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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妈你是想让我读大学,还是想让我生孩子?” “读了大学就不能生孩子了?” “读了大学,孩子就不能这个年龄就上小学了。” “不是非得上小学!”肖美琴拍了下沙发,“你得嫁人啊!再耽搁下去,哪能找到好人家……” “妈,我现在也找不到好人家。”谭佑打断了她的话,“打听到咱家这个样子,谁敢娶我。” 肖美琴一下子崩溃了:“那你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是不是我死了就好了……” “妈你别这样。”谭佑胸口有股火在烧,烧得她犯恶心,但她还是从过往的经验里拉出了结果最好的态度,“咱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肖美琴果然不再喊了,她只是哭,摔了手上的遥控器,起身回了卧室。 谭佑看着卧室的门关上,不知道是该缓一口气,还是继续让自己紧张。 要生要死这种话,肖美琴喊过无数遍了。谭佑从最开始的惊慌,到现在的淡定,全都是漫长的痛苦时光累积起来的经验。 经验告诉她,不会有人轻易地去寻死,也不会有问题真就慢慢地解决了,就是要这么不断地纠缠循环,逃不开也躲不掉。 谭佑双腿发软地跌倒在沙发上,压到了那本厚厚的书。 她想要改变了,但在第一天,就又被那些沉疴狠狠地碾压。 这种无力感,比一直陷在泥沼里还要痛苦,痛苦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出那本书扔了出去。 “啪”地一声,摔到地上,无比响亮。 这一晚,谁都没有睡好。 天际泛白的时候,谭佑躺在床上睁着眼望着窗外,脑子混沌又空荡荡。 她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四点,还早。 于是继续发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机突然亮了。 微信消息提示,能跟她这个点用微信交流的人,只有幸嘉心。 谭佑翻了个身,划拉开了手机。 -早上好! -要亲亲.jpg 谭佑笑了下,回她道:早上好。 很快,幸嘉心一连串的消息跳出来: -哇,你好早啊。 -我想吃你蒸的鸡蛋羹。 -今天我要做个小报告,给你看我穿正装的样子! -好啊。 谭佑回了条,然后静静地等着。 在她等待的时间里,隔壁卧室的门开了,有脚步声往洗手间走去。 肖美琴起床了。 谭佑没有动,继续等幸嘉心的消息,肖美琴的脚步声从洗手间去了厨房,很快响起了切菜声。 幸嘉心的照片终于发过来了,不知道她把手机架在哪里,角度选得很好,全身照,拍得整个人高了有十厘米。 质感极好的小西装和包臀裙,黑丝袜高跟鞋,头发竖了起来,显得脸愈发地小了。 -好看。 谭佑由衷地赞美,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不冷吗? -出门会穿外套,你等下。 幸嘉心给她回过来,谭佑又等了一会儿。 幸嘉心拍了件穿着外套的给她发了过来,看着挺厚实一件斜纹大衣。 谭佑放大了照片,仔细看着幸嘉心的脸,两张照片,幸嘉心都在微笑,幅度不大,但是眼角也是弯的。 她的皮肤白,又站在侧光的位置,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卷曲的发丝快要融进去了。 谭佑存了照片,发了条语音过去:“嗯,放心了。” 幸嘉心果然也回了条语音过来:“哈哈哈,你还没起床呀?” 谭佑坐起了身,拿过一边的衣服套上:“起来了。” “好的!新的一天要加油哦!”幸嘉心的声音清脆,就像动漫里的元气少女。 谭佑穿好衣服,又有一条新语音。 “有空了记得告诉我,小情儿。” 小情儿,小情儿,谭佑反复地听着这句话,听着幸嘉心带着钩子的儿化音。昨天中午的场景如有实质地映在了她脑海里,明明激情的时候,从身体到大脑都是发蒙的状态,她却记得那么清楚。 一丝一毫,陷在温柔乡里,用不知足的,又无法得到的状态,享受不该属于她的快乐。 谭佑闭了闭眼,真的不属于她吗? 十二年的时光都没能隔断的重逢的情义,以意想不到的亲密姿态重新纠缠在一起的命运。 真的不属于她吗? 谭佑拉上了外套拉链,走出了房门。 肖美琴还在厨房里忙活着,那本书还躺在地上。 谭佑走过去捡起书,拉开了客厅的窗帘,在晨光照得到的地方坐下来,翻开了书。 大概是因为太阳又重新升起了,昨晚的阴暗和颓丧到了此刻,一扫而空。 谭佑觉得灵台清明,书上的字迹都分外清晰,她一字一句看下去,很快沉浸其中。 肖美琴把饭菜都摆好以后,偏头看向坐在窗前的谭佑。 然后她愣了挺久,谭佑看得认真不动,她也看得认真不动。 直到谭佑的一条腿放下来换了个姿势,肖美琴像突然惊醒了一样,开口问谭佑:“脸洗了吗?” “诶!”谭佑站起来,“忘了。” “去洗。”肖美琴在饭桌旁坐下,“吃饭了。” 谭佑快速地洗了脸,坐到了肖美琴的对面。 喝了两口粥,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今天……” “你……” 然后同时停住,谭佑笑了笑:“妈,今天早上我没事,跟你一块去旅馆。” “不用。”肖美琴低头夹了筷子菜,“昨天忙完了,今天没什么事。” “我帮你收拾一间,你就少一间。”谭佑道。 “我自己的活,自己能干。”肖美琴偏头扫了一眼那本被她放在桌上的书,“你要没事就看你的书。” 谭佑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肖美琴没看她,语气平静地道:“书看多点没坏处。” 谭佑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肖美琴去邻居家串门,都能给她拿本书回来。什么书都有,甚至有生理健康防治手册。 她就想着出门玩,乱喊乱叫,肖美琴就会说:“书看多点没坏处。” 她以为她把这些事情都忘了,这些记忆遥远的就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一样。 但一旦有了场景重现,一句话,一个表情,就能把人拉扯回去。 谭佑喉咙干涩,喝完了半碗粥,才回了句:“好。” 肖美琴没说话。 谭佑抬头看着她,时隔多年,终于像第一次说这话时,真诚又笃定:“妈,你不要怕,我们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肖美琴点了点头,筷子在粥里来回搅着。 谭佑笑了笑,尽量让氛围轻松起来:“其实你不用怕我找不着伴。” 肖美琴终于抬起头看她。 “我有一个目标,只是还没定下来。”谭佑道。 肖美琴很感兴趣:“在谈吗?” “还不算谈。”谭佑笑着道,“感情这事,你知道的,不能着急。互相了解得更多一点,才好。” “多大啊?在哪里工作?你们认识多久了?”肖美琴抛出了三连问。 “妈,”谭佑无奈地道,“定下来再告诉你好不好。” “好,行。”肖美琴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已经够舒畅了,也不急着再问。 她喝了口粥,想到了重要的事情,赶忙又道:“你年龄不小了,不要再玩,要以结婚为目的。” 谭佑笑起来:“对,以结婚为目的。” ☆、第 63 章 谭佑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 她把那两本书随时放在车上, 跑长途倒班的时候就拿出来看。