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盘丝洞（三）
祈越吐完后, 强撑着要去洗澡。 崇九把他抱去云里, 拿出小金盆变大, 叮嘱他注意身体，不舒服了马上叫自己，然后飞出了云。 祈越勉力变出一盆水来，脱了衣服, 躺进去盆里，如一具沉尸。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面，忍不住又想吐。 实在是, 太，太，太他妈恶心了！ 不过祈越一想, 虽然自己吐的是干净的清水, 但吐在澡盆里, 好像也很恶心。 所以, 两相权衡了一下，祈越还是决定不吐了。 他深吸几口气, 强压下快冲到喉头的呕吐感。 洗刷了很久, 祈越才觉得把那股骚气洗掉, 又重新变回了原先那个最清爽帅气风度翩翩……（此处省略五百字）的自己。 洗完后, 他穿上干净的衣服，又活力满满地骑上大蛇, 继续上路。 天色渐晚, 但祈越吐过后, 有点胸闷，不想吃饭。 他不吃，崇九也就不吃。 因为崇九以前不经常吃饭，几个月才吃一顿，反正是妖怪，就算闭关百年不吃饭都饿不死。 祈越当然也可以不吃，但他作为人的习惯难改，每天不吃就觉得不舒服。 因此，崇九才每顿给祈越做饭，还陪他吃。现在祈越不想吃，崇九自然也不吃，继续赶路。 祈越忧郁地躺在蛇上，想起那个骚气冲天的自己，又觉得开始恶心了。 不行，一定要彻底忘掉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小九。”祈越叫道。 大蛇“恩”了一声。 祈越说：“我们忘掉刚才发生的事，再也不提，好不好？” 崇九猛然停住。 祈越奇道：“怎么了？” 片刻后，崇九说：“没什么，你说忘，那就忘。” 祈越“哦”了一声。 崇九僵硬地游着，见到前方的石块，也懒得再避，直接碾了过去。 忘了？难道这龙就想忘掉那两个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越想，崇九便越难受。 莫非，这龙是因为讨厌，才想把这件事忘了？ 他突然有了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全身涌上一种无力和疲倦。 却听祈越突然说：“小九，你以前亲过别人吗？” 崇九缓缓地游着，他完全不知道这龙在想着什么，不是说忘了吗，怎么又说出来？ “小九。”祈越等不到回答，叫了他一声。 崇九忍住汹涌波动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是。” “那挺好。”祈越笑着说，“你也是我第一个亲的人。我还担心，如果我不是你的第一个，有点不公平呢。” 崇九瞬间竖起尾巴：“你以前没亲过别人？” “没呀。”祈越说，“也没被别人亲过呢。” 崇九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自己是第一个亲他的人，也是他亲的第一个人。 但他却偏偏想忘掉这事。 过了半晌，崇九自嘲地笑了一下，说：“恩。我会忘掉这事的。” “什么？”祈越语带怒气，“你就这么嫌弃我吗？” 崇九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九个，不，八个脑袋都猜不透这龙的心思。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见祈越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在巨蛇身上。 然后崇九就听见祈越骂骂咧咧：“亲一下怎么了？亲完就想忘？告诉你，没门！” 崇九：…… 莫非是因为少了一个头，思路跟不上了，才完全搞不懂这龙在想些什么？ …… 见佛则拜佛，遇神则拜神。 正巧，前方有一座道观。 祈越兴头一来，就打算去拜一拜。 他就是这样偶尔虔诚的一个人，虽然他啥都不信。 他只希望拜了，神佛说不定一高兴，就赏自己一笔横财。 因此，祈越最喜欢拜的神，就是财神。 如果，哪天财神能看上自己就好了。祈越想着，但马上，就觉得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了。 崇九变回人形，和祈越往道观走去。 祈越说：“小九，说起来，上次我们去智渊寺，没看见财神呢！” “财神？”崇九一愣，“他不是还显灵了吗？” “什么？”祈越惊讶道，“我怎么没发现？” 崇九有点头晕，赵公明显灵的时候，这龙不是还特意去看了，然后说和赵公明不熟的吗？ 难道自己少了一个头，连记忆也出现了偏差？ 缺头的后遗症竟然如此严重，真是可怕！ “那，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崇九很不确定地说。 “我就说嘛，我记得清清楚楚。”祈越掰着手指头，“智渊寺显灵的，只有杨戬那骚人，赵公明，黎山老母，四海龙王。哦，还有杨戬家那条狗。” 崇九：？？？ 所以，赵公明不是显灵了吗？ 天呐，这少了一个头，竟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了！崇九很忧伤地想。 …… 道观背靠着一座大山。 很小的观，看上去只有两三进院落，被它身后的大山衬得更加渺小了。 走近了，见门匾上，写着“黄花观”。 