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7)
的过去是什么样子的,那不应该是霸道总裁的成长史。背后一定有隐情,谭佑却没法问。 “就……”幸嘉心收了手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嗯。”谭佑点点头,“我明白了。” “所以钱不重要。”幸嘉心说。 “嗯。”谭佑笑了下,“重要的是爱。” “对。”幸嘉心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那你……” 她的话没说完,被谭佑捂住了嘴:“好了好了。” “呜呜呜……”幸嘉心在她的掌心嘟囔。 谭佑没放开她,绕个圈,将人圈在了怀里。 这种温馨的要表达爱的时刻,谭佑脑袋里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亲密的动作也便做得十分顺手。 另一只手还拿着那个盒子,再一次举到了幸嘉心面前。 “我送你这个礼物,之前确实有还你机票钱的想法。这个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是我做的不对。”谭佑蹭了蹭幸嘉心的脑袋,说话就在她的耳边,“但为什么我不直接还你钱,而是要送你礼物呢,因为送礼物才是有意义的啊。” “你自己都说了钱不重要。那你怎么能忽略了我给你挑选礼物的心意,只看到这东西代表的金钱呢。”谭佑叹了口气,“本质上我是希望你开心啊。” “蒸的吗?”幸嘉心在她手心里说。 “煮的。”谭佑笑起来,“我想破脑袋了哦,跑了好几个商场才买到,人家那柜员看我眼神跟看大猩猩一样。” 幸嘉心把她的手扒拉了下来:“她们才是大猩猩。” “不怪人家啊。我这个样子去买口红。”谭佑把下巴搁在了幸嘉心肩膀上,“还有人问我要不要试色……” “我下次带你去。”幸嘉心说。 “干嘛啊?”谭佑很不解。 “所有的专柜全部试一遍。” “哈哈哈哈哈……”谭佑笑出了声,“我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总之,”谭佑搂了下幸嘉心的腰,“这真是我的心意,收下。” “好的。”幸嘉心总算是想开了。 她接过了盒子,谭佑松了口气。 “我可以现在打开吗?”幸嘉心问,终于进入到了正常的收礼物模式。 但看一眼连价格都知道,还用特地打开吗?谭佑退开了身看着她,摆摆手:“开开。” 幸嘉心唇角勾着笑,开得很仔细,这会倒是很给谭佑面子。 谭佑刚才说了一大段这辈子唯一一次的肉麻话,迟来的寒意让她搓了搓胳膊上升起的鸡皮疙瘩。 大概跟幸嘉心这种矫情的小姑娘混久了,她也变得矫情起来了。 不然哄不住啊。 哎……谭佑长长叹出一口气。 幸嘉心终于拆开了盒子,四支有着特殊外壳的口红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谭佑没敢再问喜不喜欢。 幸嘉心拿了一支出来,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颜色吗?” 逛了趟化妆品专柜,谭佑也明白自己对口红颜色的分辨有多差劲了,但她真的记不住也分不清色号,只得笑着说:“红色。” “那其他三支呢?”幸嘉心也笑。 “饶了我。”谭佑可怜兮兮的,“都是红色啊,就有的暗一点,有的亮一点……” 幸嘉心打开口红,拧出来一截,在唇上抹了抹,然后抿抿唇,走到了谭佑跟前。 她抬着头,漂亮的嘴唇就在谭佑的视线最中央,微微开合间,唇红齿白。 “你记住了,这个叫斩男色。” 那颜色的确好看,但幸嘉心之前的唇色也好看,好像自从和她重逢后,她的嘴唇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谭佑觉得自己明明平时没有太注意这么细节的地方,但这一刻好多个画面涌进了脑海里,都是幸嘉心唇的形状。 她可真好看,谭佑想起小时候幸嘉心唇上那道疤,明显的外器伤害。 到底是怎样的魔鬼,毁了这么漂亮的唇。 还好,一切都还回来了。 谭佑抬手蹭了蹭幸嘉心的唇边,没有去破坏她的口红,笑着打趣她:“斩男又不斩我。” “有个方法就斩了。”幸嘉心说。 “什么?” “女孩子打扮更多时候是为了自己开心。”幸嘉心踮起脚,唇轻轻落在了谭佑的唇上,“所以你试下色。” 香味与色彩一块动荡,谭佑的眼睛和谭佑的感官在刹那间又破了闸。 一切又都乱了,乱得电闪雷鸣,乱七八糟。 “嘭”,远处的烟花又开了一朵,大概是谭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朵。 ☆、第 33 章 而后的三四天里, 谭佑的状态就在冷静与动荡之间相互交错。幸嘉心离得远点, 就能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地整理下情绪, 特别是看见自己妈妈和弟弟的时候, 所有泛起涟漪的湖泊都会向下陷落,变成水流褪去后, 平整的土地。 但幸嘉心离得近点,嗯……她总是要离谭佑近一点的, 许多东西就会脱离掌控, 向一种奇异的氛围进发。特别是当幸嘉心对她表达亲密的时候…… 谭佑猛地甩了甩脑袋, 女孩子之间的亲密实在是太可怕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副驾驶的幸嘉心把手伸了过来,看架势是准备摸一下谭佑的额头。 谭佑赶紧偏了一下:“没没, 别挡住我视线。” “你头发有一丝跑前面去了。”幸嘉心的手还撑在半空里, “我怕影响你。” “没有没有。” “你刚才甩头了。”幸嘉心不依不饶。 “我……”谭佑乱编了个借口,“刚才好像有个小虫子。” 幸嘉心的手终于远离了谭佑,她四下张望:“有虫子吗?” 谭琦本来正靠在后座上迷迷糊糊, 听见幸嘉心的询问声一下子精神地瞪大了眼:“有虫子?什么虫子?姐姐你不用怕!有我在!” 于是也加入了找虫大军,前后左右地晃荡, 跟个傻子似的。 “行了。”谭佑心情复杂, 对谭琦道, “你查下公园的线路,别到时候走错路。” “你不是开着导航呢么?”谭琦抬抬下巴。 “我说的是公园里面。” “肯定有指示牌啊,山下就那么大点你还怕走错路?山上我也没法查啊。”谭琦转头问幸嘉心,“姐姐你不是一直在橘城读书吗?肯定对围湖山很熟。” “不熟。”幸嘉心对谭琦说话一向没什么修饰,“没去过。” “挺宅的。”谭琦笑着道, “那这两天,跑了这么多,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幸嘉心顿了顿,道,“我喜欢和谭佑玩。” 又来了,谭佑在心里长长叹出一口气,嘴角又忍不住地轻轻向上扬。 过年这几天,他们四个不走亲戚,也没工作。整天窝在别墅里实在是无聊,谭佑便尽量找一些橘城有趣的地方,带大家去玩。 走走逛逛的,谭佑能够感觉到她妈妈挺开心的,谭琦虽然聒噪,但到底长大了,会照顾人也会逗人开心。他两虽然没商量过,但共同目标很明确,既然让妈妈来了橘城了,就不要让她再想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至于幸嘉心,谭佑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只要她在,幸嘉心就很开心。 