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睡着, 打个小盹醒来, 书还摊开在膝上, 仿佛回到了上学时漫长的课堂时光。 她减少了接私活的频率,把能挤出的休息时间用来跑沈亿星的店, 一周去了四次,三次沈亿星都没在店里。 大少爷开这个店纯属爱好, 为了自己玩方便。但他交待得挺清楚, 店里拿钥匙的伙计对谭佑的态度很好, 加上谭佑好歹是个女生,两人相处得很愉快。 知识这个东西, 在门外的时候, 觉得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但一旦入了门,就觉得茫茫大海, 无处下手。 要想成为这个店里能真正发挥价值的员工,谭佑知道自己还需要一段挺长的时间, 少则三四月, 多则一两年。 好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 就知道不能急。这是后备计划,是希望,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许多事情也可以同步水落石出。 比如,她和幸嘉心的感情。 这种双方差异极大的感情, 到底能经得起多长时间的考验,走往哪一步,谁都不能确定。 谭佑能做的,就是把走向幸嘉心的路,铺出来。 周六她跑了一天车,凌晨一点才回到橘城,周天早上补觉睡到十一点,醒来的时候,手机里有一条幸嘉心小心翼翼的问候消息。 -起来了吗? 谭佑看了下时间,十点的时候发的。 她揉了下眼睛让自己清醒,先回了条消息过去:醒了。 本来准备放下手机先把衣服穿了,但手机跳出消息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今天有任务吗? -星星眼.jpg 谭佑笑起来。 幸嘉心这周内几乎每天都会有早中晚的问候,如果她忙着,就立马结束对话,如果她正好有空,两人就聊一小会儿。 谭佑能够感受到幸嘉心其实每天都想问她能不能见面,但硬生生地忍住了,七天过去,也就在周三晚上的时候问了下她的休假时间。 按照谭佑现在的计划来看,她是没有休假时间的。 但到了这一刻,窗外光芒大盛,全都照在她床上,谭佑突然觉得自己可以放松一下。 不能失去生活的本质,生活的本质是享受快乐。 谭佑发了条语音过去,嗓子还没全开,有些哑:“今天没活,等我一下,我先去洗把脸。” -好!!! 幸嘉心的感叹号透着巨大的愉悦。 谭佑穿好衣服下了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宿舍里没人,她洗漱完,干脆发了语音请求过去。 幸嘉心很快接起,开心地喊:“早上好!” “这都大中午了。”谭佑笑着道,“在干吗呀?” “等你。”幸嘉心回答道。 “什么都不干就等我啊?”谭佑打开了衣柜,“你真浪费时间。” “等你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幸嘉心顿了顿道,“不等你是浪费金钱。” 谭佑懵了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扯上……” 话没说完停住了,幸嘉心在那边咯咯咯地笑起来,边笑边道:“小情儿,你还欠我十七次。” 谭佑不想说话了,谭佑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的桌上,在衣柜里翻着衣服。 好不容易周末她打算出去转悠一下,得穿好看一点的。 衣柜里的色彩很单调,质感也很单调,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幸嘉心给她买的那身衣服。 裙子就算了,谭佑拿出了外套。 幸嘉心终于乐完了,问她:“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过去干嘛,待在你的别墅里吗大小姐?” “对啊,”幸嘉心扬起声音,“你可以做饭给我吃,还可以给我吃。” “傻子。”谭佑笑着道,“上次我让你和杨果去公园里看花,看了吗?” “没。”幸嘉心很诚实。 “那我们今天去。”谭佑穿好了衣服,拨弄了下头发。 “好的!”只要见面,幸嘉心就没什么意见。 “我就不开车了,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到了先吃午饭。”谭佑道。 幸嘉心没回她,突然就没声了。 谭佑看了眼手机,页面跳出了来电。 肖美琴的电话。 谭佑接起来,叫了声:“妈。” “睡醒了?”肖美琴问。 “嗯,昨晚回来得晚。”谭佑问,“你今天有上班吗?” “这两天活不多,没去。”肖美琴道,“我给你炖了汤,一晚上了,你过来就能喝。” “啊……”谭佑顿了顿。 “怎么了?”肖美琴问。 “你做好饭了吗?” “正在收拾菜。”肖美琴道,“你起来了我就能下锅了。” 谭佑突然很是愧疚,她忙起来的时候,鲜少能和妈妈好好吃顿饭。肖美琴在橘城,谁都不认识,越发地沉默寡言了。 谭佑改变了主意,她问肖美琴:“饭菜量多吗?” “嗯?”肖美琴反应很快,“要带人过来吗?” “饼干刚约我呢,要么我让她上家里来吃?” “行,我再多加两个菜。”肖美琴道,“她喜欢吃酸辣口的。” 电话挂断以后,谭佑重新给幸嘉心拨了过去。 幸嘉心接上就问:“刚接电话了吗?” “嗯。” 谭佑应了声,刚想说吃饭的事,幸嘉心就着急忙慌地又问了一句:“是又有工作了吗?” 这句话问得简单,情绪却十分丰富:紧张,失望,害怕,忧伤…… 谭佑又感觉到了愧疚。 她有种强烈的错觉,她就像是只顾工作不顾家的渣男,放着年迈的老母亲和年轻的妻子独守空闺,无视她们的翘首期盼。 “咳。”谭佑假咳了声,赶紧回答幸嘉心,“没工作,我妈的电话,叫我回家吃饭。” “那……”幸嘉心蹦出一个字。 “你过来。”谭佑笑着道,“她炖了一晚上的汤,还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好啊!!”幸嘉心的情绪一下子就转了回来,“我还没去过呢!” “嗯,小区比较旧,你找楼不好找。”谭佑说着把地址发了消息过去,“你打车到这块,然后给我打电话。” “好嘞!”幸嘉心那边一阵咔咔声,“我上车了。” “你已经出门了啊?”谭佑很惊讶。 “对啊!”幸嘉心一关车门,对司机报了地址,“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就已经起床收拾好了。” 谭佑渣男的感觉更强烈了。 “行了,那我等你。”她饱含愧疚地挂断了语音。 从车队往出租屋走的时候,谭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本来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但昨天她为了安慰肖美琴,冒出了那句话之后,突然就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如果她克服了一切困难,有资格和幸嘉心站在一起,那如何让肖美琴接受她们的关系呢。 肖美琴的思想一直十分保守,谭佑都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说过同性恋这件事。 就算听说过,应该也一点都没想过,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谭佑叹了口气,她现在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先让两人友好地接触一下。