好看的我,为了成全你们,遂只好勉为其难的成为你们的爹爹了。” 云清:……主子这骗小孩的逻辑真是厉害了,不得不服! 男孩不认同地摇了摇头,“可我觉得,缪叔叔更好。” 小离儿舔了一口糖葫芦,含糊道,“我觉得瑾言哥哥更好。” 封屹问,“他们比我好看?” 两小孩齐刷刷地摇了摇头,凤以流说道,“可缪叔叔就是好。” 凤以离补充道,“瑾言哥哥更好,每年都有糖葫芦……” 云清默默地拍了拍自家主子的肩膀,“主子,你还比不上一根糖葫芦,白忽悠这么久了。” 封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 彼时,凤浅晞和赵瑾言正在屋内说着话。 “赵丞相,我父皇还有两位哥哥可还好?” “倾月公主放心,这几年,朝内虽依旧是暗斗不断,但争权夺利,本就是常态,太上皇,皇上还有王爷都很好。” “这几年,也多亏丞相帮衬了。” “岂会,为主分忧罢了。”赵瑾言自嘲地勾了勾唇。 “那,丞相就打算这么一直下去么?” 赵瑾言一愣,“公主是指?” “你的身份,赵丞相如今已是二十有六,难道就想这么一直女扮男装,待嫁无期,丞相可会觉得悔?” “女扮男装入仕,不过是个人的选择,在选择的时候,早已考虑到了结果,既然一切都已在预料之中,又有什么事不能承受的?”赵瑾言自嘲地笑了一下。 凤浅晞站了起来,“赵丞相倒是看得通透,倾月佩服,大哥能得你全力相帮,是大哥的福气……也不知,何时,你们才能完全地跳脱出这玲珑局。” 赵瑾言也站了起来,勾着颇为无奈的笑,“我是局中棋,他是执棋者,这玲珑之局,何时能停下来,还得看那些王侯伯爵,我与他,皆身不由己。” 两人静默了片刻,疏忽间,鼻尖传来缕缕香气。 两人互看彼此一眼,皆不明地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只见庭院上,不知什么时候堆起了火堆,封屹手上正烤着一只野鸡,地上还有已经拔毛洗净的两只。 想来刚刚那扑鼻的香味便是从封屹手里的那只烤鸡身上传出来的。 而刚刚还对封屹不予赞同的两个小孩子,正屁颠屁颠地坐在封屹的左右两侧,小手撑着下巴,眼里不约而同都跳动着崇拜的眸光。 “爹爹好厉害。”凤以流睁大了眼睛,“竟然这么快就能打三只野鸡。” “爹爹,小离儿可以吃了吗?”凤以离蠢蠢欲动地伸出了手。 爹爹? 凤浅晞顿时一脸错愕,这个狐狸也真是可以,她才和赵瑾言聊了这么一会儿,就用了烤鸡让两个小孩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 不得不服。 第三卷 杯中酒 结局篇(二)为夫醋了 凤以离伸出的手刹那被凤浅晞轻轻拍了回去,“小离儿,凤氏家规第五条是什么?” 凤以离嘴巴一撇,“不可以随便收别人家的东西。” 凤浅晞歪头,递出一块白色手帕,“那你刚刚在做什么?现在又怎么了?” 凤以离接过手帕,抹了抹唇角,怯怯道,“小离儿,想吃,流口水了……” “想抄家规么?”凤浅晞继续问。 凤以离急忙摇摇头,“不想。”女孩儿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可是,娘亲,这是爹爹呀,和瑾言哥哥一样,不算做别人!” “爹爹?”凤浅晞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的封屹,秀眉一挑,“你刚刚不是还觉得他是坏人么?怎么又觉得是爹爹了?”凤浅晞转头,看着凤以流,“还有你呐,刚刚不是还说他是骗子么?” 封屹在一旁无声地笑了笑,拍了拍凤浅晞的肩膀道,“夫人,小孩子心思,你这就不明白了。” 凤浅晞秀眉一蹙,习惯性对呛道,“究竟是你的小孩还是我的小孩?” 封屹抿起笑容,如实道,“都是。” 凤浅晞:…… 凤以流拽了拽凤浅晞的手,说道,“娘亲,你之前说了,爹爹武艺高强,举世无双,小流儿帮娘亲测试过了,这个爹爹的武艺是最高强的!” 凤浅晞颇为无奈,“这个爹爹?小流儿,你是觉得你有多少个爹爹?” 凤以流从容道,“爹爹只有一个,但是候选人爹爹有好多个!”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人武艺高强的?”凤浅晞指了指一旁微微笑着的封屹。 男孩沉静地想了想,说道,“以往,缪风叔叔捕一只野鸡需要两炷香,而这个爹爹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带回来了三只,是以,小流儿觉得他很厉害!” 