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真与假（一）
弥勒与黄眉离开后, 几人去小雷音寺，将唐僧救走，然后继续上路。 他们翻过一座大雪山，又越过一片草地, 路途虽然难些，但好歹平静无事。 期间，祈越收到一封口信。 佛祖的口信，他感谢了祈越在狮驼国的帮忙，然后说了一大堆废话。 但祈越从他的这堆废话中，隐隐明白了佛祖的意思。 佛祖欠了祈越一份情, 祈越可以提一个请求。当然，佛祖不可能答应像不取经这样的请求，只能让祈越自己在一个不过分的范围内提, 但佛祖没说什么是过分, 什么是不过分，一切全看祈越的悟性。 这天, 他们到了一处山麓。 这是片山下的旷野，一眼望去，是没有尽头的绿色。芳草如茵, 随风而动, 间或点缀了些各色的小花。 唐僧望的心旷神怡：“今天就在这歇息。” “是。”崇九说, 停下身形。 “师父, 慢着点儿。”孙悟空说着, 忙上去搀扶唐僧下来。 唐僧颇有兴致地在旷野上走了一会, 然后道：“行了，悟空，你去化缘。” “好嘞。”孙悟空拿出装饭用的紫金钵，一个筋斗云就不知往哪儿去了。 “宝贝儿，走，我们去摘点野菜回来。”祈越朝两条小龙喊道。 祈越不和唐僧他们吃饭，是要让崇九单独开小灶的。崇九便拿出锅，问：“炖的还是煮的？” “宝贝儿，随你。”祈越说完，领着两条小龙，嘻嘻哈哈地飞走。 崇九脸色微微一红，低下头没再说话，却更加麻利地干起了搭灶台洗锅的活儿。 祈越由着两条小龙乱飞。 飞到山上，两条小龙见前面有棵果树，就兴奋地上去咬下几个果子。 龙小二啃了一半，想起自己家爹，于是把半个果子叼过来给祈越。 祈越接过来，将这半个果子吃完，摸摸龙小二的脑袋：“乖孩子，很好吃。” 龙小二得了夸奖，把头埋在祈越颈边，亲昵地蹭来蹭去。 龙小一见状，也咬下一个果子，嘴里叼着飞了过来，“唔唔”地示意祈越吃。 “都是乖孩子。”祈越笑道，拿过果子来吃了，他见龙小二又要去叼果子，忙说，“行了，不用再摘果子了，我们现在，要去摘一些野菜。” 他领着两条小龙，边走边说：“这个叫蘑菇，一般长在树下面，下过雨的时候特别多。要注意，鲜艳的就要小心，不能吃。这个叶子中间带点紫红的呢，叫苋菜……” 小龙们边玩边听，不时地点点脑袋，飞去采摘一些野菜。 祈越让他们边玩边摘，见采的够多了，便说：“宝贝们真棒，摘了这么多，走，咱凯旋而归，去给你们娘亲看看。” 小龙们叼着篮子飞在前面，祈越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眼见着就要回到唐僧他们呆的地方，祈越突然听见两只小龙慌乱地一声叫喊。 祈越的心陡然提了起来，他忙不迭地冲上前去。 到了山麓，却见几人正围着什么，剧烈地争吵。 祈越冲过去，见两只小龙正站在崇九头上，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齐齐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望着前方。 祈越见他们没事，才松下一口气来，抬头一望，发现众人围着的，竟然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孙悟空。 这两只猴子手中都捧着一个饭钵儿，同时望向祈越：“小白，你回来了！” “师兄，这是怎么了。”祈越笑道，“怎么突然变出来一个替身？” “他才不是我替身！”两只孙悟空异口同声地叫道，然后对视一眼，同时骂道，“你这泼猴，居然敢假冒俺老孙，好大的胆子！” 两只猴子同时变出金箍棒，同时出手。他们招式几乎相同，法力也差不多，打了半天，根本就不见输赢。 旁边的几人看来看去，也分不出个真假。他们讨论了各种方案，比如看谁念紧箍咒会头疼，看谁能记得以前的事。 但令众人惊恐的是，两个孙悟空，在这些事上，竟然没有任何差别。 祈越心知，这是遇到取经路上的劫难了。在他印象中，这一难，叫真假美猴王，其中有一个孙悟空是只六耳猕猴假冒。 不管是唐僧还是玉帝，都不能分出孙悟空的真假。只有两个人能分辨：佛祖和地府中的谛听。 祈越望着两只吵吵闹闹的猴子，拉起崇九和小龙便走。 “怎么会有两个孙兄啊？”崇九疑惑不解。 “锅洗好没有，灶堆好没有，柴拾好没有？”祈越一连三问。 崇九无言以对。 “与其操心这种闲事，还是吃饭更重要些。对？”祈越说。 他最后那两个字，是看着崇九头顶的两只小龙问的。 两只小龙却没遗传到祈越这种吃饭大过天的心态。