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谭佑就闻到了香气。等门一打开,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淹没了她。 谭佑本来不觉得饿,这会嗅觉一被唤醒,五脏六腑都空洞了起来。 她跑到厨房看了一眼,汤还在小火慢炖着,肖美琴正在切菜。 “昨晚几点回来的?”肖美琴头也不回地问她。 “过十二点了,我就没过来。”谭佑道。 “你们这时间能不能调调,女的老熬夜很影响的。”肖美琴突然问,“你最近月经正常吗?” “正常。”谭佑根本不算日子,只要不耽搁事,就觉得挺正常的。 “别站门口,碍眼。”肖美琴朝她挥挥手,“你去看会书。” 自从那天把书拿回来以后,在肖美琴眼里,谭佑的业余时间也都是看书时间了。 但其实谭佑的书放在车上,根本没拿回来。不过肖美琴这种“看会书”的话让谭佑很受用,听着就挺有文化的样子。 于是她乐滋滋地去了房间里,把没看完的《三体》拿出来,坐在客厅窗户边,有模有样地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幸嘉心的电话打了过来。 手机亮起来的瞬间,谭佑便站起身往外走:“妈,饼干到了,我去接她啊。” “嗯。”肖美琴道,“你买点饮料,你们爱喝的。” “好嘞。”谭佑快速出了门。 她给幸嘉心发的地址在小区门口拐过去,那里有家中国银行,司机挺好找的。 谭佑一路小跑着出去,很快到了银行前,但左右望了望,没看到幸嘉心。 可能还在车上,谭佑便喘匀了气等。 这点路倒是不至于让她喘气,但幸嘉心就至于了。 心里明白不能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还好,这会知道了马上就要见到幸嘉心,谭佑那些藏在角角落落里的想念都蹦了出来。 想念幸嘉心的笑,想念她的香气,还有和她皮肤相触时的舒适温度。 谭佑喉咙滑动,就像青梅放到了眼前。 幸嘉心是从另一条街口出现的,春光明媚的周末,街上的人挺多,但幸嘉心一冒头,谭佑便盯住了她。 幸嘉心穿着件亮黄色的短外套,竖马尾运动鞋,也没有什么能比她更明媚的了。 这人大概有一出门见她就买零食的习惯,手上提着两个大袋子,在对上谭佑视线的瞬间,努力地朝她挥手,看起来特别不容易。 谭佑笑着跑过去,一低头挺惊奇:“西瓜?” “嗯?”幸嘉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什么问题吗?” “这季节的西瓜不好吃啊。”谭佑接过了她手上的袋子,一袋西瓜,另一袋里草莓芒果火龙果,总结道,“不好吃还贵。” “但是做客一般都拿水果啊。”幸嘉心愣愣地跟在她身边。 “是的啊。”谭佑反应上来,“专门为来我这里做客买的?” 幸嘉心用力点头:“第一次来你家。” “算不上家,出租屋。”谭佑道。 “有你还有你妈妈,就是家了呀。”幸嘉心挽住了她胳膊,“房子租的还是买的都没关系。” 谭佑笑起来:“越来越会说话了。” 幸嘉心乐呵起来:“我可聪明了。”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你也可聪明了。” “拉着我一起吹吗?” “对,吹爆咱两。” 跟幸嘉心说话,谭佑觉得自己能年轻十岁。 两人从小区门口进去的时候,旁边凳子上坐着晒太阳的老太太看了她们好几眼。 谭佑偏头看一眼幸嘉心:“你今天真漂亮,回头率的受众八岁到八十岁。” “你一如既往地好看。”幸嘉心仰头看她,“今天穿了我给你买的衣服,就更好看了。” “我以为你没注意到呢。”谭佑笑着道。 “怎么可能,看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你从头到脚扫描一遍了。”幸嘉心顿了顿,两人进了楼梯间以后,她突然凑近了谭佑,小声道,“别人家的金主都会带着小情儿去大商场,买好多好多东西。” “喂!”谭佑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这到哪了,这词不能用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幸嘉心在她胳膊上蹭了蹭,“我就是问你要不要跟我去逛街。” “不要。”谭佑很果断地回绝了她,“裙子这辈子穿一次就行了。” 幸嘉心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两人到了家门口,幸嘉心放开了挽着她的胳膊。 谭佑开了门,肖美琴刚出厨房,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快进来。”她招呼道,“饼干,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 “嗯!”幸嘉心应了一声,例常夸奖,“真香!” 顿了顿又加了句:“阿姨好。” “诶,好。”肖美琴笑了笑。 “妈,你看,饼干给你买的水果。”谭佑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来就来了,买什么东西。”肖美琴朝幸嘉心道,“饼干,以后别买了啊。” 肖美琴这饼干叫得顺口,谭佑估计她都不记得幸嘉心到底叫什么名字了。 这样也好,以后说漏嘴,肖美琴可能也不会发现。 谭佑在幸嘉心背上拍了一下:“去洗手,可以吃饭了。” “好。”幸嘉心迫不及待。 三人坐在了饭桌上,谭佑看了看碗里的汤,很惊讶:“枸杞红枣乌鸡啊!” “对,你们忙,要多补补。”肖美琴舀了一小碗递到了幸嘉心面前,很了解的模样,“你快吃。” 幸嘉心习惯了,也不客气,一尝一夸,饭桌上和乐融融。 这一桌菜挺丰盛的,不仅丰盛,还很营养。 谭佑喝完一碗汤,肖美琴又立马给她盛了一碗。 乌鸡贵,肖美琴平时舍不得买的。谭佑不知道是因为这段确实忙,肖美琴都看在了眼里所以给她补补,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这个其他,谭佑仔细想了想,有些脊背生凉。 就跟撒了个大谎被人拆穿了一般,害怕又不安。 上一次她和肖美琴有意义的交流,是那次提到有“目标对象”,并且“考虑结婚”。 “呼……”谭佑长呼出一口气,再看这营养的鸡汤,就非常不是滋味了。 吃过饭,谭佑收拾碗筷,肖美琴突然拉了幸嘉心去沙发上坐着聊天。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谭佑在厨房里竖起了耳朵也听不清,十分不放心。 于是洗了一小会,便喊道:“饼干,你过来一下!” 幸嘉心很快到了厨房里,问她:“怎么啦?” “你过来。”谭佑对她抬抬下巴。 幸嘉心凑过来,胳膊挨着了谭佑的身体,非常小声道:“想我了吗?” 谭佑看一眼她翩跹的睫毛,心里跟挠痒痒似的。 她偏了偏头:“你把草莓洗一下,和我妈一块吃,放着容易坏。” “好。”幸嘉心很听话,抬腿就走。 “喂。”谭佑用胳膊肘拦了她一下,“我还没说完呢。” “嗯?”幸嘉心赶紧停下来。 “你两说什么呢?”谭佑压低了声音。 “你妈妈问我最近书念得怎么样。”幸嘉心也压低了声音。 “还有呢?”谭佑继续用气音。 “然后你就叫我进来了。”幸嘉心道。 “你两聊了半天了,就聊了个书念得怎么样?”谭佑挑着眉。 “哪有半天,”幸嘉心看了看腕表,“三分钟都不到。” “好。”谭佑推推她,“去洗草莓。” “嗯。”幸嘉心没有走。 “不该说的话别说漏嘴了。”谭佑看她一眼。 “我明白。”幸嘉心点点头,“杨果跟我说过,今轲的文里也说过。” “说什么?”谭佑一听到这个晋江作者的名字就害怕。 幸嘉心踮起脚尖凑到了她耳边:“说父母是同性恋奔往幸福大道的最大拦路虎,所以,先要打伏击战,游击战,敌我力量悬殊太大时,最好不要正面会战。” 谭佑点点头:“虽然比喻有点破,但是这个理。” “放心。”幸嘉心拍了拍她的肩膀,跳出了厨房。 草莓就放在桌子上,幸嘉心拿起来瞅了瞅,又进了厨房。 谭佑立马望了过来,非常默契地递给她一个水果篮。 幸嘉心将盒子打开,把草莓倒进去,然后摇了摇水果篮。 谭佑叹了口气,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篮子,洗干净了手,然后冲洗草莓。 重新递回去的时候,幸嘉心傻乎乎地笑。 “你对我真好。”她感叹一句,挑了颗最红最大的,塞进了谭佑嘴里。 汁水在口中崩开,有些酸,但谭佑盯着幸嘉心和草莓颜色十分接近的唇,问了一句,“你口红吃顿饭都不会掉吗?” “我刚才补了。”幸嘉心噘了噘嘴,“好看吗?” “甜的。”谭佑说。 幸嘉心就又忘了自己提出的问题,瞅了瞅篮子中的草莓:“甜就好,我不会挑,就拿最贵的。” 谭佑大脑传递出来的甜味退了下去,真情实感地道:“以后还是换种买。” 幸嘉心出了厨房,把草莓放到了茶几上。 “阿姨,你尝尝。”她说,“谭佑说很甜。” 肖美琴拿了颗放进嘴里,然后眉头皱了皱。 “怎么样?”幸嘉心自己也拿了颗。 “挺好的。”肖美琴道。 于是幸嘉心满怀信心地塞进嘴里,之后期望和失望太大,让她差点没咽下去。 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幸嘉心不说话了。 两人有短暂的静默,电视机上放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综艺,肖美琴起了个话头:“饼干你和谭佑认识挺久了?” 只要不问她俩的关系,都可以诚实回答,幸嘉心点了点头:“很久了。” 肖美琴道:“谭佑小时候就只知道跟着巷子里的男孩子到处跑,上房揭瓦的,管也管不住。女生关系好的,我也就见了你一个。” 这个话说得幸嘉心挺开心的,她笑了起来:“嗯,我俩关系很好。” “那谭佑有什么话都跟你说的?”肖美琴转头看向了她。 “嗯,都说。”幸嘉心为了表现她们关系真的很好,回答得毫不犹豫。 “她平时工作忙,有些话也不爱跟我说。”肖美琴道,“所以我问问你还好。” 这种被谭佑妈妈拉着问谭佑状况的事情,让幸嘉心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骄傲感。 这不仅说明了现在她和谭佑的关系最亲密,还说明了在别人的眼里,她们的关系也是最亲密。 这可真让人高兴。 幸嘉心笑得很开心:“阿姨,你问。” “那个谁,你知道不?”肖美琴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放小了点。 “谁呀?”其实幸嘉心对谭佑的交际圈并不了解,这种感觉就像夸下了海口,但题答不答得上来全靠运气一样,让人紧张。 “就,谭佑最近交往的那个。”肖美琴往厨房那边瞟了一眼。 “啊……”幸嘉心愣了。 在她吸收到的同性恋与父母的知识里,这种状况时常出现。 在矛盾的前端,父母开始猜测,会旁敲侧击地问一些问题,根据孩子的回应来进行判断。 通常,只要孩子没打算在今天就出柜,这种时候,还是能瞒就瞒的。 幸嘉心的紧张更甚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两方的间谍在对峙。 她怕自己的表情管理得不太好,干脆低下了头,又觉得低头太过刻意,便又猛地抬起了头。 视线前方是难吃的草莓,幸嘉心伸手拿了一颗,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应该挺自然的。 “没有。”幸嘉心睁眼说瞎话,揪掉了草莓的绿色小把。 “你不知道吗?”肖美琴往她跟前挪了挪,“我听谭佑的意思,是当结婚对象处的,她没带过来让你给把把关吗?” 结婚对象,幸嘉心再一次愣住了。 她还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结婚”这两个字,麻烦又圣洁,沉淀在浓郁的感情之上,透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光芒。 决定结婚,是不是就等于决定了从此日日夜夜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离。 幸嘉心的心跳已经快得震得她胸腔疼了,她甚至有些手脚发软,脑子发晕。 肖美琴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但看清楚了她奇怪的反应,皱了皱眉问她:“怎么了?是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幸嘉心张嘴就答,然后猛地站起了身。 肖美琴震惊地看着她,幸嘉心转身就往厨房走:“我去……洗个手。” ☆、第 64 章 幸嘉心来到厨房门口时, 肖美琴也跟着她过来了。 谭佑一回头看到两人, 而且幸嘉心的表情震惊, 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锅:“怎么了?” “谭佑……”幸嘉心喃喃叫了下她名字。 谭佑赶紧先提醒她:“妈, 怎么了?” 肖美琴道:“没怎么,我跟饼干说话呢。” 幸嘉心回了点神, 走两步站到了谭佑身边,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肖美琴抬了抬手, 开始卷袖子:“这点东西, 你怎么还没洗完。” “马上就完了。”谭佑道。 肖美琴走到洗碗池旁, 对幸嘉心道:“你坐着去,这里我和谭佑马上就收拾好了。” 幸嘉心重重地扯了下谭佑的袖子, 没动。 谭佑知道, 幸嘉心有话要跟她说,谭佑也知道,她妈妈这会也有话跟她说。 两人都想要和谭佑独处的机会, 而谭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无法决断。 这种拉扯在妈妈和媳妇之间的感觉……谭佑低头, 用力地咳了声。 幸嘉心望向她, 谭佑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 除了震惊以外,没有害怕也没有慌乱,反而好像透着股兴奋。 那应该没大事,谭佑又看向妈妈,肖美琴的表情比起幸嘉心就严重多了, 她皱着眉,疑惑又有些着急的模样。 谭佑推了推幸嘉心:“你先去坐着,收拾完我就过去了。” 幸嘉心往前移了一步,不太愿意,谭佑的手滑下去,不着痕迹地捏了她掌心一把。 肖美琴已经拿过了抹布:“是啊,饼干,你先出去,一会水溅到你衣服上了。” 幸嘉心终于走出了厨房,谭佑拿起锅冲完擦干了水:“妈,你两说啥呢,突然都冲厨房来。” 肖美琴的抹布在灶台上来来回回,看了她一眼:“我问了她点事。” “什么事?”谭佑有些紧张。 “你说的那个目标。”肖美琴道,“你不愿意说,我就问问看饼干知道不。” “妈!”谭佑一下子喊起来,“你干嘛问她啊!” “怎么就不能问了?”肖美琴吓了一跳。 “她知道什么呀!”谭佑心里慌得不得了,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我不告诉你就是什么都没准备好呢,你问她干嘛呀!” “她是你朋友我问一下怎么了!”