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洲巳
一眨眼到了十月小长假。
按理来说燕正明这时候会回老家, 看望还在养病的董事长，但最近事业难得出现上升期，没时间, 又或者说怕丢脸。
这次小长假就燕晏一个人回去。
燕晏头五天就在老家陪爷爷, 后两天才回F市。
在老家的时候, 有些在燕氏公司游手好闲、虚度光阴的亲戚也会回来。
一开始燕晏还没什么感觉, 直到后面发现老有一个亲戚时不时说点关于自己小时候的事，好似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但燕晏不敢兴趣，那个亲戚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太友善。
以至于燕晏这五天就老老实实的陪着爷爷散散步、聊天斗嘴。
也对先前被绑架的事绝口不提。
家里人对燕瑶如的印象就只停留于他不是燕正明亲生的, 后面犯了什么事, 进了少管所。
风和日丽。
第四天钓鱼的时候，燕老爷子忽然问：“燕晏你什么时候生日？”
燕晏坐在折叠椅子上削苹果, 回答：“十一月三十。下个月底。”
后续燕老爷子就没说什么特别的，若有所思, 苍老的双眼只是一言不发的凝在人造湖远处的边缘。
燕晏把苹果切好块, 接过管家给的擦手手巾，看爷爷这么老神在在的, 不由咧着嘴角，欠揍问：“怎么了爷爷, 是在想我成年礼生日要送什么吗？”
燕老爷子一愣，佯怒地瞪他一眼：“这每天都在想什么呢，还礼物，我才不给。要真说送，那上次给你的股份就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 燕晏得寸进尺, 慢吞吞地说：“可上一次那些股份都是我买的呀, 这哪算送？”
燕老爷子精神矍铄：“臭小子，你买股份花了多少钱心里没数吗？嘘，说话别那么大声，小心把鱼都给吓跑了。”
实际上燕老爷说话的声音洪亮得不比谁弱。
燕晏眼睛眨巴眨巴：“还不是我老是在学校里上课嘛，每天除了和卷子打交道就是和用完的水笔聊天，这不难得和爷爷聊天吗，我多说点，爷爷还嫌弃了是不是。”
燕老爷子扭头。
看他生有这么一双谁也不像的眼眸晶亮，宛如日光洒落，湖面而泛起的波粼，他就说不上话来了。
不知道等那所谓的十八岁生日过去后，文竹会不会从国外回来。
晚上回房间。
燕晏洗完澡躲到被窝里，摸出手机和人联系：【裴老师，在吗？QUQ】
这只是一句问候语，并不是真的问裴允辙在不在。燕晏又接着飞快敲起键盘：【明天早上我就回家了，我几点过去啊？】
看裴允辙暂时没回复，燕晏退出聊天界面，翻了下班群和其他未读消息。
班群，因为是快班，就算有999+的消息，也几乎是关于学习上的疑难杂题。
火箭班不做学校分发的题干，而是在做校外搜罗来的高档题，燕晏的进度和他们差不多，翻看着消息记录，他默默将那些问题的知识点和解答思路记到心里。
逐渐的，眼前开始模糊。
叮咚——
燕晏猛地睁开眼。
窗户外已然夜色深重，暮色四合。
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打开床头灯，一看手表，凌晨一点。
燕晏缓回神，手脚并用的从被子褶皱里抽出被压的手机，一看，是裴允辙发来的消息：
【抱歉，我刚忙完工作。嗯，你到家的时候发我消息吧，我去接你。】
就在刚才发的。
燕晏的睡眠其实很好，不会像这样发来一条信息就被吓醒，可能是由于潜意识里惦记着裴允辙的消息吧。
燕晏有些犹豫：【你工作这么忙吗？那我过去会不会烦到你。】
裴允辙：【这么晚了还没睡？】
看这句话，燕晏好似能隔着屏幕看见裴允辙眉梢微簇的模样，【没……其实我是刚醒_(:з」∠)_】
裴允辙：【不会的，我已经把工作都处理完了，这是最后一次出差。后面两天我都有时间。】
燕晏：【真哒？/小狗摇尾巴.jpg】
裴允辙愣了下，嘴角抿起自己都不易察觉的细小弧度，回复：【嗯。】
【你到家了发我消息，我会去接你。】
心满意足得到了回复，燕晏哈欠一打，倒头又昏睡了过去。
隔天。
准备回家前，燕晏被燕老爷叫到了书房去。
燕老爷子开门见山说：“你爸最近和裴氏走得很近，手里的项目几乎每走一步都得仰仗裴氏的鼻息。”
燕晏还有点不理解爷爷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只是点了下头。
“这在商界里是大忌。”
燕老爷子只点到为止，燕晏却也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燕正明最近的事业节节攀升，都离不开裴氏的帮助，裴氏若是脱离了，突然取消注资，那就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燕正明就会废。
燕晏不由想起裴允辙在车里说的那番话。
燕老爷子像感慨：“我人老了，公司那么大，有些事我都管不来。”
他看向燕晏：“虽然燕正明那混球做了很多混账、对不起你的事，但他至少曾经是你爸，你也和裴氏那个长子走得近是吧？如果能提醒，就提醒下。”
曾经是我爸？
燕晏心想这段话有点奇怪。
自从多年前奶奶意外去世后，燕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摇摇欲坠，时不时回老家休养生息，但实际上，偌大公司里，到处插满了他的眼线。人不在公司，公司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清楚明白，由此家里的亲戚才会依旧忌惮他。
所以燕晏也听出来。
燕老爷子应当是在怀疑裴氏别有用心。
虽然他不懂商界上的事，但也懵懂点头，应承下来。
燕晏是中午到家。
