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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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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瑾亭其实很清楚, 当一个好的外科医生,尤其是三甲医院的外科医生, 究竟有多辛苦。    上辈子, 楚瑟三十岁的时候, 南方发生了一场地震。她跟着省城的医疗队去救灾。这一去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因为灾区的通讯中断, 他们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仅靠着一部卫星电话,医院方面才知道楚瑟和其他救灾的医生护士是否安全。    但楚瑟不知道的是,屏幕前的他天天都在提心吊胆。    每次电视上报道发生余震,都会让他忐忑不安一整天。直到得到她安全的消息,才能安心睡下去。    假如说, 天灾还不算什么, 但医生这个行业本身, 注定了他们每天都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    比方说, 楚瑟三十二岁的时候, 医院的救护车送来一个车祸的人,左肩开放性创口,直接送到了胸外。当天是楚瑟负责给病人开刀。结果患者的家属害怕医院见死不救,就隐瞒了患者感染艾滋病的情况。    事后, 楚瑟和外界隔离了整整两个月。    ——艾滋病的感染窗口期是两个月,这两个月里面, 她不停地吃阻断药物,隔离在消过毒的休息室里。直到两个月后, 查出来并无感染。才回到了岗位上面去。    ——而她更不会知道的, 这两个月, 对他来说更是一种煎熬。甚至想代替她成为那个感染者。    诸如此类的危险和意外,贯穿了楚医生的整个职业生涯。所以他才会坚决认为,这辈子,她还是不当医生比较好。    其实楚瑟也预料到了他的回答。可是:“不学医,我以后还能做什么呢?”    “只要你跟着我走,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的。”这是他的承诺。    但楚瑟摇了摇头:“除了走临床医生这条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脱颖而出配的上你。”    “配得上我又怎么样?配不上又怎么样?”薄瑾亭淡淡道:“假如你当了外科医生,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许多。而我想要的,只是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那对我来说很重要。”    雪越下越大了,两个人并肩而行,步伐越发缓慢下来。周围的风声渐渐小了,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听到他的想法,楚瑟倒是不以为然:“薄瑾亭,你扪心自问一下:假如我不是三甲医院的楚医生,你会喜欢我吗?不,你喜欢和敬重的我,只是那个救了你的楚医生。”    他想要的是长久的陪伴,却不知道,这都要建立在两个人相爱的基础上。如果连爱情的基础都没有了,那么天天腻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    “那你是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救过我七次?”薄瑾亭回头问她,语气也渐渐冷了下来。    “难道不是吗?”楚瑟很坦然地面对他:“当时那样的情况,换成是其他医生,你也会产生同样感激的想法?!”    “但是感激是感激,感情是感情。”薄瑾亭继续解释道:“我没有混为一谈。”    “我觉得你就是混为了一谈。”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再说了,感恩和感情本来就很容易混淆的。比方说,我小的时候,以为自己喜欢杨明佑,后来才发觉只是感激他而已。”    她撩起了耳边的一缕秀发:“而你现在还太年轻了,搞不清楚很正常的。”    “楚瑟。”薄瑾亭凝视着她,嘴角不经意间挑起一模冷意来:“你这么想,就是太任性了。”    ——他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还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难道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会令自己魂牵梦绕割舍不下?!    “我觉得你想说服我放弃人生目标,这才是更任性。”    ——她都当了十年的主刀医生了,手术刀等于半条命。而薄瑾亭试图迷惑她,让她以彼此的爱情为重。