肖美琴的抹布啪地摔到了桌上,“你发什么疯!” 声音挺大,震得谭佑脑袋里轰地一下。 是的,她在发什么疯,她是怕肖美琴知道那个人是幸嘉心,还是怕幸嘉心知道,她想做出一个遥远又艰巨的承诺。 谭佑低下头,手上还淌着水,湿得让人难受。 她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就是没准备好……” “我也没逼你啊!”肖美琴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就算逼你你听吗!什么事不是按你说的来的,你再过两年就三十了……” “妈……”谭佑叫了一声,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肖美琴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出了厨房。 然后,“嘭”地一声,房门关上的声音。 谭佑愣在厨房里,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和肖美琴的吵架、冷战多了,但今天是当着幸嘉心的面。 谭佑不知道刚才的争吵幸嘉心有没有听到,听到了多少,又想了多少。 她在水下冲洗着手,挺长时间才关了水龙头出了厨房。 幸嘉心见她出来,一下子站起了身。 刚才冲进厨房的兴奋劲已经没有了,她看着谭佑,不知所措。 谭佑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好一会儿道:“我们出去。” “嗯。”幸嘉心点了点头。 一直到走出小区,谭佑才缓了过来。 她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刚才失控就是因为害怕,怕很多将来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的事情。怕那些被她安排在时间轴上的计划突然拉前,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还好,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吵架,什么都没有发生。 谭佑长长舒出一口气。 幸嘉心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情绪,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刚才怎么了?” “没事,日常和我妈顶嘴。”谭佑道。 “那你不用去哄哄她吗?”幸嘉心问。 “这会哄没用。”谭佑拿出手机,给肖美琴发了条消息,“等她气消了。” 幸嘉心看着她:“人生气的时候你不哄她,可能会越想越生气……” “不会,”谭佑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懂,我和我妈就这样。” 幸嘉心不说话了,谭佑收了手机走出去好几步才发现她情绪不对劲。 “怎么了?”她看向幸嘉心。 “我不懂的事,你不说,我永远都不懂。”幸嘉心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可怜兮兮的,谭佑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我不告诉你,是怕你烦。” “你的事我不烦。”幸嘉心道。 谭佑笑了下:“生活总有开心和不开心,我想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尽量都是开心的事。” “哦。”幸嘉心糯糯地应了一声,而后又道,“你没问我。” “什么?” “没问我刚才找你干什么。”幸嘉心依然低着头,顿了顿补充到,“在你家厨房里。” 谭佑愣了愣,她没问,是知道幸嘉心刚才找她干什么。而关于刚才的话题,她跟谁都不想再提。 两人又默默地走出几步,幸嘉心突然拐了下身子,从她的怀里拐了出去。 然后径直地,头也不回地就向前走,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这个架势,是生气了。 谭佑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同样是生气,大概是因为和母亲之间差了辈分和阶级,一些软乎的话便说不出口。 对上幸嘉心,就完全不一样了,谭佑知道这个姑娘怎么哄能哄好,她们之间平等的亲昵也总是能让对话变得肉麻。 她抓住了幸嘉心的胳膊:“别跑掉了。” 幸嘉心依然埋头往前走:“你都不理我。” “怎么可能不理你。”谭佑加快两步走到了她前面,然后转身看着她,“我就稍微慢了两秒钟。” “哪里是两秒。”幸嘉心还在走,谭佑便往后退。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谭佑边退边道,“我这就问你好不好,你刚才来厨房找我什么事啊?” 幸嘉心扯了她一把:“有坑!” 其实坑,谭佑早都看到了。这块的路她熟,所以故意用这个姿势。 既能看清幸嘉心的表情,又能顺势跌到幸嘉心怀里,一旦有了身体接触,气就好消多了。 幸嘉心扯的挺用力,谭佑往前踉跄,伸手抱住了幸嘉心。 借着她的力道,抱得又稳又紧,幸嘉心的额头蹭在她脸颊上,热乎乎的。 “啊,摔倒了。”谭佑十分没有演技地道。 “你故意的。”幸嘉心的声音擦着她耳边。 “嗯,故意的。”谭佑承认得很大方。 有几秒钟的静默,幸嘉心道:“我想问你结婚的事。” 谭佑心脏直跳,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我妈整天逼婚呢,我被逼得没办法,就乱编说会找人结婚。” 幸嘉心愣住了:“那你到底结婚还是不结婚?” “还早,我没想那么远。”谭佑回答道。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倒了下来,明明这会阳光明媚,幸嘉心却感觉到了寒意。 她想推开谭佑,理智又告诉她推开不对,哪里都不对。 她现在连谭佑的女朋友都不是,怎么能奢求谭佑提结婚呢。要不是今天谭佑妈妈突然提了这么一句,她幸嘉心自己也从来没想到过这个词啊。 本来就不存在的事情,一个误会而已,她怎么能因为这个生气呢。 幸嘉心咬了咬唇,可是她真的好生气啊。 就这么生气着在谭佑怀里待了好一会儿,等谭佑一下下地抬手在她背上上下抚慰着时,幸嘉心的气也一点点消了。 谭佑拉开了点距离,看着她笑着道:“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一会过去公园门要关了。” 幸嘉心突然发现,她不是在生谭佑的气,是在生自己的气。 都怪自己没本事,不仅不能和谭佑结婚,还连她的女朋友都不是。 谭佑摇了摇她:“傻了吗,我叫车好不好?” 幸嘉心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在去公园的路上,谭佑一直在和幸嘉心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幸嘉心的情绪有些别扭,一边回答她话的态度蔫蔫的,一边又忍不住往谭佑身边挤。 等到了公园门口时,幸嘉心的一条腿都快搭在谭佑的腿上了。 橘城最大的公园,周末人很多。满地都是乱跑的小孩子,放风筝的,吹泡泡的,摆着各种姿势拍照的。 幸嘉心看到了一大丛花,开得正艳,鲜红的色泽上坠着雪片一般的白点。