这种亲昵的依赖,让谭佑有种自信心暴涨的愉悦,只是大多数时候,她需要控制这种亲昵,不让它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今天他们要去的是在橘城边缘的围湖山森林公园,开发得挺到位的,喜欢刺激的去爬山,去玩玻璃栈道。不想消耗体力的,可以在山下赏赏花钓钓鱼,玩一玩大型游乐场。 票已经在网上订好了,幸嘉心干这种事总是很积极,谭佑家三人的身份证号码给过一次,后来就再也不用管了。 谭琦还挺不好意思的,但谭佑没有去阻止,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要保护幸嘉心的小秘密。 已经都这么熟了,幸嘉心还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小时候的任何事情,更加验证了谭佑之前的想法。 幸嘉心是不愿意再去翻那些记忆的,哪怕遇到了故人,也想有一个新的开始。 谭佑挺能理解的,如果可以给他们一家三口改头换脸重新生活,那她真是求之不得。 因此谭佑不会去拆穿,甚至在许多时候悄悄地帮她维护。 比如她不会叫她汪琪,也不会叫她幸嘉心,一个小外号便可以解决掉称呼的烦恼。 他们出发得早,到了目的地时,云层里出了点太阳,天气刚刚好。 幸嘉心穿得挺运动的,谭佑没见过她这个样子,落后时便会忍不住定睛看好几眼。 事实证明,真正的精致女孩,即使穿着运动服,也会把它变成人群中最闪亮的运动服。 谭佑有时候想不通,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幸嘉心回头催她的时候,谭佑便想通了。 这个看脸的世界。 谭琦喊着要上山,但肖美琴的腿脚不行,便只能坐缆车。 四人分组的时候极其有默契,从来都是谭琦和肖美琴一组,谭佑和幸嘉心一组。 谭琦把肖美琴扶上去,对她们抛个飞吻:“山上见。” 待到谭佑上了的时候,幸嘉心拉了拉她的袖子:“我们不坐这个了啦。” “嗯?”谭佑回头看她,“恐高?” “不是,我想玩其他的。”幸嘉心指了个方向,是游乐场那边。 “刚才不说哦。” “你妈妈玩不了嘛,让她看着不太好。” “所以先把他们骗上去?”谭佑笑了。 “我们一会上去。”幸嘉心拉着谭佑的手就走。 两人到了游乐场,这里是年轻人和孩子的世界,色彩缤纷,吵吵闹闹。 “你要玩什么?”谭佑问。 幸嘉心扫视一圈,眼神停在旋转木马上。 “拜托……”谭佑抬手挡住了她的眼睛,“不要那个不要那个,那都是妈妈带孩子才玩的。” 幸嘉心眨眨眼,也对,好像两个大人不能骑一匹。 她转了头,继续搜寻,那些电视剧里最大几率浪漫的,还有摩天轮。 但摩天轮太磨叽了,幸嘉心需要的并不是一个两人单独相处的安静空间,因为这样的空间,在家里已经有过很多次了。 她需要的是一次情绪的催化,可以让谭佑释放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不用一直憋着,憋着。 幸嘉心看向了过山车。 在很多部剧里,男女主就是在过山车里,抓住了手。 幸嘉心捏了下现在就抓着的谭佑的手,问她:“那个呢?” 谭佑看过去,笑了:“真的啊?” “那个你能坐吗?”幸嘉心斜睨她。 “这话应该我问你。”谭佑对她挑挑眉,“你能坐吗?” “没问题。”幸嘉心用实际行动表明,很快蹿到了排队的队伍里。 人挺多的,队挺长。 谭佑往前瞄了一眼,问幸嘉心:“会不会不舒服?” “嗯?”幸嘉心转头看她,不知道她问的什么。 谭佑抬抬下巴,示意前面的人。 幸嘉心这才注意到了,她前面站着的是个胖胖壮壮的男生,外套背后的拼色刺绣张牙舞爪。 要放以前,她一定会离远点。 幸嘉心觉得谭佑大概是她的药,只要有她在,哪怕在人群里,也会很安心。 她往谭佑身后靠了靠:“那我挨你点。” “嗯。”谭佑这次没拒绝,支着身体,给她一个安稳的后盾。 幸嘉心干脆卸了一半的劲,把身子搡进谭佑怀里,她不穿高跟鞋的话,这个角度正好。 一偏头就能看见谭佑的下颌,线条干净漂亮。 “你真好看。”幸嘉心发自内心的说。 谭佑笑:“不知道什么把你糊了眼。” “真的。”幸嘉心抬起手指,指尖顺着谭佑的下巴扫过下颌线,一直滑到了耳下。 谭佑抖了一下,拉下了她的手,捏在掌心里。 “这块,超模都长这样。”幸嘉心说。 “嗯……”谭佑皱着眉,“我应该反驳你吗?” “那你要举例说明。” 谭佑咳了两声:“那算了,我也就去吃饭的时候,看电视上放过维密的走秀。” “以后别看了。”幸嘉心说。 “嗯?” “看了你就不觉得我好看了。”幸嘉心理由充足。 谭佑笑起来,咯咯咯,咯咯咯,震得幸嘉心的后背,一下一下的。 终于排到了她们,谭佑指了指旁边的提示牌:“饼干同志,看清了,确定下自己能坐。” “嗯,我没问题。”幸嘉心拍胸脯。 但上了过山车以后,幸嘉心就觉得大事不好了。 她以前没坐过这玩意,所有相似的玩意也都没坐过,指示牌上写心脏病高血压不能做,她身体健康,没有这些疾病。 但现在,望着前方那曲曲折折的车道,她已经开始有些眩晕。 谭佑检查了她的安全扣,然后抓住了她的手。 到这里,真是完美地契合了偶像剧的剧情。 幸嘉心偏头看了她一眼,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发紧了。 “可以吗?”谭佑再次问她。 幸嘉心点头点得很果决,她从来都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那准备好哦。”谭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很温柔,“怕的话就闭上眼。” 幸嘉心瞪大了眼,车子开始启动,慢慢地攀升。 “要来了……”谭佑道。 然后世界便被呼啸的风和尖叫声淹没了。 幸嘉心根本无法思考正在发生什么,她只觉得心脏上上下下,要冲出胸腔,空荡荡的感觉和突然怼到底的压力交换进行,她努力地呼吸,鼻子不够用,就张开嘴巴。 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幸嘉心觉得自己的脸要被拍变形了。 在恍惚的思维间,她拨出一点脑子想,鼻子不会有事…… 至于谭佑是谁,谭佑在哪里,谭佑有没有害怕,有没有跟她说话,有没有跟她肢体接触…… 这是幸嘉心脚软着下了过山车之后,才重新恢复的想法。 整个过程,跟喝断片了一般,幸嘉心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觉得大地软绵绵的。 胃里一阵难受,她一把推开了扶着她的谭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旁边的树林里。 这里没什么人,幸嘉心找到了一块洼地,一脚踩到掉半截的木头上,开始呕吐。 但其实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食道和喉咙的不断刺激反射,让幸嘉心怀疑自己刚才张嘴呼吸的时候,是不是吃进了什么东西。 身后有脚步声,幸嘉心没回头,只一只手伸到后面,喊了句:“别过来。” 脚步声停下了,幸嘉心顺了顺呼吸:“离远点。” 有个东西被扔了过来,很准,掉到了幸嘉心脚边。 “我在外面等你。”谭佑道,语调还算平静。 