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
“泽邺哥哥, 你国庆节回来吗？”温渡没听出来程泽邺那番欲言又止, 只是心里想着就赶紧把自己要说的事情告诉程泽邺, 毕竟这种事情要是在电话里说也太不正式了。 程泽邺这时候已经回了学校, 本来是可以和孟铭隐一样多待一天的，但他说学校有事, 好在不就之后就是国庆, 所以温渡就想着到时候再把程泽邺给约出来。 程泽邺听到这么一问, 其实之前是已经不想再回去了，毕竟所谓回家回家也是要有家才能回的，他子啊这里又没有家, 还能怎么会哪里去。 他原本经常回来, 不过是因为想见温渡罢了，可是现在…… 想到这里程泽邺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小家子气, 难道就因为温渡不喜欢自己了, 就连见都不想见他了么, 说句不太恰当的，就算哪天温渡要结婚了，他也只能微笑祝福罢了。 程泽邺想到这里便嗯了一声，说等学校一放假就回来，温渡听到他答应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便同他说：“到时候我去接你。” 程泽邺很想说不必, 但是想到以温渡的性子，估计又会多想，自己为何和他如此生分了之类的, 所以还是故作轻松道：“好，我等你。” “那个……”温渡想了想，还是提前透露了一些些，他也是想试探一下程泽邺那边的意思，“我到时候是个事情要跟你说。” 程泽邺听了也没有去多想什么，他一向对于不确定的事情是没有什么多乐观的设想的，一是因为他不是有积极态度的人，二是觉得自己光想也没有用，还不如耐心等待结果，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听到程泽邺这边似乎没什么反应，温渡不免稍有失望，想了想又不舍得这样快就挂了电话，便又找了个话题说：“泽邺哥哥，你最近……还好吗？” 说完他又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拙劣了，程泽邺要是回一句还好自己就完全无话可接了。 不过意外的，程泽邺并没有这样回答，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答说：“学校的事情都挺好的，最近也不忙，我身体也很好，连感冒都没有，其他的就没什么了。你呢？” “啊……那个，我也很好，高中的课程我已经差不多能适应了，班里有一些是初中同学，和新同学相处也很融洽，你不用担心。”温渡一五一十的说完，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很想你。” 程泽邺愣了一下，然后在电话那头笑了，他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因为什么，声音有点低：“我们又不是一年半载没见了，你……你和你以前的同学应该快几个月没见了，难道就不想他们？” 程泽邺其实心里在想，为什么温渡说的话，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总让人忍不住心中升起几分不该有点的念头呢。 温渡实在是很想见到程泽邺，当面和他说自己这些天心里的纠结、忧愁、开心、喜悦，还有许多许多掺杂在一起的情绪，他的胸口就好像揣了兔子似的，怎么都按不住那份想要跳跃、想要告诉程泽邺的心情，他也知道再见到程泽邺还要等一段时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不可能靠哭闹逼着大人就范，所以只好默默忍耐了这份感情： “没有，我就是……突然很想见你。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我们再过一点时间就能见面了。” 程泽邺那头却忽然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他问：“现在吗？” 温渡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程泽邺这话是在问自己的前半句话，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啊……是啊。” “那……等我。”程泽邺算是用尽了全身气力才将这句话给完整说出来了，他直觉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可是……又耐不住想要见那人的心情，他心里想，即便得不到，看一看也是好的。 “啊？”温渡还没反应过来，程泽邺已经把电话挂了，过了几分钟，程泽邺发了一条短信给他，是他的航班信息。 是最早能够回到这里的班次。等程泽邺到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深夜了，温渡虽然想见他，也不至于叫他这样子，忙回复道：“泽邺哥哥，你不用这样。” 但是票都已经买了，程泽邺自然也不会改变他的行程，他运气也还好，折腾几下总算是订到了最近的班次，一确定好机票他就直接打车去机场了，他很少会做这样冲动的决定，此时算是有些出格了。 温渡在程泽邺的航班快到的时候就等在了机场，自然，是孟铭隐陪着他一起等的，孟铭隐虽然极不情愿给程泽邺接机，但也不好叫温渡一个人在机场里等，所以就陪着他一齐来了机场，然后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不巧的是，程泽邺的航班晚点了，孟铭隐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已经要到十一点了，便对温渡说：“先回去，都这么晚了，等他到了估计也半夜了。” 