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饭的时候苏俊华还想跟苏沁聊聊她去留学的事情，苏沁全程当做没听到一样，低着头，猛扒着碗里的饭。 苏俊华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会，也觉得没意思，等她吃好了饭，就吩咐张叔送她回学校。 苏沁如蒙大赦，提着包包跑的像是个兔子。 她太清楚苏俊华是什么性格，嘴硬心软，说的就是这种人。 她在赌，好在赌赢了。 张叔拎着行李在门口等她，苏沁从楼上换了鞋子下来，看到苏俊华坐在沙发上，虽然拿着报纸在掩饰，但是明显是一副有话没说完的样子，苏沁装作没看到，脚底抹油的往外。 苏俊华又是气的一阵脸红脖子粗，余悦在旁边看的直忍笑。 这不是父女是什么， 天生的命。 “你看，叫你胡乱安排人，现在好了，都不正眼看你了，我刚刚可看到了，她收拾了一大包厚衣服，你在跟她生气，她可是准备常驻学校了，你忍心啊。” 余悦故意吓唬他，果然，苏俊华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变的古怪起来，嘟囔着，“不至于，这么记仇？” 余悦忍笑，“你说呢。” 苏俊华“……” *** 张叔把她送到学校就离开了，苏沁提着包包往里走。 校门口是两排绿化很好的林荫小道，即使到了秋季，也还是一片怏然的绿色。 旁边人高的灌木丛好几对你侬我侬的情侣在拍照留念，这在高校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那群人里，有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苏沁起初没怎么在意，等走近了才发现一点不对劲。 因为她发现，凡凡的男朋友楚然正和一个女生亲密的咬耳朵，也不能完全算是咬耳朵，只是可能角度不对，看起来，好像很亲密的样子。 苏沁第一反应是，凡凡是被人绿了？ 不过转念又想了想，应该不会，肯定是她看岔了。 楚然和她们是同学，她知道像凡凡那样懒惰的人之所以下定狠心决定考研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楚然。 两个人为了同一个梦想奋斗，的确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苏沁只走神了几秒钟，在抬头，楚然和那个女生已经走出了老远。 一路上苏沁都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凡凡。 又担心是自己看岔了，万一人家真的没什么事情她这么一多嘴反而弄的人家小两口不痛快那她才是真正的罪人。 到了宿舍门口，苏沁才下定决心，打算装作没看到算了，万一是她的问题，那才是糟糕。 凡凡不在宿舍，应该又是在图书馆里找书，苏沁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了和游戏公司约好的时间，拿起自己的简历准备出门去面试。 *** 暮色四合，写字楼五层办公室内还是灯火通明。 一群黑色西装男人坐的笔挺，认真的在谈论接下来的工作事宜。 陈衍交代完一波，准备出来喝口水，前台小妹正好进来告诉他薛海在休息室等他。 陈衍点点头，转身往休息室走。 薛海经常来公司找他，把他的休息室当做自己的家一样，大摇大摆的把脚放在茶几上，十分逍遥的在看杂志。 听到推门声，懒懒的朝门口看一眼，看到是他，这才有了点正经样子。 “总算出来了，你开个会比我开个股东决策会还要久，有这么严肃嘛。” 陈衍看他那一副又是把他的休息室当做自己办公室的懒散样就冷了脸，直接从架子上抽出一笨杂志往薛海身上砸。 “直接说，有什么事。” 虽然和薛海关系不错，但是基本上每次薛海过来他这边找他，就一定没有好事。 他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是在外面惹了桃花债跑过来躲的。 薛海稳稳的接住杂志，及时的护住了自己的脸。 “你放心，我不陷害你。”薛海也想起来上次他陷害陈衍的事情，有些抹不开面子，嘿嘿一笑，“上次那个楼盘快要开售了，那老板问我们之前提起的要买的楼层要不要在去看看，还有，精装还是直接这样就交钥匙了。” 陈衍这些年靠着自己的本事在香城混出了自己的地位，在加上和薛海是铁哥们的关系，陈衍也逐渐跻身上流社会的社交中，认识了许多有钱有势的大老板。 之前香城的一次楼盘正在策划时，他看到过图纸，地理位置很棒，设计和他理想中的家很像， 所以刚开始策划的时候，他就跟那个老板提起了将来楼盘开售的时候，一定要留一套给他。 老板很守信，果然开售前就来问他们的意见了。 “我自己装，晚点我会联系老板，”陈衍看他一眼，眼底还有些未散的疲倦，“就为这个，电话是用来摆设的吗。” 特意为了一句话的事情跑来他这边等半天，是脑子进水了吗。 薛海尴尬的咳了咳，坐直身体，看着陈衍，颇有些神秘的问他。 “你知道我几天看到谁了吗。” “谁？” “你前老板他千金，居然在游戏公司面试，”薛海有些不可置信，“不应该呀，像她那样的千金大小姐，随便招招手就有一大堆好工作给她挑选，怎么会沦落到去那么小的公司面试的，”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怎么会那么想不通的去面试，” 薛海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下午在朋友公司看到的一幕， 说来也是巧，他正巧在那公司约了一个妹纸，送她吃完饭回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苏沁去人事部，他对苏沁的印象仅仅是陈衍退伍以后唯一待过的东家，他印象想不深刻都不行。 