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结婚
窗外的雨声愈来愈大。 密集的雨珠撞到地上, 水花四溅，粉身碎骨。 教室里的两个人都感觉到室内的闷热。 “我能把窗户打开吗？”宋之水问他。 霍文放下手.枪，枪械的声音与木质的桌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他没应她的话。 宋之水心跳得厉害，大着胆子把窗户推开，短短三秒的时间她觉得自己随时有被击中心脏的可能。 还好，她暂时还活着。 她转回身：“怎么想到今天对我动手，你这个人很能忍, 为什么亲自下场？” “也许是累了。” 霍文的声音有些疲倦，但还是很得意：“宋小姐，今天和你起冲突的人不是我，是你弟弟, 你答应见面的人不是我, 也是你弟弟，而过来接你，当众向你表白心意的人是我, 你的秘书和保镖走的时候, 只看到我们相处融洽的一幕。天时地利人和，我不今天杀你，以后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么？” “所以你是想拿我弟弟……” “没错。” 霍文说：“宋小姐还是聪明，你死了, 我既然不可能是杀人凶手，那只能是你弟弟了啊——就像你当年, 你大哥死了, 大家都认为是你做的一样。” 他笑得张狂。 她往后退了一步, 紧紧贴着窗台边，试图缓解脚边传来的疼痛和心口那里的愤怒感。 “所以……跟我说说。” 她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如果手边有什么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场车祸……” “其实很简单啊，真的没外界传的那么复杂。” 他坐在桌上，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回忆一件小事，“那时候你哥风头正盛，经常出席饭局和应酬，有一天晚上，我正好碰到你把他带进车里，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 他当时的位置，在那辆车的后面。 霍文盯着宋之水把宋之在扛进副驾驶座上，她随后也坐了进去。 车很快发动了。 时隔两年，霍文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天遭遇了什么，只知道情绪很坏。 他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那辆车撞到了那条小路左侧的电线杆上。 “当时我就在想，这是神的指令，这是上帝的启示。” 霍文对宋之水说：“我本来一直跟在你们的后面，但看到你撞车后，我就立即下了车，过去看你和宋之在的情况，结果很令人满意，你们都昏了过去，你受了点轻伤，但你大哥就不一样了，他的头被撞到，已经开始流血了。” 他站在那辆车旁边，车里的两个人早就失去了意识。 他漠然地看着他们的脸。 一个从没想过的念头突然在脑海里升起来。 杀掉宋之在？ 刚有了这个想法，他内心深处没有惊恐，没有害怕，只有深深的狂喜。 车里，车载音乐还在放着，隔了车门，他还听得很清楚。 他毫不犹豫地把门打开，将宋之水抱到地上，自己坐上了她的位置。 永别了，他的中学同学。 造物主如此偏爱你，那就赶紧回到他身边！ 霍文的手捏了捏眉心，语气含着可惜：“其实现在想起来，我确实有些后悔。” “……你后悔什么？” “我后悔……” 他笑了，说：“我后悔没能多撞几次，那种剧烈的撞击感，一生再难经历……真是太刺激了。” 宋之水仰起头，心脏仿佛被放进有巨大轰鸣声的绞肉机里，疼得血肉模糊。 她没能撑住，还是蹲到了地上。 “我做完这些，就重新把你放回车上走了。” 他说：“其实我当时想，自己还专门戴个手套做这些也没有必要，毕竟明天这条马路的监控查一下，我怎么杀的人也就一清二楚了。不过我还是回到车上，重新选了条路开走了——结果怎么着？我第二天起来还想着警察要找上门来了，上网一查，那天那条路的监控设备居然坏了！宋小姐，你说，这不是上天的想法还能是什么？我不过是代替他的手，完成了对宋之在整个人生的完美雕刻而已。” 看他开始狂笑，宋之水蹲在地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霍先生倒是挺能找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的。” 她的语气很冷静，“上帝让你这么去做？如果你从心底真的能接受这个狗屁说法，那为什么两年后，你又要拉着我不放，拼命地想害死我？” “你别激动啊。” 