他们始终回头望着孙悟空，然后连声问：“爹爹，到底哪个才是大师伯啊？” “想这么多事，小心变成秃头。”祈越恐吓道。 龙小二摸摸自己的脑袋：“但是，龙本来就没有头发啊。” …… 崇九和两只小龙想着孙悟空的事，都有点心神不宁，唯独祈越不受影响，食欲大振，一个人吃了四分之三的量。 祈越一直觉得，吃饭和睡觉，是人生两大幸事。所以，他吃完饭，就揉着肚子，躺在草地上面。 崇九也陪他躺着，两只小龙躺在他们的肚子上打着呵欠。 崇九始终没有说话，他一手搂着祈越，一手轻轻拍着腹上的龙小一。 祈越闲得无聊，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崇九望着天，语气有些飘忽：“你看，天上有很多星星。” 祈越一望，今夜星斗满天，密密麻麻地扑在苍穹。 “你看了半天，就看出这么个道理？”祈越笑道。 “天上的星星，它们互相没有区别。”崇九缓缓地说，“有些星星，它们亮度相近，很容易就会被混淆。” “废话。”祈越说，“别说星星，我看猩猩都全部长一个样呢。” “我担心，如果某一天，也有两个我，你能不能分清？”崇九叹了口气。 祈越这才突然想到，真假美猴王这一劫中，除了孙悟空外，取经队伍中的其他人，似乎也有一个假的。 猛地，祈越一震。 他心中涌起万丈波涛。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太大胆，太不可思议，但就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心中，一念既起，根本挥之不去。 祈越深吸口气，平复下心情，打算将这个念头压下。但又存了丝侥幸地想，要不，试一试？ “没什么。”祈越装作无意地说，“但如果有一天，突然有了两个我，你能分清吗？” “能！”崇九斩钉截铁地点头，语气里满是坚定。 祈越笑了，他望着崇九，眨了下眼睛：“好，我相信你。” …… 两个孙悟空打了一个晚上。 猪八戒，祈越和小龙呼呼大睡，其他人都被吵的不得歇息。 第二天一早，两个孙悟空就不见了踪影。 据唐僧说，他们飞去了花果山，问那些猴子猴孙，谁才是他们真正的大王。 祈越和崇九要照顾两个孩子，因此，化缘的重任落到了猪八戒头上。 祈越照例领着两条小龙去山上采集野菜。 一路上，他明显心不在焉，就连两条小龙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爹爹，你怎么了，在想大师伯的事吗？”龙小一问。 “是啊。”祈越随口应道。 过了一会，他突然问：“宝贝，你们还记得，爹爹曾说过的话吗？” “都记得，爹爹说过的，我都记得呢！”两只小龙争先恐后地说。 “乖宝贝。”祈越将他们抱起来，一人亲了一口，“还记得在小雷音寺的时候，爹爹说了什么吗？” 龙小二连忙说：“爹爹说了，大人们的有些事，肯定有隐情，我们就算看出不对，也要学着。” “对，爹爹就是这么说的。”龙小一说。 “真棒。”祈越夸道，然后抱起两只小龙回去。 回去之后，他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两个猪八戒。 依旧又是吵吵闹闹，两个猪八戒，去高老庄找高翠兰分辨了。 这次，只剩下了四个人，和两只小龙。 他们发现了，只要有人单独出去，回来的时候，就会变成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所以，他们没再单独行动。 沙僧和崇九出去化缘，祈越在山坡上陪着唐僧。两条小龙闲不住，跟着崇九一块儿去了。 唐僧在念诵着经文，念的祈越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祈越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一睁眼，蓦地，见到眼前，竟然有两个念经的唐僧。 两个唐僧，都在闭目念经，似乎都没有发现身旁多了一个念经的人。 他们没有任何差别。 同样认真的表情，同样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同样紧闭的双眼。 两道声音一模一样，就算仔细地听，也很难听出有两个人。 这场景，诡异得可怕。 祈越深吸口气，蹑手蹑脚地，驾着云离开了这儿。 他知道，等再次回来，也会出现两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