凤以离在一旁附和,“小离儿也觉得爹爹厉害,烤的野鸡还很香,比娘亲煮的百叶粥还要香呢,娘亲是不是也是因为闻到烤鸡很香才出来的?” 凤浅晞扶额,“小离儿,你确定不是只因为烤鸡很香所以你才叫他爹爹的?” “就是呀!”凤以离点头。 凤浅晞闻言,看了眼封屹,看,你的价值只在于你的烤鸡很香。 封屹睨了回去,没事,那也是我的价值,为夫不介意! 凤浅晞收回眼神。 封屹收回眸光,落回在那只烤鸡身上,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堆香料,对着烤鸡洒了上去,瞬间,香气弥漫,令人垂涎欲滴。 小离儿肉肉的小手蠢蠢欲动地伸了出去,再次被凤浅晞轻轻拍掉。 她顿时楚楚可怜地看着凤浅晞,纤长的睫毛瞬间挂了泪花。 凤浅晞只好摸摸她的头,“乖,小离儿,娘亲去煮百叶粥给你吃。” 凤以离嘴巴一撇,“娘亲,我可以只要烤鸡吗?” 凤浅晞顿时一愣,望向凤以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的粥和这烤鸡当真差距这么多? 凤以离摇头再点头,差得不多,可是天天吃,小离儿吃腻了。 凤浅晞转头看向凤以流,凤以流亦是无声的的点了点头。 凤浅晞顿时捂脸,所以她就这么败给了一只烤鸡? 封屹烤完烤鸡以后,在几人的注目下,扯下了一块鸡腿,他递到了凤浅晞手里道,“夫人辛苦,先请。” 凤浅晞被迫地接过那块鸡腿,在众目睽睽之下,觉得有些烫手,连忙拿着那块令人垂涎三尺的鸡腿到赵瑾言面前,“赵丞相辛苦,先请。” 赵瑾言顿时有些为难,看着那烫手的鸡腿,也不知该接不该接。 这时,封屹徐徐走了过去,递上了另外一块肉,“赵丞相还是吃这个。” 凤浅晞便转身看了下封屹手里的那块肉,顿时一愣,鸡屁股? 这狐狸,对赵瑾言,也太“热情”了! 转念一想,凤浅晞便把封屹手里那块接过来,转而把手里那块鸡腿递给了赵瑾言,“赵丞相别理他。” 赵瑾言接过凤浅晞手里的鸡腿后,凤浅晞正要拿走封屹手里的那块鸡屁股的时候,被他反手一拽,她顿时贴着他坚硬的胸膛。 封屹的脸,有些发黑,低声问道,“你做啥对他那么好,他又为何年年都来看你,连两个小鬼都对他赞誉有加?” 凤浅晞刹那间脑袋往封屹肩膀上砸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疼的是自己的脑袋,便摸着头,退了出来道,“赵丞相是我大蔚臣子,为我大蔚鞠躬尽瘁,我当然要对她好一点。” 封屹感受到凤浅晞对赵瑾言的相护之意,脸色更黑,“大蔚臣子?那我还是你夫君呢!他为你大蔚鞠躬尽瘁,那为夫还可以为你死而后已呢!” 凤浅晞一愣。 死而后已? “有吗?” 封屹无奈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夫醋了!” 云清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主子,夫人,你们两个人的重点一直都很迷好吗?” 封屹又踹了云清一脚,凤浅晞给了云清一根银针,云清顿时又疼又麻,还动不了了。 云清很无辜道,“两位祖宗,属下很无辜!” 赵瑾言见此,一手抱了一个小孩,顺带拿走那只烤鸡,一边往木屋走一边说道,“小离儿小流儿,我们进去吃烤鸡!” 凤以离抹了抹口水,“鸡腿!” 凤以流眼睛微亮,“终于可以吃饭了,大人真麻烦!” 彼时,凤浅晞又被封屹一把扯入了怀中。 凤浅晞吸了吸鼻子,蹙眉道,“狐狸,你现在不但酸得像醋,还满身的烤鸡味,能不能求放开?” 封屹没好气道,“那不也是因为你,你得陪。” “赔?我这里可没有男装给你换。”凤浅晞耸耸肩。 “没事,你不是说我一身味道嘛,脱了就没有味道了,你陪我!”封屹刹那压低了声音,暗哑的声音透着缕缕蚀骨的暧昧,一把将凤浅晞搂了起来,举步之前,顺便把手里的鸡屁股塞到了云清的嘴里。 凤浅晞一脸同情地看着云清,跟什么人不好,偏偏跟着狐狸,看,天天被狐狸坑。 但正在她心疼着云清的时候,猛然间,后背抵到了坚硬的墙壁,缓过神时,发现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又到了隔壁的住宅。 第三卷 杯中酒 结局篇(三)吃醋的方式 彼时,封屹将她半抱起,她的脚尖空空地落不到地面上,无奈只能双手攀附在他的脖颈之上。 他就这么一边半抱着她,一边将细碎的吻落在了她修长洁白的脖颈上,温柔缱绻到了极致。 凤浅晞张了张唇,正要说话,又被他以吻封缄。 