霍文摇头，“宋小姐，你大哥如我的愿去世后，我真的也就没其他想法，除了……除了我想把这个公司拿过来，我只是觉得，要是能坐上在水一方的总裁，那种激动的感觉就又出来了……要是你大哥知道我收购了他的公司，他最疼的妹妹还被诬陷成是杀他的凶手……哎，一想到这点我就特别爽……可谁能想到你居然稳稳坐了两年呢，我以为一开始你就会撑不住的，说到这个，宋小姐，我可真佩服你啊。” 宋之水扶着墙，慢慢地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 “这两年我也花了不少心思，让我的人，离间你和你那两个愚蠢的弟弟妹妹的关系，你们关系都降到冰点了，你还是不愿意卸任；我又让人劝说你旗下的艺人欧阳雪，告诉她你利用她喜欢你的感情，好牢牢把她继续和在水一方捆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感情遭到了玩弄，没过多久在我暗中的帮助下撕毁合约，去了更好的公司，把在水一方搞得一蹶不振，差点没爬起来……都到这种程度了，你居然还在死撑。” 他耸耸肩：“没办法，我只好自己亲自来做，你说你这女人也是死脑筋，遇到我这样的人，其他女人早就哭着喊着要嫁给我了，我诚意和姿态摆得够好，两次向你表白，甚至不惜送你一套天价首饰，就是想着你答应和我交往后，我能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在水一方，结果你这么不识好歹……” “宋小姐，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四个外星人来到了同样的建筑物前。 “好黑啊……” 凌林四变回人形后瑟瑟发抖地说：“比上次那个工厂要差多了，那次好歹还有灯呢，这里一下子看过去，一点光亮都没有。” 他还想让顾萌萌进去查探一下，不想扭头一看，对方早就恢复人身，在和球长说话：“感觉这里挺危险的，球长，你和小五都留在这里，我不想让你们受伤，小五还是女孩子呢，她年纪比我小，让她好好守着就行了。” 球长说：“三儿，说得好像你不是女孩一样。” “萌萌，难道你准备直接就这样进去？”凌林四张大嘴.巴。 顾萌萌点头，“我差不多知道她在哪了，这样过去，比较方便，凌林四，你愿意跟我进去吗？” “我……” 凌林四毫不犹豫地说：“这还用问吗，就算没胆子，这时候也要上啊，萌萌，我们进去！” “等等。” 球长费力地从小毛驴上面跳下来，“我也跟着去，也许能帮上忙呢。” 小毛驴着急地叫了声。 “五儿，你就在外面等着。” 球长摸摸它的头，然后跟上了他们两个，“走！” “球长，你的本体是什么，要是遇到危险了，你还能变成本体逃跑的……” 三个人往里走时，凌林四问。 “呃……” 球长心虚地低头对手指，“我还没变过，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 “希望能是恐龙这样的史前怪物。”凌林四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道：“反正现实生活又没有奥特曼，球长你变成这样的本体，不用出手就能把霍文那个坏蛋ko了。” “嘘。” 顾萌萌示意两人别说话，她站在原地凝神听了会。 凌林四：“萌萌，我们往哪栋楼走？” 顾萌萌：“去三层的那座教学楼，我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好像闻到气味了。” 教室里。 霍文重新把那把手.枪举起来，在手中把.玩，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还有件事不明白。” 宋之水说：“霍先生，如果你害死我哥哥后，自始至终目标都是想要公司，那又何必给我制造这么多次的惊险事件呢，我不值得你这么费心？” “宋小姐，那就说明你实在不明白做人的乐趣。” 霍文从桌上下来，“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角落里，每分每秒都上演着人吃人的好戏，狩猎游戏听过么，富人拿着□□追逐被买来的奴隶，杀死他不需要任何心理负担，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只追着你一个人折磨，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浪漫？” “霍先生，我承认我很弱。” 宋之水看到他朝自己一步步接近，轻声道：“虽然说弱者没有错，但既然被你这样的变.态盯上，就算是最弱的一只鸡，也的确该学聪明些，让自己不至于像之前那样总处于被动的地位。” 惊奇地看着她，霍文举起手.枪，“难不成到现在这一刻，你还能给我点surprise？” “有的，只要你相信我。” 她说完这句话后，立即丢给他一样东西。 霍文抓住那玩意，才发现是她的高跟鞋。 再向宋之水看过去，窗户边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另一只高跟鞋还好好地放在地上。 ……她什么时候脱的鞋，速度这么快不会是刚刚脱的，不知道她踮起脚和自己说话说了有多长时间。 她选择一楼的教室，她开窗户。 霍文脸色一沉，冲到窗户边跳出来，看到宋之水的背影，立即冲她开了两枪。 没能打到，她像是后背长了耳朵，听见他翻出来的声音后就迅速右拐，绕着教学楼跑过去，没了踪影。 “可以啊宋之水。” 霍文举着枪快步朝她的方向跑：“骗我说从来没来过这里……我看你倒是摸得门儿清。” “狩猎比赛，开始！” 宋之水跑出教学楼后，原本想往烂尾的体育馆跑，但距离太长，她很容易被当成靶子，只好重新回到教学楼，跑到二楼最后的一个班级的角落里蹲下来。 她的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但此刻又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弱肉强食…… 说的对。 但她天生就是只草原上胆小的兔子，没有锋利的獠牙，至少要学会跑得快和藏得深。 她堪堪平稳呼吸，就听见走廊里传来霍文的脚步声。 霍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周围的路。 “宋小姐，就你那点小聪明，真的不够用的，快出来！” 他高声喊，隔着教室的后门，宋之水都能感受到震动。 脚步声隔一两分钟就会重新传出来，好像他会进入每个教室查探一番。 宋之水咽了口唾沫，抓着门边，冷汗已经流了下来。 不能再待在二楼。 她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 从二楼跳下去？ 还是现在，趁他还在搜前一个教室，立即跑出去？ 她刚想站起来，霍文的脚步声已经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她这间教室的后门那里。 宋之水一动都不敢动。 当她听不见什么声音后，下意识地抬起头—— 就看到霍文那张脸，隔着后门那层薄薄的玻璃，对她露出丧心病狂的笑容。 “宋小姐，找到你啦。” “砰砰砰！” 下一秒，他开始撞门。 宋之水吓得叫出声来。 她贴着墙，看看前门，又看看窗户，在一下一下的撞击声中，几乎快被那种折磨感激得溃不成军。 霍文见撞不开门，脸气得变形，干脆拿出手.枪给这扇门捅了几个口子。 宋之水蹲在地上抱住头。 她强撑着恐惧感，开始往前门慢慢挪动。 就在此时，她听见霍文的脚步声迅速地往前门靠近。 他放弃后门了！ 他要从前门进来射杀她！ 他要进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宋之水瞬间站起来，飞快打开后门的插销，往三楼跑去。 霍文听见声音，立即转身给她一枪，但只打到楼梯的扶手。 宋之水再次不见了。 “三楼……已经到三楼了！” 他呵呵冷笑，“我看你这次还能往哪躲！” 他跟着往三楼跑去。 宋之水刚到三楼就感觉到霍文的穷追不舍。 他离自己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 情急之下，宋之水只得跑进离她最近的教室办公室里。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两个桌子，和一个柜子。 她咬咬牙，钻进了桌子底下。 处于被发现和暂时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薛定谔的宋之水捂住嘴，害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不要发现她不要发现她不要发现她…… 外面的走廊上，却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比刚刚的追逐还要使人毛骨悚然。 薛定谔的宋之水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继续躲在这里，还是跑出去？ 她没考虑很长时间，也没有时间让她考虑。 她选择跑出去，理由很简单，就算是跑着被他崩死也比自己躲在这被他一枪爆头要好。 况且移动的靶子比一动不动的存活的机率还要大一点。 一，二，三。 她给自己鼓劲。 数到三的刹那，她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往门口跑去。 快摸到门边的时候，空无一人的门口突然蹿出来一个黑影。 她都还没叫，那个人已经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回办公室里。 “别怕。”她说。 放开了捂住她嘴唇的手。 “小……小仙女？” “也是顾萌萌。” 顾萌萌没理会宋之水惊呆的表情，摸摸她的头，“没事了，我来了。” “我……” “你在这好好待着，不要乱跑，把门关紧。” “不是……” “我出去之后引开他，天色这么暗，他认不出我们之间的差异。” “萌萌……” “我有帮手。” 