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陈慧芬一怔, 捧着脸就嚎了起来,“好你个萧姝, 你自己生不出来, 反而倒打一耙,你是看老傅不在了,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我和你没完!” 她擦了把眼泪,从包里掏出一份报告,翻到结论那页, 递给最近的那个人, “大家都看看,她说她自己怀了, 可医院报告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傅致远不育。” 萧姝脸上浮现一丝慌乱,贝齿咬紧柔软的唇。 陈慧芬这下子更张狂了,眯缝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这可是京大医院专家出的报告, 一准没有错儿。我看你肚子里那块肉才是野男人的!哼,还想把屎盆子扣到我陈慧芬头上,我告诉你, 你惹错人了!” 萧姝目光沉静微凉,抿着唇不说话。 “你说的专家, 就是这个人?”清冷的男人声音由远及近, 打破了二人的僵持。 陈慧芬一扭头, 就看到不知何时消失的傅致远,忽然出现在楼道蜿蜒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耸拉着脑袋,似乎怕极了傅致远。 陈慧芬脑子里轰然炸开,背上浮起一层冷汗。 完了完了,原来萧姝说的“野男人“不是唬她,而是真的知道那男人是谁,这杀千刀的到底交代了多少?他又为什么听凭傅致远驱使? 陈慧芬心口突突直跳,脑海中乱成了一团浆糊,半张着嘴说不出话,进不得也退不得,简直心乱如麻。 萧姝盯着陈慧芬面无血色的脸,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说:“怎么?老情人相见,你看着可不怎么高兴啊!” “你少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他!”陈慧芬气得发抖,声音不自觉地没了底气。 傅致远转过头,目光冷肃,盯了身后的男人一眼,男人攥了攥拳,上前握住陈慧芬的肩,旁若无人地哄道:“慧芬,算了算了,我们走!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的,这房子家产咱不争了,不争了啊!” 陈慧芬气得几近晕厥,她一把推开了那男人,强装镇定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认识你,哪里来的阿猫阿狗就想便攀咬我?” 男人被她猛然一推,差点摔倒在地上,后背狠狠磕了下,他脾气也上来了,一个耳光呼到她脸上,气急败坏地说:“好你个臭.婊.子,平时在老子身下那么骚,现在居然敢装不认识老子!赶紧给老子走!” 他是真的急了,和陈慧芬好了这么些年,两人一直做得隐秘,从没有外人知道她们的关系,没想到大半个月前,他收到一个包裹,里头是厚厚一叠举报信,文笔犀利,内容详实,全是这些年来他和陈慧芬来往的证据,他看完后,当即吓得出了身冷汗,等他见完寄信人,想到傅致远的威胁,如果不听对方的话,这些举报信就会寄到风纪部门、寄到妻子单位、寄到父母家中,他只觉全身血液凝住,喉咙被人牢牢扼紧了。 而现在,他别无选择,唯有揭穿陈慧芬的真面目,他才能保住名声和工作。 陈慧芬被扇得歪倒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阵发黑,还没缓过劲儿来,就被男人粗鲁地扯起来,直往楼下拽。 “慢着。”傅致远背着手,双眼微微眯起,淡淡地说:“事情还没交代清楚,就打算这样走?” 男人一愣,很快回过神来,揪着陈慧芬的头发,迫她疼得仰起头,愤愤地啐了口唾沫在她脸上:“是她主动勾引我的,她不仅勾引我,还和其他男人搞破鞋!她就是个破烂货,没男人活不了!” 见傅致远岿然不动,一双眼却锐色毕露,男人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说道:“她去年年底又找上我,说傅教授调回北京,她想趁机再捞一笔好处,到手了会分我一半。于是我在傅教授每天必经的路上做了点手脚,大冬天的雪那么厚任谁都看不出来,等傅教授摔晕后,她再好心送他去医院照顾他,就这样她慢慢得到傅教授的信任,重新回到了傅家...” “闭嘴,你给我闭嘴!”陈慧芬挣扎着吼道,又红又肿的两边脸气得微微抽搐。她像一只发了狠的母狼,伸出尖尖的指甲,朝桎梏住他的男人又抓又刨。 男人脸上立刻印出两道长长的口子,他顿时目露凶光,掐着陈慧芬的脖子说:“你这个烂货,勾引我给我灌**药,让我换掉两口子备孕的药,害得傅教授脑出血昏迷,还想从我这里借种,意图霸占傅家的家产...” 男人一条条地数落着,一字一句条理清晰,由不得在场的众人不信。那几个邻居们义愤填膺,指着陈慧芬的鼻子痛骂她是毒妇。 陈慧芬被掐得眼珠暴突,目光渐渐涣散,萧姝眼看她就要断气,立刻扯开了那男人。 帐还没算完,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陈慧芬大口大口地喘气,对上众人怒目而视的视线,她彻底豁了出去,发出一阵桀桀的古怪笑声,“当年老头子出事儿,你们一个个的谁没落井下石过?现在装什么好人呢?是,我陈慧芬偷人搞破鞋,可我坦坦荡荡,敢做就敢认。