她拉着谭佑跑过去,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拍照。”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从南门进来,第一个能看到的花,就是面前这丛。 憋了一个冬天的人们,总是对春光带来的鲜活生命分外欣喜,这一丛花前,拍照的人就没断过。 幸嘉心站的不是最好的角度,谭佑对她道:“稍微等一会。” 幸嘉心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小孩,问她:“等他吗?” “对。”谭佑笑了笑,“那块才好看。” 幸嘉心看了看正在给小孩拍照的妈妈,“哦”了一声。 谭佑望了一眼,问幸嘉心:“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幸嘉心摇了摇头。 “杜鹃。”谭佑道,“现在开得比较少,再过一周,就会大片大片地开了。” “我知道杜鹃,”幸嘉心点了点一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但我不知道这就是杜鹃。” “有很多种颜色,现在也培育出了很多不同的形态,每年这个时候,植物园那边就会有大型的杜鹃花展。”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植物园?”幸嘉心问。 谭佑笑起来:“贵啊,门票涨了两倍,全是人,而且那边今年翻新,好多地都挖开了,没多少花。” “你知道的真多。”幸嘉心满眼崇拜地看着她。 “也就你觉得我知道的多了。”谭佑看了眼旁边的小孩妈妈,在低头看照片了,于是对幸嘉心挥了挥手,“这些你多出两趟门,多跟朋友聊两句就知道了。” 小孩果然跑开了,幸嘉心很及时地站了过去,她刚想说话,谭佑道:“笑。” 幸嘉心赶紧先笑。 谭佑乐呵呵地看着手机里的人:“傻乎乎的。” 旁边等位子的还有两个穿着鲜亮的大妈,幸嘉心就是想和那小孩一样,有这样的照片,所以拍完一张就跳回了谭佑身边。 “我看看。”她说。 谭佑把手机递过去:“笑得特别傻,一点都没有博士的气质。” 幸嘉心不开心地噘嘴:“我觉得挺好看的。” “是好看。”谭佑这点倒是认同,“你怎么都好看。” 幸嘉心就又重新开心起来,她挽着谭佑的胳膊,四下里找那个小孩,小孩穿着件大红色的外套,背后是个钢铁侠头盔,挺显眼的。 幸嘉心在棉花糖摊前锁定了他,然后就盯着绕棉花糖的小哥的手,一圈又一圈。 谭佑忍不住笑:“想吃?” “小孩子才吃的东西。”幸嘉心道。 “谁说的。”谭佑抬了抬下巴,“你看那不还有两个小姑娘吗?” 两小姑娘穿着校服,幸嘉心有些不好意思:“我是大姑娘了。” “那大姑娘你在这等会?”谭佑道,“小姑娘我去买个棉花糖吃。” “呵呵呵呵呵……”幸嘉心笑起来,“你才不是小姑娘……” 谭佑拽着她走了过去,小哥问她:“美女,来一个?” “来一个。”谭佑大言不惭地接了这称呼,掏出手机扫二维码。 幸嘉心拽了下她的手:“别。” “嗯?”谭佑低头看她。 幸嘉心凑到她跟前,小声道:“应该金主付钱。” 说着,手上一晃,滴地一声。 谭佑哭笑不得。 她是一个一根棉花糖都买不起的小情儿啊。 幸嘉心很高兴,冲小哥道:“她要粉色的!” “好嘞。”小哥忙完一个,开始下一个,“您稍等。” 摊前人多,等了一小会,幸嘉心刚开始兴致勃勃地看着小哥缠棉花糖,后来眼神就随着钢铁侠小男孩跑了。 谭佑这次没看小孩,她仔细看着幸嘉心。 阳光很好,幸嘉心的脸白得发光,能够看到细小的绒毛。 小孩妈妈在小孩的棉花糖上扯了一大片扔进自己嘴里的时候,小孩闹着,幸嘉心笑起来。 谭佑突然很是难受。 幸嘉心脸上的表情,是向往。一种向过去望过去的向往,已经失去的,再也得不到的向往。 谭佑以前觉得,特殊的家庭都是伤疤,不必要揭开的时候就不要揭得鲜血淋漓,这一刻,却突然想要问问幸嘉心,你失去了什么,又想要什么。 小哥的超大粉色棉花糖递了过来,幸嘉心没注意到,谭佑便接了手。 “走……” 字还没出口,幸嘉心突然回了头,抬手就撕了一大片扔进了自己嘴里。 粉色的棉花糖扯出雾一般的甜蜜糖丝,幸嘉心只能咬住一小块,剩下的都在嘴巴外,随着嘴巴的动作,一下下地晃。 嘴大张了好几口,都没能把自己抢过去的那片吃完。 谭佑笑了起来,拿起手机对着她就拍,幸嘉心也笑,眼睛弯弯的,藏在粉色的云片背后。 “好吃。”幸嘉心终于舔干净了嘴,催促谭佑,“你吃啊。” “我不吃。”谭佑道,“幼稚。” “你买的呢!你嫌幼稚!”幸嘉心指着她,“你看!在你手里!我给你买的呢,小姑娘!” 谭佑只是笑。 幸嘉心凑到她跟前,撞一撞她的胳膊:“你是不是想让我喂你啊?” “我需要……” 谭佑的话没说完,幸嘉心贼兮兮地笑起来:“用嘴喂。” 树荫下斑驳落下的阳光会闪人的眼,幸嘉心眼里的光芒也会闪人的眼。 谭佑抬起手,不管幸嘉心扎得漂亮的发型,按在她头顶,狠狠地揉了两把。 幸嘉心叫着跑开,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等她要跑离方向的时候,谭佑追过去把她拉了回来:“这边。” “嗯?”幸嘉心笑着道,“逛公园还有方向吗?” “你喜欢的有方向。”谭佑拽着她的袖子边,把她扯到了通往湖边的路。 “我喜欢的什么?”幸嘉心问她。 “数十五下,你就看到了。”谭佑道。 幸嘉心喜欢和谭佑玩这种莫名其妙的小游戏,她干脆闭了眼,抓紧谭佑的胳膊:“一,你带好路啊,二……” 谭佑握住了她的手,带着笑意的声音:“放心,跟着我走。” “四,我最放心你了,五……” “抬高脚。”谭佑道。 “抬高脚。”幸嘉心边重复她的话边服从命令,“八……” “知道刚才有什么吗?”谭佑问。 “十,什么?” “一只大毛毛虫。”谭佑道,“黄色的,满身都是刺,跟你身上的衣服一个颜色。” “啊!!!”幸嘉心跳到了谭佑怀里,“十二!还有吗!” 谭佑温香软玉抱个满怀,怀里的宝贝再害怕,还是继续闭着眼,谭佑笑着道:“现在跑到我怀里来了。” “啊啊啊!!!”幸嘉心叫着要跑开,被谭佑拽住,笑出了声。 “十五!”幸嘉心大喊,睁开了眼,瞪着谭佑,“你说我是毛毛虫!” “哪里有你这么可爱的毛毛虫。”谭佑抬手拨了下她的刘海。 “我喜欢的东西呢?”幸嘉心问。 “喏。”谭佑偏了偏头。 幸嘉心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一眼看到了正站在湖岸边的钢铁侠小男孩,她的妈妈正接过两件救生衣,很快回来一件套在了小男孩身上。 “我喜欢的吗?”幸嘉心皱了皱眉。 “对,你肯定喜欢。”谭佑说得如此肯定,就好像她才是当事人一样。 “他们要干嘛?”幸嘉心问。 “划船。”谭佑指了指湖里正飘着的几艘小船。 果然,穿好救生衣的母子两上了条蓝色的小船,手动的划桨,妈妈坐下来,男孩坐对面。 幸嘉心听到妈妈严厉地喊:“不要乱动啊,掉下去我可不捞你。” 男孩有些怕,干脆一屁股坐到了船底,手扒着舷边,抓得牢牢的。 喜欢吗?幸嘉心有些不确定,她的确看了这对母子很多次。 但他们干什么,她都挺想干一遍的,毕竟这是第一次,她和喜欢的人一起逛公园。 她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合适,她又不想一直听谭佑的指挥,毕竟现在,她是金主,而谭佑应该是依附她的小情儿。 对,的确是她喜欢的,她喜欢的是谭佑,是和谭佑做这些事情。 尽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关系,但幸嘉心就是觉得,被填满了,那些看到小男孩时心里空荡荡的感觉,都被填满了。 