顾萌萌抱紧她，深深地吻了她一下，“我走啦。” 不等她反应，她迅速往走廊跑去，并故意发出声响。 霍文来三楼后，直接就去搜教室，压根没想到宋之水会在那么小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办公室里躲着。 他已经摸到最后一个教室也没看到人，正疑惑，听见外面有动静，立即去追顾萌萌。 宋之水现在都没办法消化小仙女就是萌萌的这件事。 她不能让萌萌身处危险中，想跑出去，结果门口又跑进来一个人。 “是我啦宋小姐。”球长小声说。 “小一。” 宋之水潜意识里把他当小孩看，连忙把他拉到柜子旁，“你怎么也跟过来了？危险！” “你出去挨枪子会更危险的。” 球长拉着她坐下来，“我们等一会，马上就结束了。” “什么？怎么能等？” 她站起来，“萌萌有危险！” “你现在都知道萌萌是小仙女了，她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到呢。” 球长重新把她拉下来。 宋之水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才明白过来，顾萌萌=小仙女的真正意思。 “萌萌是小仙女……”她喃喃着说。 “她救过你好几次。”球长说：“所以，你应该知道她很能打的，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霍文手上有枪啊……” 她焦急地没办法安稳地坐在地上。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萌萌第一次救她的情景。 那是在黑暗的电梯里，她在摇摆的轿厢中发出轻微的哭泣声。 ……那个时候，她和萌萌都还没认识啊。 她怎么会过来救自己的呢？ 宋之水锤自己脑袋，“我……我原来被萌萌救了这么多次了……” “我真的太弱了，总是让她保护我……” “没关系的。” 球长安慰她：“宋小姐，我也是被萌萌保护的人啊，再说你也不是很弱，只是被人盯上了而已。” 她擦擦眼睛，那里一片干涩，竟是哭不出来，“难道我只能在这里干等着？”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见一声枪响。 “你看，我们不会干等着的。” 球长小声地说：“我们还能听听声儿。” “……” 霍文明显感觉到“宋之水”的速度变快，身形也变得灵活了。 女人体力不如男人，加上宋之水没有练过，健身房也少去，其实身形有些僵硬，刚刚逃跑的时候肢体显得很笨重。 不到五分钟，她就身轻如燕就差能飞起来了？ 他隐隐感觉换了人，可这么晚了，不可能会有除他和宋之水之外的第三个人在现场，他更不相信会有人舍命救她。 他停下来，喘着气，朝她的背影放了一枪。 落空了。 他还想来一枪，一只不知从哪飞出来的大鸟从窗户那飞进来，在他眼前扑腾。 他烦躁地冲那只鸟开枪，大鸟“轧轧”地惊叫着，迅速飞出窗户。 再看前面，人已经没了。 打了几枪了？ 他开始数算，膛里的子弹所剩不多，勉强还有四发左右。 霍文暗骂一声，继而吼道：“宋之水你给我出来！” 他的声音在整个教学楼里回荡，如恶鬼临世。 “你再不出来，等我找到你，小心我杀了你后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扔在马路上！” 在三楼走了一遍，他突然想起来办公室还没搜。 “宋小姐，你出来，也许你出来了，我就改变心意也说不定……” 他往办公室越走越近。 宋之水抱着小小的球长，两个人把心提到嗓子眼里，浑身都抖得厉害。 站在三楼与二楼楼梯之间的顾萌萌，看他就要走到办公室门口，立即往下跑。 听见声音，霍文下意识地又往下面开了枪。 “fu*k！” 他气得跺脚，“你别跑！” 随着他的脚步声愈来愈远，球长戳戳宋之水：“宋小姐，我们别躲这里了，下去。” “好。” 两个人沿着楼梯，悄悄往下走。 霍文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了。 他觉得“宋之水”压根就是在戏弄他。 她一直有意识地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会让他看见她就在跟前忍不住想开枪，一会又倏地躲到什么地方，让他瞧不见踪影。 “你他.妈有本事就出来啊！” 已经狂躁的霍文举着枪大喊：“你难道不想杀我吗，是我害死你大哥，是我让你众叛亲离，是我让你名誉扫地，快出来，快出来！” 顾萌萌蹲在离他十米不到的地方，深吸了口气。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一楼，霍文站在走廊里，她与他只有一墙之隔。 窗外电闪雷鸣，使人心慌。 她心里明白，必须得引开霍文，至少让他从这里出来。 想办法……要想办法把他带进烂尾楼里，这样好让宋之水安全地到门口。 