太丢人了,真是太丢人了…… 幸嘉心捡起地上的矿泉水,费力地拧开漱口,满脑袋都是上过山车前她在谭佑面前信誓旦旦的样子。 呜……真的太丢人了。 缓了好一会儿,幸嘉心的心跳才平静了下来。 她用力地舒缓情绪,不想让谭佑等太久。 但等她终于准备好,打算转身去找谭佑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右脚动不了了。 痛感袭了上来,大概是嫌弃她反应迟钝,第一下来得分外猛烈。 幸嘉心伸手过去捏了捏,骨头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简单地扭脚了。 她是挺能忍痛的人,这种需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去做的事,她总能做得很好。 幸嘉心把身体重心放到了左脚上,然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右脚点一点地,还可以忍受,幸嘉心慢悠悠地瘸着出了树林。 谭佑就站在她冲进来的那个方向,在低头看手机。但幸嘉心望过去的那一瞬,她便心有灵犀地抬头看了过来。 然后眉头便深深地皱了起来。 “你别动。”谭佑喊道,很快跑到了她跟前。 “怎么回事?”她蹲下身试图把她的裤子往上拉一下。 “没事,扭到了。”幸嘉心拍了她后背一下,“看不到的,穿着打底裤呢。” “刚才跑进去的时候扭到的吗?”谭佑站起了身。 “嗯。”幸嘉心点点头。 谭佑转过身,在她面前弯下腰来:“上来。” “不用。”幸嘉心道,“我可以走,说不定休息会就好了。” “好个屁。”谭佑往后揽着了她的腿,态度很强硬,“另一只脚跳一下。” 幸嘉心只得配合。 谭佑小心地将她倒顺,背着她往外走。 “去哪啊?”幸嘉心觉得仿佛是自己做错事了,问得小心翼翼。 “医院。”谭佑说。 “这附近有医院吗?” “大的太远了,先去医务室里看一下。” 景区的医务室在东北角,还挺远的,幸好谭佑的车停得并不远。 他们从外围绕了一圈过去,到了门口,谭佑又将她背了起来。 幸嘉心挺喜欢被谭佑背的,如果谭佑现在不是沉着个脸心情很不好的话…… 景区的这个医务室真是超乎他们的想象,可能游客很容易受伤?需求带动发展,这里的环境好得像是私人医院。 谭佑刚背着人进了门,就有护士过来,精准地问她们:“脚扭了吗?” “对。”谭佑道。 “这边。”护士在前面带路,不用挂号排队真是好,直接进了诊室,见到了医生。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扫了一眼,对护士挥了挥手。 护士指示着谭佑将幸嘉心放下,然后拉上了诊室的帘子。 小小的空间里三个女孩子,护士倒:“看下脚。” 不等幸嘉心答话,谭佑利索又小心翼翼地帮她脱了鞋,然后卷起了外面的裤腿。 里面的有些紧,谭佑往上拉的时候,有些心疼:“疼吗?” “不疼。”幸嘉心回得可利索,甚至捏住她的胳膊往上猛提了一下。 裤子是上去了,谭佑看了幸嘉心一眼,幸嘉心面色平静,真跟不疼一样。 但脚踝已经明显得肿起来了,护士指了指幸嘉心的腿:“里面的裤子太紧了,不好,要么脱掉,要么剪开。” 幸嘉心道:“剪。” 挺怕冷的一个人,反正也不心疼一条裤子的钱。 护士手脚麻利,很快处理好,然后拉开了帘子:“张医生,好了。” 张医生走了过来,开始戳戳捏捏,幸嘉心往后微微仰着头,很配合。 医生问了几句疼不疼,然后转身便大笔一挥,唰唰唰地写了一片龙飞凤舞的字。 护士接过单子,对谭佑挥了挥手:“你过来拿下药。” 谭佑重新回到诊室的时候,幸嘉心的治疗已经结束了。 谭佑把药袋子挂在手腕上,问医生:“有需要这会涂抹的吗?” “该抹的已经抹了。”医生道,“其他的按照单子上用。” 他抬手指了指旁边:“有休息室,过会再走,最好把内服的药现在吃一下。” “好。”谭佑谨遵医嘱,她要去背幸嘉心,幸嘉心已经勾着右腿,稳稳地站在地上了。 “我跳过去。”她对谭佑笑着道。 “能背还是背,别再把另一边给扭了。”医生凉凉地说。 幸嘉心有些尴尬,谭佑在她面前蹲下了身:“上。” 休息室里没人,幸嘉心坐到了沙发上,谭佑把药袋子打开,拿出了刚才护士交待的内服的药,站起身去接热水。 身后窸窸窣窣的,幸嘉心大概也在研究药,然后,突然就没声了。 谭佑水接了半杯,转了身,脑子嗡得一下。 幸嘉心拿着张药单,低头盯着药单上的字,手指微微颤抖。 谭佑的手也颤了一下,水差点被她挤出来。 这个该死的医疗室,其实一点都不正规,哪有家属拿药的时候才登记病人信息的。 谭佑见护士要输入电脑,觉得这种事报个假名字实在不好,便说了那三个字:“幸嘉心。” 幸运的幸,嘉奖的嘉,心情的心,女,比她小一岁。 谭佑记得很清楚。 她急着往回走待在行动不便的幸嘉心身边,忘了去想那张护士塞进袋子的纸条会有什么样的信息。 谎言总会被拆穿的,但如果是因为一个你以后想起来便想锤爆自己狗头的粗心大意,这感觉,就太酸爽了。 谭佑站在原地,心慌得不行,因为无法预料幸嘉心的反应,没敢动。 幸嘉心终于抬起了头,她神色慌张,猛地站起了身子:“我要回去。” ☆、第 34 章 幸嘉心瘸着腿却跑得很快, 谭佑追出去的时候, 她已经蹦到了医疗室的大厅。 谭佑紧跨两步, 实在是没办法, 只能冲过去把人直接拦腰抱起,动作幅度有些大, 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幸嘉心在她怀里发抖,不说话, 但是在用力挣扎, 谭佑不断地哄她:“乖, 别动别动,小心脚……” 旁边的护士看着她们, 有人走了过来, 谭佑赶紧往外走,那人在她们身后喊:“哎,需要帮忙吗?” “不用!”谭佑大喊了一声, 吓得幸嘉心缩了缩。 车就停在门口,到了车门前, 谭佑放下怀里的人, 腾出一只手开车门, 幸嘉心瞅准了时机就往外蹿。 被谭佑早有预料地揽紧了腰,然后车门一开,一推一搡,将人塞了进去。 幸嘉心低着头,还想跑, 谭佑干脆自己也矮身进去,抬手关上了门。 车后座上空间狭小,谭佑将车门锁死了,想要和幸嘉心说说话。 但幸嘉心将自己缩到了角落里,死倔地偏着头,看都不看她。 “饼干……”谭佑叫她。 幸嘉心大概是终于明白了这个外号的含义,甩了下手,差点打在谭佑脸上。 “对不起。”谭佑先道歉,“我……” 她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道起。 短短几个月时间,重逢,认出,隐瞒,亲密接触,她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这故事说起来真长。 谭佑攥了攥手,朝幸嘉心靠近,抬手小心翼翼放在她肩膀上时,幸嘉心又抖了一下。 她心里有些难过,问道:“你害怕我吗?” 幸嘉心不动也不回答,谭佑想掰过她的肩膀,看清她的脸,但又不敢用力。 一时间,世界都向后退去,谭佑望着幸嘉心侧着身子的身影,仿佛看见了那个坐在教室里,格格不入的姑娘。 她那个时候是怎么做的呢?她那个时候是如何打破幸嘉心的坚冰,让她可以看着她,让她愿意跟她说话。 谭佑深呼吸,先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往前靠了靠,慢慢地靠近幸嘉心。 幸嘉心躲无可躲。 