车在驶入地下停车场前，他无意一瞥，遥遥望见自己家那个方向出来了一个女人，女人的长相十分模糊，但燕晏心里暗忖她十有八九是燕正明的新欢。
女人上了一辆豪车，而司机送自己的车也驶入地下。
回到家就看见燕正明心情愉悦的坐在沙发上。
他抬眼一看，以父亲关心的口吻：“燕晏回来啦。中午要吃什么，让张嫂给你做。”
燕晏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在准备上楼前一脚，燕正明又忽然问：“你之前是不是问过我你今天能不能出去玩？然后我还答应了？”
燕晏转头看向他：“嗯。”
近些天来，他们俩父子都没有过几句交流，就算有也是不超过五句话。突然的这么“关心”，燕晏还感觉有些奇怪。
燕正明却理所应当的。他拿起桌上被剥一半的橘子，放入嘴中，问：“是去同学家？”
裴允辙待会要来接。
燕晏也没想糊弄过去，直接说：“不是，是去裴阿姨家。待会裴大哥会过来接我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燕晏看见燕正明的眼睛亮了下，他脸上无法遏制住自己的笑容，问：“是只去一个下午？”
燕晏：“……，嗯。”
燕正明乐呵呵地问：“明天你不是还在放假吗，上课这么累的，为什么不多玩几天？”
燕晏：“？”
见燕晏站在楼梯口发呆。
燕正明笑了笑说：“今天你在裴家过夜吧，明天多玩一天。反正你裴阿姨最疼你了，肯定也很欢迎，要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跟她说一声。”
话语刚落，燕正明就打电话，亲热地开口说：“是裴夫人吗？我是燕正明老燕啊，今天燕晏不是要去你们家玩吗？这孩子害羞，刚才和我说想住在你们家玩几天，你看怎么样？”
“噢噢好的，那我就让燕晏等裴总过来了，好的好的，就麻烦裴夫人多照顾照顾燕晏了。”
突然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燕晏有点懵圈。
燕正明今天怎么这么古怪，以前不是连自己家长会都没空去吗，今天倒还安排起了假期旅程。
他别扭地想。
挂断电话。
燕正明笑说：“你裴阿姨还是疼你，一说你要过去过夜就激动得不行，还和我说以后你住在她家也没事。”
燕晏以为这只是燕正明说的客套话，听听就可以了，没想到接下来他又说：“你怎么想燕晏？要不然你干脆过去住？”
燕晏：“……？”
？？
燕正明给出解释说：“主要爸爸最近工作忙你也知道，你现在高三，学习最重要的阶段也没办法监督你，你去了裴阿姨家还有人管了是不是？主要裴阿姨他们也喜欢你。”
“你小的时候，裴阿姨老是说想把你抱回家养呢。”
“怎么样？”
他的语气在询问，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因为什么天大的好事而热情洋溢。
燕晏沉默了下，说：“裴阿姨和裴叔叔同意的话，就行。”
回到房间燕晏就想明白燕正明今天的热情为何过于不正常了。
正如爷爷说的那样，燕正明现在的事业走一步都得看一眼裴氏。
因为他需要裴氏的帮助，而燕晏正好还和裴家走得近，那不就是一拍即合，套近乎吗？果然，就算和裴允辙断掉了婚约关系，燕正明也不死心去抱裴氏的大腿。
反正目前只是先过去住一晚上，也好，小的时候燕晏又不是没住过，倒不会觉得尴尬。
他整理了一套换洗的衣服，顺便也把书包带上。
一切弄好的时候，裴允辙也来了。
燕正明耳提面令：“燕晏，下来了？快，东西都拿好了吗？”
燕晏像个木头，点点头。
燕正明谄媚地笑说：“那裴总，燕晏的一切就麻烦你照顾了。”
裴允辙很自然地接过燕晏手里的包，“嗯，燕经理你放心。”
燕正明的笑，在燕晏眼里太别有用心了。
……
哒哒。
裴允辙用指腹轻巧地敲了下方向盘提醒，燕晏才定神，自己已经到车上了。
裴允辙温和地提示：“你安全带。”
燕晏：“噢噢……”
裴允辙：“看你心神不宁，是紧张了？”
燕晏摇了摇头，放松说：“就去你家住一天，不紧张啊，以前又不是没住过。我只是在想那些奥数题怎么做。”
裴允辙想起来了，燕晏说过下个月他要参加个奥数比赛，“抱歉，我打扰你想题了。”
燕晏：“没有没有。”
裴允辙笑了下，说：“那我就先开车了。”
天空湛蓝，沿路的梧桐树泛起秋意，不时卷落在地上。
裴允辙问：“你想好要玩些什么吗？”
“玩些什么？”燕晏念了念，认真想了下：“之前不是说要请你吃饭吗，可我突然在想如果单单请你吃饭好像太单调了。”
裴允辙：“所以你想亲自做饭？”
燕晏一愣：“咦？”
他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在开车的裴允辙。
裴允辙：“……，怎么了？”
燕晏原本是想问裴允辙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跟他一起出去玩，然后晚上再合计一块吃饭的，但裴老师倏然这么说……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燕晏：“没什么，如果你觉得好吃的话，那今天晚饭就我来做啦？”
裴允辙转动方向盘，说：“嗯，很好吃。做的比我好。”
燕晏听这夸赞就灿烂地笑起来，随而想到什么，问：“不过裴阿姨裴叔叔他们怎么办啊？”
裴允辙：“嗯？啊——我好像忘记没和你说了，我爸妈他们出去旅游了，现在家里除了家政都没人，所以你可以放心。”
燕晏：“……”
嗯？旅游？
那为什么燕正明打电话过去的时候，还说裴阿姨很激动？
后来燕晏才知道裴阿姨激动的是燕正明想让燕晏干脆住在她家。反正以后都住在那了，小长假不在家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