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倒霉
侯爷自从在中秋晚宴上尝到了一点甜头, 突然福至心灵,就打算深度贯彻一下死缠烂打和死皮赖脸这两件跌份的事,争取能乘胜追击, 早日和南子慕修成正果。 于是今个一大早, 南子慕就瞄见了鬼鬼祟祟在他门前挂灯笼的李行之,继而又想到这货炮仗似的嘴, 他将练字的毛笔一甩, 接着扯了扯嘴角。 哎, 真愁人。 “子慕, 唔……今天天气不错, 我们出去逛逛。”李行之轻手轻脚地收好了小板凳,然后推开了南子慕留了一条缝的门。 “不。”南子慕想也不想地拒绝,“我已经陪侯爷爬了一天山,逛了一天庙会,昨天还去种了菜、喂了鸡,你今个还想怎样?” 李行之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一股子亢奋劲,今天依然显的很有活力。他跨步走上前,先发制人地握住了南子慕的手:“今天就在自家院子里逛逛, 不会让你累着的。” “行。”南子慕被他拉着起身, 才走到门口侯爷就突然站定, 抬手指向南子慕门前挂着的两个明亮的灯笼。 “……大白天的你点什么灯笼?”南子慕定睛一看, 顿时觉得很无语。 上边挂着的两盏走马灯,走马灯上又足足画了四张南子慕的大头像,有低眉、抬眸、不苟言笑和忍俊不禁, 画工不错,奈何…… 谁他娘会想看见他的门口上方时时有自己的脑袋在转! 李行之笑着偏头问:“好看吗?这是我自己做的。” 虽然南子慕不太想打击侯爷,然而大白天看到这种场景还是觉得有些瘆人,他沉吟片刻,终于道:“画的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李行之追问道。 南子慕:“只是侯爷为何只画我一个脑袋?” “嘿。”李行之不好意思道,“我不太会画脖子以下的,抱歉。唔……但总体还是不错的,虽然这些小事举无轻重,但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想变着法地为他做些浪漫的事。” 南子慕意味深长地抬头又看了眼自己快速旋转的脑袋。好嘛,侯爷说这是浪漫,那这就是浪漫好了。 所以虽然山神觉得侯爷所谓的浪漫侮辱了自己的审美,但为了不让李行之失落,还是勉强编了一下:“阿,挺浪漫的。” 沉溺在恋爱中的侯爷失去了脑子,他欣然道:“那就好。” “宋以理那里你调查的怎么样了?”南子慕突然问。 李行之不太想在这种宝贵的时间里提这事,然而南子慕已经问了,他也不好敷衍:“这老家伙藏的可深了。” “怎么说?” “根据这段日子我暗中搜查到的线索,拼凑起来心里大概就有了个底。”李行之条分析捋道,“首先,大概率事件,二皇子是他怂恿的。他们家的三公子宋辰,曾经有一段时间表现的很异常。” 宋辰好歹是一个将军,从小习武,可有段时间在军中训练的时候,居然没能打过一个小小将士。这太不正常了,而侯爷一查他不正常的那段时间,居然就是当时他们着手调查的那间戏院。 南子慕一脸严肃:“也就是说,宋辰就是林纪文,当时在军中的其实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伪装者?那他临时跑路,定然跟宋辞脱不了干系。” 虽然不想往那方面想,但事实确实如此,侯爷点了点头,表情有些纠结:“是我太相信他了。” 只是他真的很难去怀疑一个,在战场上与他比肩,刀枪剑戟挥过来的时候都挡在他前面的至交。 “走,去看看宋辞。”南子慕说道,“你继续说,还发现了什么线索?” **月起大风,四周满是摇曳着的沙沙声响。偶能听到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侯爷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下垂眸。 他驴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是不是所有的麻雀,都会在这个隆冬里死去?” 他是自问,但南子慕听得懂。 