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试探
陈雁瑶眼眸闪过一些惊愕, 陈满芝竟然敢在自己面前称母亲为沈姨娘!果然一醒来,人底气也十足了。 “确有此事,这事是父亲应首的。”她恢复了神色正道, 这事是陈仲海应下的, 老夫人也知道,只是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想要替林氏讨回点什么? “那今年呢?忌日之事应当如何?”陈满芝将她的神色敛入眼中。 “今年跟往年有区别吗?”陈雁瑶迎上她那盈盈的目光,“自然是跟往年一样了。” 她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连眉梢都携着无谓。 陈满芝嗤的一笑, “姐姐, 今年怎么能跟往年一样呢?”她顿了顿,又道:“我今年已经好了。” “此事父亲会作主,你我最好还是别枉议。”陈雁瑶面色微变, “林氏自缢一事,父亲顾念夫妻之情让她葬入祖坟,祠堂内有她的灵位已是格外恩惠,你莫要拿这事再到他面前去说。” 陈家有训, 横死之人不得葬入祖坟,自缢包在其中。 恩惠?陈满芝心底冷笑,“父亲可真是大胆, 如今在朝为官,官吏之间勾心斗角,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新朝朝员不稳, 他如此纵容姨娘无视尊卑,难道就不怕朝中那些尔虞我诈之人参一本丢了官职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雁瑶面色青白。 陈满芝笑看她的脸色,缓了缓声,“我在阐述事实,试问姐姐,到底是什么让父亲如此有恃无恐?” “父亲做什么需要你来教?”陈雁瑶轻蔑一笑,“朝堂之事岂是你我二人能议论的?” “我自然不敢,但我知道什么叫明是非。”陈满芝道,此次对话,她知道这看似和气的面纱终于要掀开了,“既然今年忌日之事姐姐作不了主,那么不如给我出出主意?” 陈雁瑶移步上前,二人双目对视,她轻声道:“你这次醒来,变化可真大呢。” “我记得你刚生病那年不小心摔在假山石上,磕伤了手肘,留了好长一个口子,不知可否让我看看?” “姐姐说的是这个疤吗?”陈满芝笑了笑,挽起衣袖,右肘上一条伤口显露。 陈旧的疤痕,像条幼蛇,攀附在肘上。 陈雁瑶身子微抖,微微踉跄,怎么她也有这个疤?难道自己之前所猜想的是错的?如果是错的,为什么有这么多解释不了的事情? “大姐,你没事?”陈满芝看着她那有些疑惑的眼神,“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陈雁瑶恍然,她的失态在一瞬间即逝,“没事了,你说得没错,忌日一事我确实做不了主,可我看着,我的主意想必你也不想采纳,不如你先回去,若是父亲回来了,一会让门上的人通知你?” “是我太急躁了,还是姐姐想的周到。”陈满芝笑道,“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就带着念平离去。 陈雁瑶看着那纤腰玉身如拂水,缓缓离去,心头不由一紧,“夫人今日去了哪里?” 流杉站在她身后回道:“夫人今日去了延恩伯府。” 都这个时候了还去什么伯府,陈雁瑶紧捏着手,就算不知道你是谁,那也不能让你在陈府如此逍遥,“一会要是夫人回来了,赶紧通知我。” 待回了芳庭院,念平去准备午膳,陈满芝将在书房纸娄里捡来的碎纸从怀里掏出,搁置在桌上一一拼起。 不多时,就拼起半张信封封面,上头有二字,第一字为是沈,姓氏,陈满芝盯着桌面那沈字,当朝沈氏一姓颇多,这会不会就是之前跟陈仲海有交易的信国公沈氏?可是信国公沈氏名谦,而封面上头第二字只有上半身,并不是谦字的部分,她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字。 她从书案下取出《大康杂记》,仔细查看是否有记录沈氏一族人的全部名字,只是杂记就是杂记,并没有对当朝簪缨世族全部姓氏的记载,而上面所述也就出现几个不相干的名字。 他当时在给谁写信?若此信面没有沈字,陈满芝或者不会计较,这信会不会跟徐萧年要找的东西相关?思及此处,她腾一下的起身,叫上念平直接出了门。 待二人到了宣武候府已是午时末,候府的门仆是个眼尖的人,看出陈满芝是昨晚跟着自家世子的女人,便直接将她主仆二人请去了内院。 