谭佑抱住了她拧身的背,手掌在她肩头轻轻摩挲,然后绕过她的前颈,彻底将她揽进了怀里。 幸嘉心的温度和香气,熟悉又氤氲。 谭佑用侧脸蹭了蹭她的头发:“喂,幸嘉心,你不会讨厌我了?” 终于重逢,幸嘉心回她道:“你走开。” 谭琦把山上能玩的都玩了,还没等到谭佑上来。 他猜到这两好朋友要去单独玩一会,没猜到玩这么久了还不理他。 “妈,咱下吗?”他回头问肖美琴。 “你姐呢?”肖美琴问他。 “谁知道她跑哪去了,说着陪你逛,还不是我一个人……”谭琦一边抱怨着一边拨电话,电话接通后,没好气地喊了一声,“人呢啊?” 谭佑的声音挺低:“你带妈下来吃个饭,下午在山下转转,坐旅游专线回来。” “诶我去,”谭琦无语了,“怎么回事啊,你走了?” “嗯,出了点事。” “什么事?”谭琦有些担心,得问个明白。 “饼干脚扭了。”谭佑道,没多解释。 谭琦愣了愣:“严重吗?” “不严重,你照顾好妈。”谭佑挂了电话。 “漂亮姐姐受伤了。”谭琦回头对肖美琴道,“她们先回家了,妈你还逛吗?” “不逛了不逛了。”肖美琴很快地摆手,“我们回,看看什么情况。” 两人下了山,搭了旅游专线,一路到了市里,又坐公交,才回到了月湖别墅。 开门的是谭佑,情绪挺低落的。 “怎么回事啊?去医院了吗?”谭琦说着就往楼上走。 被谭佑一把拉住了:“别上去。” “我去看看。”谭琦看向她。 “睡着了。”谭佑道,“别打扰她了。” “脚扭了最好不要动了,要先冷敷,明天再热敷。”肖美琴道。 “嗯,没事了。去医院处理过了。”谭佑对肖美琴笑了下,“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们玩有什么意思。”肖美琴放下包,往厨房走去,“谭佑你去超市买点猪脚,我炖个汤。” 以形补形这种事不管有没有用,饭总是要吃的。谭佑和幸嘉心折腾到现在,没有吃午饭,看谭琦和妈妈这架势,也是一点午饭都没吃。 谭佑拿了钥匙出门,有些不放心谭琦,怕他上去打扰幸嘉心,便干脆把他拉了出来。 “买个菜都要我陪啊,”谭琦凑到她身边,“汪琪脚怎么扭的?你这护花使者怎么当的?” “别烦我。”谭佑皱了眉。 “她脚扭了你怎么这么大火?不会是因为你?” “谭琦。”谭佑叫了他名字,“明天你就得滚回去了。” “滚哪里去?”谭琦愣了愣。 “滚回学校。” “喂,我还没开学呢!明天才初五。” “你不是本事大得很么,找不到地方去?” “我当然找得到。”谭琦顿了顿,“我还想多陪妈几天,不然你上班了,她肯定要立马往回跑。” “我不给她买票她没法跑。”谭佑说。 “她真要回去你拦得住?”谭琦道,“这里到底不是家,有本事你给她在这买套房。” 谭佑一巴掌呼他脑袋上:“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就给你传达一下妈的思维!”谭琦捂着脑袋喊,“她你还不清楚吗!” 谭佑没说话,默默地走了一段。 到了超市门口以后,她改变了计划。 “明天我们去我公司那找个长期租的房子,你先和妈住进去。开学你滚,妈留着。” 谭琦瞪着眼睛:“谭佑你有钱再交一份房租吗?” “不还就有。”谭佑说。 “我靠……”谭琦抬脚踢在门柱上,“谭佑你出息了,我喜欢。” “地址不要告诉任何人。”谭佑说。 “你放心。”谭琦给自己的嘴拉了个拉链,“你别看我平时话多,该守的秘密能带到坟墓里去。” 谭佑又在他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 “谭佑你得改改你这毛病了……我老大不小了。”谭琦戳了戳她肩膀,“你要交房租,真不用给我生活费了,我自己赚得到。” 谭佑没吱声。 “你再等我一年,不不不,半年。”谭琦很开心,“我们专业那实习基本没啥用,到时候不用上课了我可以直接去找工作了,还有工资拿。” “你觉得你能毕业吗?”谭佑笑。 “你信不信我挂的科,补考全部一次过。” “那你之前挂个屁。”谭佑这次没呼后脑勺,扇在胳膊上,啪的一声,铿锵有力。 大概因为打谭琦可以发泄点窝火的情绪,谭佑再次回到别墅,心情好了很多。 在车上哄不回来,谭佑按照幸嘉心的意愿开车回了家,回到家了,干脆连哄的机会都没有了,幸嘉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根本不出来。 至于这会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干其他事,谭佑根本不清楚。 肖美琴的动作利索,四个人的饭菜,很快就上了桌。 汤得一直炖着,满屋子都是香味。 “姐姐她不能走,”谭琦指了指谭佑,“要不你端点饭菜上去?” “我先叫一下。”谭佑上了楼。 幸嘉心的房门还是紧闭着,谭佑敲了敲,里面没什么响动。 谭佑清了清嗓子,道:“吃饭了。” 没回应。 谭佑继续道:“我妈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还炖了汤,晚上就可以喝了,满屋子都是香味,你闻到了吗?” 她停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回应。 谭佑的火气又慢慢地蹿了上来,让她烦躁不已:“不管其他的事情怎么样,饭你总得吃?就算不理我,也不能不理饭啊,你不饿吗?” 依然没响动,楼下却突然传来了门铃声。 谭佑来这栋别墅也不少次了,除了幸嘉心,她还真没见过其他相关人员。 她走到楼梯口探头向下张望,谭琦已经到门口了。 门打开了,蓝衣服,上班还挺早。 “您好,幸女士的点餐。”蓝衣服举了举手上的东西示意,“幸女士让我送到二楼。” “你走错了。”谭琦道。 “啊?”蓝衣服愣了愣,“不是c-7栋吗?” “可我们没有姓幸的……” 谭琦的话说了半截,楼上谭佑接话道:“送上来。” 谭琦:“嗯?幸是谁?” 谭佑:“你就当是我。” 蓝衣服上了楼,谭佑就站在楼梯上,盯着他。 蓝衣服感受到了诡异的氛围,脚步错了错,有随时后退跑掉的准备:“请问,是幸嘉心女士吗?” “不是。”谭佑抬手指了下,“那边第二间房。” “好,谢谢。”蓝衣服匆匆地跑过了她。 谭琦在楼下喊:“到底是谁啊?谁点的餐啊,这下面一大桌子饭呢。” 谭佑有些头疼,挥了挥手:“你们先吃。” 这句话一出,谭琦愣了愣,明白了一大半。他回到了餐桌前,肖美琴问他:“吵架了?” “估计是。”谭琦声音很小,“可能吵得挺厉害。” “是不是烦我们了啊?”肖美琴也压低了声音。 “当然不是!小姑娘的友谊就是这样啊,黏糊的时候可黏糊,吵架了也可凶。”谭琦夹了筷子肉塞嘴里,“不要管了啦,让她们自己复合。明天谭佑要上班了,我带你找房子啊。” “找房子?”肖美琴皱起了眉。 “对啊,她上班了我们总不能待这里。” “那当然不能。”肖美琴道,“你姐上班了你就跟我回家啊。” “那家现在哪能回啊!”谭琦开始自己的游说,“妈你想想啊……” 谭佑一边听着楼下窃窃的议论声,一边紧盯着蓝衣服外卖员。 蓝衣服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依旧没人应声。 谭佑换了个站立的姿势,蓝衣服掏出手机拨了电话。 然后过了一小会,房门打开了一道缝,伸出来一只白皙纤弱的手。 蓝衣服把东西挂在那只手上,房门又再一次关了。 蓝衣服走得特别快,临下楼,还着急忙慌地看了谭佑一眼。 好像幸嘉心点的不是餐,是求救信号一样。 