她要说的话只能咽了回去,只剩一些支离破碎的话吐了出来,“不要脸……” 封屹顿了顿,勾唇浅笑,“夫人,你说过很多遍了。” 凤浅晞不明白了,上次封屹不是轻而易举就是识别出了秋凌波女扮男装吗?怎么这次遇到赵瑾言就没发现呢,还吃醋!吃醋的方式还这么“清新脱俗”,直截了当。 凤浅晞正默默腹诽着,这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而且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抬眸,但见封屹此时依旧一脸无辜,指间却缠绕着一抹熟悉的红色带子。 那是,她的兜衣的带子。 封屹这个人,也不知道在是第几次扯坏她的衣带了。 凤浅晞瞬间老脸一红,一瞬后就抽开了挂在封屹身上的手,人顺势下滑,落在地上。 但是随着她的顺势滑落,封屹指间缠绕着的红色带子顺势把藏在她里衣内的兜衣扯了一半出来。 一半在他的手上,另一半,仍在她的里衣内。 偏生是这种扯一半留一半的模样最是令人尴尬。 凤浅晞的脸更红了。 她觉得,她的脸,热得几乎可以煮鸡蛋了。 封屹眸色一动,眸光落在了手中的兜衣上,复而落在了她身上,他剑眉一挑,揶揄道,“原来,夫人也急了。” 凤浅晞伸手,正要把她的兜衣抓回来,霎时间,素手便被他封屹反握住了,他将反握的那只手,扣在他结实的前胸,他的另一手,此时正握着那兜衣衣带,顺势便将兜衣完全拉扯了出来。 随着这一拉,凤浅晞只感觉空落落地少了什么。 封屹将那兜衣扬在身后,再次封住了她的唇,抓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腰间,两人紧紧相贴,无隙,男子身材挺拔坚硬,女子身躯柔软细腻,一刚一柔。 凤浅晞被她吻得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在床铺之上,她一嗤,“狐狸的轻功是这么用的?” 封屹正在她的正上方,定定的看着她,“物尽其用,功夫自也是如此,难道不对?” 凤浅晞袖口中刹那伸出一根银针,银针一晃,便抵在了封屹的前胸,她勾勒着一抹艳得惊心动魄的笑容,“物尽其用,你是指这样么?” 封屹眸色无波,眸光往下一探,“用得用不得,夫人上次不是已经试过了?” 凤浅晞知道他在说他五年前那次,他缴了她身上的所有银针,令她动弹不得,令他对她胡作非为,她面上一恼,“上次是软筋散,你胜之不武。” 封屹浅浅笑,“信不信,这次殊途同归?” 凤浅晞翻身坐起,手上的银针依旧抵着他,歪头道,“本姑娘不信。” 封屹一嗤,“徒逞口舌之快。” 第三卷 杯中酒 结局篇(四)谁上谁下 凤浅晞脸上一黑,这个人,哦,不,是这只狐狸,这么**裸的嫌弃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她感觉到了自己受到了挑衅。 凤浅晞黑着脸提议,“要不,赌一场?” 刹那间,她玉足弓起,转眼便要踢上封屹的要穴,手上动作更快。 下一瞬,她的脚踝便被抓了住不放,他向后一仰,转而再坐直,随着他这一坐,他抓着她的脚踝顺势就将她的腿折出了弧度。红色纱裙的裙摆和宽阔的亵裤顺势就滑了下去。 “赌一场?”封屹脸上勾着感兴趣的笑容,“那么,赌注呢?” 凤浅晞又羞又恼,翻身摆脱他的掣肘,手持银针,再次翻身而起,无所畏惧道,“要赌,就赌点有趣的,如何?” 凤浅晞唇角嘴角噙着一丝笑,红衣撩人,红唇妖冶,美艳妖娆。 封屹更感兴趣了,“你要如何?” 凤浅晞一手抓着他的衣领,一手将他推着躺了下去,“赢了,我上你下,输了,你上我下。” “那夫人不如先躺好,避免力气用尽。” 随着封屹这一声调侃,床榻之上,瞬间咿咿呀呀地响了起来,一人手如刃,又快又准,另一人针如锋,又狠又疾,虽不见刀剑,却是刀光剑影,均是寸步不让。 两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招数,更分不清人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不丁地闯入了一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奶声奶气的声音,“娘亲?” 听到动静的凤以离见房门没关,毫无顾忌地快速闯入,当看到床上打得正酣的两人时,她微微一愣,“娘亲和爹爹,这是在打架吗?” 