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清澈的目光穿过抖落金粉的光柱,落进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 八戒跪在床前,身子探上床,头枕着陈唐唐的枕头,顺滑的黑色长发蜿蜒曲折,朝她流来,满载细碎的阳光与花露的气息。 陈唐唐似乎还没有理解眼前这一幕,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八戒对着她轻轻笑了一下,像一朵桃花盛开在缱绻的春风中,花瓣掉落,落进缓缓流动的溪水中,风~流荡开清波。 “师父。”他柔声唤着。 陈唐唐摸了摸手臂:“徒儿为何会在此?” “我正等着师父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按在锦绣被褥上,玉白的脸颊朝她靠近。 陈唐唐一惊,忙向后仰了仰头。 “师父?”他不解地歪歪头,柔顺的发丝从肩膀上滑下,露出松散衣襟下微凸的锁骨。 “咳!”陈唐唐翻身坐起,一脸正经道:“徒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八戒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恍惚做了一场大梦,梦中一切虚无,我无法感受一切,却唯独能体会到师父的气息。” 陈唐唐疑惑地看着他。 他继续道:“醒来之后,虽然一切记忆都无,不过,师兄都对我说了。” 陈唐唐眼皮重重一跳。 八戒叹息一声:“即便师父不喜我,也没有关系。” 他乖巧地俯下身子,用自己的脸颊轻轻蹭了蹭陈唐唐放在床榻上的手。 “徒儿你!”陈唐唐简直觉得自己的徒弟脑袋坏掉了。 八戒慢悠悠道:“我总感觉如果离开师父太远就近乎窒息,只有近一些才会舒服。” 陈唐唐:“……徒儿啊,你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八戒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勉强支着眼皮道:“是吗?可是,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虽然我对师父没有一点记忆,不过,只要闻到师父的气息,我就会感觉到整个人都平静下来,能够安心睡觉了,我想,那个所谓大师兄应该不是骗我的才是。” 你不是一直这么慵懒,随处可睡的模样嘛!跟贫僧有什么关系? 八戒在床上艰难地爬了一下,突然变成了原形,滚进了陈唐唐的怀里。 陈唐唐抱着这头沉甸甸的小乳猪,抿平嘴角。 不要以为贫僧茹素,就不垂涎你身上的肉。 陈唐唐颠了颠八戒的重量。 哦,这沉甸甸的手感,想必肉质极佳。 陈唐唐蹭了蹭嘴唇,提溜着八戒的两条后腿,走了出去。 八戒被她倒悬在空中,却一脸安心地睡去。 陈唐唐一推开房门,就见太子正扶着老国王踏进月亮门。 太子望着老王国一脸孺慕,眼角红红,眼眶含泪,像足了孝子。 可是,陈唐唐仍旧觉得哪里怪怪的。 老国王见了陈唐唐便激动地攥住了她的手,口中道:“圣僧,多谢圣僧救命之恩,此恩无以回报,不如,我将这乌鸡国国王之位让给圣僧您来坐。” 贫僧才不信呢。 太子也随之上前,情真意切道:“是啊,圣僧救了我父皇,就是我们整个乌鸡国的恩人。” 贫僧见没你这个国王,人家百姓也过的挺好。 陈唐唐一脸正气道:“贫僧毕生所愿便是去西天取经,所以,请恕贫僧谢绝陛下的好意了。” 国王感慨:“果然是圣僧!” 太子也连连点头,无意间瞥到了陈唐唐手上的小公猪,便道:“这是圣僧捉来的吗?莫不是圣僧想吃?我这就命人将它好好烹饪。” “不,”陈唐唐只得将这只小猪抱在怀里,“这是贫僧的二徒弟。” 国王:“……” 太子:“……” 国王:“啊,圣僧果然与众不同,想必沐浴在圣僧您的光环下,这只猪也有所感怀。” 喂喂喂,父皇吹过头了啊。 太子嘴角一抽,也顺着国王的意思道:“是,圣僧的猪也非同凡响。” 