温渡想了想，也不好叫孟铭隐这么一直陪着自己，便点了点头，随孟铭隐一齐坐车回去了。 温渡还是有些失望的，他心想，自己的运气就这么不好么，他心里有些不那么舒服，总觉得这样的巧合给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他回家之后，没过太久，收到了程泽邺的短信：“抱歉，飞机晚点了，现在才到，你应该睡了，明天你要上课，所以我等你放学之后再找你。” 温渡其实根本就没有睡，他知道程泽邺会来，所以尽管明天还要上早课，还是忍不住熬到了半夜，收到程泽邺平安落地的短信算是放了心，这才踏实睡了。 第二天果然温渡就有些起不来，不过他从来不迟到，今天也不例外，虽然比平时晚了一些，到底还是准时到了教室，高中的早自习要比初中早了许多，每天六点半就要开始读书了，温渡念着念着就觉得稍微有些困顿，他昨天睡眠时间本来就短，加上又不是睡的很好，于是拿着课本就想打瞌睡了。 好在早自习老师还没来，温渡这点小动作也无伤大雅，等到了七点钟老师就开始过来监督早自习了，温渡也就打起了精神念书，不过到底是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想，本来是打算把那件事情等到国庆泽邺哥哥回来的时候再说的，现在程泽邺提前回来了，那自己…… 温渡本来还觉得自己勇气倍增，这时候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早自习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四节课，温渡还是觉得学习得先摆在第一位，于是便也将脑子里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暂且放在了一边，专心致志的听起课来。 所以他也就没注意到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窗外站着的正看着自己的程泽邺。 没等温渡注意到程泽邺，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讲课的数学老师忽然发现了教室外面的身影，他看见程泽邺之后竟然还是挺惊喜的模样，和教室里的同学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出去见个人就出了教室去找程泽邺，原来当年也是他教的程泽邺的数学。 程泽邺看见从前的恩师自然是挺恭敬地打了招呼，数学老师对程泽邺的印象很深刻，虽然只教了不到一年，但也算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看见程泽邺还以为他是来看望自己的，挺高兴地和他说了几句。 程泽邺有些心虚地和老师寒暄了一会儿，就提出让老师继续回去上课，下课再找老师，老师点点头，刚要进教室，忽然就扭过头来，对程泽邺说：“哎，泽邺啊，要不你跟你的学弟学妹们说几句？” 程泽邺愣了一下，大概知道老师的意思，无非是想要自己作为优秀前辈谈谈学习经验，然后再激励那些高中生一把，他原先是不怎么喜欢做这种事情的，不过这一次他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 温渡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意外地见到了程泽邺。 程泽邺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时候，温渡感觉自己见到了他的另一面，和平时和自己在一起时候的他很不一样。唯一相同的一点大概是他们都是很耀眼的存在。 温渡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泽邺哥哥十分优秀，但是当他看到周围同学艳羡和崇拜的目光时，才发觉这份优秀远比自己要想象的难得。或许是因为离得太近了，他才会觉得程泽邺是这样的温和、平易近人。 事实上，程泽邺这样的人物，应该是大多人心目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这种想法的产生，一方面让温渡觉得自己十分的幸运，能够有机会认识程泽邺，甚至还和他算是亲密的关系，另一方面，又让温渡有些觉得心里不安，程泽邺这样优秀的人，自己怎么样才能够……算是能与他比肩呢。 不过他这几个念头在程泽邺看向他的时候全都消散不见了，尽管程泽邺的目光里没有透露出什么，他只是站在讲台上，随便看了几眼底下的同学罢了，可是温渡却莫名觉得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要比停在别的同学身上的要更温柔些。 程泽邺最后说了总结词：“最后，祝在座的学弟学妹们都能学业有成，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底下是一片掌声，雷鸣一般，明明是夸程泽邺的，但温渡却莫名自己也沾了光，想到周围人为之鼓掌的是自己的泽邺哥哥，他心底就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他心里想，这么好的一个人……该用掉多少运气才能遇见啊。 温渡想，肯定是把他这辈子的运气都花光了。 