原来他说的是苏沁。 陈衍低着头，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来，摸出一根扔给薛海，在休息室吞云吐雾起来， “人去面试是碍着你什么事情了，自力更生不是挺好的吗。” “是好事，就是觉得，放着家里大把资源不用是不是有点暴遣天物了？” “不是人人都像你，每天醉生梦死的。”陈衍冷冷的回击。 “……”薛海的脸忽然有点疼，被人这么直白的戳了他的最短板的地方，实在是不想疼都不行，只好退而求其次，换个话题继续愉快的聊了。“那什么，我过来也不是八卦人家的事情，主要是我妈说我在不给她找个儿媳妇回去，就不准我进门了。” “所以呢？” “这不是来找你了嘛，这几天就暂时在你那窝几天了，也许我妈看我可能，就恩准我回家了呢。” “可以，但是明天正好要交物业水电费，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帮我去交一下，楼下物业全权代收。”陈衍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很是无赖。 陈衍气的啐了一口，当时就不乐意的夺门而出，把门甩的震天响，用来烘托他此刻的不满。 陈衍目送愤怒的薛海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低头看着不知觉已经燃烧到指腹的香烟，后半拍的想起来，惊魂一样的摁在烟灰缸，大大的休息室里，满是让人窒息的烟草味。 陈衍的脑子里，却回荡的是薛海无意识提的一嘴。 苏沁竟然在面试。 他想起来，难怪昨天在商业区看到她，原来竟然是在面试。 想了想，还是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苏沁的号码，手指在拨出键上停留许久，还是没下定决心直接打，总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突兀，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退了出去，登上微信，找到了她的头像。 ‘听说你在找实习单位，怎么样，找的如何。’ 苏沁刚刚从外面买了晚饭回来，凡凡还在外面跟楚然浪漫，她也不好一直催她早点回来，只好边吃自己的炒饭边等她回来。 电脑上正在放着经典喜剧片，苏沁边吃边看，听到手机响，划开来看，竟然是陈衍问她面试的消息。 一口青椒就这么卡在气管里，苏沁一张脸憋的通红，捂着嘴猛咳了几声，艰难的把青椒咳了出来，猛灌了几口水，喉咙间那股焦灼的感觉才算好了一点。 苏沁心想这人真厉害，她做什么都知道。 她才刚回来，他后脚就知道了。 还有，这近乎于质问的口气是什么意思， 苏沁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语气。 ‘这么厉害，我才刚回来，你就知道了，你也是我爸的间谍？’ ‘什么间谍？’陈衍不解，什么意思。 ‘没什么，呛的喉咙疼，我要睡觉了。’苏沁忽然不想跟他说下去，她现在严重怀疑，陈衍是爸爸请来的说客， 她现在意识坚定的很，谁来都没办法摇动她的意志。 ‘呛？’怎么了。 ‘怎么回事，呛什么了。’陈衍丝毫没察觉到她的抗拒，锲而不舍的问她。 ☆、第 10 章 苏沁还在歇气，把炒饭推到一边，没心思在吃了。 她打算发消息给凡凡，让她回来的时候带碗泡面，陈衍的消息锲而不舍的弹起来，她想忽视都不行。 不过和她想的差太多，陈衍并不是过来游说她的，反而问她呛什么了。 苏沁只想翻个大大的白眼给他看，还能什么呛着了，当然是喉咙啦。 ‘呛到喉咙了，有点疼，我想睡觉了。’苏沁委婉的拒绝掉他，他要是在听不懂的话，她就真的要翻白眼了。 还好，这次陈衍只是回了一个‘你好好休息’给她，就真的没在发消息过来了。 苏沁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心里忽然有些奇怪， 天都还没黑呢，她睡哪门子的觉，她随口胡说的，竟然都信。 随即又想了想，好像刚开始是她先不想聊下去的，人家没继续接茬没什么毛病，但是为什么她觉得这么别扭呢。 陈衍没在发消息，苏沁坚持了几口饭，凡凡还是没回来，她只好把袋子帮她系紧，希望她回来的时候，饭还能将就吃。 *** 陈衍盯着手机屏看了一会，门外的有人敲门，听到了他的声音门外的人才推门进来，看着他恭敬的道。 “衍哥，活动方案出来了，不过对方把价格压的很低，王哥那边表示很为难。” 陈衍抬头看了他一眼，呼了一口气站起来，语气有些不耐烦，“随便他们，价格要压就好了，我们的价格已经开给他们，不愿意就终止合作好了，反正吃亏的不是我们，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衍边说边往外走，“让王哥他们早点回去休息，不用在为这个忙活。” 门口的男人见他要走的样子，问他，“陈总是要走了吗，王哥说晚点要去唱歌，陈总您要一起来吗。” 陈衍摆手，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不用，你们玩的开心就好。” 