谭佑瞪着他出了别墅的门,然后靠着栏杆发了好一会呆。 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有人跟她这么不讲道理地生气,她要么拉着人打一架,要么就不理。 不理是解决一切冲突的好办法,等过了那个时间,之后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按道理,幸嘉心现在不会饿着,房间里带有卫生间也不会憋着,温度适宜,想睡就睡,电脑手机,应有尽有。 没什么好操心的了,谭佑该下楼去吃饭了。 但是有东西不对劲,谭佑心里那股火还在烧,那阵烦躁也还没有过去。 她现在甚至觉得,真正生气的那个人是她,需要幸嘉心出来服个软来哄一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拒之门外,外卖员能看到的手,她都看不到。 谭佑快把幸嘉心的房门盯出窟窿了,谭琦在下面喊了句:“谭佑你还吃不吃饭?再不来没得吃了啊。” 生气不吃饭是极其幼稚的行为,幸嘉心都没有这么幼稚,她更不能。 谭佑转身下了楼,飞快地吃饭,吃完饭飞快地收拾了碗筷,把厨房擦得锃光瓦亮。 然后靠在厨房门边上又开始窝火,直到肖美琴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 “怎么了?”谭佑问。 “怎么回事啊?不是脚扭了吗?是你不小心搞的?”肖美琴问。 “就算是我搞的。”谭佑很无奈。 “你明天不是要上班了吗?”肖美琴道,“我们该回去啦。” 这句话让谭佑脑内灵光一闪。 是啊,她明天要上班了,虽然明天没什么活要出,但好歹要回去报个到了。 她明天要和谭琦去找长期租住的房子,运气好的话一天找到,运气不好,可能得找个两三天。 反正她妈妈和弟弟还要在旅馆住两天,多了这一晚,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有必要停这一晚了啊,哪怕她之前跟幸嘉心说好的是明天走,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幸嘉心之前还说好了喜欢跟她在一块呢,还黏她黏得不行呢,这一转眼,不就不理她呢么。 谭佑决定了,说走就走。 “好。”她站直了身子,对肖美琴道,“收拾东西。” 肖美琴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愣了愣,她回头看向谭琦,谭琦瘪了瘪嘴。 真是闹大发了哦。 他带着肖美琴上了三楼收拾各自的行李,谭佑去了二楼侧卧她的房间,一阵丁零当啷。 其实有什么好收拾的呢,她就那两件衣服,不像幸嘉心一个衣柜都塞不下当季的衣服,满满一箱子的化妆品,还有能摆满一整面书柜的书。 所以到底有什么不能相认的呢?两个人的档次差距那么大,明明她才是下等的那一个啊。 谭佑越想越生气,动静便更大了。 她不知道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怎么样,她希望她和幸嘉心房间的那面墙就是一张纸。 幸嘉心,我要走了啊,走了就不回来了啊,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谭佑在墙上狠狠砸了一拳。 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在坛肉肉和饼干干吵架的间隙,二二来推一篇基友的文文哦~~~《东风之眠》by燕不学,喜欢西幻百合的千万不要错过了,写这个题材的实在太少啦! 附上【简易版文案】 身无长技的双神后裔最大的理想就是每天醒来都能美美地吃,放开肚皮吃到饱。 有一天,她被一个小女孩收为奴仆。从此以后,除了吃,她有了第二个梦想,虽然还是和吃有关,但宾语是「你」。 吃掉你。 愿你成为我一生的归宿。 【吃不饱公主殿下x有听说障碍的召唤师】,基友文笔贼棒!更新也十分给力(稳步日更高兴了就双更)!喜欢的一定不要忘记收藏哦!么啾! ☆、第 35 章 “咚”地一声, 幸嘉心随着声音颤了一下。 她转头盯着墙面,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脑子里很乱, 有很多声音在叫嚣, 让她理不出一条清晰的逻辑线。 比如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况,比如想想谭佑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而她对她的态度到底什么意思…… 就像被夹杂在汹涌的人群中走不出去,幸嘉心觉得透不过气, 呼吸短促, 心脏也跳得杂乱。 隔壁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房门口,谭佑道:“我要走了。” 幸嘉心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些天打扰了。”谭佑声音平静, “明天我要上班了, 有什么事打电话。” 突然要走,不是说好了明天才走吗?为什么连一晚都再等不了。 幸嘉心是想要安静的环境,想要一个不被谭佑的气息影响的环境, 来理清自己杂乱的思维。但这个人真要走了,幸嘉心从脑袋深处揪出了一条线,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四肢被沉重地向下拽, 嘴巴也像上了枷锁。 挽留有用吗?被拒绝以后怎么办?就和她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要是她答应了呢?她到底是为什么答应?因为和现在的她相处愉快,还是因为那些遥远的同情? 不不,谭佑早就发现了。早到那次搬家,不然她不会留下来给她做饭,不会接受她肢体上的亲密, 不会敞开心扉让她了解她的家庭。 她太笨了,她怎么这么蠢,她疯狂地策划了一切,只顾着享受,完全不舍得用脑子去想想这转变背后的原因。 明明在最开始,在那个下雨的夜晚,谭佑虽然帮了她,神色却是冷漠的。 她现在拥有的一切特殊待遇,都是初三时那个丑陋的、懦弱的、无趣的她带来的。 幸嘉心输给了她,幸嘉心再一次地输给了她。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混杂在一起的、纷杂的脚步声,也远去了。 最后,大门一声轻轻的响动,幸嘉心明明听不见,却还是听见了。 在心底,轻轻“咔”地一声,关上了那道幸嘉心费力打开的门。 世界终于如愿以偿地安静了,幸嘉心想像以前一样,去享受这安静。 但她做不到了,她的脚发软,身体失去力气,就像一坨瘫软的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就再也起不来。 幸嘉心将脸埋在掌心里,哭了起来。 谭佑提前给旅馆老板打了电话,果然,过了过年高峰期那几天,房间一下子就空了出来。 “还是先住那家店。”她向后看了一眼,“妈,明天我没啥事,就给你看房子。” “你给我买票让我回去就行了。”肖美琴说。 谭琦怼了下她胳膊:“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吃饭的时候我给你说的话你都忘了?” “你小孩子,知道什么。”