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傅成瑀这一出去, 当晚再没回来。 夜场里一派声色犬马, 艳俗的灯影从他头顶扫过,映照得他淡漠的脸孔,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仰靠着沙发,修长双腿交叠, 慢条斯理地晃着杯中猩红酒液, 双目泛起一丝酒精酝出的迷离。 有个中年女人扭着腰过来,微微俯身, 点了支烟送到他嘴边, 笑得花枝招展,“傅总,真是稀客,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又朝身后的小姐们使了个眼色, 嗔道:“一个个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儿?还不赶紧上来伺候傅总?” 有个小姐拉了拉中年女人, 摇头委屈道:“魏姐,傅总不让我们陪。” 被唤魏姐的中年女人心领神会, 往傅成瑀身侧一靠,端起了酒杯, 笑盈盈地说:“我们最近新到了一批货,都是干净的学生妹,还在抓紧训练呢, 不过既然傅总您来捧场, 自然是随您先挑的!” 这个傅成瑀, 海城最有名的豪门公子哥儿, 已经好几年没来过她们夜场了,哼,今晚无论想出什么法子,总要引他上钩的! 傅成瑀指尖夹着烟,姿势懒散地掸了几下,随口道:“先看看。” 说话时,他将那截烟蒂重重摁灭在烟灰缸里,放下酒杯,随一脸喜色的魏姐进了里间。 一列年轻的女孩依次排开,个个鲜嫩得跟花骨朵儿似的,脉脉含情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傅成瑀和魏姐喝了两杯,漫不经心地斜扫几眼,又移开了。 心里憋着的那股无名火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浓了些,让他此刻心烦意燥,完全提不起来兴趣。 他扯了扯领口,松开衬衣的两颗扣子,露出清瘦的颈窝,目光醺红,语气却淡淡的,“就这些?” 似笑非笑的反问,听得正等他发声的女孩们不由气馁,面皮薄的脸都涨红了起来。 傅成语轻笑了下,不等魏姐应声,起身出去了。 一上车,他半阖着眼,修长的指尖微动,揉了揉发红的眉心,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困倦地几乎睁不开眼。 直到司机第三次唤他,他才喑哑着道:“去城南燕筑。” 城南燕筑?那不是傅总和那位前任的... 傅总已经整整三年没去那里夜宿过了。 司机怔了下,飞快掩去眼底的诧异,朝着城南驶去。 下了车,傅成瑀独自进了院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台阶那处走去,司机知道傅总不喜人陪,只好远远地跟着。 久无人住,近处的夜灯坏了也没修,傅成瑀双膝发软,脚下一个踉跄,身子猛地一晃,跌倒在了地上。 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他缓缓扭过头,睁圆醉醺醺的眼,发现原来是几簇忍冬的藤蔓缠住了他脚踝。 司机立刻飞奔过来,扯开他脚边的藤蔓,紧张地扶起了他,亲自送他进屋里头。 “傅总,明天一早,我就叫人清理了那些藤。”司机小心翼翼地请示。 傅成瑀没说话,紧闭双眼,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睡着了。 他的裤脚和袖口,还沾了几片忍冬的碎叶。 司机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傅成瑀仿佛做了一个梦,又仿佛只是忆起了一些往事。 梦里正值盛夏,一场超大台风刚过,将院子里的三角梅打得七零八落,清理完后,满地光秃秃的凄凉。 他坐在落地窗前,怀里抱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半垂着头,摇了摇他的臂,撒娇道:“成瑀,我们在院子里植些忍冬!” 他哪里会在意这样的小事?自然随口应了句好,任那女人在他耳畔叨叨着,以后要以忍冬煮茶,给他清热降火。 奇怪的是,那女人一直没有正脸对他。 他不耐,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迫她仰起了脸。 清水出芙蓉般的一张娇面,双眸楚楚动人,一颦一笑间,令人不由心生怜爱。 他似受了蛊惑一般,脸贴近她,吻住她柔软的唇,手缓缓下移,剥开她那身玫瑰红的长裙,一个翻身,彻底压住了她。 “成瑀。”她红唇翕合,吐气如兰,娇媚地唤他,柔顺地任他摆弄。 温香软玉在怀,他的身体比他想象的更加急迫,他的意识渐渐陷入了虚空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微光刺破白茫茫的虚空,他眼皮抬了下,有道曼妙的身影在他眼前晃过。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还处在和那女人亲热的余韵当中,唇动了动,下意识地想开口唤她。 “萧~姝。” 含了情.欲的声音还没冲出喉管,他就彻底看清了沙发边立着的那人。 完全不一样的脸。 刹那之间,所有的**如潮水般退去,他的目光恢复了淡漠。 天已经亮了,和煦的日光穿过落地窗,斜斜地照了进来。 谢雅芷给他揉了揉太阳穴,笑得十分温柔,“怎么来这个地方睡觉?连个被子都没盖。” “昨天,太晚了。”傅成瑀含含糊糊道。 他面上平静无波,背后却惊出了半肩涔涔冷汗。 他怎么可能梦到萧姝那个女人?还在梦里和她那样的快活?甚至差点叫错了名字... 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替身罢了! 门厅外,割草机的突突声响传了过来,傅成瑀抬眼望去,只见那疯长了一整个夏日的忍冬藤蔓,被锋利的齿轮吞噬,只余空气里淡淡的草木清香。 一片忍冬的叶子自他袖口拂落,他目光一顿,淡淡吩咐道:“留着,不必清理了。” 谢雅芷听得心口一紧。 当初萧姝那女人被她逼走后,傅成瑀就命人全拔了那些忍冬,说是看着土气又碍眼,那女人离开的这三年,他从没来过这处别墅,也不允许身边人再提起那个女人。 可现在,傅成瑀为什么要留下那片野火般疯长的忍冬藤? 她越想越害怕。 刚回傅成瑀身边时,她确实过了段甜蜜的日子,可渐渐的,她发现傅成瑀变了,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些世故,对她说的情话多了不经意的懒怠,他在她面前,变得沉默又强势,她无法再看透他的眼神。 在这段关系里,两人的地位彻底对换,她成了患得患失的那一方,她想和他结婚,他却态度冷淡,她想要个孩子,他却没有给她的意愿。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谢雅芷的五指渐渐拢紧,太过用力,指尖隐隐泛着白。 何家。 精壮的男人半裹着浴巾,朝床上半.裸的女人覆下去,哼哼哧哧了一会儿,却是徒劳。 何斐然的大哥何文清丧着脸,停下了动作。 大嫂麦琪缠上来,心有不甘地劝他:“再试一次。” 何文清冷笑了下,没有理她,披衣下了床,开始拨电话。 麦琪怔怔地望着他,在他放下手机时,抄起枕头朝他砸了过去,咬牙切齿地说:“你又去找哪个贱蹄子?” 何文清不耐烦地扬了扬眉,“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自找不痛快?” 麦琪腾地下了床,几步并作一步,歇斯底里地吼道:“何文清,你自甘下贱,活该你被男人骑,那玩意儿被人玩坏!” 何文清额角跳了下,脸色变得阴鸷无比,“坏了老子名声,你又能讨到什么好?识相的就给老子乖乖闭嘴。” 他冷哼了声,夺门而出。 汽车驶出的声响渐渐远去。 萧姝合上窗帘,为睡得正香的小宝摁了下褥角,悄悄带上门,进了隔壁房间。 “这么晚了,你大哥还出去?”她递了杯热牛奶给何斐然,笑笑道。 “他啊,在外头乱得很,早几年还被评为海城第一花花公子。”何斐然说完才觉失言,忙笑眯眯地说:“你放心,我和他不一样,我可是一向洁身自好的。” 萧姝打量他几眼,笑笑没说话,一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握着杯热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何斐然喝完牛奶,从桌后起身,松松的睡衣瞬间垂散,壁垒分明的腹肌若隐若现,他走到萧姝身侧,筋脉虬实的小臂撑着墙,圈住了她,挺起胸朝她咧嘴一笑,“怎么样,我的肌肉是不是很迷人?美丽的萧姝小姐有没有被诱惑到呢?” 嬉皮笑脸的模样,并不怎么轻浮,反而透着几分**。 萧姝唇角一抽,轻轻推了下他,正色道:“说正事儿。” 何斐然立刻敛了脸上的嬉笑,“GE的总监答应了,叫你明天开始去实习。” “谢了。”萧姝挑眉,掏出个小玩意儿,随手丢给了他。 “这是什么?”何斐然有点懵。 萧姝指尖轻叩着桌沿,轻描淡写地说:“监听你大哥座驾的,找个时间去宏发总部,我在他办公室也安一个。” 何斐然竖起大拇指,叹道:“牛!” 萧姝笑了笑,“何先生,投桃报李这个理儿,我还是懂的,我会尽好我的义务。” “别忘了这周末,咱俩要去补拍婚纱照。”何斐然唇角溢出一丝狡黠的笑,提醒她。 萧姝点点头,闪身出去了。 次日早九点,GE工作室。 从法国总部调来的总监Cecilia正在和谢雅芷闲话。 “亲爱的,相信我,她绝对值得你见见,上次我见到这么有灵气的设计师,还是三年前遇到你时...”Cecilia夸张地打着手势,开起了小玩笑。 谢雅芷面露微笑,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听说这个新招的设计师是何斐然的老婆,两个人孩子都三岁了。不就是个母凭子贵、走关系强塞进来的货色么?十有**是个废物而已! 门一推,四目相对间,谢雅芷脸上那抹笑意瞬间凝滞。 萧姝主动朝她伸出手,笑得无懈可击。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