要只怪老头子蠢,我才使出这么点儿手段,他就乖乖上了当,现在丢了那条命也是他活该,有本事让他当初别信我,别亲自领我进傅家的门!” 她五官扭曲着,面目狰狞地说着这些话,歇斯底里地扎傅致远夫妻俩的心。 有个人从寂静昏暗处站起,慢慢朝着他们走过来,他每一步都迈得极其缓慢,似是大病初愈,最后他定在陈慧芬面前。 “老...老傅?”陈慧芬瞪大双眼,怔怔地望着他。 “我没死,你看起来很失望。”傅尧樘的声音沙哑,透着几分虚弱。 陈慧芬朝后踉跄几步,面无血色地跌坐在地上,她嘴里念叨着什么,几秒后扑上去保住傅尧樘的腿,眼里噙着泪光,撕心裂肺地哭喊:“老傅你要信我!他们这是联手陷害我,想要逼死我!我是无辜的啊老傅!” 傅尧樘眼底深沉似海,他伸出手,坚定而缓慢地推开了她,转身进了屋,始终再没回头看她一眼。 萧姝望向傅尧樘的背影,眼神十分漠然,随后,她悄悄伸出手,安抚地握住傅致远的掌心。 他的掌心冰凉,那双眼里,目光清清渺渺,似决绝,似凉薄。 那男人咽了下口水,忐忑不安地问傅致远:“傅老师,我现在...能...能走了?” 傅致远点点头,笑得温文尔雅,“当然。” 男人如蒙大赦,擦了把额头的热汗,拽起瘫软成烂泥的陈慧芬蹬蹬下楼。 可才到楼下,他们就被团团围住,以通奸罪和故意杀人未遂罪逮捕。 傅致远曾答应他,只要他今天来作证,就会把所有举报信还给他,他真的信了。 原来傅致远从头到尾都没打算放过他。 男人扭过头,愤怒地吼道:“傅致远,我们说好的!你竟然出尔反尔!我去你妈的!” 没有回音。 四周渐渐变得宁谧,黄昏的最后一抹晖光彻底消弭。 傅致远掩下心头那股极致的疲惫,一手搂着萧姝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小腹,拥她进屋。 “老婆,我们回家。”他的声音清和,眸子里冷意尽褪,只余一片柔情缱绻。 “破鞋游街!破鞋游街了!” 黄家门外,敲锣打鼓的吆喝声突兀响起。 黄丫跻上鞋,朝厨房里的老黄喊了句“爸,我出去看看热闹”,随即扭头出了门。 老黄正在切菜的手一顿,他看着黄丫的身影消失,目光沉沉。 黄丫急匆匆奔到街上,挤开重重人群,伸脖朝里头一探,目光微微凝住。 那女人被剃了阴阳头,低垂着脑袋,脖子上挂着个破烂牌子,上面破鞋陈慧芬几个大字无比瞩目,押解的人死命推搡她,围观的群众劈头盖脸痛骂,边骂边朝她吐口水,小孩子捡起石块就往她身上砸。她那身衣服已经沤烂,正散发出恶臭,苍蝇嗡嗡围着她打转,她裸露着的皮肤青青肿肿,整个人仿佛刚从炼狱里爬出来。 果然是她! “废物!”黄丫暗暗骂了一句。 当初她知道陈慧芬的身份后,主动联系上这个女人,两人一拍即合,陈慧芬想要谋取傅家那些家产,她想要萧姝傅致远永远活在痛苦里。 让这对夫妻断子绝孙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她会让他们慢慢离心,彼此猜忌怀疑,最后互相残杀。这俩人当初施给她多少屈辱,她都要一一报复回来。 只可惜陈慧芬太蠢了,竟然在第一步上就坏了她的事。 黄丫冷哼出声,刚要挤出人群,正被驱使的陈慧芬似有所感,抬起了头,对上黄丫那只露出的半张脸,她空洞的目中涌出一丝亮光,拼尽全力朝黄丫扑了过去。 “丫头,救救我和弟弟!”陈慧芬歇斯底里地哭喊。 黄丫被陈慧芬扑倒在地,难受得透不过气,丢向陈慧芬的石头砸到她头上,她痛的要命,抬起脚狠狠踹这个压着自己的女人。 陈慧芬被她踹得跌倒在地,一滩殷红的血自腿心处漫开。 黄丫猛然从地上爬起,盯了被她踹得流产的陈慧芬一眼,嫌恶地撇撇嘴,跑开了。 回到家时,老黄已经做好了菜,慈祥地招呼她过来吃饭。 黄丫像平时一样坐下,老黄给她盛了碗苦瓜排骨汤,笑呵呵地说:“天气热,多喝点儿汤,苦瓜清凉降火的。” 黄丫笑了笑,低头开始喝汤。 老黄抹了下眼角,佝偻着腰进了厨房,一进去,他脸上的笑倏然消失。 她果然不是自己的女儿!以前每次他做苦瓜,丫头就会皱起小脸,娇声娇气地直嚷苦苦苦。 老黄将手放进裤袋里,慢慢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等出厨房时,他脸色已恢复如常。 黄丫喝了小半碗汤,头开始晕晕的,她看见老黄朝她走了过来,倒映在她眼底的身影忽远忽近,她眼皮发沉,困倦地闭上了眼。 她是被浓烟呛醒的。黑烟滚滚,火舌舔舐着窗帘和蚊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势渐大,即将烧到她身上。 而她被绳索捆住手脚,绑在床头无法动弹。 她试着潜入空间,却发现那道门紧紧闭合着。 绝望之中,一个机械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可愿意用你的空间来交换重生的机会?” “我愿意!”黄丫焦急地应道。 身体瞬间空了,随着一阵天旋地转,黄丫慢慢睁开了眼。 入目是一条土黄泥巴小路,寒风正从山丘上呼呼而过。 身上很痛,可她心里高兴极了,正要将四周看得更清楚些,哐当一声,钝重的锄头砸在她后脑勺上。 她伸出手摸了摸头,却摸到了满手的血。 好痛啊!黄丫“啪”地一声倒下,瞳仁中倒影着虎子妈那张脸,死不瞑目。 眼前一片黑暗。 再一睁眼,一道沉钝的铁器闪过,后脑勺被锄头猛然一击,随即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