肖美琴甩掉了他的手。 “我什么不知道啊!”谭琦声音一下子提高了,“那你觉得谭佑这个年龄知道吗?” “你们多大在我这里都是孩子。”肖美琴说。 “可是你的孩子长大了,家里所有的开销都是她出!”谭琦几乎在喊。 “你行了。”谭佑说了他一句。 谭琦气呼呼地倒在靠背上,拧转了头看窗外。 肖美琴的声音带了哭腔:“我这不就嫌你姐要出多的钱吗,家里的房子再烂,它不要钱啊。能省一点是一点……” “妈,”谭佑叫了一声,“但你要知道,家里出点什么事,我们来回的路费,还有处理那些事的钱,可比我在橘城租个房子给你住贵多了。” 肖美琴不说话了,车静静地开了一会儿,她才道:“可是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他们说方言我都听不懂……” “怎么一个人都不认识了?”谭佑看她一眼,“妈,我不是人吗?” “你要上班啊。”肖美琴道。 “你在家认识的人倒是多……”谭琦哼了一下,“人家愿意跟你来往吗?” “说什么呢!”肖美琴拧他,“你姨不愿意跟我来往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谭琦道,“只要那个傻逼还在,谁敢跟我们这种家有关系。” “妈,到时候我租个有电视的房子。”谭佑转移了话题,“你在家里大多数时候也是看电视嘛,在哪看都一样。离我公司近点,你就能给我做饭了,我们公司的饭难吃死了,我天天想吃面。” “这边的面粉都没有大袋的……” “我知道哪里有卖大袋的,他们超市确实不卖,南方人嘛,都吃米。到时候我多拉两袋回来,只要不出车,我就蹭你饭。” “什么叫蹭,你是我女儿啊。”肖美琴道。 “对啊,所以女儿跟妈妈住一起有什么问题啊。”谭佑笑了下,“你把我喂胖点,我这点斤两,想练点肌肉都没处长去。” “你一个女生练什么肌肉。”肖美琴皱着眉,“得赶紧给你找合适的人,年龄不小了……” 这个话题谭佑没法接,这么多年,她没对哪个男人心动过,整天混在这种圈子里,那些男人的劣根性一览无余,不爱干净,臭的要死,懒还猥琐,家里老婆孩子的,还出去嫖…… 谭佑也就跟两个年龄小的能说上话,平时当兄弟照顾一下,其他的,多看一眼可能能打起来。 肖美琴在后座上唠叨,说这家的女儿又漂亮学历又高,挑花眼耽搁了年纪,现在找了个二婚的苦得不行。说那家有个侄子,刚从部队下来,人老实,家里妈脾气好,觉得可以给谭佑说一说…… 这个年龄的女人,大概不论自己的生活过得多么惨,自己的婚姻多么不幸,都一门心思地要把自己的女儿拉进同样的火坑,还从心底里觉得,这是为女儿好,这就是女人要走的路。 这是时代的产物,谭佑不觉得她能说服一个三观早在她没出生前就定了型的妈,所以只能不理。 但谭琦就听不下去了,终于爆发了,转过头就是一顿吵。 老生常谈的吵,两人在后座上你来我往针锋相对,谭琦气得脸都红了,肖美琴打打不过,说说不过,就只剩下了哭。 这才是他们家最正常的氛围,住在幸嘉心家,有幸嘉心这个光鲜亮丽的外人在,他们都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特别是肖美琴,总还想着,要有些面子的。 但把生活过成这样,维持表面上的面子有什么用呢? 谭佑这么问自己,答案是可怕的。 肖美琴在维持,她其实也在维持,明明低到泥里面去了,偏偏还好像有着高自尊似的。 就像她要在幸嘉心面前维持的高自尊,不过是因为深不见底的自卑罢了。 谭佑想到这里,脑内灵光一闪,之前窝火的气一下子突然消失了。 她该理解幸嘉心的,过去那样的校园时光,对于幸嘉心来说,何尝不是内心最隐秘的自卑呢。 她现在客服了那些糟糕的缺陷,以一个完美的姿态站在了谭佑面前,所以她可以放肆地笑,放肆地哭,可以以平等的姿态和谭佑说很多很多话。 但一旦被戳穿了,就不一样了,那些自卑一定是跑出来了,让幸嘉心想要远离她。 如果不重逢,如果没有记忆,那她就还是那个完美的幸嘉心。 谭佑长舒出一口气,这么简答的道理,她到底是被什么迷了眼,临走前竟然那个样子。 到了旅馆,车后座上的两个人也吵累了,各自去了各自的房间,哪边都叫不动了。 今天也是极其折腾的一天,谭佑的腰习惯性地开始疼,她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静静地缓解疼痛。 然后就忍不住地想,幸嘉心在干什么呢? 她看了眼时间,过一会儿该吃药了。 药在哪里呢?她追出休息室的时候,攥在手里,上车之后…… 谭佑想起了把幸嘉心揽在怀里的质感,药呢……药到底有没有拿回别墅? 谭佑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外套披身上便朝停车场跑去,那辆跟着她跑了一整个年假的小车就停在最外侧上,谭佑打开车门,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座。 没有药。 她又前前后后看了一遍,还是没有药。 药丢了,还是拿回去了? 丢了的话,幸嘉心根本不知道买什么药,拿回去的话,幸嘉心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那两个喷剂,一个是今天和明天用的,另外一个是后天开始用的。 护士嘱咐了,千万别用错,不然会加重病情。 谭佑一下子担心起来。 她穿好衣服,顺手就上了车,点火,发动,油门,车子精准地从窄小的车道开了出去。 从她公司到幸嘉心住的月湖别墅,并不远。谭佑刚才开回来的时候觉得路太近了,这会开回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路途漫长。 大概是因为没了后座上的吵吵闹闹,满脑子里……满脑子里都是…… 幸嘉心。 ☆、第 36 章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 幸嘉心没有理。 她哭累了, 就坐在地上靠着床边发呆, 门铃一遍一遍地响, 渐渐让她有些烦。 但她还是不想动,直到手机又响了起来。 一遍又一遍, 谁会这么给她打电话呢? 幸嘉心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她扑向床上的手机, 脚甩到了床沿上, 疼得龇牙咧嘴。 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 幸嘉心努力睁开眼,看到了手机上显示的两个字。 谭佑。 谭佑……谭佑不是走了么, 谭佑又回来了么…… 她看着跳跃的画面, 一直到快要挂断时,猛地接了起来。 “喂。”声音有些抖。 “你在家吗?”谭佑问。 “在。” “怎么不开门?” 幸嘉心没法回答,怎么不开门, 门外又不是你。 “你到窗户边来。”谭佑没再追问。 幸嘉心心里的期待一点点升起来,她踉跄着跳下床, 然后拖着一条又麻又疼的脚, 跳到了窗边。 窗帘盖得挺严实, 还是谭佑妈妈帮她挑的款式。 幸嘉心一点点掀开,吸了吸鼻子问:“干,干什么?” “钥匙,”谭佑顿了顿道,“扔下来。” 幸嘉心的眼泪便一下子又冲了上来, 她把窗帘拉开大了一点点,看到了站在楼下的谭佑。 