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靠! “你别把我摔死……”许淮阳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但最后还是认命地坐在后车座上。 许淮阳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被丢尽了。 蔡湛说的不假,出了小区到处都在修路,到处都堵个没完。许淮阳自暴自弃地把头埋在书包里,一米八的个子缩在自行车后座上,腿还要坚持着不能着地。 可能是因为带了个人,蔡湛骑得比较慢。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了第一节晚自习。 许淮阳腿都麻了,但还是“噌”地从车座上跳下来。 一路上碰到好几个小姑娘在背后指指点点地笑,弄得他尴尬得要死,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还别扭着呢,”蔡湛锁好车子,回头看了眼许淮阳的表情,“带别人也没像你这样。” “你刚才就应该在公交车站把我扔下。”许淮阳一脸郁闷,扑了扑书包背上。这时预备铃正好响起,还在操场上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往教室里跑着。 正要进教学楼的时候,一旁的蔡湛却换了个方向。许淮阳脚步顿了顿:“你去哪儿?” 蔡湛看了看他:“琴房。” 把这个忘了,晚自习的后两节蔡湛是要去练琴的。 那么自己昨晚是不是已经耽误了他一次训练的时间? “要一起?”蔡湛看许淮阳有点发愣的样子,问道。 “不用不用!”许淮阳赶紧摆手,扯了扯书包的带子。“我先回去了,你去。” 放学后,许淮阳慢慢悠悠地去方绵教室门口等他。如他所料,他们班班主任灭绝师太又一次拖堂,走廊里隔着堵墙都能感受到一屋子人的怨气。 刚从崩溃状态脱离出来的方绵,一看到许淮阳,立刻震惊地过来盘问昨晚的失踪原因,灭绝师太讲的化学题瞬间全扔了。 “我靠,真的假的!”方绵又一次把许淮阳拖在宿舍走廊里,一脸不可置信,“你同桌不是校园男神吗,哥,你确定你没喝多了往路边一躺做了这串连环大梦?” 许淮阳微笑转身:“再见智障。” “哎哎哎我错了!”方绵赶紧拉住他,讨好似的一勾许淮阳的肩,“你很行啊,这就把男神拿下了?多少小姑娘得羡慕死你。” 然后不知想起什么,他又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唉,有了新欢忘了我这糟糠之妻……” “皮痒了你?”许淮阳踢了他一脚。 “哎说个正事,”方绵不依不饶地又黏上来,“我妈说这礼拜叫你过去。” 许淮阳愣了愣:“阿姨?叫我干嘛?” 方绵摇摇头,悲伤道:“咱俩的事暴露了,家长主动要求见见你……” “不是你说的吗,我有了男神干嘛还要你,”许淮阳笑笑,“给你这糟糠之妻三分钟时间,不说正事赶紧滚。” 方绵叹了口气:“你还没谈恋爱呢就开始嫌我烦了,等你真找到女朋友的时候我还怎么活。” “一分钟。” “急什么!”方绵一把按住许淮阳戴着腕表的那只手,“我妈找了个挺好的老师,教英语的,上一对二的课。你不英语也不好吗,她让你跟我去试听一节,要是行的话咱俩就一起去。” 许淮阳笑了:“就你那‘fine thank you ,and you’的水平,确定和我?” 方绵对着他呲了呲牙:“去不去你!” 许淮阳叹口气:“行呗,我不嫌弃你。周五再定。” 糟糠之妻点点头,连蹦带跳地走了。 在认识蔡湛之前,许淮阳一直认为会乐器的男生都很装逼,无论是钢琴提琴手风琴——口琴就另当别论了。 在认识蔡湛之后,许淮阳才明白……不只是很装逼,是特别装逼。 星期三第一节晚自习,许淮阳站在艺术楼走廊里,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最近学校体检,轮到八班的时候好巧不巧地赶到了今天最后一个。许淮阳被班长派来抓自家同桌回去,顺便把体检表给他。 可是这一排全是钢琴琴房,到底哪个才是蔡湛的! 耳边的琴声乱七八糟,走廊里边的小提琴琴房也响个没完,简直是精神摧残。 许淮阳在门口犹豫了半天,考虑要不要一个个敲开来问问。 “——没那回事好!”正犹豫着,一扇琴房的门开了。许淮阳转头,看到一个男生边大笑着边从一个琴房走出来。 男生正跟琴房里的人告别,笑个不停:“走了走了,你们闹死了。” 话音刚落,男生转头看到了走廊里的许淮阳,愣了愣。 “你找……啊你是蔡湛的同桌!” 男生离近了,许淮阳才看清这是那天来拿东西的那个。 他晃了晃手里的体检表:“我来叫他回去体检。” 男生笑着指了指刚才的琴房:“那边儿,正好屋里休息呢。” 许淮阳点头道谢,顿了顿才过去。 男生笑笑,临走时还看了许淮阳一眼。 琴房门开着,蔡湛坐在琴凳上拿着支笔,正往一沓谱子上写着什么,钢琴上也架着乐谱。 