小五在那里等着，见到宋之水后，她会立即把她带回家里。 这么想着，顾萌萌听着外面他狂躁的怒吼，握紧拳头，从教室前门跑出来，几乎是与他擦肩而过，往门口跑去。 这次的距离特别近，霍文露出狞笑，立即对她的后背射击，想来个正中红心，窗外的大鸟再次飞过来干扰了他的视线，那颗子弹射在了门框上，与顾萌萌的胳膊只差了几厘米。 ……好险。 她跑出去后就站在走廊出口的左边，等着霍文过来。 那只大鸟已经有了经验，扰完霍文这一波就立即往窗外飞去，丝毫不给他打自己的机会。 ——王无论有多么危险，只要能把他的子弹耗掉。 一人一鹅这么想着。 “妈的……” 霍文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扔掉西装，扯松自己的领带，一步步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宋之水和球长摸着墙壁，已经下到二楼。 他们都听到了那声枪响。 宋之水的身形忽地一滞。 “宋小姐你怎么了？”球长看她不往下走，连忙问。 “如果……” 她喃喃道：“如果萌萌死了，我也不活了。” “啥？” 球长还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宋之水已经冲下楼梯，往一楼跑去。 “宋小姐，冷静呀！” 而此时，已经走出门外的霍文，看见了外面的瓢泼大雨。 “喂。” 有人喊他。 他转身，正好头顶的天空劈开一道惊雷，电闪雷鸣中，他看到一个女孩双手抱臂，靠在墙上看着他。 不是宋之水。 是宋之水正在重点培养的那个刚出道的小明星。 霍文之前就发现了：有这女孩子在，夏杭便总是不能达到目标。 就像上次他策划了宋之水的绑架案，本来都想好自己一人前去来个英雄救美好刷宋之水的好感，谁知到了现场，宋之水已经被救下来了。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这女人怎么怎么搞都会平安无虞。 原来，顾萌萌就是她的护身符吗？ 霍文立即想举起枪，顾萌萌已经一个飞踢过来，往他的腕部踹去。 随着那把枪脱落掉在地上，枪也自己走火射.出了颗子弹。 他倒在地上，看着顾萌萌走过来捡起那把枪。 她握紧枪，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把枪举起来。 他的枪，这一次，对准了自己。 那只神出鬼没的大鹅飞过来，在半空中饶有兴致地看着顾萌萌如何将他当初处决。 霍文盯着她，“你不会要杀我？你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我可以……” 顾萌萌根本不同他废话，冲他按动扳机。 就在这时，宋之水和球长都跑到了门边，看见了这一幕。 两人立即松了口气。 “看，我就说没事的。” “萌萌，别开枪！” 宋之水喘着气，扶着墙边都快站不稳了，“就算他再坏也要交给法律，你不能背上杀人的罪名……” 她的话说迟了一步。 顾萌萌已经开枪了。 …… 看到霍文没有受伤，顾萌萌才意识到膛里已经没有子弹。 霍文面如死灰的脸焕发出光彩。 他从地上跳起来，把领带扯掉，上前绕住了她的脖子。 宋之水只看到顾萌萌一下子被霍文扑倒在地，拉着领带的两边，明显是要把她勒死。 “萌萌！” “三儿！” 宋之水和球长都向他们冲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宋之水忽然觉得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她稍稍侧过头，已经看不见那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了。 一头毛发闪着金色光芒的小狼直接跨到霍文身上，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腕。 霍文一声痛呼，放开了扯领带的手。 宋之水顾不上别的，把领带扔到远处，把顾萌萌抱进怀里。 女孩子的脸被憋得通红，剧烈地咳嗽着。 “萌萌，你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宋之水不停地拍她的背部，试图让她好受些。 旁边，小狼正对霍文一通乱咬，霍文在地上疼得不停打滚。 天上的大鸟飞到了地上，关切地跑过来看顾萌萌的情况。 顾萌萌躺在宋之水的怀里，表情明显很不对劲。 她看着她，握住了她的手。 宋之水心里一沉。 “你不会有事的……” 她的眼泪重新涌了出来，“萌萌……” “小水，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萌萌望着她，笑了笑，声带被刚才勒得嘶哑，“你……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跟我说一个故事，说……曾经有外星人想……想侵略地球，但后来，有科学家在他们身上植入了一种病毒，他们就回去了……” 宋之水泣不成声：“我记得，那个病毒，叫‘思念’。” 