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心乱了是为谁
三日之后, 墨清良下诏天下, 认叶落尘为皇帝义妹, 封“镇国公主”, 至大烈国和亲,为两国邦交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京城大门外, 送亲仪仗队站在叶落尘身后等待出发, 而叶落尘则身着盛装接受皇太后与皇帝的封赏与祝福。之后便是宁海公主上前, 几乎要哭倒在镇海公主身上。 “... ...” “... ...” 太后与皇上面面相觑,最后或许是觉得有些丢人, 便挥退了左右, 让她二人说说话。 四周没了人之后, 叶落尘与叶无惜更没了顾忌。 “师父,你可莫忘记你答应我的话, 最迟半年便要从大烈国回来。否则徒儿一时着急, 会做出什么事来也未可知呢。”叶无惜再三叮嘱。 “知道了!”叶落尘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徒儿,突然想起来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交给叶无惜, 说,“对了, 你将这个收好了。别看这把匕首又小又不起眼, 但是它削铁如泥,用来防身最是不错。师父要远行, 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护着你, 你可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才好。若是受了一点儿伤, 师父可不依啊!” 叶无惜点了点头, 说:“师父放心,徒儿整个人都是你的。你不让徒儿受伤,徒儿便绝对不会受伤。谁若敢伤我,我必十倍百倍报之。只是师父也要答应我,在外头一切都要小心,连根头发丝儿都不要少了才是。” 叶落尘笑着揉了揉叶无惜的头,说:“这不是必须的吗?好了,时候不早了,为师就先上马车了!” 叶落尘上车之后,送亲仪仗队便开动了。可叶无惜还是舍不得离去,独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朝着叶落尘离开的那个方向看着,看着,直到那远方连一点儿尘埃都没有再传回来,才总算是下了城墙。而此时,日头已经落到了西山,天色彻底昏暗了下来。 叶无惜离开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将士还送了她一盏灯笼,说:“公主殿下,这会儿天色很晚了,您路上小心些。若是公主不敢独自前行,属下就派几个兄弟护送公主回府。” 叶无惜淡淡地笑了笑,说:“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有将军这样的人护卫京城,这京城里还有什么不安全的?” “公主谬赞,公主请!”守城将军大笑一声,恭恭敬敬地目送叶无惜离开。 叶无惜一路往公主府走去,可身边跟了不知多少监视她的人。这些人已经跟了叶无惜许多时日,可往日叶无惜不想去计较,却不代表她今日也不去计较。她故意走到了一处僻静少人处,发了狠似的将跟踪她的两个人揪了出来。 “你们这些牛鬼蛇神,跟了我多长时间了。我不找你们的茬儿,还还怎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叶无惜本来就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现在这两个人正好撞在了她枪口上。 叶无惜一手拎着一个,跟拎了两只小鸡仔一样。那两个人忙向叶无惜求情,道:“公主,求您放了我们,我们两个也是逼不得已啊!” “逼不得已?”叶无惜觉得这真是太好笑了,“你们或许还真是逼不得已,可你们主子也是逼不得已吗?今日我不会大开杀戒,师父刚上路,我总不好为她造杀孽。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若是再敢派人过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就看看你们手中的暗卫有多少,够不够我杀!” “是!”两个暗卫异口同声地说,他们是真的没想到钰公主的功夫这么好,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 叶无惜这才回了公主府,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昨夜这张床的另一半还有师父在,可今日却成了自己独守空闺。她记得自己曾经想过与师父坦白了之的,可到底还是怂了,没能将心里的话说出口。这么一看,至少小半年看不到师父,某些话又要再晚一些才能说得出口。 ... ... 而此刻叶落尘已经到了护京邑的驿站,护送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玉城侯左玉城。 