这下子,哭得更加肆无忌惮,哭到抽气,哭到打嗝,哭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还在那干嚎。 谭佑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心里像被一百只猫爪在挠。 但那个身影就站在窗前,声音在抖,身子也在抖。 她不能扔下电话,不能掉头就走,她刚把幸嘉心扔下,你看,她就控诉成了这个样子。 谭佑自己的威胁没有用,这威胁到了幸嘉心手里,只需要掉两滴眼泪,就能让她丢盔弃甲。 待到幸嘉心哭得让谭佑觉得自己彻底地错了,完全地错了,哪怕没错也错了,谭佑终于受不了了。 她道:“别哭了。” 幸嘉心抽泣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你……为什,为什么,回来……嗝……” 还嗝,谭佑又想哭又想笑:“你钥匙扔下来,我进去说好不好?” “不好。”幸嘉心果断地摇头。 千丝万缕的感觉,汹涌澎拜的情绪,要怎么才能在这互相对视的电话里说清楚。 谭佑看了看四周,她站的位置在花园,天已经很黑了,偶尔有人路过,总是会多看她两眼。 于是谭佑只能找最简单的借口长话短说:“怕你没吃药。” “哇……”幸嘉心刚住了声又哭起来,“不要……我自己吃药,不要你……” “你药在哪呢?”谭佑问。 “在……”幸嘉心愣了愣,选了个绝对正确的答案,“在房间里。” “哪个房间?”谭佑不依不饶。 “我,我房间。” “那你拿过来我看看。” 幸嘉心不说话了。 又有人路过,定定地站着看谭佑。谭佑回头看了眼,竟然是小区的保安。 “幸嘉心。”谭佑无奈地叫着她的名字,“你再不让我进去,我就被你们保安抓走了。” “不抓。”幸嘉心赶紧道。 “你给我说他怎么听得见?” 幸嘉心把电话拿开了,深吸一口气,然后对街上喊:“你好,我这里没事——” 声音颤巍巍的,保安反倒走近了一步,问谭佑:“你是谁啊?” 幸嘉心替她回答:“我朋友——” “对啊。”谭佑转过头看着保安,“你仔细瞅瞅,我前些天都住这里的。” 保安点了点头,临走前冲幸嘉心喊了一句:“有事记得按警铃啊!” 小区里统一的每家每户都安装的警铃,一按就有保安冲过来。 安保环境真是好啊。谭佑心底叹口气,把自己往阴影里藏了藏。 幸嘉心的小花园里没人打理,没什么树,藏不住她,谭佑干脆蹲下了身。 这个角度再去仰望楼上的幸嘉心,可怜得就像是条哈巴狗了。 幸嘉心看着她不说话,谭佑丧丧地道:“你让我进去。” “你进来要干嘛?”幸嘉心问。 “看着你把药吃了,给你把药抹了,那个抹的药分着的,我怕你弄错……” “我要是脚没扭,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幸嘉心的语调可怜兮兮的。 “你要是脚没扭,也没这事啊。”谭佑长长地叹了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幸嘉心终于道:“我给你开门。” 然后转身就要走。 最近的可以开门的地方在二楼楼道边,谭佑赶紧喊:“别别别,钥匙在包里吗?钥匙扔下来,别动了,你的脚……” 窗前的身影没了,然后一串东西飞了下来。 谭佑紧盯着,生怕一个眨眼就没了,这钥匙来得可真是不容易。 捡到钥匙以后,扬眉吐气,谭佑挺直腰杆开了门,快步上了二楼。 幸嘉心的房门还是关着,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谭佑有钥匙呀,嘿嘿。 咔哒一声,门便开了。 幸嘉心坐在椅子上,在门开的那一瞬,抖了抖。 谭佑慢慢推开门,让她有适应的过程,然后道:“我进来了。” 幸嘉心没阻止。 谭佑终于进了这扇房门,她站在原地看着幸嘉心,足足看了她有半分钟。 看得幸嘉心垂下了头。 “药呢?”这真是一个好用的对话话题,谭佑问。 “房间里。”幸嘉心倔得不行。 谭佑四周扫了一圈,没有。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可能在楼下,好像是拿进来了。” “我下去拿……你……”谭佑看了下门,算了,反正她有钥匙。 谭佑转身下了楼,幸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 最开始她在怪自己,后来她又在怪谭佑,现在,大概是哭得太久了,她眼睛干涩,身体发软,在谭佑推门进来那一刻,只想让她抱抱她。 但她不敢说了,说了就好像是在用,小时候幸嘉心的身份,来要挟谭佑。 幸嘉心低下了头。 谭佑在楼下找到了药,又去厨房里面热了汤。 她妈给幸嘉心煲的汤,走的时候还煮得不太好,这会热一遍,也差不多了。 端着水提着药,谭佑回到了二楼,房间里渐渐开始溢满黄豆猪脚汤的香气。 幸嘉心还在原来的位子上坐着,安静的样子真不像刚才和她打电话哭闹撒泼的那一位。 谭佑走到她跟前,把口服的药一粒粒取出来,放在了瓶盖里,然后和水杯一起递了过去。 “吃药。”近距离看着幸嘉心哭得红肿、还沾着点晶莹泪花的眼睛,谭佑不自觉就放软了口气,“中午的药就没吃,现在得赶紧吃了。” 还好幸嘉心并不会任性到自我伤害的地步,她拿起药一口倒进了嘴里,然后接过谭佑手上的水杯,灌了两大口水。 杯子被递了回来,还有半杯水。 “乖。”谭佑道,“喝掉。” 不管什么病,多喝水总是好的。 幸嘉心这会挺听话,把水喝光了。 谭佑从袋子里拿出喷剂,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了她对面。 拍了拍自己的腿:“脚。” 幸嘉心犹犹豫豫,还是把受伤的脚搁到了她腿上。 脚腕肿得跟包子似的,红得不得了。 谭佑皱起了眉:“你是不是又碰着了?” “嗯……”幸嘉心弱弱的应。 “我……”谭佑顿了顿,“想揍你。” 幸嘉心瘪了瘪嘴。 谭佑给她喷完了药,站起身对她伸出了双手。 幸嘉心抬头呆呆地看着她。 “去床上。”谭佑说。 这个姿势,让人不解。但谭佑的意图很明显,她要抱幸嘉心。 这戳中了幸嘉心心里一直蠢蠢欲动的东西,一些她没提出来,谭佑便主动要做了的东西。 幸嘉心张开手,搭在谭佑肩上,把自己挂了起来,谭佑的双手及时地搂住了她的身子,手掌覆在背上,隔着衣服都热得不得了。 谭佑的温度,还有谭佑的气味,又全都回到了她身边,很近的距离,再近一点,就可以紧挨住她。 幸嘉心喉咙滑动,她总是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一旦靠近,就想要缠住她。 谭佑使了点力气,搂得她更稳。幸嘉心环住了她的脖子,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谭佑肩上。 谭佑愣了愣。 她其实是想下一步就空一只手去搂幸嘉心的腿,打横抱起她的。 但现在幸嘉心误解了她的意思,就这么贴紧了抱着她,谭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幸嘉心太好闻了,但现在好闻的气味里还夹杂着消炎止痛喷剂的味道。 幸嘉心的身体很柔软,胸前像是云朵,陷在她的怀里。 幸嘉心的腰背窄小,谭佑觉得多使点劲,就可以揉碎她。 谭佑闭了闭眼,从一团缭绕的云雾里找理智,终于在幸嘉心的下巴蹭过她脖颈时,找到了。 这点微凉,像是拉紧的弦,重新反弹了回去。 谭佑按照原本的计划,弯腰、腾手、侧身,抱起了幸嘉心。 