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康睿驱车来到商业广场中心的一幢大楼, 按了电梯直驱顶楼。 这幢大楼算是很有年代的一幢楼层，建起来也有三十年了，期间翻新装修了两三次, 让它整个外表变得符合商业广场的整体形象, 好在大楼当初建得好，依旧牢固持久。 当年这幢大楼也算是最顶级的一幢大楼, 周围小矮房、居民楼都逐渐拆迁, 围绕着它建起了商业广场, 到了现在, 这幢位于商业广场中心的楼想要拆迁反倒成了难事。 把繁阳市异能管理局设立在该大楼顶层的是在康睿前一任的局长, 他秉持着大隐隐于市的念想，买下了顶层一整层，用于人员办公。 各地政府也专门设立了一个部门，用来与异能者管理局进行沟通交流。 “叮！” 电梯门打开，康睿沉稳地迈着步子走出去，站在前方唯一一扇门前输入了电子密码，又看向镜头，进行了人脸瞳孔扫描后、门才打开让他进去。 康睿看了下手表, 距离约定的开会时间还有五分钟。 他直接走到会议室,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 里面坐着的人都立即站起来, 喊了一声“局长。” 康睿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该来的人都已入坐准备，康睿一来便可开始开会, 众人按照流程、按照事情轻重缓急程度从最严重的开始一一报备。 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玉智收收手机的文件，跑到康睿身边，跟着他问道：“元宵小朋友呢？是不是在楼下车里等你？” 康睿：“他没来。” 玉智明显有些失望：“啊？我还想见见元宵跟他玩会儿的呢。” 闻言，康睿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玉智把自己手里的文件交给上前来拿的人，忙举双手示意：“我没别的心思啊！” 他保证说：“上次跟着您去参加酒会的时候，我已经找到互补者了，我就看着元宵好玩才想跟他玩！” 可康睿还是看着他，听了他后面的话还皱眉了。 玉智看得心惊肉跳的，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还是怎么样，他讪讪一笑，就想靠着墙一点一点摩擦出去。 可他没走几步，就发现前方的墙上出现了附着在上方的小冰块。玉智也不靠墙走了，他想着干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他直接问问清楚。 “康局，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康睿摇头：“你没有哪里做错，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玉智不明所以，他摩擦了下发冷的手臂，想着明明都夏天了，康局冷气也不要放这么多嘛，适当放一点当空调就够了。 直到俩人出大楼进了一咖啡店，俩人面对面坐在包厢里的时候他才清楚康睿问的到底是什么事。 他嘴角有些抽搐，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内容：“康局你刚是想问我，我和那人怎么成为互补者的？” “嗯。” 玉智犹豫地说：“就、就异能互补啊……” 康睿打断他，直接干脆地问他：“你怎么确定他是喜欢你的？” 玉智“啊”了一声，有些不确定：“真要我说？” 康睿今天问的话也太奇怪了……按照他这种禁欲冰冷的个人生活主义者，居然还能问出这个问题，难道是有情况？ 他想到康睿逐渐减少的副作用，突然恍然大悟，可这人是谁呢？ 能够问他的，那与康局异能互补的应该是一个男的…… 玉智想着想着就愣住了，康睿用指尖轻敲了几下桌面，提醒他回神。 玉智看着他说：“就……太阳过一次俩人就互相确定了。” “太阳？” 玉智一拍脑门儿，他忘记了，康局不清楚这种暗语来着。 他提醒说：“就同义词，换成一个字儿的。”他觉得自己要是当着康睿的面对他说这个字，今晚可能就被冻在这里回不去了。 康睿面无表情地领会了这个意思，他问：“这样就好？” 玉智说：“对啊，男人嘛，互相契不契合还是要看这方面的。身体契合了，灵魂也就契合了，灵魂再契合，身体不契合也百搭。” 玉智赶紧收口不再往下说，他看到康局又皱眉头了，他心大地想着，康睿今天眉头皱得有点多啊…… 康睿：“有没有别的办法知道对方喜欢你。” 他补充一句：“对方很单纯。” “那就吃醋呗，最老套了也最好用。”玉智脱口而出，“如果对方看到你跟别人距离过近或者只注意到别人不注意到他而吃醋的时候，那就能证明他喜欢你了。” 他说：“占有欲是爱情最好的表现。” 康睿沉默了一会儿说：“嗯，我知道了。” “那什么……康局，”玉智好奇，“你的互补者……不会就是元宵？”