那样爱情脑的自己,根本就不是想要的模样。    说话间,楚瑟看到男人的目光越来越冷了,还带着一种压迫的气氛。    其实今天,他们两个都十分任性,而且谁也说服不了谁。    不一会儿,家门就到了。楚瑟第一次觉得这个学区房实在太近了,该说的话还没说完,就抵达了目的地。    “先回家。”薄瑾亭道。    “嗯。”    楚瑟刚刚走入了玄关,脱下了厚重的羽绒服,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面。    “你干什么?”她吃了一惊,但是剩下来的话系数封进了嘴里。    之前接吻也接过很多次了,但从没有哪次,气氛像今天这般奇怪的。    薄瑾亭吻的十分深入,却不容许她在怀中挣扎,双手牢牢地把控她的身体,仿佛在惩罚她的任性一般。    “唔……”楚瑟婉转应承着他,连呼吸都乱了套。    不知不觉间,薄瑾亭的双手握住了她,把她转了个方向。楚瑟的正面顿时抵住了墙壁,背部就抵在了他的身子上。    这个姿势十分的暧昧,好像楚瑟任由他摆弄一样。而薄瑾亭从后面咬上了她的耳坠,声音中有灼热的温度。“楚瑟,你该不会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你……放开我!”    楚瑟这下才知道危险了。    下一秒,她感觉到了男人的手指下移,她下意识要拦住他的动作。然而背过去的这只手,被他的右手覆盖上,呈现出一个反扣的姿势,根本无法动弹。    楚瑟羞得无以复加,挣扎的也更用力了:“你干什么?!我才十六岁!”    “看样子,是我平时太宠着你了,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他丝毫没有饶过她的意思。很快就解开了她的裤子皮带,顺着身体的曲线脱下了牛仔裤。    肌肤蓦然暴露在空中,感觉到他的手指更近了一步,摩挲着自己的肌肤,楚瑟咬咬牙,艰难地拉回了神志,尽量去忽略他游走的手指,快速思考着怎么应对……    她威胁道: “薄瑾亭,你今天敢非礼我,我明天就离家出走!”    “放心,如果明天你下不了床,我就跟陆老师请个假陪你。”    说话间,男人也开始解他自己的纽扣。    “我才十六岁……”楚瑟欲哭无泪了:“万一不小心怀孕了怎么办呢?!”    “那样我就陪你出国去,我们一起在国外抚养孩子长大。”    “你……”楚瑟气结,他今天是憋不住了非想要她是么?可她真的不能让他得逞了,鬼知道,未成年人xxoo有多么不靠谱……    她豁出去了,拿出了当年的楚医生无敌厚脸皮来——    “薄瑾亭,你是笨蛋吗?!女人过早xxoo会给妊娠带来很多不良后果。你是想未成年就当爸爸了,但是我的身体太小了,根本承受不住孕育一个孩子!”    身后的男人果然停了下侵.犯的动作。    楚瑟松了一口气,幸亏自己是个医生,就开始给他科普一下男女xxoo的生理常识。直到她用“撕裂”“大出血”来忽悠之,薄瑾亭这才放开了她的身体。    楚瑟立即拉起了裤子,躲得他远远的。    她最后小声道:“我说,你就不能等我几年吗?”    薄瑾亭看着她穿衣服,脸上异常的潮红。他是后悔怎么下手不快一点,这样她就永远属于自己了。但楚瑟说了那么多可怕的病,他也真害怕伤害了她。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    “把衣服穿好。”    他递给了她一条皮带,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心急火燎地剥下来的。    楚瑟接过了皮带,实在是怕了他:“今天不早了,我先睡觉了。”    然后逃命似的离开了客厅。    回到了房间,楚瑟打开了台灯,灯光散射出一片酒红色的光影。    摊开的书籍是一本全英文的解刨书、上面密密麻麻注满了各种肌肉组织。一支圆珠笔孤零零地摆在茶杯旁边,杯中茶已经凉透了。    她平息了一会儿心跳,才感觉到耳坠上疼疼的,这厮下口一向不轻的。    ——其实刚才并不想拒绝的,假若他没有说出口“我不想你学医”,她也不会拿出那一大堆病例来吓唬他。    想到这里,更加心烦意乱起来,不由得拿过了一支笔来:    【薄瑾亭,是不是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一点?】    【我们的道路,是不是差的太远了?如果互相迁就的话,是不是彼此都成了对方的累赘?】    扔下了笔,她很烦恼,这么多问题却一个都想不通。    爱与不爱,早就不是理智可以决定的事情了。薄瑾亭拿捏她,手段就是温水煮青蛙,早就让她深深陷入了进去,对他产生了无与伦比的依赖。    过了半晌,她又提起了笔——    【去问问石伯伯,看妈妈是怎么考虑的!】    ***    第一人民医院,四楼胸外科主任办公室,灯火辉煌。    胸外科代理主任石沛,刚刚才要下班休息,就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一个小人儿。    女孩惆怅地倚着栏杆,背着个小小的书包,抬头望着星星月亮,看起来颇有点诗意。    