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顾萌萌的泪和雨水混在一起，看不见了。 她说：“小水，我想跟你说，我也被植入这种病毒了，你是那个种下病毒的人……” “嗯……”宋之水哭得嘶声力竭。 “我来地球上的时候，本来也以为我是要毁灭这个星球的，但是，真没想到我会遇到你……” “嗯……啊？” 宋之水抹了把脸，“你，你说什么？” “她的意思就是，如果她是个外星人，你还会爱她不？” 身边突然有人说话，宋之水被唬了一条，当她看见旁边那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凌林四后，结结巴巴地说：“这……” “我真是服了。” 凌林四指了指那头正在咬霍文的小狼，“球长还在那边虐渣呢，你俩在这上演什么生离死别的画面，干嘛呢，球长要是看到了多心塞啊。” 球长？ 什么球的球长？羽毛球还是篮球？ 宋之水还在懵逼中，顾萌萌只好爬起来，“电视剧里不是都这么演的……咳咳，我不是小水不肯接受我，才想的这么一出嘛。” “你别让她担心啊。” 凌林四说：“这边有我和球长就行了，你和宋小姐出去，小五估计等急了，现在雨下得不小，你们赶紧坐它身上离开。” 小五…… 小五不是那个女孩子吗？ 坐在她身上，坐在她身上，坐在她身上…… 宋之水的双眼开始发直。 接着，她更加想象不到的场景出现了： 凌林四当着她的面变成一只大肥鹅，朝霍文飞去。 他开始啄他的眼睛。 霍文在地上疼得快要发不出声音了。 这是梦。 这一定是梦。 宋之水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被顾萌萌扶了起来。 “你还好吗？” “……”不太好，不，非常不好。 宋之水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转过头看着她，“……这，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闻言，顾萌萌叹了口气，有点担心今晚事情太多，宋之水精神上会受不小的刺激。 她垫脚，亲了下她的脸，“这是真的吗？” 宋之水老老实实地点头：“这肯定是真的。” 顾萌萌摊手：“那其他的，就都是真的啊。” “你……你真是……真是外星人？” 顾萌萌点头，“要不要凌林四再变成人和你说话？” 宋之水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她开始用力地掐自己大.腿。 完了，现在也察觉不出什么痛感。 她一阵眩晕。 “那……” 她终于反应过来，“他们都能变成一种动物，你是不是也……” 旁边霍文不知道被怎么料理，又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顾萌萌牵住她的手往外面走，“是啊，你想知道吗？” “……” 走到外面后，宋之水没看到小五，只看一头小毛炉在门口站着。 她宁愿看到是小五那个女孩子站在这，但这也恰好证实了顾萌萌的话，估计小五是变成小毛驴了。 顾萌萌让她坐上去。 “小五，我们走。” 小毛驴带着宋之水向前。 顾萌萌跟着小毛驴，与它调成相似的步速。 宋之水在小毛驴身上乱摸。 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她盯着顾萌萌，一直没说话。 顾萌萌的步伐却有些沉重，见她看自己，勉强露出笑容。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雨慢慢停了，紫色飘着云朵的天空清晰可见。 月亮悄默默地露出头，难得不被云雾笼罩，明亮如洗。 夜里的温度很凉，风吹在她们湿透的衣服上，特别地冷。 宋之水打了个喷嚏。 “我没事。” 她摸了摸鼻子，依旧看着顾萌萌。 她现在才缓过劲来。 “小五，请你停下。” 她这么说完，身下的小毛驴果然就不动蹄子了。 顾萌萌看她下来，忙说：“先回家，洗个热水澡，不然你要感冒了。” “说什么呢。” 宋之水望着她，轻声说：“家不就在这吗。” 顾萌萌一愣，随即迅速低下头。 脚边的水洼随即出现一圈圈的波纹。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宋之水可能没办法接受她。 她已经做好离开蓝星的准备了。 宋之水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也把她的脸慢慢抬起来。 月光照亮她白皙的脸，依旧漂亮得令人心折。 “你是小仙女，你是顾萌萌，你还是个……外星人。” 宋之水抚.