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关雎（十一）
夜深, 池畔，晚风。 祈越和崇九立了个约。 这是他们立的第二个约。 第一个约, 是在碧波潭畔，关于崇九的卖身契。 如今，依旧风拂池面, 他们在客栈后的莲池畔, 立下了第二个约。 这个约, 是关于祈越的卖身契。 但两个不同的契约，结果竟出奇的一致——都是崇九要做这做那, 履行大量义务, 而祈越只负责享受。 只是，立第一个约时, 崇九不情不愿, 而第二个约，却反而是他自己的主动。 祈越把自己卖给了崇九，对此, 祈越有点小忧伤。 一年十两银子的低廉价格, 根本就不符合自己西海太子的高贵身份！ 崇九买了祈越，对此, 崇九也有点小忧伤。 一年十两银子, 结果, 给自己买了个大爷！别人都是花钱买人伺候, 自己倒好, 反而花钱伺候别人。 两人相对一看, 眼神里都有一丝哀怨。 他们先拜了天地，再相对一拜，然后齐齐叹一口气：“唉。” 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反对立约，甚至约立了之后，心底里还有一丝暗暗的欣喜。 “走。”祈越说，他看崇九的眼神有了些变化，甚至多了一点自己都没发现的依赖。 祈越原本没什么亲人，来到这个世界，始终觉得自己孤零零的，现在给自己找了个依靠。 虽然，祈越觉得，这是个不太靠谱的依靠。 崇九亦然，始终孑然一身，现在，却突然把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绑在了一起。 虽然，崇九是绑了个大爷。 …… 立完约，他们一起走回了房间。 祈越累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的睡相依旧很难看，不停地在床上滚来，滚去，又滚来。 崇九望着眼前的人，发现他的脸庞很漂亮，肤色白皙，五官俊秀，熟睡中，没有了往日张扬的色彩，反而多了一丝难得的乖巧和温顺。 这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的人了。 崇九不由地伸出手指，在祈越的脸庞上轻轻一点。碰一下后，见对方没反应，崇九又伸指，极快地在他脸上摩挲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而细腻，一触而过，却仿佛让自己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 祈越仍然没有反应，呼呼大睡，崇九自己的脸却先红了。 崇九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要睡不着了，于是他转个身，背对着祈越。 谁知道，他刚转过去，就听见一声巨响。他连忙回头，见到滚去了床下的祈越。 祈越就算摔懒醒了，也懒得起来，干脆就躺在地上。 崇九忍不住一笑，下床朝他走去。 祈越眼睛都没睁，但听见动静，却朝他伸出了双手。 崇九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回到床上。 祈越打个呵欠，顺势在崇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惬意地继续睡着。 他的手臂紧紧搂住崇九的腰，温热的身躯贴了过来。 以前，崇九还会感到窘迫，但后来却已慢慢习惯，甚至有些说不出的欢喜。 他轻轻反抱住怀中的人，嘴角不由地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 祈越的脑回路非常神奇，对于同一个概念，他会出现很多完全不同的理解。 比如对于包养，他就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看法。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被明少包养了，那就每天给金主当个坐骑，再鞍前马后地把金主给侍候好了。 而如果自己被崇九包养了，那就恰恰相反，轮到崇金主来给自己当坐骑，再顺便侍候侍候自己。 出门的时候，他想起来自己被崇九包养了，于是，就想履行一下被包养的权利。 他很自然地跟崇九说：“来，小九，驮我。” 崇九：……好心疼自己昨天的十两银子。 他不想离祈越，当先出了门。 “快点。”祈越催促道，“我不是已经被你包养了吗？” 崇九一听见这话，又忍不住有点开心。他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祈越，一双桃花眼都眯了起来。 