凤浅晞手上略微一顿,就是这一顿,给了封屹可趁之机,那银针便在这时转而入了封屹的手里,他刹那扬起笑容,“夫人,你输了。” 便在这时,云清从门外出现,及时将凤以离捂住了眼,带了出去。 房门紧接着再次被关了上。 此时,封屹在上,凤浅晞在下,她有些无奈道,“小离儿突然出现我才分神的!狐狸,你这是乘人之危。” 封屹眸色淡淡,不以为然,“兵不厌诈!” 凤浅晞一噎。 她怎么就忘了狐狸一直就是属狡猾的! “好了,既是如此,夫人,那么我们开始。” 眼看着封屹的唇便要落了下来,凤浅晞急忙打断道,“我……我饿了,晨起以后,还没有吃东西呢!” “那不怪为夫,是你自己不吃的。” “那我刚刚不饿,现在饿了。” 封屹眸色微深,眼睛深处,似有波澜,他道,“没事,我动,又不是你动!” 凤浅晞瞠目结舌,双手捂住彻底通红的脸道,“不要脸!” “恩,我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你分明不是因为什么吃醋,你应该是借机生事,你蓄意已久。”凤浅晞指控道。 封屹拿开她的手道,“是啊,蓄意已久,往短的算,五年,往长的算,十二年。” 十二年前,是他和她的初次相遇,她那时,一脚把他踹下了池塘,彼时,她十一,他十三。 凤浅晞一愣,指着他夸张语气道,“你对于一个十一的少女你都惦记?” 封屹抓下她的手道,“你想的都是什么呢,你十一的时候,为夫也才十三,那时惦记的最多是想着找个机会将你也扔到池塘一次。” 凤浅晞摇头不予认同,“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更不好!” 封屹看着她,“你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凤浅晞话锋一转,“所以你分明是看出了赵瑾言她……那你还说什么吃醋?” 封屹轻描淡写,“恩,你把为夫给你的东西给了别人,难道为夫不应该吃醋?” 凤浅晞无语了,“可你分明知道她是……” 封屹耸肩,“有区别吗?” 下一瞬,白色的纱幔便被放了下来,外衫、里衣、亵衣被一件一件丢了出来,铺的满地都是。 封屹看着凤浅晞捂着的脸,“你刚刚拿姿势来当赌注的时候不是还很神气么?怎么现在,又知道害羞了?” 凤浅晞轻哼,“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封屹瞥她一眼,“所以,为夫说得没错,你也就徒逞口舌之快。” 凤浅晞一噎。 封屹依旧未动,“此前,最后一个问题。” 凤浅晞松开指缝看着他。 “为什么两个小孩的名字是以流和以离呢?” 凤浅晞默而不答。 “罢了,为夫答应你,从今日起,你在哪里,为夫就在哪里,他们绝不会流离。” 气氛渐渐又暧昧了起来,温度逐渐升高,摇曳的纱幔,掩去了帘内的美好风景,唯留一室醉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浅晞才扯着嘶哑着声音说道,“其实,合起来叫流离是因为流离糕很好吃……” 封屹顿时脸上就黑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一直是没有什么良心的! 六个月后 金陵城中的岳麓酒肆,说书老先生手里拿着书卷,正在讲着宫中和江湖上这月突然出的变故。 人群依旧是将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此时,老先生正在捋着胡须感慨着,“没想到天妒英才,这觐文帝才做了五年零一个月就驾崩了,可惜觐文帝这五年的曦元盛世了。” 有人辩驳了,“这觐文帝虽说是百年一见的明君,可如今这新帝也不错,也不好大喜功,还轻徭薄赋。” 老先生说道,“我就是可惜而已,天妒英才呐天妒英才。” 众人跟着叹了一句。 酒肆之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这时有人提议道,“讲完这朝中之事,不如讲讲这江湖事?” 老先生将手里的书卷放回了案上,一瞬以后又慷慨激昂了其来,“若说到这江湖中事,一定不能不提三件事,其一,是听风楼和墨袖楼再次出现,而跃龙镖局也成了墨袖楼的一个小组织;其二,就是这两家楼主不知何故,处处针锋相对,比之五年前对立的时候更甚,不但互相抢生意,更是一见面就互骂,成为江湖中一大奇景;其三,就是雅砚阁异军突起,成为莘莘学子品诗论词之地……” 有人奇怪了,“诶?那为何听风楼和墨袖楼如此势不两立?” 