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元宵”，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换了种说法。 康睿淡淡地看着他，不否认。 玉智嘴巴张成一个圆，他觉得自己前面说错了——想想元宵那小身板，如果被毫无经验的康睿太阳，别说契合了一点愉悦感都不会有好吗！！ 想想元宵这么可爱的一孩子要在床上哭着喊着……啧，太罪恶了。 玉智抖了抖身子，赶紧说：“康局，那什么，你要不要我把那什么的经验分享给你一下？” 他保证说：“亲身体验，童叟无欺，为了元宵好啊！” 康睿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说：“亲身体验？” 玉智愣愣点头：“对啊！亲身体验！” 康睿：“也行，说。” 虽然不适合他，但是听一听经验之谈也是为了元宵好。 玉智：？？嗯？什么叫也行，他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把“上下问题”暴露了个彻底，用满怀着对元宵的怜惜心情以及“为人师”的激昂教学精神，开始认真传授—— “可以有‘一杆|进洞’的气势，但是不能有它的架势，这也是为了保护第一次的美好体验……” “还有‘软磨硬泡’这四个字要注意，前期呢，一定要注意‘软磨’，后期呢剩下两个字了……” “一定要注意及时观察对方的反应………” “等到你们契合度高了之后，俩人之间想怎么为所欲为就怎么为所欲为了………” 期间他专用术语巴拉巴拉讲了一堆，康睿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正常正经的词居然还可以用在这种方面。 康睿看着时间，担心元宵在家里等久了，也没让玉智继续说完，只说下次再聊。 玉智点点头，还沉浸于理论教学的成就感之中：“记得实战前做好相关措施啊！” 他想到什么，追上去，站在车边一遍抖腿一遍特别欠地问道：“怎么样，教学视频要不要分享给你一点？” 回答他的是逐渐上移的车窗，玉智摊摊手，算，不看就不看咯。 下一秒，车窗又往下移，康睿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掩饰自己的小尴尬，黑暗中他的耳朵略有些发红：“你……发过来一两个。” 他不想让元宵在这方面感受到痛苦。 玉智嘿嘿一笑：“记得及时看啊，不然要绿色和谐的！” 车子扬长而去，玉智美滋滋地点头，突然，他脸上笑容僵住，忍不住“雾草”了一声。 他刚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玉智悔不当初又气狠狠地掏出手机，给人打电话：“喂！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对！老子今天就去你家怎么样了！今天我一定要在上面！” 对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来沉沉的笑意：“……好，就让你在上面。” 玉智：好像依旧哪里不对？ 陪着管家爷爷一起调试水池进出水流速等情况之后，元宵央求了好一会儿，管家这才允许让他坐在水池边上，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往前一步。 担心元宵玩性大，万一弯着腰玩起水来掉下去可不好了，管家干脆也学他的样，脱了鞋坐在水池边上。 俩人拿脚泡在水里，仰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空气一时间安静、耳边只能听得见泳池的水流声和不远处草丛里传来的咕咕叫声。 夜晚静谧平和，天气已逐渐转热，元宵看着天上零星几点的星星，他脚泡在泳池里，浅浅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脚背，带来满含凉意的顺滑触感，这在有些闷热的夜里让元宵格外舒服。 他晃动了下自己的两只脚，泳池里蓝色的灯光照在他脚上，倒是愈发显得白皙，又有水波荡漾衬下，视线恍恍惚惚之间竟让元宵玩出乐趣来。 他一边玩水，一边转头问管家：“管家爷爷，你和康睿在一起多久啦？” 自从自己想到康总对元宵的真实感情之后，管家一听就觉得这话哪里有点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他勉强按自己心里的想法去理解，他说：“我服侍康总啊，算算的话……大概也快有二十年了。” “哇！”元宵惊叹，“管家爷爷你陪康睿这么久了吗？” 说到这个，管家心生感叹，没想到眨眼间就过了这么久。“对啊，很久了，久到我看着康总从一个小萝卜头长成现在这样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他看了一眼元宵，轻声说，“又懂爱情的男人了。” 