苏沁在宿舍里等了很久，凡凡都没回来，眼皮重的随时都要粘合在一起。 她在心里想，在等十分钟，再不回来的话，她就收拾睡觉了。 关了电脑，拿起洗脸盆准备洗漱，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 苏沁以为是凡凡，声调不由得扬高，声音甜丝丝的，“凡凡，你怎么才回来，你的晚饭都要冷掉了，现在都流行有情饮水饱了吗。” “是我。”那边并未传来凡凡的声音，反而是陈衍微凉混合夜色的声音。 苏沁一窒，怎么会是他打来的，她还以为是凡凡的电话呢。 苏沁的瞌睡一瞬消失的无影无踪，后背无意识的靠紧了椅背，手指紧紧的握着手机，“怎么是你，有事情么。” “你出来，我在你们学校门口。”陈衍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什么！？” “你出来，我买了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苏沁的脑袋更懵了。 “我在门口等你。”陈衍没多说到底买了什么，说完这句，就高冷的挂断了电话， 苏沁一头雾水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 他买东西过来了？还在她的校门口？ 他莫不是脑子有问题，买什么东西过来了。 可是，她又忍不住的想，他到底买什么过来了。 苏沁脱了鞋，一脸呆滞的坐在床上认真的思考，到底要不要去呢，实在太纠结。 她的内心还在挣扎，陈衍的电话再次打过来。 铃声宛如立体环绕的魔音，生生的将她内心的那点纠结和挣扎清退的干干净净。 三秒钟后，如果此刻宿舍里还有人，那么一定会发现有个手忙假乱的女疯子一边胡乱的穿好鞋一边拿着快步的往门外跑。 凉风习习，暮色蔼蔼的天空懒懒的挂着几颗不大不小的星星。 一闪一闪的，逐渐萧条的秋季里，也独有一份特别的魅力。 陈衍一身黑衣站在门口，像五年前一样，笔直的如同一棵松一样站在那里。 两边亮亮的路灯耀眼的照耀着两边。 清风朗月，身型纤长的男人站在那里，宛如被聚光灯照耀着， 苏沁想看不到也很难。 随手扒了扒因为奔跑而乱掉的头发，这才快步的朝他走过去，急喘着气，抬起脸，和陈衍四目相对。 “你买什么了。” 陈衍的个子比苏沁高，即使苏沁的个子在一众女生中来说已经是中上水平，她仍旧需要仰望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陈衍看到她跑过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总算有了些松动。 “你不是说你喉咙疼吗，我买了一点糖水过来，听说这个对喉咙好。” 陈衍边说，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借着路灯，她看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和他提着的东西。 白色的塑料袋里，粉色的瓶子露出一个小尖头。 所以他说的买的东西是买的糖水？ 苏沁心里甜丝丝的，她只是无意的一句话而已，他就专门给她买了糖水过来。 这种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实在是美妙的不像话。 “谢……谢谢。” 苏沁接过来，耳朵慢慢浮上两朵红云。 还好夜晚看不清楚，有路灯加持，也依旧看不到那么仔细。 “听说你在面试了，怎么样，有没有面试到合适的？”陈衍说，看着她乌黑亮亮的眼睛，“原来你上次在商业区那边，是在面试？” 苏沁鼓鼓嘴巴，嗯了一声。 “还行，一个游戏公司的翻译，我觉得还可以，不过你知道的，官方回复都是让我回来等消息，谁知道要不要录取我，我多面试几家，有备无患嘛。” 她特意墨迹到这个时候找工作，就是想要避开暑期的大学生实习的高峰期。 原来她以为自己想的已经够周到了，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现实。 这个时候，最不缺的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恩，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陈衍的神色，在这夜晚，意外的有些温柔。 “等你找到了，我请你吃饭。”他顿了顿，又说，“就当庆祝你找到工作。” 苏沁眨了眨眼，“好。” 渐渐到了回校时间，不少狼够了的学生陆续往学校赶。 一路上总有些人视线往他们这边看，目光赤.裸的不言而喻。 陈衍丝毫没察觉到这些异样的眼光，但是苏沁就不行了，虽然和那些人都不认识，但是她总觉得，这样被人打量，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背，苏沁不耐烦的催他赶紧走。 “你快走，我要回去睡觉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录用我呢，到时候在说。” 她真是，讨厌死这些一直朝他们这边看的人了。 为什么要一直看呢。 一路都是返校的学生，嘻嘻笑笑里，皆是毫不掩饰的眼光，陈衍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记得喝糖水。”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