有人说道,“传言说是听风楼的当家抢了墨袖楼楼主的心上人。” 有人否了,“非也非也,明明是说,墨袖楼楼主看上了听风楼当家,想要与之断袖分桃,但这个听风楼当家乃是遗世独立之人,怎会答应如此不堪之事,因此墨袖楼楼主柏歆便恼羞成怒,和听风楼当家丰华吵了起来。” 老先生出来缓和道,“莫吵莫吵,这当中曲折,对于两人,想必不足为外人道也,我们自然无从得知。” “那先生可知这雅砚阁又是何人的产物?” 老先生捋着胡子道,“有人曾看到过缪家缪风从雅砚阁的内院走出,因此,江湖中不少人以为这个雅砚阁是这缪家的家业。” “原是如此!”有人恍然。 老先生连忙澄清,“老夫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确信。” …… 正在一群人热烈地讨论的时候,这时,突然有人跑了进来,一边喘气一边道,“听闻墨袖楼和听风楼两个当家在青枫镇又吵起来了。” “此等热闹,那得去看看……”有人站了起来。 那人被拉住道,“哎呀,你现在才赶过去,等你去的时候,天都黑了,早散了。” …… 两刻钟前,青枫镇 青枫镇的胡杨林高大而挺拔地屹立着,叶片已经被尽数染成了金色的模样,极目金黄千里秀。 胡杨林中央,有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一名穿着朴素的男子左顾右盼,慌慌张张地往小道的尽头走去。 便在这时,一声清凌凌的声音从上空传到他的耳边,“李老头儿,怎么,杀了我家容美人,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系紧,就准备逃了?” 李员外闻言瑟瑟一抖,“你,你是何人?” “呵……”犹如银铃的笑声一阵阵地从树上传了过来。 李员外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一棵胡杨树上,一抹红色的裙摆遂风飘扬,在金色的胡杨树叶上,显得尤为明艳。 红衣! 李员外只觉得双腿一软,一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 江湖中,好着红衣,爱管闲事的人,唯有一人。 墨袖楼,柏歆。 只见下一瞬,那抹红衣身影微动,一抹微光乍现,待李员外看清时,那银针已经擦过他的裤底,直直的钉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虽只是险险擦过,却令李员外冷汗淋漓。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这辈子,男人最宝贵的东西,就被这人给毁了! 李员外恼羞成怒,“柏歆,你要如何!” “呵——柏公子还是如此的好管闲事啊!”冷不丁地,空荡荡的树林里,又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李员外抬头,只看到另一棵胡杨树上,露出了一抹白色衣袍。 这个,会否是听风楼的丰华! 李员外微微松了口气,江湖传闻,这丰华和柏歆向来是对家,待人又彬彬有礼、有求必应,看来,他这回有救了。 李员外连忙呼救,“丰公子,救命啊,这个柏歆,要杀老朽!” 第三卷 杯中酒 结局篇(完)我们回家 “呵——这么杀了你?我嫌太便宜你!”树上一身红衣的凤浅晞冷哼一声,似是无比嫌弃睨了李员外一眼。 “哦?柏兄这是何故?”丰华似是话家常地询问了起来。 “哦,这个人呐,欺骗容美人感情不成,还杀了她,此等男子,狐狸,你觉得是否是罪大恶极,应千刀万剐之?” 李员外见封屹和凤浅晞丝毫没有外界传言的那样剑拔弩张之势,顿时有些慌了,急急澄清,“不是我,她是难产死的,我……我没杀她!” 下一瞬,一身白衣男子从树上翻身而落,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面前,那男子相貌清俊,丰神俊朗,一身白衣,风度翩翩,不似凡人。 李员外见此,急忙上前拉住封屹的衣袖,“丰公子,真的,人不是我杀的,如今,这柏歆要认定我杀人,想来是要我一命偿命,丰公子,救我啊!” 封屹拂开李员外的手,开口道,“李员外,莫慌,鄙人听闻,李员外家里有一颗独一无二的夜明珠,这柏兄,向来喜好收集这些,不如,李员外以物换命,何如?” 李员外刹那缩了缩脖子,他那颗夜明珠,可是举世难求的宝贝,这给出去,对于他,无非是割肉啊! “狐狸你何必枉做好人,瞧瞧,这李员外,并不稀罕啊。