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节
” 静贵妃按住桌角的手渐渐放松了下来。 雨落看着静贵妃的手指,着实触目惊心,便说道:“让奴婢给娘娘简单包扎一下,等齐太医来了再请他开方子。” 静贵妃道:“包扎与否都无所谓,已经不疼了。” 静贵妃眼睛看不到,心思却格外澄明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回 沧海桑田皇上频得皇嗣 物换星移青郁再获晋封 日已西斜,天边绽放出火焰一般光华灿烂的云霞。 琳嫔率先为皇上生下一个皇子,排行第七。 皇上为七阿哥取名为奕譞。 譞,乃是聪慧之意。 可见皇上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也寄予厚望。 第二日,彤妃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在翊坤宫又生下了一位公主,取名寿禧。 虽然又得一儿一女,但正值皇后宾天的国丧期间,皇上也是悲喜交加,并未庆祝。 而皇后丧期还未过,一直居住在永和宫偏殿养病的蔓贵人也殁了。 皇上下旨追封蔓贵人为蔓嫔,以嫔位的礼仪下葬。 皇上对于皇后一直追思涕零,每日都亲自到皇后梓宫前奠酒。同时发布谕旨,将皇后一生的美言嘉行昭告天下:“睠徽音之丕著,咸仰遗规;宜媺谥之崇加,式昭懋典。念自入宫伊始,即肇锡以嘉名;迄乎正位以来,洵克符乎实行。奉慈闱而成顺孝,秉淑德而著醇全。惟孝全二字之徽称,赅皇后一生之懿范。” 谕旨中钦赐皇后谥号为孝全。 皇上还亲自将孝全皇后的灵柩送至西陵龙泉峪自己的帝陵中。 祭礼上,众皇子、众皇妃都叩拜施礼,以尽哀思。 丧期过后,皇上下旨,晋封静贵妃为皇贵妃,代摄六宫事。 又晋封彤妃为彤贵妃,晋封琳嫔为琳妃。 而又因皇贵妃悲伤过度,不幸患上雪盲症,养病之余还要周全后宫琐事,未免力有不逮,因此皇上赐予彤妃协理六宫之权,为皇贵妃分担后宫杂务。 一年的时光匆匆流逝,皇贵妃的雪盲症虽经齐太医细心调理,却仍然不见好。 一日,寿康宫中。 祥贵妃在给太后捶腿,淮秀则侍立在一旁。 祥贵妃谄笑道:“如今的后宫是越发清静了,从前臣妾总爱到太后宫里来躲清静,可如今何处不清静呢?太后这一回连削带打,可算是将眼中钉尽数拔去了!” 太后道:“怎么?还嫌你的宫里不够清静?依哀家看,都要冷透了。” 祥贵妃羞惭地道:“太后说的是。皇上不仅封了静贵妃为皇贵妃,压过臣妾一头,更晋封彤妃为贵妃,与臣妾并尊。皇上已许久未曾踏足钟粹宫了。” 太后道:“彤贵妃不是与你并尊,皇上赐她协理六宫之权,便是有意抬举她了,她如今的地位在你之上了。” 祥贵妃道:“她仅仅是生了两个公主,皇上就这么抬举她,臣妾真是要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太后道:“那琳妃还是滴水不进么?” 祥贵妃道:“的确是。只是她晋封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引得六宫侧目。” 太后道:“皇上向来重视子嗣,生下皇子封妃也算是名正言顺。皇贵妃已经瞎了,想来也活不了多久,特别是在这个后宫里,一个瞎子占据高位,还能躲得过明枪暗箭么?” 祥贵妃道:“说到此处,可谓是一桩奇事。咱们并未直接对她下手,她怎么自己就瞎了?真是天助我也。” 太后道:“皇后是我钮钴禄氏的出身,本来身边就有人策应,必然要攻身。而对于皇贵妃,她的永和宫向来是水泼不进,哀家唯有攻心。她当初借着妹妹和长公主的姻亲关系屡屡获利,如今皇后病死,长公主经此事后也是卧床不起,哀家倒要看她还能活到几时。况且,如今皇上有了琳妃,对她的恩宠也已经大不如前了。本来哀家还担心皇上有意扶持她继任皇后,可是我大清朝还从未出过一个双目失明的皇后呢!” 祥贵妃道:“太后圣明,皇贵妃其身残损,难堪重任,今后也只是在宫中了此残生罢了。” 太后道:“旁的也就罢了,你务必要盯紧五阿哥的功课,仔细皇上哪天问起来。” 祥贵妃道:“臣妾知道了。可是皇上也太偏心了,给四阿哥授课的老师乃是杜受田。臣妾虽然久居深宫,孤陋寡闻,也知道那是出身山东的当世大儒。即便是六阿哥那个黄口小儿,皇上也指派了卓秉恬教习。卓大人向来深受皇上信任,乃是蜀中数一数二的才俊。只怕五阿哥要输给他们了。”.. 太后道:“沉住气,四阿哥是个没娘的孩子,又有何惧?哀家找个由头就把他给料理了。至于六阿哥,他额娘身躯残损,再也无法侍奉圣驾,如今的地位乃是皇上还念着旧情。宫里的新人这么多,且看琳妃晋封速度如此之快就知道了,皇上早晚要把她抛之脑后。待到那时,这天下还不是五阿哥的吗?” 祥贵妃道:“可眼下琳妃也有了皇子,她又得宠,今后万一要是越过了臣妾,五阿哥的地位就不稳了。