陈唐唐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的吹捧,径直问道:“不知道贫僧的大徒弟现在在何处?” 国王感慨道:“圣僧的大徒弟便是那位金发金眸,能够腾云驾雾,令人望而生畏的仙家?” 太子接着吹捧:“果然,圣僧的徒弟都非同凡响。” 陈唐唐被这些好话弄得云里雾里,只得道:“陛下,不妨直言。” 国王更加激动了:“圣僧果然与旁人不同,直来直往,坦坦荡荡,一身风骨,义胆忠肝,清风霁月……” 陈唐唐难受地按住额角,无奈道:“抱歉,也许是此地的语言与大唐不同,陛下刚刚说的话,贫僧一个字也没有听懂呢。” 国王立刻顿住了,脸色尴尬。 太子用袖子遮住嘴角边的笑意,说道:“圣僧的大徒弟往皇宫去了,说是要打探情况。” “咦?” 正说话间,一道金光突然从天上落下,正好落到陈唐唐的身边。 孙行者淡淡道:“我似乎听到师父在唤我?” 他目光瞥过被陈唐唐抱在怀里的二师弟,眉毛蹙起,一把揪住了猪鬓。 那只小猪嗷的一声,变成了八戒的样子,只是衣领还被孙行者揪在手里。 八戒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大师兄,好啊。” “好个鬼!你在做什么!” 八戒笑盈盈道:“我在讨好师父啊,你不是说师父讨厌我吗?看到我就恶心的吗?那我就更要抓紧时间讨好师父了。” 孙行者金眸竖起,冷冷斥责:“那我有没有告诉你,离师父远一点!” 八戒好脾气地笑了笑:“咦?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可能你说的时候我不小心睡着了。” 连迟钝的陈唐唐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大徒弟快要气炸了。 她立刻伸手握住了孙行者的胳膊。 孙行者看着陈唐唐,火气渐渐消了下来。 八戒则凑向师父,声音低哑:“师父,能不能不讨厌我?” 他抱住陈唐唐的手臂,哈着腰,将脸颊贴上了她的手背,桃花眼眯起波浪纹,好似在享受。 “放开!”孙行者厉声道 八戒不动。 “这可是你自找的!”孙行者抡起金箍棒。 一旁的国王和太子脸都吓白了,显然在陈唐唐睡觉的时候,孙行者不知道对两人做了什么好事儿。 陈唐唐突然出声:“等等!” 孙行者犹豫,正想着——要不要装作自己手滑,先打一下再说? 然而,这时,陈唐唐的眼神投了过来。 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他的想法似乎无所遁形。 孙行者握紧金箍棒,手背青筋暴起。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总是护着他! 孙行者誓要问出缘由,于是,一双金眸冷冷地注视着陈唐唐,黑沉沉的情感犹如漩涡一般迅速搅动。 陈唐唐双手一合,恍然大悟道:“贫僧明白了。” 孙行者:“……???” 陈唐唐伸手摸了摸紧紧贴着她的八戒,目光慈悲又怜悯:“徒儿,你不要跟你师弟一般见识,他的脑子现在不大清醒。” 孙行者:“等等,师父,我没听懂。” 陈唐唐抬起头,解释道:“这想必就是月老所说的弊端了。” 孙行者立刻叫嚷起来:“师父,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想要占你的……” “徒儿,不信的话,与为师试试如何?” 孙行者咬牙道:“我一定要让师父识清他虚伪的模样,试试就试试。” 陈唐唐又望向一旁的父子。 国王道:“圣僧如果不介意的话,寡人可以看看吗?绝对不打扰到圣僧您施法。” 你把贫僧当成什么了! 太子含着笑意道:“我也很想看看仙……咳,圣僧的表演。” 陈唐唐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杂耍的,还是驯兽师的那种。 陈唐唐对孙行者道:“你制住你师弟,将他慢慢扯开。” “好咧!”孙行者爽快地应了一声,搓了搓手掌,一把扭住了八戒的胳膊。 陈唐唐几乎听到了“咔嚓”一声。 