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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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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迎儿在堂上与王妈妈商量庙庵的事,拣选了几个安静的玉龙寺、城福寺、小凉庵这三个地儿,这几个都是庭院幽凉、楼阶不多、斋饭好吃,也不算偏僻的。    王妈妈同意后,她便让霜小去报给冯君,让冯君着人去外面租马车供她去实地瞧一瞧,定下房来,好让文氏早点搬过去。    等霜小过来告说马车在门口等了,文迎儿叫了绛绡,两个人坐上去先往最近的玉龙寺去。    刚走出离开一条街,文迎儿对那车夫说:“去北面那个香庵罢。”    车夫道:“可是管家跟我说的去玉龙……”    文迎儿拿出一个银坠子塞过去,那也是她嫁妆一起跟过来的,那车夫遂不说话了。    文迎儿补充:“咱们先去香庵一趟,再去别处,回来与管家交割时,就不要提香庵便是了。”    车夫当然是收钱就什么都好,马车开动了,绛绡一脸狐疑:“怎么想起去香庵了?是想见见故人么?”    “我母亲与姐姐都说我回京后就养在那处,我去见一见养育我的那些人,看能不能让我想起来。”    “那怎么不和堂上直接说呢,要这么隐瞒?”    文迎儿默默地没答,但绛绡看她眼珠一直盯着某处,似乎在思索什么。坐了一个时辰才到那香庵底下,文迎儿让车夫等着。    那香庵正好在个小山坡上,前边都是一人来高的草和树,远远看上去上面就一个小门,里边也望不见透出来的多少个殿顶,应该是不大。    文迎儿道:“咱们两个换了衣裳再进去。”    “换衣裳?”绛绡不解,看她笃定的模样也就没有异议。换完了,文迎儿又重新将头发给她梳起,梳成主家模样,而把她自己梳成个小丫鬟。    绛绡上下盯着她瞧,虽然丫鬟的装束不掩她的秀美,但人毕竟还是衣冠动物,身上着什么,便瞬间变作那身份去。她想,若是现在有个镜子给自己照一照,一定也是名门闺秀的模样。    虽然绛绡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多半和她在文家的过去有关系,既然她今天一直都不愿意多说,绛绡也就没有多问。    文迎儿自然早有准备,拉着她走上山去。    一大早正是迎香客的时候,但这郊野小庵也没什么人,文迎儿搀着绛绡走进去前殿,在观音面前拜了几拜,立时那前殿作着的小姑子过来问询。    文迎儿道:“文家二姑娘文迎儿,大婚过了,来咱们庵堂回门的。姑子应该认识?”    那姑子愣了半晌,“施主们等一等,我也才来不久,我去后头问一下。”    文迎儿便给绛绡使个眼色。    等候了许久,那香庵里面来了两个四五十岁的尼姑,两个人进来迎着绛绡便笑道:“迎儿回来啦!”    绛绡一脸愕然,转头看文迎儿的脸已经阴沉下来,便知道她们是认错了,还在故意装骗。    文迎儿立时便知道,文拂樱及李氏所说的话是假的。    绛绡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文迎儿转念笑道:“两位忘了我们二姑娘脑袋上撞过,现在都没了记忆了。所以才特地过来,想见见自己的恩人,好还报才是。”    那带路的小姑子这个时候赶紧介绍:“这是我们住持,这是静姑。就是住持和静姑将文姑娘带大的。”    “是啊,是啊。”那静姑握住绛绡的手,“瞧着比以前壮实了些,前几日听到你娘来信说,你病都好了,我们真是,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可没曾想怎么好些东西都给忘了呢……”    两个人唏嘘短叹起来,就是不松开绛绡的手。绛绡越听也越离谱,这两个姑子骗起人来还真像模像样,倒是比那唱杂剧的还能吹。    两人还特地拉着绛绡去禅房里头坐下,又是给她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最后还给她带了一些自酿的果子浆。    文迎儿搀扶着绛绡一路赔笑,最后又主动送了钱两香火。那主持还要留她们吃饭,文迎儿找了借口才与绛绡一起脱出来。    眼下情势再不难猜,文迎儿明白,无论是文家还是冯家,都骗了她。    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她们又为什么要骗她?