下课之后，温渡没看见程泽邺等在门口，想来也是，班上的同学都见过程泽邺了，程泽邺也不好站在这里光明正大地等自己，避嫌也是应该的。 想了想他还是走出了教室，然后慢慢走下了教学楼，温渡心里想，大概程泽邺是在校门口等自己。 不过他都快要到门口了，还是没看见程泽邺的身影。这让温渡莫名有些慌乱，他不知道程泽邺会在什么地方。 温渡便选择站在校门口，希望能等到程泽邺。 过了几分钟，程泽邺终于出现了，他好像是一路跑过来的，还带着些喘气的音：“抱歉，忘了和你说，我和老师下课后又单独聊了一会儿。” 温渡哦了一声，又摆摆手示意没事，说：“没事，我反正会在这里等你的。” 程泽邺笑了一下，说：“今天看见我意外么？” 温渡点点头，想了想，一字一句道：“嗯，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在台上发言，虽然班上没多少人，但是你一开口就把他们都震住了，我还听到周围有女生说要当你的头号迷妹呢。”说到之类温渡大概是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道，“我就知道，你不管到哪里都会很受大家欢迎的。” 程泽邺对这话不置可否，只是问：“你觉得高兴就好，中午想去哪吃饭？” 本来温渡还不觉得有什么，被程泽邺这么一说又忽然记起来一直缠在自己心头的那件事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他要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开口呢…… 程泽邺看见温渡脸都红了，忍不住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温渡连忙摇头，他说：“没有，那个……吃饭就去附近的那个……西雅餐厅就好。” 程泽邺听到温渡指名去这家两人从未去过的餐厅，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走了过去，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想，温渡是不是之前和别的什么人来过这里吃饭，所以今天才特意选了这里。 温渡和程泽邺一同进了餐厅，才发现这时候本是饭点，餐厅却冷冷清清，除了服务员竟是一个人都没有，程泽邺心里想难道是这家餐厅实在太难吃了么。 温渡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只是默默跟着程泽邺入了座。 紧接着服务员就过来递给了程泽邺菜单，趁着程泽邺看菜单的空当，温渡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窗户外边。 其实今天……孟铭隐和他有个计划。孟少爷大约是闲的发慌了，听说温渡决定要和程泽邺说明心意自告奋勇为他创造一个良好的表白环境，于是…… 这件餐厅就是被财大气粗的孟少爷给包了下来。 温渡有些不安地盯着桌面看，心里一些不知名的念头冒了许多出来，他开始设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说什么样的话，程泽邺又会做怎样的回答，但是怎么想也没能缓解心里的那点忐忑。 坐在对面的程泽邺显然也发觉温渡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便将菜单放下了，问：“你今天是怎么了，总感觉你哪里有些不对。” 温渡怕自己露馅，连忙摆手说自己没事，然后开始默默地喝面前的一杯柠檬汁。 程泽邺点的菜其实基本都是温渡爱吃的，温渡看一眼就点头了，服务员将菜单拿走了，程泽邺刚想说话，就听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微微皱了下眉，然后就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程泽邺这个电话十分的短，没过半分钟他就进来，他看向温渡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表情还是挺自然的，他和温渡说：“我去下洗手间。” 温渡也没想太多，便嗯了一声，然后又继续看向窗外，他记得昨天孟铭隐明明说会在餐厅外面看着自己和程泽邺的，以防有突发情况，怎么着了半天还是看不见他人呢。 程泽邺这趟厕所稍微去的有点久，过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才回到座位上，饶是温渡也觉得有些奇怪了，见他走过来便想问一句是不是不舒服，结果没等他问出来，他就觉得程泽邺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了，但温渡从来没见过程泽邺这幅表情，就好像在忍着什么东西似的，温渡有些莫名地看着程泽邺，然后抿了抿唇，没说话。 程泽邺回到座位也是一言不发，两人一时间竟然冷场了许久，不过程泽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说：“今天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 温渡被这么突然起来的一问愣了下，然后就有些无措地答道：“之前听同学说过还……不错……” 想了想温渡又添了一句：“你……不喜欢吗？” “喜欢。”程泽邺几乎是下意识就这样答道，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又转移了话题道：“你最近和孟铭隐走的很近？” “啊？”