她笑起来,对谭佑道:“你真聪明。” “我猜对了?”谭佑牵住了她的手,“我们也去划船?” “不,我们去保护他们。”幸嘉心道,“你看她一个人带孩子,多危险啊。” 谭佑真没想到,幸嘉心会说出这么个理由。 在那对母子身上放了注意力就够神奇的了,居然还能操心到他们的安全。 但不管这其中的思路是怎么转化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幸嘉心的确想干那对母子干的事情,谭佑给不了她更多,这点事情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她带着幸嘉心去买了票,然后挑了和母子一样的蓝色小船。 幸嘉心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救生衣,然后催促谭佑:“快快,追上他们!” 那焦急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两人偷了他们的钱呢。 谭佑边笑边调整好了船的方向,桨一动,船滑了出去。 幸嘉心对她挑了挑眉:“谭佑你车开得好,船也划得好。” 谭佑莫名想起了前段时间网上的一句流行语,她轻轻踹了幸嘉心的脚一下:“你也动动,这样我们能快点。” 幸嘉心握住了手边的桨,乱搅了一下:“谭佑你觉不觉得,这个船晃的节奏,有点像那个……” “什么?”谭佑看她一眼。 “你嗯嗯我的节奏。”幸嘉心道。 谭佑愣了一瞬,然后脑子便炸开了。 幸嘉心补了一句:“我想买个水床了……” 说完还咬了咬唇。 谭佑脑子里那句话,便彻底刷成了弹幕。 老鸨子划船不靠浆,全靠浪~~~~划船不靠浆,全靠浪~~~~不靠浆,全靠浪~~~~全靠浪~~~~浪~~~~ “方向偏了偏了。”幸嘉心又乱搅和了两下,“追不到了追不到了。” 谭佑回头看了一眼,母子两果然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她赶紧调了下方向,使了两把劲。 幸嘉心:“诶!就这个节奏!快点!用力!马上就到了!” 操,谭佑想扔了船桨扑过去把人嘴堵上。 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问一下幸嘉心家里状况的心思也被冲跑了,如今随着湖面晃动的波纹,谭佑满脑子里都想着…… “你真要买水床吗?”谭佑憋不住了,问道。 ☆、第 65 章 “哈, 要买吗?”幸嘉心一下子站了起来。 谭佑吓了一跳, 赶紧朝她压了压手:“你起来干嘛, 坐下坐下。” “我们去买!”幸嘉心一脸兴奋, 那架势一抬脚就能下船。 “不是,我就问一句。”谭佑觉得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 开始往后缩。 “问了我决定了呀。”幸嘉心道,“做事情不要磨磨唧唧啦!” “你还真买啊!”谭佑手上的动作停了, 船自己慢悠悠地飘着。 “我还能假买呀。”幸嘉心挥手, “回去回去, 上岸上岸,我们这会去商场, 还来得及。” 谭佑扔下船桨, 用手捂住了脸,笑起来。 她笑得身子都抖起来,幸嘉心小心翼翼踩着船到了她跟前, 弯腰看着她:“你到底去不去呀?” 谭佑还是笑,她偏过了头。 幸嘉心便不说话了, 只静静地看着她。 湖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母子两已经离她们挺远了, 谭佑长长喘了一口气,终于压下去了笑意。 然后她拉了幸嘉心一下:“蹲下。” “嗯?”幸嘉心低了下来。 谭佑快速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真可爱。” 幸嘉心笑起来,脸红红的:“那我们快点去买床。” “不买。”谭佑道,“我开玩笑呢。” “为什么?”幸嘉心立马皱起了眉。 “那么大的东西,放在你屋子里你真觉得没问题啊。”谭佑拽拽幸嘉心的头发。 “有什么问题?” “朋友同学过来……” “我不让他们过来。”幸嘉心截断了她的话。 “以后总要过来的, ”谭佑顿了顿,“还有长辈。” “你妈妈吗?”幸嘉心问。 “你妈妈。”谭佑道。 幸嘉心愣住了,脸上生动的表情也消失了。 谭佑看着她,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幸嘉心是否愿意提这个事,也不知道她这样贸然提起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沉默也就几秒钟的时间,但谭佑觉得过了很久。 幸嘉心终于开口了,她十分平静地道:“她不会来的。” “以后……” “以后也不会来的。”幸嘉心很笃定。 “为什么会这样?”谭佑问。 “她给我钱,我是她法律意义上的女儿。”幸嘉心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们就是这种关系。” 谭佑看着她,幸嘉心语调平静,面色冷漠,像她们重逢第一次见到的模样。 谭佑一连串的问题压在心口上,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问下去。 不远处开过来一艘速度很快的摩托艇,喷起巨大的水花,带出的波浪让湖面震荡,艇上的游客和划船的人们都叫了起来。 谭佑赶紧抬手把船掉了个方向,往旁边滑了滑。 “扒紧船舷。”她对幸嘉心道。 幸嘉心乖顺地听从了她的指令,大波浪冲了过来,船身开始剧烈地晃荡起来。 “哈哈哈哈哈……”幸嘉心笑起来,“可怕!要倒了!” “不会的。”谭佑看着她笑的样子,决定不再问了。 她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多么宝贵,谭佑不忍心再打扰她的快乐。 摩托艇从旁边冲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船身才稳定下来。 幸嘉心转头四处找人,谭佑的方向看得很清,道:“他们刚才上湖心岛了。” “嗯?”幸嘉心抬手指了指,“那个吗?” “对。”谭佑道,“你看,船还在那呢。” “对哦。”幸嘉心转头看她,“我们真的不去买床吗?” “我们上岛去玩。”谭佑开始划桨,“岛上有茶花。” “哦。”幸嘉心有些兴致缺缺。 谭佑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道:“完事了,我们找方法替代。” “什么方法?怎么替代?”幸嘉心的眼睛亮了亮。 谭佑想了想,有些心跳加速:“在你的大浴缸里做好不好?” “好!”幸嘉心猛挥了下船桨,“我们回家。” “不!”谭佑脸一下爆红,“我们去看花!” “看花哪里有……” “幸饼干!”谭佑喊了一声。 “哦……”幸嘉心左右看看,可不情愿,“那,看花,看花。” 谭佑呼出一口气,被带着花草香的春风一吹,又笑起来。 “傻子。”她喃喃道。 “嘿嘿。”幸嘉心乐呵呵地回应她。 两人的船到了湖边,幸嘉心挥着桨,硬把船扒拉到了另一艘旁。 谭佑问:“上岛了还找人家吗?” “不找。”幸嘉心道,“跟你看花。” 谭佑笑起来,牵着她的手带她下了船。 这公园谭佑来过两次,一次就刚好是在春季。所以她知道哪个位置有开得好的树,刚好在位置比较高的地方,还可以俯瞰一下湖面。 岛上的人相比公园里就少多了,谭佑牵着幸嘉心的手一直没放开,软绵绵的手掌握在手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动心滋味。 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和幸嘉心是女生,两个女生在大庭广众下牵个手拥个抱,并不会引来别人的异样目光。 