也不知道这左玉城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喜欢叶落尘,谁都知道,包括叶落尘本人都知道他喜欢自己,可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搭错了哪根筋,居然自请要护送叶落尘去和亲。亲眼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嫁给别人,难道会特别爽不成? 不过这一路上,左玉城却是对叶落尘做到了有求必应,凡事叶落尘需要的他都为她办得妥妥帖帖,叶落尘不曾想到的,他也为她做好,似乎是想在这短短的路程中,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就好比现在,叶落尘用过了晚膳正欲上床睡觉,可侍奉她的婢女却端了一个木盆进来:“公主殿下,您过来泡泡脚!” “???”叶落尘一脸懵逼地看着婢女,说,“我之前不是已经沐浴了吗?宫里的规矩没这么多?” 婢女忙道:“不不不,公主殿下莫要误会。这是玉城侯吩咐奴婢做的,说是对公主殿下身子好。” 既然是左玉城的一片好心,叶落尘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且不说左玉城的身份,本就算是站在无惜的对头那边,她既然不喜欢人家,又何必接受他的示好? “你先下去,告诉玉城侯我有话与他说,让他在正厅等我!” “是!”婢女又端了木盆出去。 一刻钟之后,叶落尘穿戴整齐到了正厅,而左玉城一早便在那里候着了。 “玉城侯请坐!”叶落尘坐下之后说了一句。 左玉城也坐在了她的对面,说:“落尘,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 ...”叶落尘表示自己被左玉城自来熟的称谓吓到了,她说,“玉城侯怎么也该叫本公主一声公主?这落尘来落尘去的,本公主的闺名岂是随随便便一个外男能够挂在口中的?” “落尘,你不要这样!”左玉城突然一脸哀伤地看着叶落尘,好似她是一个负心汉,而自己确实被负心汉辜负了的怨女,“你当初说过愿意同我一道离开京城那个是非之地的。如今我们已经离开了那里,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逃走,从此做一对亡命鸳鸯,也比如今好得多!” “!!!”叶落尘惊呆了,她从未想过左玉城打得竟然是这样一个主意。他不是最为忠心爱国的吗?谁家忠心爱国的侯爷能做出把和亲公主拐跑的事来?“侯爷这是什么话?我既然做了这镇国公主,便要为了大宣朝的安宁奉献出自己。和亲公主逃了,这代价你当得起吗?”这话说得,叶落尘自己都有些愧疚,可是她要走的路到底与自己最终的目的殊途同归,也算不得混说。 “可是落尘,当初在梧桐宫,你不是这般说的啊!” 叶落尘心道,原来是自己当初在人家面前演技太好,惹人误会了。这么下去可不行,得与他说清楚才是。“玉城侯想必是误会了,你也知道本公主当时是刺杀皇帝的刺客,与你说那些话只是为了同左妃娘娘斡旋,并非是出自真心实意。让侯爷误会如今,是落尘的过错。今日落尘向侯爷道歉,只盼侯爷能明白落尘的心。” “怎么会呢?落尘,你分明就是爱慕我的啊!”左玉城应该是早就信了叶落尘的这番话,否则也不会失神落魄地讲出这番话来,只是再真实的话,在一个不愿意相信真相的人耳中,也是虚假的。“落尘,你是不是担心你同我离开,会让皇上派兵追杀?你相信我,我可以保护好你的,我舍了这条性命也会保护你的。” 这人,当真是说不通了?叶落尘向来不信这个邪,她道:“是什么给了玉城侯这样的自信?本公主的武功你想必见识过,不说我怕不怕旁人追杀,便真是到了我畏惧的时候,玉城侯觉得自己坟冢前的杨柳开落了几次了?再者说了,你那姑母佛口蛇心,害我徒儿之事只要有个眼力劲儿的人都瞧得出来,我与你也算半个死敌了。” 叶落尘说罢这些话,也不想再听左玉城的执念,从他手中抽走自己的袖子,转身离去。留下左玉城一个人在正厅黯然神伤。左玉城原也没什么错,他只是瞧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姑娘,恰恰又爱上了这个姑娘,可这姑娘却不会属于他,甚至还将他视作仇敌... ...这听起来不算什么,可左玉城到底是心如死灰了。 叶落尘离开之后没有直接回房间去,她找了一支玉箫上了一棵大树,盘在树枝丫杈之间开始吹箫。打退了左玉城之后,她的心依旧有些乱,当然这个乱并非为了左玉城,而是她的徒儿。自那日听无惜说了墨子湛与明斐文之间的事之后,叶落尘心中便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今日与叶无惜分别之前,她无意识的那句“师父亦是我的人”真将叶落尘吓了一跳,虽然她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可到底不能忽视了心底的那层变化——自己似乎是在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