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大人物的玩具（一）
“如果可以, 想让严城也尝一尝被玩弄的滋味。” 主人，这个委托者似乎对严城的恨意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呢。 重新开始新的任务，没有3344在一旁bb，莫卡略有不适，把注意力放到了嵇闯的身上。 贺也将嵇闯的记忆在脑中迅速回放一遍，大致明白他为何对严城的恨意不强烈。 因为他自卑。 他自认自己坐过牢、被严城养着, 不是正派人, 所以他在恨严城的同时, 更恨自己。 可若就这样消散, 他又不甘心…… 所以, 有了这样一个委托。 贺也却不这样觉得。 严城的城府, 绝不是嵇闯这样年轻又单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男孩所能看透的。 他为何在狱中偏偏喜欢逗弄嵇闯？ 为何嵇闯明明入狱时间不短, 却偏偏在极短的时间内会对他，而不是别人, 产生感情？ 严城又为何好心地将嵇闯从监狱捞出来, 还派人送嵇闯回家？ 严城又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态度, 根本对嵇闯没有感情, 而是拿他当玩物取乐？ 他若一开始就坦荡告诉嵇闯，自己对他没有感情, 他们会是包养关系，嵇闯还会如此吗？ 嵇闯虽然因打架斗殴致人死亡, 但是他其实并不是天性凶暴，也不是天生的杀人犯，这一次的错误, 令他决意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性并不坏。 从17岁入狱，在狱中那几年并没有令他心智迅速成熟，相反，他依然保有他那个年龄的单纯和简单。 而他面对的是在社会中尔虞我诈中历练出来的社会大佬，人心被肚皮层层包着，他不会知道有些人的心会脏成什么样。 而贺也要做的是，让这个心脏的大佬尝一尝被玩弄的滋味。 啧。 贺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简陋的牢房内。 薄片一样的褥子紧紧贴着硬床板，咯得他肩胛骨生疼。 除了褥子太薄，也是他太瘦的缘故。 他身上穿着灰蓝色的条纹囚服，整个囚室散发着阵阵怪味，对面床上的室友呼噜打得震天响。 嵇闯的记忆中，他的室友是个大肚的胖子，在他们这个区，属于底层。 此时的时间点在嵇闯刚入狱，他平安度过了第一个夜晚。 这里属于关押重刑犯人的区域，A区，里面不乏一些丧心病狂、心性残忍好斗的凶戾犯人。 嵇闯送来的时间在晚上，也就附近几个囚室的犯人知道13号牢房多了个犯人。 不过，很快，他就见识到了这里究竟有多么可怕。 他两个多月，进了七八次医疗室，不要命一样干过一个身材比他壮硕的成年壮汉，才勉强没有沦为底层，受人奴役、唾骂、殴打，甚至成为泄/欲的对象。 在这里，只要没弄出大乱子，狱警不会过多干涉囚犯间的事情，想安稳过活，首先要让其他人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想欺负你就需要付出点什么，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会有所忌惮。 这只是监狱教会他的一点生存法则。 贺也提取了有用的记忆后，便起身下床，在地上练起俯卧撑。 这具身体太瘦，力道也逊色，他要尽快将身体锻炼好。 要想在这里毫发无损，显然有一个好身体至关重要。 他晨练完之后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牢房灯光亮起，与此同时，尖锐的哨声充斥整个A区。 胖子猛地坐起身，敏捷程度与他的体型完全成反比。 看到贺也，他浑浊的眼神呆滞，嘴角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其他囚室犯人起床喝骂声不绝，贺也耳尖动了动，还能听到踢打到肉的“噗噗”声。 整个A区蔓延着一种躁动而又戾气丛生的气场。 听着这些声音的贺也，隐隐一股烦躁的情绪从心中升起。 胖子见他没有动作，走向囚室一角的洗手间。 