徐萧年对陈满芝的到来有些惊讶,眼下袁斌情况还好,也未见高烧,自己也没有叫人去通知,难道她有别的事?他看着她那有些晕红的脸,不由上扬了唇角,道:“你找我是因为昨晚的事?” 昨晚有二事,一是伤者的事,二是他们之间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陈满芝听得出他的戏笑,脸色就冷了下来,正色道:“自然有急事了。” 徐萧年看着她脸色突然转变,就遣退了丫鬟,二人就正厅当中的椅子坐了下来,他道:“什么事让你脸色这么难看?” 陈满芝气炸,但是又不想再提昨晚的事,她冷冷瞥了他一眼,“我早上去了陈仲海的书房了。” “哦?”徐萧年笑了笑,“有什么发现?” “他有个很奇怪的木质印章。” 徐萧年眉头一皱,“陈仲海如此熏心权利,怎么会用木质这么卑微的材质来做印章?”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陈满芝缓道,只是可惜了,陈雁瑶来的太快,她没来得及查看清楚,“装印章的木盒很光亮,我猜着应该是时常打开,可是那印章看着却是很久不用了。” “你是怀疑那个木盒有问题?” “是,我想如果真的有密函在陈仲海手中,不如你先让人去搜一搜他身确定一下?”陈满芝笑道。 徐萧年看着她的神色突然就笑了,想要搜身自然不能明来,而来阴,不过就是拿个麻袋往人头上一套将其打晕再搜身罢了。 陈满芝转眸,二人视线对上,一切不言而喻,徐萧年摇头笑问:“那可还有其他发现?” 陈满芝从束腰中拿出那信面递了过去,“还有这个,这是我从他书房的纸篓里找到的,你看这上面应该写的是什么字?” 徐萧年接过东西一看,“沈……” 陈满芝道:“是,第二个字只有上半边,你能猜得出来是信国公一族中的谁的名字?” “大康朝沈姓这么多,你为什么就肯定这姓氏是信国公沈氏?”徐萧年蹙眉问道,“难道是和我们之前所说信国公相助陈仲海一事有关?” “没错,自然是跟陈仲海七年前扶妾为妻不被弹劾有关。”陈满芝直接道,“我看过大康的律法,这事当时有很多人知晓,按照律法不可能不免反而还右迁。” “你为什么执意查这个?”徐萧年搓了搓信面问道。 陈满芝看着他,“此事跟我母亲自杀一事有关,所以还请你把知道的务必都告诉我。” “而且,你不是在找一些密函吗?说不定这信跟你一事相关。” 徐萧年闻言有些吃惊,她母亲不是自缢吗?而且朝堂官吏之间相互肘制和交易从来都是司空见惯,他并不以此为意,难道当初那个黑衣人是想得到这些书信?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些书信的内容会是什么? “世子爷……” 徐萧年闻声回神,他正了身子,“信国公沈氏一族追溯起来也有近百年的历史,若是要上查,我可能要翻一些书籍……” “那么就近这六十年?”陈满芝有些急躁,“这六十年内,沈氏与此名字类似的人?” 她之所以说六十年内,也是想以沈谦的年龄为点,当下,宣武候府与信国公两世家有本就对立,她相信徐萧年对信国公一族也不陌生。 静默一瞬,徐萧年缓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近六十年内,与此信面相近的名字应当是沈立奎。” “他年龄几许?” 徐萧年挑眉,看着她面色依旧,“年四十有一。” 陈满芝面色一紧,“他人现在在何处?” 徐萧年愣怔,这人跟她母亲的死又有什么关系?“他如今在暨州,现官职暨州总督,而七年前的话他应该有回过京……” 总督?陈满芝诧异,据她所知,总督是掌管一方军权的重官,一般由朝廷派遣正二品级以上在朝官员委任,到了明中后期才成为定制官吏。 徐萧年起身,在屋内缓步,“武将若是没有诏令是严禁回京的,可也要求三年一述职,我现在让人即刻去查一查七年前的事。” “好。”陈满芝声音微颤,她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多谢。” 徐萧年顿了顿,随后打开门吩咐了门外的丫鬟,他回头看着她面色的变化心有不明,怎么提到沈立奎,她脸色比刚才进来的时候还要难看,“怎么回事?你母亲的自缢跟信国公助你父亲一事有关?” 沉默良久,陈满芝才道:“这个,容我以后再解释……” “说到这个信国公,倒也有来头。”徐萧年沉吟。 陈满芝看着他,紧绷的脸,看上去格外的严肃,她心突然就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