而且皇上如此为各位皇子安排老师,必是皇贵妃在身后挑唆的。臣妾担心即便四阿哥和六阿哥这两个祸害有朝一日能被除去,五阿哥也在那之前就失了圣心了。那岂不是便宜了琳妃?” 太后道:“如此说来,的确要防人不仁。哀家会去劝皇上,请殷兆镛来为五阿哥教习功课,必不会令五阿哥的授课老师输于四阿哥和六阿哥。” 祥贵妃叩拜道:“多谢太后成全,臣妾今后会多带五阿哥来给太后请安,让他时刻铭记太后费心照拂他的恩德。” 太后道:“五阿哥儿时看起来长得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怎地长大了些却越发地不如小时候了?莫不是你教养不当所致?换个师傅也好,五阿哥有长进,咱们也更有指望。” 祥贵妃道:“太后圣明,臣妾没有恩宠,所以日日都把工夫用在教导五阿哥上。只是臣妾不通文墨,有时也难免会力不从心,所以臣妾才想请太后做主替五阿哥换个师傅。五阿哥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若有良师辅导,假以时日必定能出人头地。” 太后道:“也罢,哀家也心知此事怪不得你。先皇后家学渊源本就是你所不及,皇贵妃也以诗文著称,更因此颇得圣心。哀家知你依然尽力了。” 祥贵妃道:“臣妾无能,未能助五阿哥成大业,反成了拖累。” 太后道:“那倒未必。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哀家看重你的是你最识时务,最能听命于哀家。要知道当世有的是大儒,哀家可以指派他们中的任何一位教习五阿哥成才,这算不了什么。哀家要的是忠心,即便有朝一日大权在握,仍然可以对哀家忠心不二。” 祥贵妃道:“若无太后一直以来的庇护抬举,臣妾不会有如今的地位,五阿哥也难以平安长大。臣妾甘愿受太后驱策,一生效忠于太后。” 太后道:“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五阿哥也快要从上书房下学了。你早点回宫去。记得五阿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切不可所食过少。但也不可所食过多,若是身形臃肿,难免会引得皇上厌弃。” 祥贵妃道:“多谢太后关怀体恤,臣妾记下来了。” 太后道:“下去。” 祥贵妃道:“臣妾告退。” 祥贵妃为太后做主更换师傅一事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回去告诉奕誴这个好消息。 殊不知今日上书房已经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大就大在于五阿哥的前程有碍,小就小在当时宫中众人除皇上外谁都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 第一百九十七回 奕誴初失圣心 琳妃连勾旧恨 祥贵妃回到钟粹宫,只见五阿哥已经下学,正在院子里玩耍。 祥贵妃招手道:“誴儿,过来。” 五阿哥蹦蹦跳跳地往祥贵妃跟前来,边跑边喊道:“额娘!我饿了!什么时候能用膳啊?” 祥贵妃道:“等下再传膳,你先告诉额娘,今天师傅又教了些什么?给额娘背诵一遍。” 五阿哥挠了挠头,说道:“今天师傅没有教什么。” 祥贵妃道:“没教?这怎么会?” 祥贵妃有些不详的预感,连忙把平日跟着五阿哥上书房的侍读叫到正殿来,仔细询问。 钟粹宫正殿,五阿哥与侍读跪在地上。 祥贵妃向侍读道:“你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侍读偷偷看了五阿哥一眼,五阿哥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切莫多言。 祥贵妃道:“誴儿,你跪好!难不成想挨板子?” 又对侍读道:“你不说不要紧,本宫大可去向师傅询问。只是到了那时候,你早就被拖出去打死了!” 侍读吓破了胆,磕头如捣蒜,对祥贵妃哀求道:“祥贵妃娘娘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祥贵妃道:“那你仔细说来,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有任何不尽不实之处,立刻拖出去打死!” 侍读道:“今日上课的间歇,五阿哥向师傅敬茶,师傅喝了觉得不对劲,竟然不是茶。师傅觉得受了辱,又不敢责罚皇子,只能在角落里默默落泪,课也不上了。可巧今日皇上路过上书房,看到师傅在角落里哭便询问了原委,不仅责罚了五阿哥,更直言师傅无力管束皇子,难为人师,将师傅给撤了。” 