贺也喊了声：“站住。” 胖子身上的肉抖了抖，顿住步子，低着头，也不回头看。 他在惧怕自己这个刚来的室友，哪怕对方才17岁，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室友很危险——这种小动物般的直觉救了胖子很多次。 贺也没有管他，从他身边越过，率先进了逼仄的小洗手间内。 他小便完，然后洗漱。 洗手间里没有镜子，贺也缓缓握了下拳，他全身的力气全部调动，最多也就能使出两招大招。 很快第二遍哨声响起，牢房的栅栏门被打开，犯人们在装备枪和警棍的狱警的警告声中，排着队一个一个前往餐厅。 这一路上，贺也收获了许多凶狠而又不怀好意的眼神。 他也没有闲着，但凡是与他双目交接的犯人，他都在心中大概估算了自己对上对方的胜算有多少。 而莫卡则侵入到监狱长办公室的电脑系统，神不知鬼不觉调用了其中的犯人档案。 A区，死刑犯（缓期执行）有五人。 这五人里，有四人认命，不关心狱中的争斗。 只有一人，脸颊一侧有个刀疤，是A区的老大之一。 围在他周围的大多是判了无期或者几十年的犯人，他们各个都是好斗逞凶的分子，对于能否放出去已经不报希望，打算牢底坐穿。 除疤老大之外，还有三个小股势力，人手比不上疤老大，但是他们同样也不好惹。 在这里，欺负新人就是枯燥乏味的监狱生活中的调剂品。 一阵阵怪笑在贺也进入餐厅时响起。 恶意的、戏谑的、扭曲的笑容在这些囚犯脸上绽放。 空气中的不安因子躁动地浮动。 最底层的囚犯有的将自己缩成鹌鹑，降低存在感，有的不着痕迹地盯着贺也打量，然后露出点点快意的笑意。 处于“食物链”底端，身处压迫当中的弱者，他们或许比有些“强者”还喜欢看到别人倒霉。 似乎这样，他们苦闷的心情就能够得到缓解。 同住的胖子属于窝成鹌鹑的那一波，远远在人群中注视着贺也。 全部犯人进入餐厅后，餐厅的闸门轰隆落下。 狱警并没有进来，只有角落里几个监控摄像头闪烁着红点，证明监狱并非完全放心一波穷凶极恶的犯人在一起用餐。 贺也排着队取了食物，他们用的餐具都是非常脆弱的软塑料，杜绝了囚犯藏起餐具用来袭击的可能。 在他要落座时，旁边突然斜斜伸过来一条腿，目的是要绊倒他出丑，贺也抓住这个立威的机会，脚上用力踩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骨骼被硬生生踩折，腿的主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那人抱着腿倒在地上残嚎。 “呦呦，新人胆子倒是不小！” “操！他娘的小子欠操！干死他！” 几个人立马围过来要揍贺也。 贺也利眼眯起，对方的动作漏洞百出，他只一味躲闪，眼睛看似盯着朝他袭击过来的拳头，实则还关注着周围人的反应。 这几人正是其中一个小势力的成员，他们的老大此刻已然挂着脸，阴沉地将这场闹剧收入眼下。 正在这时，贺也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身体诡异而又灵巧地扭转，蹬住这个被他选中的倒霉鬼的后腰猛地向地面压去。 倒霉鬼男人的双膝被迫磕在水泥地面上，跟插蜡烛一样直直跪下，发出的“咚咚”声，以及就像鸡蛋壳磕碎般的骨裂声，让但凡听到的人都无法忽略。 膝盖骨，骨裂声……从未有一次，骨裂声这么让人心生寒意。 贺也的动作利落又干净，前一秒还在躲避，后一秒就将人弄成残废，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这一套动作流畅又自然，轻飘飘的让人生畏，而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松开手下丧失了战斗力的男人，贺也对耳边的惨嚎声充耳不闻，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柔软的塑料汤匙开始慢条斯理地喝粥。 周围盯着他看的人眼神都变了。 一个还没完全发育成熟的小崽子，一照面弄折了两个成年男人，一身身手和眼力都不是普通囚犯能具备的。 小小年纪来了重刑罪犯区，两者一加，不难猜出他犯的事跟人命挂钩，这种人，多活一天都是赚了，不是一般的心黑手辣。 