温渡一瞬间都怀疑程泽邺是不是已经知道全部事情的真相，不过他还是勉强稳住了，说：“没有、没有啊，就是和以前一样。” 程泽邺唔了一声，接着说道：“可是……好像很多事情，你都告诉了他，却没告诉我。” 温渡听到这句话就觉得自己拙劣的演技恐怕已经漏了馅，一张脸涨的通红：“我……我不是……” 他现在还不知道程泽邺到底知道了多少，所以也不敢贸然开口，话说到一半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了一下程泽邺的神色。 程泽邺望见温渡望着自己的一双因为急迫有些湿漉漉的眼睛就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他匆匆调移了目光，故作轻松道：“你怕什么，我又没怪你，就是……我以为你什么事情都是能和我说的。” 温渡这回是真的有些急了，他连忙辩解道：“不是……那个事情是因为……因为我不好意思直接问你，所以&所以……” 话说到这里温渡才意识到自己是被程泽邺给套了话，他顿时又羞又窘，看见程泽邺唇边漫起来的笑意忍不住低了头不肯看他。 程泽邺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伸手轻轻揉了揉温渡的头发：“好了，别生气，我和你开玩笑呢。” 原先他在洗手间听见孟铭隐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些不敢置信，现下却觉得真的不能再真了，眼前的人，明明一直都表现的那样明显，自己之前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错误的想法呢。 连程泽邺都忍不住觉得，感情一事，还真是误事呢，一旦陷进去，就好很容易失去原本理智性的判断。 温渡想了想，小声地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程泽邺低低地嗯了一声。 听到这回答温渡顿时抬起了头，他看着程泽邺，又问：“全部？” 程泽邺这时候都不忍心再逗弄他了，便道：“好啦，你别害羞，我就算原先不知道，看你这反应也差不多全知道了。” 温渡被他这话说的实在是无法不害羞，他原先还想了许多话要和程泽邺说，现在一下子全忘光了，愣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是孟铭隐哥哥……” 程泽邺没做声，这时候正好服务员也上菜了，他便笑了笑，说：“先吃饭。” 这让温渡哪里还有胃口吃饭，恨不能立刻就得到了答案，他心想孟铭隐不会真的把所有的东西全告诉了程泽邺，那样也太……他想想就觉得脸上烧得慌。 程泽邺看温渡这幅样子忍不住想摸他的脸，虽然现在周围没有别的客人，但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他便说：“我回答你三个问题，问完了吃饭，行不行？” 温渡听了这话点点头，然后开始琢磨要问什么问题。 “那个……孟铭隐告诉了你多少？” “他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藏了什么没说的。” “你知道我们来这里吃饭的……原因吗？” 这个问题程泽邺还真不知道，他愣了一下，想着孟铭隐果然没说实话，看见温渡一副低着头怎么都不好意思直视自己的模样，忽然就福至心灵，知道了这场策划的最终目的。 程泽邺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知道。” 听到这回答，温渡的耳朵尖都要红的滴血了，不过既然都已经问到了这里，他也就索性问完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程泽邺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觉，就好像他养了一只小兔子，天天守着他，看着他慢慢长大，虽然他是一只孤独的熊，可是也希望能一直和这只兔子在一起，后来他发现兔子越长越大，开始想和别的小兔子玩，他感到有些伤心，结果最后却发现小兔子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自己，甚至也没有别的兔子的存在，从始至终森林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我想对你说的，太多太多。不过……还是决定先和你说毕竟重要的部分。”程泽邺轻声笑了一下，他看向温渡，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承载着他满腔的情绪和感受，“我喜欢你。” 程泽邺心里想，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就一定会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只要温渡想的话，这责任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到很久很久以后。 他从前不懂得感情的色彩，世界始终灰暗，但是遇见温渡之后，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错过了很多。 因为遇见你，我的世界有了颜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