她没敢低头去看她,因为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地……乱七八糟了。 幸嘉心被放到了床上,谭佑松开她,速度很快地转了身:“你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我去做点饭。” 没等幸嘉心回答,谭佑便已经大步出了房间。 到了厨房,终于又一次冷静下来。 用最快的速度炒了两个素菜,然后配着煲好的汤,一起端上了楼。 没让幸嘉心下床,谭佑搬过来一个小桌子,放到床边,正儿八经伺候病号的样子。 病号乖乖地、静悄悄地吃着饭喝着汤,这次没夸饭好吃。 谭佑看着她,半晌后问:“好吃吗?” 问得有些突然,幸嘉心一口汤刚喂进嘴里,差点呛了一下。 她咳了一声,谭佑伸手便抽了张纸,递到了她嘴边。 幸嘉心擦着嘴:“好吃。” 纸放下来的时候,嘴唇红艳艳的,色彩深重。 “今天是什么颜色?”谭佑问。 “嗯?”有了刚才的经验,幸嘉心停止了吃饭,专心和她说话。 谭佑指了指自己的嘴。 幸嘉心愣了愣:“没有口红了。” “哦。”谭佑突然觉得有些难堪,她转过了头。 “我吃饱了。”幸嘉心说。 “嗯。”得到了逃跑的机会,谭佑迅速收拾了桌子,把碗筷端下了楼。 如此不断地循环往复,乱七八糟以后又扯回理智,云里雾里之后又拔出理智。 谭佑洗完碗以后,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再一次上楼前,她看了一眼大门。 大门关得很严实,屋子的防盗做得特别好,所以这栋房子里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谁都进不来。 谁都进不来……谭佑攥紧了手指。 她发誓这一定是今天最后一次见幸嘉心,推开她的房门时,却没有在预定的位置看到幸嘉心。 谭佑心里一紧,赶紧叫了她的名字。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竟然是:“饼干。” 幸嘉心在浴室里应了她一声:“我,洗脸。” 谭佑心里立刻在想,洗脸的时候怎么站,万一水洒出来地滑,另一只脚站不稳,摔倒了怎么办。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进了洗手间,然后如愿以偿地看护着幸嘉心。 幸嘉心没想到她会进来,满脸都是白色的泡沫。 “洗你的。”谭佑道,“我看着。” 幸嘉心搓脸的手便哪里都不对劲,水龙头都摸了好几次,才终于重新打开了水。 将脸冲干净,终于视线里出现了画面明晰的谭佑。 她盯着她,眸子又黑又沉,神色也又黑又沉。 幸嘉心有点怕,又有点紧张,心跳莫名地加了速。 “洗完了吗?”谭佑问。 “完了。”幸嘉心像学生回答老师的话,“牙也刷了,澡没法洗。” “嗯,明天脚好点再洗。”谭佑近她一步,弯身,搂背,揽腿,这动作才做了几次,就已经十分熟练。 幸嘉心再一次被抱到了床上,是一个吃饱了饭,抹好了药,情绪已经平静了的幸嘉心。 谭佑功成名就,是该身退的时候了。 但她就着放她在床上的姿势,背下的手都没抽,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幸嘉心。 乱七八糟乱七八糟,谭佑的视线从那双红红的像兔子一样的眼睛,下移到她小巧挺拔的鼻尖,又下移到了她的唇。 “我明天就要上班了。”谭佑道。 “嗯。”幸嘉心轻声应了一声。 “明晚可能就要跑车,接下来会很忙。” “……嗯。”不情不愿,依依不舍。 “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注意,脚上好好照顾,过两天就好。不然到时候你回研究院了,谁抱你上楼。” “……”不回话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四周静谧,谭佑终于说出点心底的话,“如果你以后不愿意见到我,我可以当我们没重逢过,你放心,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我见过你。” “没!”幸嘉心很快道,她压实了身子,压着谭佑的手,生怕她走。 谭佑没看她的眼睛,她只看着她的唇,看着她的唇瓣上下一碰,说出这个字,而后,微微地开出一条缝隙。 “那如果你还想见我,”谭佑顿了顿,觉得自己着了魔,“我们还是可以和之前一样,做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这个好朋友,幸嘉心知道谭佑说的是重逢后的那个朋友,因为只有在这段时间里,她们才真正做到了亲密无间,在一张床上睡过,还碰过两双唇。 幸嘉心觉得这是她想要的答案,又觉得还不够。 哪里还不够呢,幸嘉心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升腾起了对谭佑的占有欲。 不想让她走,一点都不行。 于是她伸手抱住了她,想说点什么话,谭佑的唇边覆了上来。 正正压在她的唇上,柔软的质感,温热,能点起火。 幸嘉心吮住了这瓣唇,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而明显的,这也是谭佑此刻想要的。 吻得毫无章法,吻得口齿相碰,拉开距离又舍不得,伸得太近又无法呼吸。 幸嘉心全身都热了,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变成了滚烫的岩浆,身上的衣服,要烧着了。 慌乱之中,她抓住了谭佑的手,那带着微微薄茧的手指,仿佛是救命的钥匙,被她急迫地带进了衣服里。 肚皮获得了凉爽,然后再往上,被火热的掌心覆盖。 谭佑握住了云朵,激得她脑子发晕。然后在幸嘉心的一声嘤|咛里,如遭电击。 她使劲全身的力气,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兴奋,慌乱。 幸嘉心的眼里有水光,只张开一道细微的缝,狐狸一般看着她。 谭佑磕磕巴巴说出一句话:“我们,我们冷静一下。” ☆、第 37 章 这一冷静, 时间挺久。 幸嘉心在家乖乖养病, 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会想起那天谭佑落荒而逃的身影。 她也挺慌的, 那个时候她的心跳, 已经紊乱到让她的胸口疼痛了。 她的脑袋里总是反应出来一个词,“激情犯罪”。 激情犯罪, 也不过如此,明明知道在做错误的事情, 但就是被情绪裹挟着迫不及待地往深渊里跳。 如果谭佑不阻止, 她会和谭佑发展到什么地步, 幸嘉心不太想象得出来。 她真是高兴又惆怅,高兴谭佑愿意跟她如此地亲近, 高兴谭佑说出的妥协的话。 谭佑说了, 只要她愿意,她就会一直和她做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惆怅的是…… 怎么办呢?幸嘉心躺在床上对着手指,她好像, 不想和谭佑做朋友了。 等脚好得差不多了,也就到了要回研究院的日子。 没有谭佑陪的这五天, 幸嘉心就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