摸她的脸：“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原来，你压根就不是地球人啊。” “刚刚你去引霍文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 她的眼睛发红，“我都想过，要是你没了，我也不活了。” 说着自己又哭又笑地，“所以只要你好好的，无论你是什么，我都喜欢你，我都可以接受，况且，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也许，坚持理想，真的会有遇上童话的一天。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 她摇头，“时隔两年，最终让害大哥的人现行，你平安无事，都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她抱住顾萌萌，“我要让他绳之以法，他应当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得好。” 宋之水的脑子渐渐开始清明。 她重新坐回小毛驴的身上，顾萌萌让它跑快些，自己跟着它一起往回跑。 “你来自哪个星球？” “la星球。” “那是哪里？” “嗯……反正离蓝星挺远的。” “你的这些亲戚，都是你星球上的人吗？” “是啊。” “凌林四和小一还在那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把？” “不会的，他们现在应该在吊打霍文。” “你来地球，真的是想要毁灭这里吗，为什么呢？你是……是因为我，才放弃了这个计划的吗？” “……问题真的太多了，我们回去慢慢说，好吗？” 宋之水同顾萌萌回到她家里。 她看到小毛驴变成小五，小五很害羞地跑到另一个浴室去洗澡了。 “……” 她的头又开始晕。 小二一直在家守着，见他们回来，听说球长和凌林四还在那边，就说：“那你们赶快洗澡，好好休息，我守到他们两个回来。” 顾萌萌让宋之水先洗澡，洗完澡后，宋之水坐在她的卧室里，换了身她家里的睡衣，局促不安地在床上等着。 十分钟后，顾萌萌走进来。 她飞快地吹好头发，穿着毛茸茸的白色睡衣，也坐到了床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 “你会变成什么样子？”纠结好久，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萌萌笑了，“还以为你会问什么呢，我不能在这里变身哦。” “为什么？” “因为我是只鳄鱼，没有水怎么行。” “……” 看她表情不太好，顾萌萌笑得打跌，正要跟她说实话，宋之水却皱眉：“你脸上的伤……我现在才看清楚。” 她想下床为她找药，顾萌萌捏住她的手腕，“小水。” “嗯？” “我是球球啊。” 宋之水怔住了。 顾萌萌这次不等她消化了，轻柔地将她压在床上。 “明天再想。” 她说：“现在，我们好好睡一觉好吗，今天真的太漫长了。” 好啊。 那就…… 明天再想。 宋之水觉得自己睡得飞快，几乎刚闭上眼睛就失去了意识。 半夜。 小五抱着熊猫玩.偶，在玩具屋里已经睡着了。 她身上被披了层薄薄的毯子。 在门边坐着看书的小二听见敲门声，起来开门，球长和凌林四一身湿透地回来了。 “宋小姐和三儿呢？”球长问。 “睡着了。” 小二问他们：“你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 凌林四说：“我把他的眼睛啄瞎了？好像是……我不是故意的，哪知道鹅子的嘴.巴这么厉害，随便一叨就……” “我咬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然后把他扔在了马路上。” 球长表示；“作为球长，我应当表现出对人类的善意，所以我没有怎么对付他，就希望他下半生在轮椅上度过。” “……” 小二抓住了重点：“球长，你说你‘咬断’了，所以，你也变回本体了，你的本体是什么？“ “他的本体是……” 球长阻止凌林四的多嘴多舌，“别说这些了，我们去看看宋小姐和三儿，她们今天都累坏了。” 他们三个暗搓搓地来到顾萌萌的卧室门口，悄悄打开一条小缝。 宋之水和顾萌萌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人头碰着头，睡得正香。 “可以。” 凌林四说：“咱们la星人这波全巢出动不亏。” 小二：“还是三儿厉害，把宋小姐拿下了。” 球长：“太好了，我们的下一代有希望啦，哎呀，我好想早点抱到宝宝。” 他们看了会热闹，也因为太累了，就各自找了个地方睡觉了。 翌日清晨。 六点多时，宋之水就睁开了双眼。 她躺在床上没动，闻到淡淡的奶香味，那是属于她身边的女孩的。 昨天的事情，她从早到晚，从头到脚，一个不落地想了一遍。 想到大哥时，她眼底蒙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怎么了，还在想昨晚的事吗？” 