她的身世是有多不堪,才会让所有人瞒着她不说呢?    绛绡更是糊涂了,眼下她都看得出的骗局,这文家和香庵的一起在演,且编排还不好,也不说在文迎儿还疯着的时候,就让这香庵的姑子们看一看模样,现在当着面如此难看,这也就是文迎儿脾气好,若是她早就当面戳穿了。    绛绡有些生气,“娘子现在打算怎么办,我看我们直接回文宅质问罢。”    文迎儿摇摇头,冷哼一声:“现在对峙没什么意思,我要找出更多的证据来,好让她们没法子搪塞我。”    想起上次她在文宅提出了几个疑点,都被文拂樱轻轻巧巧地化解,如果这次去质问,她们便能铺陈出新的谎言来。    只是抬头一看,朗朗乾坤下,周围的这些嘴脸竟然全部都在骗她,当真是令她惊诧。    绛绡看她满脸苍白,又时而冷哼时而自嘲地,知道她是心思想多了,于是劝说她:“或许冯家是不知道的,你毕竟也是嫁去,二哥对你一心一意,千万别多心啊。”    文迎儿咬死了下唇。    或许。如果只是文家在说谎,那么冯君对她的冷待欺辱,都反衬得如此真诚可人了。    而冯熙……    文迎儿一醒来便认定的夫君,即便是……不情不愿,但也已经成了事实。    即便她再怎么冷对他,也未拒绝过冯熙的好意,该碰的地方,已然都没有守住……而内心里,文迎儿也总在期待他回来,走进她的房门,她也想看到他那样孔武俊俏的脸,她知道自己每次面对冯熙,心上都会砰砰直跳。    冯熙是这些人当中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    他总归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    绛绡看她心事重重地,“那其他三个庙还去么?”    “要去,否则堂上不好交代。”    “其实我们来香庵的事,那主持肯定会去信给文家通报了,这事也瞒不了。”    文迎儿摇摇头,显得没什么精神,“那就看他们知道后,又要怎么编。”    两人还在草丛里换回了衣裳才上马车。    等傍晚回冯宅的时候,霜小已经着急在院门等了。    “娘子怎么才回来!堂上今天动了大怒,叫您过去。我急死了!”    “什么事?”    “不知道啊,大姐儿和郭管家也在,王妈妈一脸怒气的,听说今天夫人被气德咳了好几口血。”    文迎儿匆匆赶过去,心想不会是去香庵的事被发觉了。可这是多大的事,夫人又怎么会咳血?    才刚上台阶,就被冯君怒目瞪着道:“你跪下!”    文迎儿可没有以前那么软弱:“你又想干什么?为何要我跪?”    冯君的小厮立刻过来摁压她,将她生生摁倒在地上。    文迎儿仰头看着王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妈妈叹一口气,只望向别处。那郭管家正在一旁垂手低头站着,冯君指着他道:“你说罢!”    郭管家看冯君竟然发这么大火,也是无奈,看文迎儿跪着,忍不住为她说话道:“这……这也不能说是娘子的错啊,贡院北的老宅如果能赁出去,也是一笔大的现钱,娘子是想替文家解决银子的事,可谁知道,除了最初那个想盘楼的掌柜外,竟然一直无人来租,那贡院街上现在都在传我们那宅子闹鬼,而且……是老相公……在那宅子出没……结果……宅子被人一把火给点了!”    文迎儿一惊,还没来得及细问,王妈妈便道:“这宅子还是几十年前,咱们老相公武状元殿试及第后买下的,因着是老相公在那里赁住过半年,一朝功成名就,有着十足的意义。因此不可能周围人不知道这是冯家的。原先什么事都没有,而今就传出这些话来,说走那条巷的人,看见老相公的脑袋挂在门前,身体站在楼上,摇旗呐喊。现在官府的已经抓住了点火的人,是那徐鱼正店的几个小二给点的。结果呢,那几个小二被打了一顿,就放了!因着那徐鱼正店的掌柜徐鱼,正好还是京兆尹家的亲眷。这事让夫人一听,就吐了血……那巾子上红得……”    王妈妈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坐在椅子上开始捂着脑袋哽咽。这回文氏的病是真的更厉害了。    文迎儿关心文氏的病,急问:“前日里御医不是来看过了么,开了房子,说只要静心调养便能大好?”    冯君从桌上扔下一个瓷杯子,震得粉碎,“你将我娘气得不好了,倒是惦记御医?”    文迎儿沉住气不与她动怒,“冯熙在太子身边,想必能帮衬一二,我看……”    “他就是一个从五品,自身还难保,怎么,你还想让他在太子跟前求情,让他把京兆尹家的亲戚抓起来么?