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决裂
房门洞开,管家在外面张望,小心翼翼道,“小姐,老先生说你可以走了。” 元夕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将自己这几天画的设计图叠起来放一个文件夹里,溜溜达达走出去,对他道,“你们这么莫名其妙把我抓起来关几天,又没什么理由就放了,不觉得神经错乱吗?” “抱歉,主要是因为先生和夫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你可真会说话啊。他们该给你加工资,毕竟帮忙挽回了不少形象。”元夕笑笑,“你说人为什么要生孩子呢?生出来到底是想让小孩有所谓愉快的一生,还是为了可以显示自己的威权?” “抱歉,我是粗人,不懂的。”管家明则保身。 “我就不去见那两个人了,你去转告他们,还是想办法再生一个。要实在生不出来了,包养个二奶生或者抱养也行——” 管家哪里敢去传话,唯唯诺诺地不敢答应。 “元夕——” 元夕还准备再刺两句,却见易庭北从前院跑过来,远远见了她就开始叫。此时是下午,太阳已经有点偏西,阳光便带着一点橙红色。他穿着白色衬衫,被深色的光照耀,仿佛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纯白少年。他的眼睛里,他的声音里,甚至他整个姿态,仿佛只有她。 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对管家道,“我心情好,不说你了。” 管家抬头看一眼笑吟吟过来易庭北,知道恐怕这就是最终的结局了。 元夕冲易庭北伸出手,只想拉着他而已。没料到他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拖到自己怀里,然后捧着她的脸开始用力的啄吻。他深深地抱住她,道,“元夕,你真是吓死我了。” 她哈哈一笑,“抱歉啊,有个不懂事的老爹。不过,你怎么就跑过来了?” 而且居然真就跑去找她那难搞的爷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动他的。 易庭北没放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谢老让我试那个角色,决定用我了。我想找你分享好消息,结果居然不见了。我就——” 元夕拍拍他的肩膀,明白他的意思。 喜悦要找最亲近的人分享,一旦落空,那种啃噬心脏的孤独感,令人难以忍受。 “可你居然敢来?”她还是诧异道,“你就不怕被秦方或者是我老爹给封杀了?” 易庭北怔了一下,半晌道,“抱歉,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勾起嘴角,伸手拍拍他的脸,道,“低头——” 他立刻低头,不料她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道,“真乖,这是给你这大傻瓜的奖赏。” 易庭北似乎极慌张,得到了最珍贵的宝贝却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元夕又道,“咱们可以走了,不过走之前,我还有个事情要干。” 说完这话,她将手上的文件夹递给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钢条,去前院的主楼。 易庭北拿着厚厚的文件,看她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全身上下都是煞气,自觉不妙,小心翼翼对管家道,“你看,要不要拦——” 管家假装没听见,主人家一家人的相处从来都这样,他们这些被雇佣的工作人员最好还是只谨守各自的职责就好。 易庭北不放心,终究还是自己跟着跑了过去。 主楼客厅里,元高和韩梅心灰意冷地相对而坐,刚才老爷子的丧气话对他们影响极大。 “要不,咱们还是跟丫头道个歉——”韩梅试探道。 元高眉毛一竖,瞪眼便要开骂,却见元夕手里拎着什么快步走了进来。他喜出望外,以为是老爷子说动了她,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便要做出长辈的样子来。不料她进门口,冲两人笑笑,径直去了靠墙的博古架。元家搞的是这个行当,对相应的各种古物和艺术品收藏颇多,元高和韩梅个性比较开朗爱显摆,所以喜欢的货会摆一部分在外面。 元夕掂了掂钢条,回头咧牙道,“爷爷说过啊,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 她高高举起钢条,冲着那些莹润的瓷器砸过去,一架子的摆设被扫荡着掉落下来,砸在大理石地板上成片片碎玉飞溅。 元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韩梅尖叫一声,“你做什么” 做什么?元夕再笑笑,走去另一个博古架,这架子上放的全是各种玉石雕件了,是韩梅的爱物。她看也不看,又是一通乱戳,溅玉飞花。 “啊——我的白瓷,我的青玉,还有我的和田——” 元夕觉得心里很爽快,将两个架子祸害完后,趁着血还热继续往楼上的书房走。那里还有更多更昂贵的东西,想必砸起来会更爽。她将钢条拖行在地板上,昂贵的实木地板被划拉出一条条的痕迹来,上楼后感觉墙纸很漂亮,又在上面乱划一通。等到了书房门口,推门进去,果然是各种藏书和珍玩器物琳琅满目。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心痛得要死的元高。 她挺满意地道,“三年不见,你的好货又多了不少啊。” 元高忙道,“别别别,闺女,咱们有话好好说啊——” 这个时候知道叫闺女了?她这闺女还真是不值钱啊,连这堆不管吃不管喝的玩意都比不上。 她也不废话了,同样走进去,抡圆了钢条又是一通乱砸,伴随着元高的惨叫,果然是美妙得很。 等到易庭北和韩梅追上来的时候,元高已经彻底瘫在门边了,而书房里,不断传来各种打砸的声音。 易庭北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各种成色的玉石和翡翠,贵金属的制品,精美的木器和书画,无一完好。他确实如元夕所言是个文盲,但依稀记得曾经参加过一个所谓的慈善拍卖会,会上一个有些残破的青色冰裂纹的碗拍出了一百万的价格。而现在,在他脚边裂成八瓣的,正是一个同样的碗。 他无法估量元夕这通火,发出了多少钱。大概,将他卖了也赔不起。 元夕砸完书架上的东西,感觉还没爽够,双手撑在书架上用力推。原本的书房很大,装修的时候用实木书架隔了个暗房出来放更贵重的物品,打开的方法很简单。 元高见状,人都要疯了,他哭丧着脸进来,“别别别,里面都是爹妈的命根子,以后要留给你传家的呀。你把外面的砸了就算了,里面的真——” 她一手推书架,露出一个液晶的密码盘来,一手抬起钢条指向他,道,“站住,呆那儿不准动了。” 元高果然不敢动了。 她输入密码,书架受力翻转,露出里面更庞大的藏物空间来。 易庭北小心翼翼地踩着各种碎片进去,道,“元夕——” 元夕冲他笑笑,道,“庭北,你进来,让你长长见识。” 他不太好意思地越过韩梅和元高,跟着元夕走了进去。 她伸手摸向就近一个架子上通体温润如膏脂的白玉雕成的八仙过海,抓在手里掂了几掂。 韩梅胆战心惊道,“小夕,那是妈妈年轻时候收的羊脂白玉,现在没这样大的料子了,更不要说雕工——” 元夕眼眨也不眨,放手,落在地上又成了渣渣。 易庭北心脏跟着抖了抖,看见元高和韩梅的脸几乎裂掉。 “老玉嘛,我知道,现在一克几万上十万的,贵着呢。”她不理呆若木鸡的两人,冲易庭北道,“那边还有一个,你去给我搬过来。” 易庭北二话不说,直接去拿。 元高怒气攻心,但又什么都做不了,只好道,“我的祖宗,你到底要干啥,你说!” 她点点头,道,“这才对嘛。” 易庭北拿了一尊油润度更好的白玉观音像来,小心翼翼放在元夕旁边的一个架子上。元高铁青着脸,这王八羔子臭小子,居然一点眼色也没有,连挡都不挡一下。 元夕伸手摸摸观音光滑的外表,道,“第一,道歉。” 韩梅脸色僵了僵,本能地去看元高。 “第二,严格遵守三年前断绝关系时候说的,老死不相往来。” “第三,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在背后对我和易庭北有任何小动作,如果一旦被我发现,这里面的玩意全都别想留下来了。除非,你们直接给秦方,或者其他哪个师兄继承,那我没意见——” 元高没说话。 元夕斜斜地看他一眼,“同意,还是不同意?” 韩梅马上道,“小夕,都是妈妈不好,这事怪我。关你的房间是我准备的,你爸其实也是听我的话去找你的。妈妈给你说对不起了,你别生气,别拿自己的东西发火——” 元高憋的脸红唇青,可对不起三个字却仿佛千斤重,根本说不出来。 元夕了解自己老爹,道,“看样子爸爸是说不出来的。那也行,直接后两条遵守就可以了——” “我——”元高张口,却对上易庭北清澈的眼睛,里面似乎带着好奇和天真一样。他闭闭眼,用力道,“你让那臭小子走开。” “是啊,让小易先出去,咱们一家人的事情——” 元夕捏着观音的脖子拎起来,道,“看来你们当我是玩呀——” “对不起!”元高彻底投降,“好了好了,那是要给你爷爷的东西,真不能砸了!” 元夕将观音放回去,伸手在液晶键盘上动了动,重新设置了密码,然后拉着易庭北走出来,将搞成一团乱的暗室重新关闭。 她道,“新密码在我手里嘎,你们要再看到里面的东西,要么请我来开门;要么就把墙壁门窗和钢夹板都给拆了——” 当初建暗室的时候为了安全,所有窗户全部用钢板封死了,墙壁里面也做了钢丝网层和钢板层,屋顶和地板同样加固。拆墙拆门,无异于把整栋房子拆了重修,基本属于不可能的任务。 韩梅瞪着她,这死丫头,心眼怎么就那么多? 元夕心满意足,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爽到了极点。她抓着易庭北要走,脚下却踩到几枚碎玉,捡起来后放在掌心,对两人道,“既然你们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准备的,那我拿走两颗碎渣子,算是认了你们这份情。以后山高水远,再不相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