祈越正在看他，见他笑，便也对他笑了一下。 崇九心情很好地朝祈越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祈越乐颠颠地跑过去，突然被崇九一把抓住，甩去了背上。 “干嘛？”祈越惊道。 “驮你啊。”崇九笑道，背着祈越下楼。 祈越一想，不对啊，这坐骑怎么变成了背夫？ 但好像，不管是变做蛇驮，还是变做人背，这本质上都差不多，都不需要自己出力！ 于是，祈越也就心安理得地，任凭崇九把自己背下了楼。 这感觉还不错，祈越喜滋滋地想着。 虽然，被一个男人背，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他转瞬又想，这是自己的坐骑，坐骑背自己怎么了，正常！ 楼梯上，他们还遇见正打扫卫生的小贞和另一个青衣女子。 祈越知道，那个青衣服的就叫小青，是小贞的妹妹，在黄娃子走后，来客栈当小二。 一个白衣，一个青衣。 祈越看见她们站在一起，这鲜明的配色，就不由地想起小葱拌豆腐，然后就肚子饿。 小贞和小青见到他们，齐齐笑了起来，笑意都堆满了脸。 “哟。”小贞笑道，“你怎么还让他背你了？” 祈越随便找个理由：“我腰疼。” 小贞和小青相对一看，笑得更灿烂了：“二位昨晚做的太激烈了？” 祈越脸皮厚，当然不在乎这种玩笑，他随意点点头，笑道：“是啊！” 崇九一张脸涨得通红，急急忙忙地把祈越背了下去。 小贞和小青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笑意盈满了整个客栈。 她们笑了半天，小青突然脸色一变，叫道：“姐姐，那小白龙腰疼！” 小贞一愣。 小青接着不敢置信地说：“原来这小白龙还是在上面的那个！” 小贞脸上的笑容全部僵住。 卧槽，我们一直站反了！ 瞬间，两个女子齐齐哀嚎：“可拆不可逆啊！怎么会这样！” …… 下了楼，他们惊讶地发现，餐桌上竟然摆满了各式的菜肴。 牛肝菌竹笋炖椰盅，何首乌藕尖汤，糖醋猴头菇，杨枝甘露汤…… 那食材，香气，色泽，摆盘，无一不是世间顶级水准。 别说祈越看见了忍不住流口水，就连崇九这种做了几千年饭的妖怪，看了也觉得克制不住自己的食欲。 餐桌旁，站着数日不见的猪八戒。 他的手里，没拿钉耙，而是拿着一只锅铲。 祈越谄媚地凑上去：“二师兄，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猪八戒自豪地说。 说时迟，那时快，祈越眼疾手快地就伸出爪子。 猪八戒早有防备，一锅铲往他偷吃的手上拍去。 祈越连退几步，不敢再上前。 “二师兄~”祈越吊着嗓子，叫的千折百回，哀转久绝。 猪八戒不动声色。 祈越只得放弃这打算，转而和猪八戒聊起来：“师兄，你去哪学来的这本事？” 猪八戒说：“这可是我去厨艺班苦修数日得来的成果！” 祈越觉得问题来了。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朗声问道：“学厨师，去哪家好？” 猪八戒冷哼一声：“我这手艺，可不是我去那些不入流的培训班学的。这可是去大唐御厨速成班学的。” 说完，他脸上涌出一股哀伤：“为了报这个班，我可是花了所有的私房钱。” 但他马上又现出一副款款情深的模样：“但是，为了公主，这值！” 祈越不敢想象，如果猪八戒真知道了公主不是公主，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时，会是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孙悟空也下楼了。他也想吃，但历来在他面前很怂的猪八戒，此刻却硬气得很，就是不许。 “这可是我给公主一个人做的！”猪八戒说，“我要靠这些，得到公主的胃，再得到公主的心！” 孙悟空冷笑一声：“你想要的，其实只是公主的那副皮囊。” “有些人，一见到别人好看，满脑子都是些不可描述的思想。”猪八戒不忿地说，“但俺老猪，岂是这等肤浅下流之辈！” 其他几个人齐齐说：“就是！” 猪八戒很气愤：“难道你们以为，我喜欢公主，就只是因为她的那具皮囊吗？” “还有她的公主身份。”祈越一语戳穿猪八戒的用心。 “唉。你们都不懂我。”猪八戒一副情痴的模样，“我对公主的爱，是最最真挚的，是不会因为容貌，身份，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改变！” 祈越当然打死也不可能信。 他转头问孙悟空：“你和杭辞怎么样了？” 孙悟空瞬间忧伤起来：“我可能要被他玩坏了。” 祈越：！！！ 没想到杭辞还有这种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