想来,这李员外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是?”树上的凤浅晞百无聊赖地晃着脚,红色的长袍随着她的晃动,一扬一扬的。 李员外想了想,还是咽下气来道,“既然丰公子都这般说了,那柏公子拿了夜明珠以后,可愿放过小人一命?”李员外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子,还真是璀璨透亮的夜明珠,看起来,还真真不是凡品。 李员外把夜明珠递给了丰华,恳求道,“还望丰公子帮忙多跟柏公子说说好话,让柏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老朽!” “好说好说。”封屹毫不客气地收了,复而将眸光转向树梢上,问道,“柏兄考虑得如何了?” 树梢上那人,红袍依旧摇曳,“啧,拿一颗好看的珠子抵一条人命?”凤浅晞微微一顿,勾起了一抹笑靥,“亏你想得出来,这怎么够呢!” 下一瞬,一根银针疾驰而来,朝着李员外就飞了过来,直直落在了李员外的脆弱之处,李员外刹那间嚎叫了起来,凄惨而响亮,在林中回响,痛得他直接晕了过去,而他的下身那处,此时已是一片血色。 封屹此时摇摇头,“啧啧,女人就是狠。” “哪里狠了?”树上那人不以为然,容美人那可是江湖里举世无双的美人,这么对他,若他能侥幸捡回一条命,也算便宜他了。” “可她不是没死么?” “呵,这人明明已有妻室,偏偏看容美人美色无双,花言巧语地让容美人动了凡心,引得容美人怀孕,却又逼着她在怀胎七月的时候堕胎,若不是我心血来潮想去听曲儿,恰好赶上,容美人可不就是死了!” 树上红色的声影飘然一落,稳稳落在了地上,“狐狸,你觉得我这样太狠了,会否觉得是容美人自作孽,识人不清?” 封屹说道,“男人始乱终弃,女子识人不清,皆是自作孽,但总归,他们都得到了自己的罪孽,罢了,夫人,我们回家!” 凤浅晞抬起手,眨了眨眼,“好呀,回家!” 胡杨林深处,断断续续地仍传来两人的声音: “喂,狐狸,你这个月抢了我两百一十四笔买卖。” “夫人,你这个月夺了我两百一十五笔买卖。” “不多不少,又是多了一笔诶,狐狸,这个月,还是你下厨。” “夫人开心便好!”封屹失笑。 “诶?难道你是故意的?”凤浅晞恍然大悟。 “岂会,夫人才智无双,为夫自愧不如!” “甚好甚好。” “夫人,我们下个月去大蔚走走如何?” “那流儿离儿怎么办?” “有墨珥和云清两个,丢不了。” 凤浅晞瞥了他一眼,真是心大。 “是你说的要「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以后,为夫都和你一起,天高海阔,我们四海为家如何?” “好,我们四海为家!” 第三卷 杯中酒 封幽番外 帝后一心 养心殿内,封幽坐在黑漆嵌玉描金龙案前,桌案上放着两摞的奏折,均是关乎首辅柳又霖贪污受贿一事,那两摞奏折,一摞说柳又霖乃是四朝元老,功勋卓越,要放;另一摞,则是控诉柳又霖贪污受贿,令人发指,其罪当诛,应杀。 两边意见可谓是针锋相对,各自都罗列了有理有据的“十大功”和“十大罪”。 这柳又霖若是不拔也便算了,一拔,就必须连根拔起。 封幽想,封屹突然暴毙丢给他一片江山也便罢了,偏生临走之前,还要给他出这么一道难题。 他揉了揉眉心,眸光落在了内阁贴附的票拟上,内阁的意见也是当放,毕竟柳又霖就是内阁的首辅,他心中微动,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找了起来,果然,在那一堆当杀的奏折中,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周文仁,这人是,内阁次辅。 封幽当即招人来,“传周文仁。” 不过一会儿,周文仁便被宣召入宫。 夜色渐浓,直至天色渐渐亮了,周文仁才从养心殿内出来。 过了数日,早朝时分,封幽突然令人颁发了圣旨,赐柳又霖于三日后问斩。 举朝震惊。 一时之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紧接着,有人发现,皇帝竟然和周文仁的嫡长女开始议婚了,消息渐渐传开了以后,又是引来所有人的惊讶。 看来,走了柳又霖以后,皇上准备开始扶持周文仁了。 过了几日,皇帝果真颁了圣旨。 到了五月初六这日,金陵城中到处都张灯结彩,上次看到这般十里红妆的景象还是六年前觐文帝身为康王和大蔚和亲的时候。 