后半句话元宵没有听到，他光顾着怀疑前半句话的意思了：“萝卜头？康睿是萝卜头变的？” 管家：“……”这话我没法接！ 管家：“不是，只是个比喻，就是打比方说话，为了形象一点。总之就是我看康总从小看到大。” 元宵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还乖乖地拖长了音，安慰管家爷爷自己听懂了。 他抛出下一个问题：“那管家爷爷，康睿现在几岁啦？” 管家看了他好几眼：“你不知道？” 元宵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呀。” 管家：“……27了。”康总这么喜欢你居然没告诉你他的年龄！他感叹，“康总生日也快到了，不过他一直不过生日………” 元宵一下子愣住，本来还满脸好奇的人突然变得有些茫然起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又开始难过起来。 见元宵长久不回复，管家正想问呢，就看到昏黄的灯光下，元宵红了眼睛，两只眼里很快就蕴存了泪水，元宵眨巴一下，缀在睫毛上的泪水就像晶莹剔透的小小珠子一样扑漱漱地落下来，在他脸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水痕。 看到这一幕，管家毫无心理准备。他吓了一大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赶紧上前去那老人家的思想安慰。 “你别哭呀，男孩子怎么突然就哭了呢？” “男孩子要坚强不能随便哭的，你为什么哭啊？” 他话说完，元宵倒是听话的使劲忍了忍哭意，一个劲眨眼睛试图不让眼泪再掉下来。 管家很满意自己的安慰能有这样的好效果，他又想循序渐进问清楚到底为什么哭：“元宵为什么哭呢？等你长成康总那样的年龄，就不好随便哭了……” 可他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元宵嘴一瘪，一下一下抽气，又哭了起来。 元宵也不泡脚玩水了，他把两只湿漉漉的脚从泳池里拿出来，直起身站在泳池边上。 虽然没有嚎啕大哭，但他依旧哭得稀里哗啦，抽泣间涨得满脸通红的、小鼻尖都跟着红了一块，整个人的小模样看着着实令人心疼——特别是这种年纪已经大了的老人家，本就对年轻人特别心软，没想到年轻人还被自己说哭了！ 管家觉得自己可能哪里没解释好，手忙脚乱地掏出衣兜里的纸巾先给让元宵擦擦眼泪。 这还是元宵跟着康睿以来第一次哭，往常的他都是笑眯眯的，一整天开开心心的，感觉有吃有睡就人生圆满了，谁能想到他居然一下子就哭了呢！ 管家一遍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他、一遍动用老化的脑袋赶紧想想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元宵哭成这样。 康睿回来，刚进门就看到元宵赤脚站在泳池边上默默抹眼泪，管家一脸着急又不知所措地在他边上绕着半圈。 康睿快步走过去，把元宵拉进怀里，低声问道：“怎么哭了？”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元宵一下子扑进康睿的怀里，这下不再是无声流泪了，他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难过地嚎啕大哭：“怎么办呀……康睿你可怎么办呀……” 康睿不清楚在他出门的一会儿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元宵的眼泪像是打在他心上一般，一下一下哭得他心里生疼。 他怜惜地摸摸元宵的头，温柔地帮他擦眼泪，可眼泪越擦越多，元宵还在怀里一个劲地抽泣。 元宵伤心地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康睿你……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康睿看向管家。 管家连连摆手，一张老脸上满是惊慌，他可没说这句话呀！ 康睿把元宵打横抱起，往别墅里走去。“为什么这么说？” 元宵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把头埋到他怀里，泪水直接打湿了他的身上穿的白衬衫。 元宵抽泣哽咽得厉害：“康睿你都27岁了……27岁的话……已经是一只很老很老的熊猫了，你是不是也很老了？” 他哭着说：“康睿你要是死掉了怎么办？” 元宵仰着泪脸，眼睛鼻子哭得通红，眼睛泪汪汪的，被康睿温柔地放在沙发上后，他紧紧抱住康睿的腰，悲伤又认真地问。 “元宵想一直跟康睿在一起，要是康睿死掉了，元宵可不可以也跟着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