祥贵妃闻言大惊失色,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还想瞒着本宫?誴儿,你敬给师傅的不是茶,又是什么?” 五阿哥道:“儿臣,儿臣不敢说。” 祥贵妃道:“你敢做却不敢说?本宫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窝囊的儿子?” 说罢又对侍读道:“你说!” 侍读道:“回祥贵妃娘娘,是尿……” 五阿哥道:“儿臣听说喝了童子尿可以益寿延年,更何况儿臣还是皇子之尊。皇阿玛是天子,儿臣就是天孙。儿臣以此物敬师傅,不比茶珍贵多了么?”.. 祥贵妃急怒攻心,喝道:“你竟然还敢强词夺理?皇上一向尊师重道,以儒法治国,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岂不是令你皇阿玛大失所望?” 侍读道:“祥贵妃娘娘息怒,皇上已经责骂过五阿哥了。” 祥贵妃道:“可他仍未知错!而你身为侍读却不能劝谏五阿哥,着实无用之极。来人!重打五十大板!打发回家去。再从王公子弟里挑选好的来为五阿哥伴读。” 侍读飞来横祸,吓得魂不附体,支支吾吾地连求饶的话都还没说出来就被几个太监拖了下去。 不多时便传来他呼号惨叫的声音。 五阿哥听得汗毛竖起,浑身发冷。 祥贵妃道:“誴儿,你可知错了?” 五阿哥叩了一个响头,说道:“儿臣知错了,请额娘饶恕。” 祥贵妃道:“本宫就罚你面壁思过,不许用晚膳。” 五阿哥道:“儿臣领旨谢恩。” 祥贵妃道:“下去面壁思过。” 五阿哥耷拉着脑袋,说道:“儿臣告退。” 五阿哥走后,祥贵妃气得捶胸顿足,心想此事千万不能让太后知道,否则她母子二人若是沦为弃子,只怕性命都难保了。 又是一年初夏。 一日,皇上忽至漱芳斋看望琳妃与七阿哥。 七阿哥已在蹒跚学步。 皇上逗弄他半晌,他也颇为解意地笑得不停。 入夜,乳母抱了七阿哥回房休息。 寝殿内只余皇上与琳妃。 琳妃道:“今日祥贵妃娘娘又派人送来了许多奇珍异宝,非要臣妾留下赏玩,臣妾只得收了,放入库房了事。” 皇上道:“这两年,宫中情势大变,难怪她们会变本加厉地拉拢你。” 琳妃道:“当年臣妾和彤贵妃娘娘奉旨在圆明园安胎,太后一道懿旨硬将臣妾接回宫。那车马也不知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飞也似的,让臣妾和彤贵妃娘娘都动了胎气。若不是有皇上鸿福庇佑,只怕会难产而死。” 皇上道:“有齐太医的医术,这等事断不会发生。” 琳妃道:“可是太后对臣妾腹中的龙胎以及臣妾起了歹心已是不争的事实,臣妾不知为何皇上一直回护太后,不肯为臣妾和七阿哥做主。” 皇上道:“太后当年在先帝突然驾崩之后拥立朕即位,深明大义,立有大功。况且,她也曾在皇额娘去世之后抚养过朕。朕不可以让天下人嘲笑朕忘恩,有负孝道。所以朕一直只能制衡她,却不能苛责她。” 琳妃道:“臣妾怕太后今后还会出手害臣妾和七阿哥。” 皇上道:“既然太后仍然命祥贵妃拉拢你,可见当初她的目标不在你,而在于彤贵妃。” 琳妃道:“彤贵妃?” 皇上道:“不错。彤贵妃孕期比你短,动了胎气则胎儿更是凶险。确切地说,太后此举本意并不在你或者是彤贵妃本身,而在于你们腹中的龙胎,特别是彤贵妃的龙胎。彤贵妃从前依附过孝慎皇后,后来又依附于孝全皇后和静贵妃,与太后向来不睦。朕平日里又甚是宠爱她,太后难免会有心防患于未然。” 琳妃道:“太后用心如此险恶,皇上却置之不理?” 皇上道:“皇位谁属,朕心中有数,不会让太后得逞,只是少不得会伤及旁人。” 琳妃当下心里已凉了半截。 皇上见她神思恍惚,便问道:“在想什么?” 琳妃道:“臣妾不敢欺瞒皇上,宫中有传言说孝全皇后乃是被太后毒害而死的。” 皇上道:“哪里来的下人乱嚼舌根?找出来立刻拖出去打死!谋害孝全皇后的乃是宁嫔,早已正法伏诛,如何又冒出这样的谣言?” 琳妃道:“臣妾也是无意间听到下人们议论,说是宁嫔也是受了太后和祥贵妃的指使才会去谋害孝全皇后。否则她一个小小的嫔妃,又无根基,又无品阶,何德何能认为自己可与堂堂的大清皇后相抗?” 皇上道:“这些无谓的流言听过也就罢了。皇后之殇是朕心中至痛,朕也曾疑神疑鬼,怀疑过很多人。可是说到底这件事怪朕疏忽大意,怪不得别人。” 琳妃道:“此事与皇上何干?” 皇上道:“若不是朕一时不察放走了宛如和宛兮,必能审明核实,人赃并获。可朕当初只想着裁撤承乾宫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来保护皇后莫要再被毒害,却不想放虎归山,悔之晚矣,而且还为如今流言蜚语四起留下诸多隐患。此事的确是朕思虑不周。” 琳妃道:“皇上也是一心为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