这夜,封幽一身喜服,阔步正要推开昭阳殿的殿门时,突然有太监上前,递了一个锦盒道,“皇上,刚刚有人送了这个,说是给皇上的贺礼,奴才已经让人检查过,里面没有什么异常。” 封幽点点头,接过锦盒,让那太监退了下去。 他打开锦盒,刹那间,里面的东西瞬间就发出了耀人的光芒,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锦盒里面还附上了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只写了两个字:恭喜。 封幽霎时间瞳孔一缩,联想到了封屹本来生龙活虎的,却突然暴毙,还有上次凤浅晞之死,原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金蝉脱壳之计。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来,他倒是被她骗了两次。 他收起锦盒,阔步走入了昭阳殿中,殿内烛火影影绰绰,几名宫女端立左右两侧,正中央,新娘一身大红凤袍,脸孔被喜帕尽数遮挡了去。 封幽接过宫女手里的秤杆,挑开了新娘的喜帕。 喜帕下的女子,眉目如画,一双凤眸定定的看着他,没有丝毫惊惧,也没有半点羞怯。 封幽接过宫女手里的合卺酒,与她一饮而尽后,她的眸色依旧清明。 封幽扬手让宫女们退了下去。 诺大的殿中,只剩下他与周扶静。 他坐在她的身侧,问道,“你不怕么?” 女子声音清冽犹如甘泉,“怕?有何好怕,皇上又不是老虎!” 封幽失笑,“你没有听过伴君如伴虎?” 周扶静道,“愚笨之人,猜不到圣心,才会觉得伴君如伴虎。” “你这么说,倒是不怕朕治你一个揣测圣意之罪?” 周扶静眨眨眼,“难道皇上不喜欢听实话?” 封幽噎了噎,“朕倒是记得,觐武帝在位的时候,你奏琴求嫁也是极为胆大妄为。” 周扶静歪头,“皇上今夜是来翻旧账的?” “也不是,朕就是有些好奇,你这般胆大妄为的女子喜欢的男子是什么样子的。” 周扶静想了想,“大抵是他救过我,我感动了。英雄救美嘛,不就是那么回事,招数那么老,但是来多少次女儿家都吃。” 封幽斟酌道,“这一点,朕倒是不敢苟同。” 周扶静面上浮起了一丝感兴趣,“怎么?皇上也英雄救美过?” 封幽点头道,“但是显然她不吃。” “倒是不曾听过皇上有心仪的女子,不知那女子现在又在何处?” 封幽默了默,“死了。” 周扶静刹那也沉静了,“这么看来,臣妾倒是跟皇上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人既是死了,那即是没有缘分,再强求,都没有用。”封幽说道。 封幽想起他这世重生以后也曾狂喜过,也曾以为他掌握天命,这一世,只消稍稍动动手指,便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改变前世命运的轨迹。 却没想到,自从他抢先一步救下中蛊毒的凤浅晞以后,一切莫名其妙就发生了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她的选择。 而且,他前世,从来没有遇到的事情,这世竟然遇上了,就比如他无故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子,不过好在如今已经证实了,那些都不是真的,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更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想来一切都是命定的。 命定的轨迹,谁也逃脱不得。 封幽收回神色,看重周扶静好奇的模样说道,“罢了,不论发生过什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朕的妻,朕就是你的夫,我们帝后一心。” 封幽话落后刹那拉过了周扶静的手,将她拉扯近了自己的怀里,大手在她身上一扯,便将她的凤袍扯落在了地上。 周扶静一开始睁着眼愣怔地看着,直至身上骤凉才想要退却,正要推离他之时,只听耳畔传来他低低的一声呓语,“倾月……” 周扶静霎时间就僵硬住了,素手搭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将他抓出血来。 倾月,若她没有记错,这分明是文媛皇后身为大蔚公主的时候的封号,原来,封幽惦记的人,是她! 