幸嘉心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跟她说着研究院的事。 因为她认识杨果,所以幸嘉心说杨果居多,一个不善交际的人,硬是为了和她交流,想尽了办法。 谭佑捏了捏她的指尖。 幸嘉心的话便突然中断了,她偏头看向谭佑,耳朵被阳光照成了红艳艳的颜色。 “怎么了?”谭佑问她。 “你捏我手。”幸嘉心小声道。 “嗯?捏疼了吗?”谭佑赶紧拉起来看了看。 “没有。”幸嘉心还是小小声。 “那怎么了?”谭佑瞄了她一眼。 幸嘉心往她跟前靠了靠,抱住了她胳膊:“捏酥了。” 谭佑:“……” 还让不让人逛岛看花了,还让不让人逛岛浴缸……呸。 这个情况,花果然没好好看。 谭佑带着人到了地方,四周高大的山茶树围出一个浪漫的隐秘空间,白的红的粉的白里透红红里透粉的花朵缀满了枝头,又落满了一地。 景致实在是美,谭佑难得掏出了手机,说:“我们合照一张。” 幸嘉心凑到她跟前,在她打开前摄像头的那一刻,便踮脚吻在了她脸上。 咔,一张。谭佑红了脸。 咔,再一张,幸嘉心的唇到了她唇边。 咔咔咔,接下去便是手指混乱的点触,两人唇齿一旦相接,便是天雷勾动地火。 熟悉的气息,令人想念又兴奋的气息,令人生发出无限幻想的气息。 幸嘉心掐住了谭佑腰的时候,谭佑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着急又懊恼。 为什么不听幸嘉心的刚才就回家,为什么不听幸嘉心的买个晃晃悠悠的大水床,看什么花,花有人好看吗,花有人香吗,花有人这般丝滑的质地,花可以吃吗…… 谭佑狠劲啃她两口,一把拽开了人。 在两人喘息的空间里,有人扒开了花枝,轻轻发出一声“呀”。 谭佑偏头看了一眼,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女孩道:“这里好漂亮啊。” 男生对上谭佑的视线:“有人呢,我们先出去。” 女孩手里拿着个卡片机,反倒上前了两步:“你好,能帮我们拍张照吗?” 男生也赶紧笑了笑。 谭佑看了眼幸嘉心,幸嘉心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望过来,愣愣地低头看着地面。 谭佑伸手接过了相机:“你们站那。” 小情侣赶紧跑过去,端端正正地站着,谭佑拍了两张,女生突然拉起男生的手过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心。 “嗯,好看。”谭佑笑了笑。 女生小跑着过来看了看谭佑手里的照片:“你拍的真好,谢谢。” “不用谢。”谭佑递还了相机。 “需要我帮你们拍吗?”女生看了眼幸嘉心。 幸嘉心终于把注意力往旁边放了点,谭佑道:“不用……” “拍。”幸嘉心突然道。 “拍。”她又重复道,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请帮我们也拍一张刚才那样的。” “我可以用我的相机帮你们拍吗?”女生小心翼翼地问,“像素高一些。” “嗯?那没法传过来。”谭佑道。 “你给我个邮箱,我回家以后发给你。”女生道。 幸嘉心一把拉过了谭佑:“抱歉,我们不拍了。” 谭佑还没再说话,幸嘉心便十分执拗地拉着她往外走了。 女生有些尴尬,谭佑笑了下:“玩的开心,再见。” 等她们出了花的包围圈,谭佑听到了女生低低的争吵声:“她们好看嘛!” 于是又忍不住笑起来。 幸嘉心拉着她走出去好远才慢下了脚步,看向她:“你笑什么呢?” “嗯?”谭佑这会早不笑了。 “你刚才笑什么呢?”幸嘉心继续问。 “开心呗。”谭佑捏了下她脸蛋,“我开心乐呵一下还不行了。” “你是不是开心那女生对你有意思。”幸嘉心道。 “哈?”谭佑震惊了,“你瞎想什么呢,人家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和对你有意思没冲突啊!”幸嘉心急急地拽了下她的袖子,“你是不是也觉得她……” “喂,”谭佑抬手拍了下她脑袋,“打住,停。” 幸嘉心不说话了,只是嘴巴噘得老高了。 “你这吃得天外飞醋。”谭佑道,“别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对我有意思……” “就会啊。”幸嘉心不服气,“你那天去我们院聚会,好多人要你联系方式。” “哪里好多,就杨果逗你玩了一下。” “不是逗我玩,后面还有。”幸嘉心低着头,“他们问我,我没告诉你而已。” 这下让谭佑也有些吃惊了,她想象不到研究院那群高学历为什么会对她有兴趣。 幸嘉心因为有中学时的情义加成瞎就算了,其他人也跟着瞎? 谭佑想不明白,只能道:“可能那天我……穿了裙子?” “以后别穿了。”幸嘉心甩掉了她的手。 谭佑笑着又抓了起来:“巴不得不穿。” “我要看的时候,你得穿。”幸嘉心抬起了头。 “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他们又没掏钱!”幸嘉心理直气壮,“我付了包月费的!” 谭佑一时间很是尴尬。 幸嘉心拉着她继续往出走:“我要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谭佑问。 “你能不能只被我一个包。”幸嘉心头也不回,“不许跟别人发生关系,不许给对你有意思的人联系方式,不许亲别人,不许牵别人的手……” “喂……”谭佑轻轻叫了声,有些难过。 幸嘉心回头看她:“我可以加钱。” 如果放在任何一个其他人身上,哪怕是在正经的工作中,谭佑都会觉得“我可以加钱”这话,有丝侮辱的意味。 从小因为钱被人践踏了无数次的尊严,所以那点自尊心越挫越勇,越发旺盛,很多时候,根本不由谭佑的理性控制。 但幸嘉心在她面前说这话不止一次了,谭佑只觉得心疼。 幸嘉心说这话时的表情,总是倔强又害怕,仿佛她能拿出来的,只有钱而已,她只能用钱去交换,她在意的东西。 谭佑想告诉她,还有很多其他的方法。比如她的家人常用的生命威胁和情感绑架,再不济还有个人价值的交换。 但谭佑清楚,这些都是肮脏的东西,幸嘉心现在不懂,她希望她永远不懂。 半晌,谭佑勾了勾唇角回答她:“不用加钱。” “嗯?”幸嘉心切切地望着她。 “你本来就是包月呀。”谭佑弹了她个脑瓜崩,“包月的意思就是我这个月只能属于你啊,我当然不会跟别人发生任何关系。” “哦。”幸嘉心应了一声,好像放心了,又好像有些失望。 幸嘉心转了身继续走,谭佑盯着她的背影,上前一步抬手揽住了她的腰。 将人拉进怀里,谭佑用身体整个包裹住她,在那嫩生生的耳边道:“金主,我想履行我的劳动义务了。” 幸嘉心抖了一下。 谭佑放开了她,毕竟大庭广众。 她牵起她的手加快了步子,幸嘉心干脆小跑起来,带得谭佑也忍不住跑。 两人大概是疯了,一路跑过岛上的小路,最气人的是还要划船回去。 上船的动作剧烈,船用力地晃。 这次幸嘉心没再尖叫,她坐下身握住了船桨把,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来比赛。” “比什么?”谭佑盯着她。 “比谁划得快。”幸嘉心抿了抿唇。 谭佑想笑又觉得心情激荡:“好啊。” 两人同在一条船,哪有谁划得快,互相这么卖力,不过是都情绪高涨,想赶紧回到别墅里投身浴缸。 同样的湖,同样的船,两人回去的时间比来时快了一倍。 船到岸的时候,老板过来给他们算时间,幸嘉心大方地一挥手:“定金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