祈越和崇九来到观前，观门是开着的，里面燃着好闻的檀香。 祈越脑袋凑进去看看，没见到人，他便站在观门口，用手拍着门环，问：“请问观里有人吗？路过的，想上柱香。” 祈越拿门环的时候，发现有点奇怪，一般门环上的门饰，都是铜蠡，用来辟邪镇魔，而这个道观的门饰，则是一只眼睛的图案。门环也不是普通的铜条，而是弯成了一条不知啥虫的模样。 祈越又拍了一下，问：“请问观里有人吗？” “有的。”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殿里走出来一个青年道士。看上去二十四五岁，身材修长，眉目清俊，道袍穿在他身上，颇有种飘逸倜傥之感。 青年道士望着祈越，笑得很好看：“贫道是这儿的观主——白烟。” 这是祈越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眼里清澈明亮，仿佛装了一条银河。 那双眼睛见祈越望着自己，便笑了起来。 祈越缓过神来，和崇九行礼，然后说：“白烟道长。在下姓白，这位姓九，我们路过贵观，便进来拜拜。” “欢迎欢迎，两位请进。”白烟请他们进来。 祈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白烟说话时，一直在望着自己，眼神有点奇怪。 不是恶意，相反，还有点善意，但就是让祈越觉得怪怪的。 走进观里，里面不大，在山中极为幽静。 院落中一张石桌，几张石椅，旁边煮着一壶热水。 “两位请坐，用一点茶。”白烟道。 “多谢白烟道长。”祈越和崇九说。 这时候，流行喝的茶还是抹茶。白烟取出一个茶饼，碾碎成粉，分别放入三个茶碗中。 他再倒入沸水。水一入碗，冲点着茶粉，香飘四溢。 “白烟观主，这观里只有你一个人吗？”祈越问。 “是，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白烟说这话时，神情有些落寞和惆怅。 祈越觉得自己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怨念，好像是，单身的怨念？ 白烟拿一双筷子，搅动碗中的茶粉。他边搅，边认真地看着祈越，说：“白施主，我和你有缘。” 崇九顿时脸色一冷。 祈越奇道：“哪里有缘？” 白烟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一道春风刮向祈越：“我们都姓白，这不是有缘吗？” 祈越：…… 崇九：…… 说得好有道理哦。 茶是好茶，水是好水，冲茶的人，技艺也很高明。 只可惜喝茶的人，没有什么品味。 祈越端起来，闻了一下，很香。而且他也可以确认，这茶没有任何古怪。 虽然白烟是个有点怪的人。 祈越将茶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崇九细细地品着，但他对茶没啥研究，只觉得是好茶，也品不出其他什么来。 白烟看着祈越，问：“好喝吗？” 祈越咂咂嘴，觉得除了茶味，还是茶味。 白烟笑着摇了摇头，又要给祈越倒一杯。 祈越笑着摇手：“我不懂品茶，白烟道长，别浪费这等好茶了。” 白烟笑道：“茶虽然是好茶，但其实，这茶还配不上你呢。” 崇九握着茶碗，指尖的寒意透过茶碗，将热茶弄得如冰水一般。 祈越一听别人夸自己，就很欣喜，也不去细想，喜滋滋地又喝了几杯。 喝完茶，便去拜神。 祈越拜神，随心所欲，向来按着自己的喜好拜，也不讲什么规矩。 他觉得三清是最高等级的，所以就先拜三清。 白烟便领着他们来到三清殿。 祈越给三清上了香，老君的那根刚奉上去，就从中而断。 祈越：…… 说了你一句猥琐，居然记到现在，这心眼也太小了！ 观很小，除了三清，六御，就没有几个神了。 “有财神吗？”祈越特意问。 “没有。”白烟摇摇头，“没钱请。” 祈越拜完，给了五钱银子的香火钱。 白烟接过银子，问：“拜完了吗？” 祈越点头：“拜完了。” 就这么一个小道观，那么几尊神而已。 “那，要不，你来和我拜？”白烟笑道。 “和你拜？”祈越不解，“白烟道长，你这是说的什么？” “拜堂啊。”白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崇九怒了。 祈越呆了。 我不就拜了你观里的神吗，为什么就要和你拜堂？ 而且，重点是，我是一个男人喂！哪有两个男人拜堂的！ “这位大哥，我，我是个男人，男人啊！”祈越一边说，还一边仰起光洁的脖颈，手摸上自己的喉结。 崇九看着他这动作，忍不住喉头咽了一下。 好想舔，然后再轻轻咬一下。 “我知道啊。”白烟说，“恰好，我也喜欢男人。” 祈越抓住了一个古怪的字：“也？谁说我喜欢男人？” “我师妹，就是那几只蜘蛛精和我说了你的事。”白烟说着，脸色微红，但那双极好看的眼睛，依然落落大方地望着祈越，“你，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崇九已经拿出了钢叉。 祈越忍不住问：“你喜欢哪种类型？” “呃。”白烟有点羞涩地说，“就是你这种，看着很阳光帅气，但床上很骚的。” 祈越：…… 果然，发过的骚，做过的孽，还是要还的。 但是，被人夸阳光帅气呢，想一想，还是有点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