听见顾萌萌的声音，宋之水扭头，看到她已经睁开双眼，“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顾萌萌打了个哈欠，“一睁开眼就看到你好像要哭了。” 宋之水把她搂得紧了些。 “我没事，就是想大哥了。” 顾萌萌想了想，说：“小水，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 “我知道宇宙里有一颗星球，是这样的一颗星球——所有你曾思念却去世的亲人们，只是在我们所处的星球消失了，但是，他并不是去世了，而是去了另一个星球上。” 宋之水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那……那我有能见到大哥的一天吗？” “不知道。” 顾萌萌照实说：“我的亲人们也去世了，球长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想一定有这样的小星球的，但是，我们在找到它之前，都要好好地继续生活下去。” 宋之水抿唇，“我知道这个小星球存在，已经很开心了，萌萌，谢谢你。” 女孩子对她笑了。 “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霍文应该被小一和凌林四打得很惨，也不知道警察发现他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起诉他，毕竟我们手上没什么证据，真想让他死刑，或者去吃一辈子的牢饭。” 宋之水继续道：“我还在想，一直没收到我的消息，汤允和朱珠应该担心了，对了，还有我的那两个弟弟和妹妹，一个我没赴约，另一个还在霍文手里，不行，我得……” 顾萌萌把她重新拉回床上。 她把自己的手机打开，对着宋之水念道：“新闻已经出来了，霍文被发现了，他身上的伤不轻，被送进医院……嗯，警察准备等他清醒过来问话，因为一个叫夏杭的男人承认，他将一个富家千金绑架，主使者就是他，当然，富家千金现在已经得救了。” “我昨晚就给朱珠和汤秘书发过消息了，说你在我这儿。” 宋之水还是没能放松，“那你今天也要去拍戏……” “暂时这戏拍不了了。” 顾萌萌把新闻递给她：“因为主演之一的欧阳雪，目前正在在警署接受调查，这事被捅出来之后，剧组已经暂停拍摄了。” 宋之水哑然。 她乖乖地躺下来。 “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顾萌萌盯着天花板，“你这个人，心里事太多，最近改好了些，但被昨天的事一冲，还是会忍不住想这想那的。” “你难道就不会想吗？” 宋之水看着她。 “嗯，比起你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更想你想想我，多了解点我。” 顾萌萌说：“小水，我知道几乎有关你的一切，在这个劫后余生的早晨，难道你不想多问我几个问题？” 宋之水勾唇，“我好像确实对你知之甚少……” “那我们今天早上好好谈一谈。” 她把脸枕在手臂上，栗色的长发悉数扫到耳后，就盯着鼻尖离自己仅有一张纸距离的顾萌萌看。 东方既白，晨光乍起。 两人的脸上洒了片淡淡的曦光，眼眸中的彼此都绽放着极致的美丽。 “我先跟你说件我最介怀的事情，我不是十八岁，我已经三十多岁了。” “……什么？” “我来蓝星上的根本目的不是毁灭这里，而是想找一个人生个蓝星宝宝，结果我找到你了。” “……我？” “我想跟你结婚，因为在你们这里好像需要这个仪式，才可以生宝宝……听说你们这里嫁娶什么的，需要聘礼和嫁妆。我不懂这些，但是小水，只要你愿意，我一个小时后就能带你回到我的星球上，然后我们一起去看银河，我们星球上也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了，哦对，还有，还有这颗小星球，我都可以给你，球长他们也都同意了。” “……” “萌萌你能先缓缓吗，你一下子又说了好多信息，我还没吃早饭，我需要消化……” “那你是不愿意和我结婚吗？” “说什么呢。” 宋之水用鼻尖蹭了下她的鼻子。 “我有钱，当然是我娶你了。” 顾萌萌垂眸笑了。 过了会，刚刚类似的对话又开始上演了。 “萌萌，说慢点行吗，你刚刚说到第一次来我公司的那次……然后呢？” …… 没说多久，两个人又困了。 身形娇小的顾萌萌被宋之水完完全全地搂在怀里。 等她们醒过来，再慢慢处理那些事情。 这么想着的宋之水，在快要睡着前对顾萌萌说：“萌萌。” 女孩子，不，应该说是那个外星人，迷迷糊糊应了声。 宋之水说：“我曾经幻想过有那么一个人，能让我有机会说出那句话。谢谢你，我幸运地遇到你了。” “萌萌，因为你，我的余生开始了。”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