于是,他就把这位大半夜不睡觉、跑医院看月亮的女蛇精病“捡了回来”,顺便问她怎么就半夜离家出走了。    结果楚瑟大言不惭:“伯伯,我和我的继母生父都已经断绝了关系,我只是出来走一走散散心的,不算离家出走。”    “断绝关系?为什么?!”石沛吓一跳。    “因为我继母她……”楚瑟不好意思说母亲当年被楚闲林强迫的事儿,就捡了张淑琴的破事说了说,最后道:“我委托维权机构剥夺了我父亲的监护权,现在我是自由的人……”    石沛乍一听到张淑琴下毒的事迹,惊得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又听闻她一个人在校外居住了,就叹了口气,说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于是道:“小瑟,你搬到医院来。伯伯的单身公寓没人住,就先给你住一住。”    楚瑟刚想说“好”,但是转念想到了薄瑾亭……只能拒绝了石伯伯:“我现在住的地方很好。”    说着,她就告知了此行的目的:“伯伯,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您。”    “什么问题?”    “我妈妈当初为什么选择当一名外科医生?”    薄瑾亭其实说的很对,这社会给女人的分工大多是母亲、妻子的角色。而外科医生,他们每天要面对的是最难的缝合、最高危险的截肢、最面目全非的人体、是最容易招惹的生离死别。    那为何,她的母亲非要逆流而上,选择了那条人迹罕至的小道?!    她已经无法亲口问了,好在,母亲的老师就在面前。    “你的妈妈,并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    石沛缓缓开了口,他倒了一杯茶给楚瑟,为她解释着这个谜团。    “你的妈妈来自一个小地方,她的父亲,曾是村里的卫生所所长。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她记忆中的父亲,都来自于村民的赞扬。说他是个好人,救过很多人的命,人们都很佩服他。所以你妈妈认为医生就是这样光荣崇高的职业。”    “08年那次地震,也波及到了你家,她看到了许多外科医生站在废墟上拯救着伤者。她就暗暗下了决定,以后要当个外科医生。”    “可是她入了行之后才知道,这个职业并不适合女人。”    “我们做手术,必须精神高度集中,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对于体力、注意力、耐心、都是极大的考验。而且忙碌的时候,十几台手术连做,可以把一个大男人给累垮。半年不回家是常事,三十岁之前默默无闻,四十岁才能熬出头……”    楚瑟点了点头,她也经历过十六个小时的连台,知道其中的苦,所以:“她为什么不放弃?”    “因为,她已经站在这个战场上了,她就是一名战士。她认为,战士临阵脱逃是耻辱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目标。有的倾向于普罗终生的安宁,有的只顾忌小家庭的幸福安康。    而缪林懿属于前一种。当她拿起手术刀的时候,她就忘了自己是男是女、是某个人的爱人、某个人的亲人、她想到的,只有挽救手下的生命。    如果让她逃离战场,她会以此为耻辱的。    面对同事笑话她,锦瑟年华,冰雪聪明,却没有男人来疼爱。    缪林懿却低着头说:“我一个女人家,怎么过也是过,如果我的手术刀,能挽救无数的家庭,那么过得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怀孕的时候,这位仁心仁德的女医生,才为了孩子放下了手术刀……    “小瑟,你妈妈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石沛如此评价道。    楚瑟的眼眶湿润了,她多么想见一见了不起的妈妈呀,可是根本没有机会……    “谢谢您,石伯伯,我明白了。”    她拿起了小书包,明白自己的这条路到底要怎么走了。    **    十中期末考试的时间,定在本周五和周六。    到了周三,持续一周的大雪也不叫停,反而越下越大了。每个踏进教室的学生,肩头发梢都落满了雪花,宛如一个个小雪人。    虽然大雪酝酿成了灾情,但这不妨碍“期末考试”这座大山还是压在学生们的心头。    许多学生都在抱怨,为什么大人们都不上班了,只有他们高中生还要期末考试……    但是到了周四,期末考试前一天,学校忽然宣布:    本学期期末考试取消。    另外一条消息,也不胫而走。    往日窗明几净的教室,这时候白天开着灯,也显得阴暗不已 。    楚瑟写完了最后一张试卷,眼角发酸,揉了揉眼睛,但是眼前的阅读理解段落重影成了两片。再看看身边的薄瑾亭,只看见他全身上下都是马赛克,脸也模糊成了白影。    她按了按太阳穴,听到了下课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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