一旁的座位上坐着个短发及耳的女孩,抱着琵琶边跟他边聊天边调音。聊了两句后看到许淮阳,停下了。 “有人找。”女孩指了指门口,蔡湛这才回头看到他。 “你怎么来了?”蔡湛回头看了眼,放下笔对女孩笑笑,“我同桌。” 这是他女朋友? 女孩长得不算很好看,但一眼能让人记住,眉清目秀的挺招人喜欢。 许淮阳把体检表往蔡湛手里一递:“这节课体检,傻瑞让我来叫你。”傻瑞是八班班长,人如其外号。 “现在轮到了?”蔡湛接过表格,低头看了眼。 “嗯,整节课都是。”许淮阳点点头。 “那不急。” 蔡湛把体检表往琴上一放,指了指旁边一把椅子,“你坐会儿。” 许淮阳有点懵:“啊?” “既然都来了,”蔡湛转身回屋,拉开琴凳,“给你弹一段,看能不能听出来有什么错。” 屋里的女孩对一脸茫然的许淮阳笑了笑,抱着琵琶转身研究自己的谱子去了。 汹涌的音符袭来时,许淮阳被震了一下。 饱满而奔涌而出的感情、满腔愤懑的怒火,每一个音符里都带着情感,急切地想要奔涌而出。 像大海在咆哮、像炮火在轰鸣、像人群在怒吼…… 许淮阳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钢琴专业生的演奏,而且还是现场版。 惊人的手速让人挪不开眼睛。 蔡湛弹琴的时候,没有电视里那些钢琴家的忘我、狂热,但却从每一个动作里散发出无比的潇洒和风度。 非常帅。 一曲终了,蔡湛转过头,看着许淮阳。 “肖邦?”许淮阳问,“《革命练习曲》?” 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哟,懂得挺多啊。”身后抱着琵琶的女孩笑着拍拍许淮阳的肩。 “太厉害了,左手手速能跑到一百四了?”许淮阳还感叹着。 “只多不少,他有一百六呢。”女孩继续笑道。 蔡湛倚在琴上,看着他。“你学过?” 许淮阳赶紧摇头:“幼儿园水平,就了解一点。”顿了顿又说,“别踩白块儿玩得还行。” “什么?”蔡湛没反应过来。 “游戏,别踩白块儿一二三,仨版本都玩得挺好……哪天你也试试。”许淮阳站起来,把椅子放到原位摆好,“该走了,耍完帅就回去干正事儿去。” “帅哥再见。”琴房的小姑娘笑眯眯地挥挥手跟他们告别。 蔡湛体检完就回去训练了,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上,许淮阳在堆成山的试卷里睡得直冒泡。 讲台上的值日班长傻瑞好几次忍不住抬头看教室后排人群中许淮阳那一道亮眼的风景线,强忍着冲下去叫醒他写作业的冲动。 放学铃响,许淮阳一脸悲痛地看着满桌没写完的作业,心里悲叹果然又因睡着重蹈覆辙。 “还没走呢?” 走廊的人都差不多走空了的时候,一个人推开教室门进来了。 许淮阳快速抬头瞥了一眼,然后扔开语文,抓紧时间低下头抄下一科的答案。 “哦,课代表还抄作业啊?”蔡湛“啧”了一声,往前凑了凑。 许淮阳懒得理他,手下头也没抬地继续抄着:“刚才睡着了。怎么着也得把金老太太和老陈的作业写了。” 语文金老太太和英语老陈,一个是顽固如砖头的老教师,另一个是暴躁如黄风怪的班主任,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两个班一百来人都没人敢欠他俩的作业。 最后一排选项。 A,C,D,B,B…… “你回来干嘛?”许淮阳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脖子,抬腕看看表。 表针指向了十点二十五……再过十五分钟宿舍就关门熄灯了。 蔡湛背着书包,白色校服短袖外面披了件黑外套,看上去像那天翻进校门里时穿的那件。 他在书桌里翻了半天,掏出来一把伞:“你知道外面下雨了吗?” “啊?”许淮阳愣了下,转头往窗外看。 夜色里看不清下没下雨,倒是感觉得到有很凉的风从开着的窗子吹进来。 “抄完了?走。”蔡湛把伞扣打开,抖了抖。 “等我呢?”许淮阳飞速收拾完东西,手往书桌里摸了摸,然后一顿,“咱俩商量个事呗,我的伞……” 蔡湛看着他。 “外面雨下得大吗……”许淮阳抬头盯着他。 “不大,”蔡湛走了两步,把教室后面开着的窗户关上,“正好能给你洗个澡的水平。” 许淮阳沉默了几秒,背上书包跟在后面。 刚一出楼门,许淮阳立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能给人洗澡”的水平。 夜盲患者视力不好,压根没看见雨有多大,一股脑就往外冲。 “哎,”蔡湛拉了他一把,硬把他拽回了门口挡雨棚下,“你真洗澡啊。” 也就是几秒钟里,许淮阳前胸的衣服湿了一半。 “靠,我哪知道,又看不清。”许淮阳抖了抖湿透的衣服,贴身上冰凉冰凉的。 “看不清也能听得见啊……”蔡湛叹口气,把伞撑开:“一起走。” 许淮阳看了他一眼,钻进伞下。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