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死了？” 苏妲己的脸上, 流露出的不是悲伤, 而是一阵惊讶和错愕。 这不应是女儿听见母亲逝去所该有的反应。 意识到这点的苏妲己, 当即让两行热泪滑落脸颊。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佯作哽咽，捂住了嘴。 母亲对于她来说, 终究是个太过陌生的名词。 在她成长的岁月里，那一直是个缺失了的角色。 据父亲说，她才一出生, 那女人就留书出走，之后二十多年的岁月里，再没音讯。 “对不起，苏樱小姐，很抱歉告诉你这个不幸的消息。” 苏妲己突如其来的哭泣，让李律师有些慌乱，他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希望她能尽快平复心情。 因为后面还有件事要告诉她，也不知道她是否能承受得了。 苏妲己完全沉浸在悲伤母亲逝去的女儿的角色里。 她边用纸巾抹眼角的泪，边问李律师。 “她是怎么走的？” “突发心脏病。她走的时候, 很安详，没有受什么苦。”李律师劝慰苏妲己道。 紧接着, 李律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她的遗嘱。” 苏妲己的眼睛，忽的亮了。 “遗嘱？” 苏妲己万万没想到, 母亲的去世, 竟给她带来了笔意外财富。 这对于经济上正陷入困境的她, 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没错，你是她唯一的遗产指定继承人。” 说到这里，李律师停顿了下，因为后面的话，他实在难以启齿。 他看向苏妲己。 苏妲己有一张俏丽明艳的脸庞。 她的眼睛里，总好像有一泓秋水，脉脉地含着情。 李律师心中一荡，不由得为她埋怨起她过世的母亲，怎么能那样对她。 “她留给我什么？是钱，还是房子？” “都不是，等我宣读完遗嘱的内容，你可能很难下决定。” “你说！” 苏妲己稍一偏头，准备聆听李律师接下来的话。 “嗯，”李律师迟迟没法痛快地说出，“苏小姐，我希望你要有心理准备，你母亲留给你的遗产有些与众不同，你也可以决定不接受它……” “你放心，但凡是她送我的东西，我都不会拒绝。” 李律师的犹犹豫豫，让苏妲己觉得可笑。 她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让他这样的难以开口。 “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这个东西非常‘特别’‘。甚至，会影响到你的名誉。” 苏妲己真想不通，继承个遗产，竟然还与她的名誉挂上钩了。 “你不用吃惊，”李律师安慰苏妲己道，“我刚看到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的大伤脑筋，恨不得没接过这个烫手山芋。” 李律师建议苏妲己，可以转手将它卖了。 “到底是什么，麻烦您给句痛快话！” 苏妲己实在没耐心再听李律师卖关子了。 照李律师现在的说法，恐怕到她死了，她还没来得及知道自己继承了什么呢！ 李律师又再推了推眼镜。 “一家名叫四丁目的夜总会。” 夜总会？ 苏妲己万没想到，母亲离家出走说要追求理想，竟是去开了一家夜总会。 “这个夜总会有些与众不同，”李律师继续说道，“她只服务女性顾客，因此里面的……” 李律师又顿下来了。 “里面什么？”苏妲己追问。 李律师深吸口气，一股脑地说出道：“它里面的侍应招待全是男人。也就是说，你实际上继承的是一家牛郎店。” 牛郎店？ “她还有什么遗愿？” “你的母亲，希望你能把这家店永远地经营下去。” 李律师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苏妲己。 “如果你有意卖掉它，这个人专业买卖地产，或许他可以帮到你。” 苏妲己瞥了眼名片上地产公司的抬头，轻笑道：“我不需要这个，既然她希望我把它经营下去，我就应该随她的愿。” 一家牛郎店？ 据说，里面现工作着几十名美男，皆是各有各的英俊，各有各的潇洒。 俊逸洒脱、英挺帅气，不一而足。 苏妲己苦笑。 她说不准，母亲留给她的这个，到底算麻烦，还是算礼物？ 不管怎么说，总是要去看了才知道。 办理完了过户手续，苏妲己简单收拾了行李就上路了。 自父亲重病去世后，家里一贫如洗。 她身无长物，所有的家当，只一个行李袋就装完。 听李律师说，母亲生前居住的枫城，是典型的南方小城，山明水秀。 她坐火车离开时，天灰蒙蒙地堆满了乌云。 遥望南方，她不禁心里暗想。 也不知道到了那里，是不是就云开雾散，一片晴朗了。 因为靠近赤道，枫城四季如春。 苏妲己从火车站出来后，叫了辆出租车去格子街。 她不施粉黛，头后单扎了个马尾，干干净净的脸庞俏丽无双。 只拎了个行李袋的她，穿着白T恤、蓝色7分牛仔裤，一身的干练，像极了前来旅行的观光客。 和煦的阳光照射进车窗，耀得车里一片光明。 “小姐，幸亏你是现在去格子街，”司机与后排上坐的苏妲己聊了起来，“要是以前，我肯定会误以为你是做不正经工作的。” 司机的话，听得苏妲己起了兴趣。 “为什么？”苏妲己问道。 “你是第一次来枫城？”司机朗声地问。 “没错。” “难怪，你不知道。格子街在很多年前，那可是夜总会一条街啊！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哪里会往那里跑。” “那现在呢？” 苏妲己趴着前座椅的椅背，笑问司机。 “自从整条街被陆氏集团收购了后，以前的夜总会已经全部被拆掉，改成了各种的百货公司。” “全部，不是还有个四丁目吗？” “你也听过四丁目？它可是街上有名的钉子户，怎么劝都不走。” 说到这里，司机叹了口气道：“真可惜，它占得还是街上最好的位置！” 司机说得一点不夸张。 到了格子街后，苏妲己下车一看，“四丁目”果然就像个怪物一样，坐落在长街的中间位置，被挤在灯火通明的两家百货公司中间。 站在四丁目门口，苏妲己先不急着进门。 她仰望它。 但见它虽然宽大，但不过只有三层楼。 外立面是再俗艳不过的红黑色，有极富挑逗的音乐从里面飘出来，和其他百货公司里放出来的清新音乐简直格格不入。 硕大的霓虹灯招牌，就挂在大门顶，上书这样几个字“四丁目豪华夜总会”。 苏妲己走进门，有一个西装革履、相貌儒雅的男人迎了上来。 “小姐是第一次来？有预约的人吗？” 苏妲己暗笑，看来他是把自己当女客了。 “我是苏樱，今天来接管这里。”苏妲己开门见山道。 男人方知是新老板来了，赶忙引她往后面的办公室走。 “我是这里的领班，”男人自我介绍道，“你叫我魏言就好了。” 跟着魏言走到后面的办公室，苏妲己几乎穿过了整个夜总会。 夜总会的一楼是大堂，有台、有舞池、有卡座，有人表演，也有人唱歌。 而二楼到三楼，则是一间又一间的包厢。 透过个别包厢的窗户，苏妲己看见里面皆坐满了人。 那些女人无不是左拥右抱着各色帅哥，好不逍遥快活。 苏妲己瞥了眼手表，惊讶才刚下午两点，生意竟然就这么好了。 “先带我去下财务室，我要看下账。” 走到三楼尽头，魏言把苏妲己带进了一个狭小昏暗的房间。 “账本都在桌上。财务上个月离职，到现在还没招到人呢！” 魏言指着屋里的唯一一张桌子说道。 桌子上，堆满了账簿。 苏妲己随手翻开一页，一张借条即从里面掉了出来。 “借款5万？” 苏妲己又随手翻了页账簿，结果再有一张借条落了出来。 “借款10万？” 苏妲己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一种上当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其实这一年多来，我们一直入不敷出，”魏言对苏妲己解释道，“要不是有楼下的房租收，能平衡一下，这里早就撑不下去了。” “房租？” “没错，楼下后面，有一间寺庙。” 苏妲己笑了，头次听说夜总会和寺庙居然能连在一起。 “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今天刚好是收租的日子。” 说着，魏言翻出张表给苏妲己。 “上面有这月该收的房租和水电费。” 拿着魏言给的表，苏妲己找到了“四丁目”后右下角的“华安寺”。 这间寺庙不大，内里只有一间佛殿和一间客房。 苏妲己走进寺庙时，想起魏言叮嘱她的话。 “寺里就一个人，他有点怪，要是说不好听的话，你可别当真。” 站在殿前，苏妲己四下张望。 “施主，你是……” 听到声音，苏妲己蓦地回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她身后。 但见他相貌清俊、长身而立，双手合十在胸前。 “您是？”苏妲己反问男人。 “我是这里的看寺人。” “但……”苏妲己看男人穿衬衫裤子，留了一头的板寸，“你不是和尚？” 男人轻笑道：“我是这里的俗家弟子。老方丈近一年不在寺里，就托我来这里看守。” 男人的话音刚落，边上“四丁目”里的音响忽的大了起来，艳俗而充满情／欲的歌曲滚滚而出，震得佛殿的顶都在发颤。 男人不禁皱眉、摇头，喃喃地叹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淫是万恶之源……” 忽的，男人意识到苏妲己还站在面前。 他即对她说道：“对不起，有些失态。” 苏妲己满不在乎，轻笑道：“没事。” “刚才不是说你。不过说起来，” 男人看苏妲己长的清丽单纯，心里不禁有了好感，“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光顾那种淫俗场所呢！” 苏妲己低头浅笑。 男人正式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何远！” “你好，”苏妲己伸出手，也同样自我介绍道，“我叫苏樱，是那家四丁目的老板。” 何远愣了神。 苏妲己嘴角一扬，娇甜地笑道：“今天，我是来收房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