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危险火焰
浓密的眼睫眨了眨, 此时砚儿的眼睛是水滴般的形状,依稀可见日后狭长的轮廓。 上一刻这张脸还沾满血污扭曲的盯着他,这一瞬又对他露出稚气未退怯生生的澄澈, 无论阴鸷也好羞怯也罢, 这些神情现实中的砚儿都极少在他面前流露。 所以明知是幻境,谢爻也移不开眼:“砚儿, 你想要什么, 九叔都会尽力给你。” 砚儿幼年时在谢家的地位连最下等的灵奴都不如, 吃不饱穿不暖被辱骂受刑是常事, 身子也比寻常孩子单薄瘦小许多, 手足上爬满青紫发黑的冻疮,瞧得谢爻一阵柔软的心疼。 小小的嘴唇抿了抿,黛蓝的眸子掠过一丝波澜:“冷,可不可以抱抱我?” 谢爻笑了,毫不迟疑的张开手臂,才发觉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九叔身上都是水,抱你更冷了。” 纤瘦的手指拽着衣角:“侄儿不怕。” 谢爻面上的笑更深了,似发问又似自语:“砚儿, 你小时候也这么能撒娇的么?” 如此说着, 谢爻将小砚儿拥入怀中, 清瘦的脊背隔着衣料都硌人。 小砚儿如奶猫般在他肩窝处蹭了蹭, 微热的鼻息缠在脖子上:“九叔,我可以把手放在你衣襟里取暖么?” 谢爻嗤的一声笑了:“九叔的身体比你还冷呢。” 小砚儿对九叔的话恍若未闻,一双干瘦的小手活鱼般窜了进来, 谢爻被他挠得一阵痒痒,笑微微的:“砚儿,别——” 一句别闹还未来得及说,谢爻面色一凝,血色一点点褪去,忍耐剧痛的灰败之色渐渐蔓延开来。 小砚儿的手指在他心口处如锋利的刀子直刺而入,没入皮肉触及肋骨:“九叔,我想要你的心。” “砚儿……” 谢爻在剧痛中清醒过来,试图推开一点点剜他心的“砚儿”,却发现这瘦小的身体气力无比大,他怎么推也是徒劳,手中的流火剑不知不觉跌落在一臂之遥处,怎么也取不到。 “九叔,把你的心给侄儿罢。”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明晃晃的红光一闪而过,谢爻还未来得及看清,黏在他身上的“小砚儿”顷刻化作血色的雾瘴,风一吹便四散而去。 怀中的温度骤然消失,没了支撑谢爻向前倾倒而去,在落地之前身子被人轻轻巧巧的托住,温柔的抱了起来。 “九叔,怎么如此不小心。”谢砚嘶哑疲惫的声音里毫不掩饰责备之意,他一手搂住九叔,一手轻车熟路的扒开九叔的衣襟,指尖停驻在深可见骨的伤处,血肉以奇迹般的速度迅速弥合。 谢爻躺在他怀中,很自然的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勾起唇角:“你是真货还是幻象?” 沉甸甸的实感与灼人的热度,他自然晓得将他拦腰抱起的人是有血有肉的谢砚,而如今身处之处,是葬雪岭中的幻之虚。 “……为何轻信那些幻象?”对于毫无防备差点被挖心的九叔,谢砚是真生气了。 谢爻定定的看着神色凝肃的砚儿,放软语调:“砚儿,这些幻象,都是你心中所想的具象化罢。” 身处幻之虚,谢砚心中的念想被引灵具象化,投射到现实里。当然,一旦具象化后,这些念想便不再受控,往极端扭曲的方向延伸。 “侄儿没有……”否认的话脱口而出:“……没有想要伤九叔。“ 语气越来越轻,谢砚向来不擅长在九叔面前撒谎,动摇的语气再明白不过。 谢爻蹭了蹭他的胸口,桃花眼微微眯起:“我是说,你想被我所杀,还想要我的心。” 想要霸占对方的心情单纯幼稚得如个孩童,所以谢爻看到的砚儿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血腥残酷的一举一动,不过是出于本能的占有欲。 就如一个想得到心爱玩具的倔强孩子,伸出手,便要掏了他的心。 “……九叔忘了罢。” “凭什么?” “……” “砚儿,老实告诉我,为什么想要被我所杀?” 薄薄的嘴唇又标志性的抿了抿,迟疑片刻沉声道:“我手上沾过九叔的血,我想要九叔也一样。” 谢爻怔愣片刻,旋即一笑:“你这人是记仇呢,还是喜欢受虐呢?” 没有焦距的眸子有什么一闪而逝,声音低哑:“沾了我的血,无论九叔身处何处,都再忘不了侄儿了。” “……你傻?” “……侄儿不傻,是九叔一直把我当孩子。”谢砚难得的与他顶嘴。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忘得了你?”谢爻又气又好笑:“谢洵那家伙,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九叔不是这世上之人,终究是要离开的。”语气虽听似平静,谢爻却能清晰感觉砚儿手上的力量在渐渐收紧,就似真的怕他就此消失一般。 “你信?” 谢砚不语,经历的种种,让他不得不信。 谢爻看他这举动,一股无名火往心头窜,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脑门:“混小子,事到如今还说什么混账话,我要想走早就走了,还回来干嘛。” “……“谢砚依旧不言语。 “再说,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忘了你不成?” “真的?” “假的!”谢爻气急了,语气很不友好。 “九叔你是认真的?”虽然没焦距,狭长的眸子却亮了亮。 谢爻将他面上渐渐深浓的欢喜瞧在眼里,深吸一口气,挽住对方颈脖的手稍稍用力,整个人向上倾去。 唇瓣相触鼻息相缠,比起言语,这个吻更能说明一切。 柔软微凉的舌头沿着唇线耐心撩拨,试探般伸入滚烫的口腔,在唇齿间清浅的拨来拨去,猝不及防朝对方舌尖咬了咬,比起粘腻浓烈的**,这个吻更多的是调皮的逗趣与乖张的报复。 对谢砚不信任自己的报复,淡淡的血腥味在彼此的唇齿间弥漫。 这是谢爻第二次将侄儿的舌尖咬破,第一次,还是在新婚之夜,彼此穿着红衣滚在水红色的帐幔里,腥甜沉入如水如雾的酒香中。 他收回舌头稍稍拉开距离,牵扯出一条微红的银丝,彼此的心以同一频率跳动,谢砚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狭长的眼尾嫣红一片似着了火。 看着这张清冷出尘的脸被自己撩拨得如熟透的果实,谢爻憋着笑,谢砚还是觉察到了:“九叔笑什么。” “笑你不经撩。” 谢砚的声音低沉沙哑,已经变了味儿:“九叔,你这般撩,可是要——” “负责的,是不是。”谢爻笑微微的截了他的话,可与从容又挑衅的话语不同,他内心是忐忑到无所适从的,手心一片潮。 这句话如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挠在谢砚心里,惹了火,原本就突突狂跳的心瞬间炸了。 透过薄薄的衣料对方炙热的体温传来,谢爻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失重感,细密的吻从眼角、脸颊、鼻梁、嘴唇、下颌一路延伸至喉结,谢砚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扶着他的腰,以跪着的姿态俯在九叔身侧。 因为谢爻的头向后仰着,玉白的喉结就格外明晰的显了出来,谢砚舔了舔,啄了啄,身子又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流连许久,情动中掺着几分悲伤的仪式感。 “砚儿,你……要不我们现在……”如今的氛围过分暧昧粘腻,谢爻的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回荡着玄泽与谢洵的话,咳……双修什么的…… 谢砚吸了吸他的喉结,声音沙哑,压抑着喷薄欲出的情思:“九叔,怎么办?” 雪白的发丝黏在脸上,胸口剧烈起伏着,谢爻从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里看出了危险的火苗,更要命的是,隔着衣料传来的温度,热似烙铁。 他深呼吸一口:“把事情,办了罢?” “现在?这里?”虽然在迟疑的确认,谢砚的眼中却是掩饰不掉的期待与狂喜。 如今他们身处葬雪岭最深处的幻之虚,谢砚当日急火攻心一时不慎,被谢洵带走禁锢在葬雪岭的鬼牢里,得知沈易也被捉来后,他几乎自损灵脉炸了半个鬼牢,带着昏迷的沈易躲避谢洵的追击,鬼使神差落入了幻之虚,就再出不去。 “那个,双修的话……说不定……有助于你……”谢爻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被彼此的心跳喘息声淹没。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这是谢洵跟你说的?” “……不算是。”谢爻吞了口唾沫,这才不是重点?压在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灼人,他下意识的往一旁挪去,有些慌了。 谢砚捉住他的脚踝,整个人更深的压下来,喉结上下滑动,滚烫的气息扑到谢爻水光潋潋的唇上:“九叔,侄儿有些……忍不住了,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我也……”谢爻喉咙发干,额上都是汗,事到如今你问我怎么办我特么怎么知道怎么办! “九叔,你……可以么?”又热又软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垂,带着清淡香甜的血腥气。 谢爻的脸一下子红了,语气有些急:“我没试过,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他知道谢砚所指,是他性冷淡这件事…… “那侄儿,就不客气了。”谢砚呼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簇急不可耐的火焰,嘴唇微微上翘,已经全然忘了先前说要等眼睛恢复才真正要了九叔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