原本想折磨这个未成年取乐、或者看好戏的人纷纷退缩了。 众人吃着饭，时不时瞥两眼那个垂眼安静吃饭的黑发小鬼。 他闷声不吭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学生，皮肤在油墨般的黑发衬托下，显得格外苍白，高鼻深目与中原人迥异的长相，带给人一种异族情调的神秘感，可他的眼睛又是纯色的黑，像是能渗透到你心里去的黑，两者相辅相成，有种魅惑的味道弥散开来。 这个年龄、这个容貌在男囚当中简直就是最好的泄/欲对象。 并非是所有人都被他刚才的举动所震慑，贺也注意到时不时落在身上一个个饥渴的、饱含色/欲的眼神，微微蹙眉，跟莫卡说道：我的记忆中，嵇闯并没有被人当做泄/欲工具。 莫卡滴溜溜转动着，回答主人：是的，主人，嵇闯好像远远没有主人这么受欢迎呢，主人好厉害！ 贺也心中哂笑，头一次对莫卡的赞美产生如此不适的情绪。 ——这种恶心的受欢迎，他宁愿没有。 说起来，他自认自己比所有委托者都要优秀受欢迎是必然的，这没有任何可争论的地方。 但是在他附身一开始时，这个差距并不是很明显。 如果不提嵇闯犯下的命案，他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个正直健气的少年，或许会有人打他屁股的主意，但是这个人数在他表现出凶悍的一面之后，已经锐减到可以忽略的程度。 他如今表现的比嵇闯更加危险，怎么反倒仍然有这么多黏腻恶心的目光缠着自己？ 或许是主人能量日渐壮大的原因？ 莫卡提出了一个可能。 贺也未置一词，不纠结这种无趣的问题，认真享用他的早餐。 慢条斯理的动作，仿若此刻是坐在他奢华精美的餐厅当中。 地上两个骨折的犯人在餐厅闸门打开后，被医务人员抬到担架上抬走。 贺也并没有受到狱警的责骂和惩罚，这件事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劳作时间，他们需要穿上工作服，在车间里重复一些手工劳动，现在他们做的是粘纸盒。 胖子这一次坐在贺也的身边，虽然他没有跟自己这个未成年室友正式说话，但是他的举动无疑释放了一个信号：求罩！ 考虑到还得和这个胖子共处一室5年，贺也接受了他的投靠。 胖子对他更殷勤了一些，他干活麻利，帮助贺也干了不少活，然后提醒贺也留心疤老大。 贺也将他的提醒收下。 等到下午放风时间，疤老大带着人围过来，胖子没有出息地退后一步，被贺也看了一眼又挪回来。 贺也猜的没错，疤老大不是来找茬的，他没有掩饰对他的欣赏。 在得知贺也的目的是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出狱，疤老大并没有生气，相反，在今后的相处当中，他还略略帮过贺也几次。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贺也发生了惊人的蜕变。 他的身高拔高许多，每日不辍的锻炼使他有一副好体魄的同时，他还收获了一具难掩男性魅力的好身材。 他在A区很低调，但是却是众所周知的不好惹。 除了疤老大对他是善意的，其他几个老大都是中立，只有一个，在他一开始折了两个人的腿，得罪了他们的老大，黑奇，始终看他不顺眼。 第一年，他进过一次禁闭室。 那一次他与黑奇发生冲突，与黑奇动手时，几乎激起了他身体中潜藏的凶性，情绪失控，若不是狱警干预，他或许又会背一条人命在身上。 打那之后，他就修身养性，除非犯到自己头上，否则轻易不会动手。 也因他与黑奇一战，黑奇差点被打死，彰显了实力，再没有敢明目张胆打他屁股主意的人。 少了那些苍蝇一样盯着他的人，贺也过的舒心不少。 在他的保护下，胖子吃的好睡得好，又胖了一圈。 这天，胖子气喘吁吁找到草丛里睡大觉的贺也，小声在他耳边嘀咕：“有新人来了！两个！” 有新人来不新鲜，每年多少都会增加几个新面孔。 “我看到其中一个和狱警握手！狱警待他客气得很！”胖子说完，略有些失神。 “我这眼皮一跳一跳的，总感觉这日子又会不平静了……” 贺也慢慢睁开眼睛，漆黑的眼底完全一派清明。 严城，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