他们彼此虽是各有所爱,但是,周扶静又岂会让自己成为他人的替身!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皇上看清楚,我是谁?” 封幽刹那睁开了眼,倏忽间勾笑道,“皇后。” 周扶静终于满意的勾起了唇梢,素手攀上了封幽的脖颈道,“皇上,臣妾愿意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到天明,只要你记清楚,臣妾的名字,唤做周扶静!” 帐外,月光如水,账内,一片春景。 第三卷 杯中酒 主角初遇篇 彼时年少 孝延十三年 正是阳春三月,百花盛开,药谷内,花香扑鼻。 十一岁的凤浅晞一身红色小裳端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放着各式的晒死的毒物,她素手稚嫩细滑,抓起了其中的一只面目可憎的毒虫,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颇为丧气地蹙起了蛾眉,“也不是这个,奇怪,总差一味药,等师父回来,必然又要取笑我配不出来药了。” 便在这时,突然有药童小跑到她面前,说,“柏歆,药谷莫名其妙来了两个男子,遂风师父不在,怎么办?” 凤浅晞眉也不抬,“可能是来找师父求药的,不奇怪啊!” 药童顿时说道,“不可能,遂风师父自从搬进药谷以后,就无人来扰了,此番,还是第一回。” 凤浅晞顿时一噎。 药童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凤浅晞站了起来,“带我过去。” 两人绕了出去,就看到两个男子立在池塘边上,其中一个是约莫比她大了两三岁的少年,但他身姿颀长,五官精致,而另一个男子岁数更大一些,看起来,应是随从。 凤浅晞走了过去,立在少年的面前,懊恼地发现那少年,竟然比自己高了两个头。 凤浅晞抬了抬下颌,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们是来找谁?” 少年封屹上上下下看了一眼凤浅晞,常听遂风说,他的徒弟调皮捣蛋,几乎摔了他家里所有值钱的器具,也不知怎的,他竟然生了一丝兴趣,心血来潮,想来看一眼遂风的徒弟。 他看了又看,直觉不过是个五官秀丽的少女,看起来,和一般的女子也没有什么两样,如何会让遂风又爱又气? 便在这时,他眼里的那个五官秀气的女子招了招手,他没有多加思考,就走了过去。 少女歪歪头,亦是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眼,突然问道,“长得倒是挺好看,可是你作甚一直看我,可是江湖中说的采花贼?” 女子狡黠的眸中,在温暖的阳光下,微微发亮。 封屹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时,下一瞬,便被一脚踹入了水中。 三月虽然天气已经暖和了,但池水冰凉,封屹的身体又还没调理好,下水的瞬间,脸色便发白了。 而封屹的随从见此,急急忙忙跳了下去,把封屹拖了上来,彼时,封屹已经昏迷不醒。 那随从气急,指着凤浅晞道,“我家公子不过是来此探望遂风大夫的,你怎生这般不讲道理,二话不说就把我家公子踹下池塘!” 那药童也头疼了,“柏歆,糟糕了,人都昏迷了,会不会出事啊!” “莫怕,我也会医啊!”凤浅晞面上从容,拽过封屹的脉搏诊了诊,瞬间小脸一白,这个,是什么症状,脉象紊乱,似是中毒,又不是,似是发热,却没有。 药童见凤浅晞发白的表情,就知道她蒙圈了,急得原地打转,“怎么办啊,会不会死人啊!” 那随从闻言,当即喊道,“胡说八道!” 正在场面一度陷入安静的时候,突然传来遂风的声音,“徒弟儿,老头儿回来了。” 遂风走了几步,一眼就看到了池塘边上昏迷不醒的封屹,面上一急,急忙小跑过去,“这,这是怎么了?” 随从冷哼道,“你徒弟把我家公子推下了池塘!” 遂风脸上一拧,看着凤浅晞狠狠道,“稍后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从袖口,拿出了一粒药,给封屹服下。 封屹这才悠悠转醒,看到凤浅晞的第一眼,只说了五个字,“我记住你了。” 谁知,这一记,就是一辈子! 彼时,她十一,他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