你还想让他给你擦屁股么?眼下街上都在传说我爹的鬼魂出没,是要找官家的麻烦,索冤的,这话传到宫里,你要冯家再遭受一次重创么?”    文迎儿当真是哭笑不得。宅子烧了,传说闹鬼,其实不过是商家为了盘宅打压的手段,这王妈妈与冯君两个人全然不懂,眼下就只有郭管家能看得出来,却在那里畏畏缩缩地,也帮不上忙,只能报来同情的目光。    文迎儿的胳膊已经被压得疼痛,脚也已经麻了,她道,“我这么跪着也无济于事,姑母的病也好不了。既然都说是我闯的祸,倒不如让我想想办法弥补罢。”    “你能怎么弥补?”    冯君一脸冷嘲热讽,但王妈妈却是心疼文迎儿,“别让她跪着了,想想办法总比现在好,你这么发火,你娘知道了更要难受啊。”    郭管家在旁插话:“是啊,娘子主意多,这方面又有见地,最好咱们能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如若有什么要出面的,也还得请二哥回来做主。二哥若见到娘子这样可怎么好……”    冯君怒气还没消,眼睛盯着文迎儿。    这时候正好那孔慈不知怎么过来了,郭管家率先叫道:“孔将军……”    孔慈借着冯熙的关系,向太子的春坊递了帖子,暂时得了一个行走的职使,能每日晚上归家。刚才刚回来坐下,便被霜小急急忙忙喊了过来,一看见又是冯君在欺负文迎儿。    这冯君实在让他反感。    孔慈皱了皱眉,在堂下到:“今日正好从春坊回来,冯熙让我带话,他为着花石纲的公干,从运河去了一趟杭州,已经去了六七日了,估摸这几日回来便能在家休沐……这是怎么了?”    文迎儿回头,瞧见霜小正在孔慈身后躲着,知道是她去搬救兵了。    冯君愣了一愣,做手势让小厮放开了文迎儿。文迎儿才终于能站起来,松了一口气。    郭管家对孔慈道,“唉,就是你住的那楼被人一把火点了,倒是没烧透,只烧了前门一个角落,补修也还算修得过去,但传言太多,又惹上官司,明日里开封府就要人去过堂,这……”    孔慈道:“我明日请半日休,去衙门走一趟便了。不过娘子和郭叔也同去才好,这房子和我的关系你们最清楚。”    郭管家如蒙大赦:“那是最好不过了!有孔将军去我便放心了。”    冯君看见孔慈之后,便不想再多说什么,大约顾及家中的面子,不要让自己再给他看什么凶恶。    王妈妈看连宾客都招来了,便赶忙道:“那便这么办,这宅子的事情你们多担待些,官司上面,既然二哥不在,就有劳孔将军帮一帮忙了。如果有什么要银子使的,咱们抽拔一些出来,官司上面不要省,否则弄得一身麻烦。大姐儿,你去准备,抽调些现银。”    各个安排了之后才散了,文迎儿回到院子里,脑袋上都是一层汗。    她的身世还是一团糊涂,被人骗着,脑中混沌不安,现在又来这么一出,登时脑袋剧烈疼痛起来。    绛绡从净房湿了巾子给她敷面,霜小站在门口,文迎儿勉强笑了笑,“机灵鬼。”    霜小道:“我不能让娘子受委屈,当然要激灵了。”    绛绡低着头,倒是觉得自己笨得没用,每一次都只能看着,因此也只能更卖力伺候她身上舒服。    将将到了晚上吃饭时,院子里突然又出了声音。    好些个下人抬着几个大箱子进来,还有管事的在点树,看那管事的模样却像是宫里来的内侍,文迎儿起身去迎,那内侍却用尖细的嗓子道:“不用跪,咱们放下东西就走。”    “勾当辛苦了,是东宫的赏赐么?”    那内侍让人把箱子都打开,一应的金银器盏,男子款样的锦绣布帛和成衣,道:“瑞福大宗姬赏给冯引进使的东西,都是宗姬挑的,现今冯引进使不是去杭州了么,正好的宗姬让我在这里告诉一声儿,等回来了,便带着宗姬点名要的那个杭州的磨合乐小人儿,过去东宫一趟。”    “宗姬……”    文迎儿越听越糊涂,细想半晌,却又隐隐发觉了里面的深意。    太子的长女瑞福宗姬,既送上次,又让冯熙从杭州给她带玩偶,这在宫禁之中,是得有多么亲昵的关系才会如此?    算起来冯熙入东宫才刚刚一月,连俸钱都还未送回来。    那内侍放下东西就走了,陪着内侍一行的还有郭管家。郭管家站在院子里一脸的尴尬窘迫,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一样。    霜小又一次跟了出去,打听到底什么情况去了。    文迎儿却突然朝天笑了两声,对绛绡说,“看来,这是要出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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