你俩同是动物,相煎何太急? “慢慢朝后退。” 即便八戒努力挣扎,孙行者仍牢牢地制住他。 孙行者一步步朝后退,眼见着——离师父越远,八戒的脸就越是青白,像是失去了大量血液。 孙行者道:“你别装!” 八戒无力地垂着头,挣扎的力气减弱。 孙行者暗觉不妙,直接握住他的手腕,只感受到他的心跳越来越缓,近乎骤停。 “师父……”孙行者看向陈唐唐。 陈唐唐点头:“回来。” 孙行者又架着八戒接近师父,手却没有松开。 八戒离师父越近,心跳便越是欢快,脸上也重新恢复了血色。 陈唐唐轻声道:“原来以心头血制红线是这个样子的。” 孙行者握紧拳头,拳头“咯吱咯吱”作响。 这个月老! 若是我……是不是也能离师父更近一些?不会再与师父分开? 这时,陈唐唐却对着孙行者微微一笑,口中道:“幸好徒儿你服用的是丹药,而非以心头血作红线。” 孙行者微怔。 为何?为何这样说?难道我还比不上他吗? 他心中充斥着一股暴戾的怒火。 陈唐唐神色平静,轻声道:“以徒儿你的性子,怕是最受不了这样的束缚?” 孙行者呆呆地望着她,一双恍若烈日熔金的双眸倒映着她清俊的身影。 陈唐唐抬手,拂过手臂上的箍儿:“这个紧箍咒也不是该带在你的头上的。” 孙行者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陈唐唐的目光有天空,有大海,有着一切美好的存在,她歪歪头,阳光从她的耳垂下擦过,光晕将她整张脸照得熠熠生辉,而她则在光晕中微笑。 “因为,你是齐天大圣,天大地大你最大,当初自封此号,你不就是这么想着的吗?” 徒儿,你有金眸金发,但是,为师觉得最耀眼的还是你那颗比天高的心。 孙行者呆愣在原地,整个身体被一股温柔又炙热的情愫塞满。 八戒靠在陈唐唐的身上,睁开了眼,笑道:“师父好偏的心,难道我就是喜欢受束缚的吗?” 陈唐唐摸摸他的脑袋:“八戒,这得要你问问自己了。” 八戒弯了弯眼睛,轻笑道:“徒儿不知道。” 陈唐唐不再与徒儿为这些小事纠缠,转而道:“眼下应该让真国王回归正位才是,徒儿,你又去探了皇宫,可曾发现什么?” 孙行者道:“那假皇帝倒是扮演的挺像,不过嘛,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唐唐不解:“此话何意?” 孙行者挠了挠脸颊,避开视线道:“就是假皇帝似乎有男人那方面的毛病……该不会这也是来自扮演?” 孙行者怀疑的视线投向真国王。 真国王气红了脸:“那一定是那个妖道故意搞的鬼,想要败坏寡人的名声,寡人好得很!” 说着,他用力地拍了一下太子的后背,挺起了胸膛。 孙行者点头:“那就是假皇帝自己的毛病了,他最近似乎也想要努力治好这病呢,偷偷吩咐御医为他寻灵丹妙药。” 真国王愤恨道:“岂有此理。” 八戒微笑道:“不过,陛下最起码可以安慰自己,自己的头上似乎没有被带上绿帽子呢。” 真国王看向陈唐唐:“圣僧!” 求您快管管您的徒弟! 陈唐唐却没有接收到真国王的眼神,而是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扮作献上灵药的。” 太子附和:“对,送药的高僧。” 孙行者点头:“倒是也可以。” 国王问:“那该用什么假装灵丹妙药呢?” 陈唐唐的背脊一僵,表情不大自然。 到时候,贫僧该不会要这样—— 陈唐唐:“陛下,贫僧给您送灵丹妙药来了。” 假国王:“好好好,什么药?在何处?” 陈唐唐:“就是贫僧啊,您看,贫僧的唐僧肉可是治疗男人阳~痿的好药啊!难言之隐?腰虚酸软?一丸唐僧肉,通通都搞定。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多少妇女翘首以盼。不孕不育?快来……呸,快吃一口唐僧肉!” 不行!不行!不行! 贫僧可丢不起那人。 突然间,陈唐唐的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 在场的众人一脸懵。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