南子慕捏了捏侯爷的手掌,安慰道:“侯爷也可以替他们筑巢,帮他们囤积食粮,把死亡率降到最低——你之前可以做到的,现在也能。再不济还有我呢,对?” 李行之抬眼,南子慕就在侯爷的耳垂下边啄了一口,惹得后者耳垂通红,他又眨了眨眼:“对?” “嗯。” 自诩甚高的人更难以接受自己从神坛上摔下来的惨痛,侯爷在经历了情场不得意,官场也失意的情况下,内心多少有点郁闷。 但是这些和别人都不能抱怨,他也不想去找被关起来了的宋辞。 此时看似情场和官场都有了转机,李行之反而患得患失起来了。不过侯爷的这点情绪都藏在心里,偶有表露,也只是冰山一角。 他很快又拾掇出了好心情,平铺直述道:“我还查到,宋以理和匈奴那边,有信件往来。” 这事能被侯爷发现,其实全凭运气。最近李行之为哄南子慕开心,恨不得每天都送他一堆稀奇珍宝,于是侯爷的部下开始在每天的市集上下心思。 由于近几年天朝与匈奴和外邦的关系不错,集市上也时常能看见异族人的摊位,外族人卖的东西在这里总归是稀奇,所以几个部下一般都喜欢在这些人的摊点旁转悠。 那天侯爷的一个小部下眼尖,在一个摊子上一眼就相中了一对具,那酒具做的十分精巧,下半部分是前蹄高高扬起的马,豪迈奔放,上头的杯身上还有琉璃及宝石点缀,一看就不是天朝常见的款式。 他一上去就拿起了那对放在角落里的杯子,问道:“这个怎么卖?” 那长着一脸大胡子的胡人事先已经被告知过,来拿东西的人不会问价,只会给钱拿货,于是大胡子急忙用不标准的中原话道:“那个,那个不卖。” “摆出来的东西不就是用来卖的吗?听闻你们胡人向来豪迈,一介胡贩怎么会用这种小酒杯喝酒?你要说你自己喜欢那肯定是在扯淡。”下属紧捏着那对杯子,看起来是不打算还回去了。 那大胡子异常紧张,支吾道:“那……那是有客人预订的。” 他越是不想卖,这个下属就越觉得这杯子宝贝,若是这对酒具能入的了南公子的眼,那自己回去肯定能领翻几倍的赏钱。 “这杯子我就要定了,预订的价格是多少?我可以出双倍。” “真的是有贵客预订了的,不如我明天再带一对过来,打个折卖给您?” 这些小摊贩的流动性太大了,他不确定明天自己还能不能找着这个人,于是下属将自己的钱袋丢了过去,那两个杯子已经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衣服里:“这钱应该够了,下次有什么好东西,我还会来光顾……” 他话还未说完,那胡贩就拔出匕首起身,愤怒地朝着他冲了过来:“我说了不卖了,把东西还给我!” 他没想到这胡贩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所以一脸惊愕。好在他周围的弟兄们很快拔剑围了过来,这位下属脑子转的快,趁着胡贩被围堵的空档,他带着这对酒具飞快地退了出来,急促道:“别让他跑了,我去通知侯爷,这人不太对劲。” 于是在家里没什么事,偶尔只闲撩几句南子慕的侯爷,运气很好地得到了一对酒具和一条活着的线索。 李行之一眼就看出那酒具的不对劲,其中一只马的马背上有一个不甚明显的凹槽,看上去像是马蹄。于是侯爷将另一只马的前蹄按了上去,前一只马的马背登时裂开,里头的机关推出了一张小字条。 纸条上书—— 既已备矣,过数日始攻。 这个大胡子商贩不像从前的平阳侯,被折腾了不过几个时辰就受不了了,他硬着头皮和侯爷坦白:“我只是在家乡收下了这对酒具,雇主要求我进京摆摊的时候将酒具摆在角落里,到时候他们会有专人来买。” 他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不过每次的特殊物品都放在角落里,就算有人问津,大胡子用他这张一看就凶恶的脸把那人一瞪,说句不卖,那些人也就识趣地走人了。 谁知这次竟遇上这种情况。 “你的雇主是谁?” 李行之的表情实在太恐怖,大胡子后背全是冷汗:“我也不清楚,他们都是靠中间人和我交易的。” 侯爷手中的那把匕首轻轻划过大胡子的脖颈,伤口立刻就开始往外渗血,不过李行之下手很稳,并没有隔断他的动脉。侯爷继续冷声道:“我只想听真话。” 大胡子一脸惊惧,一动也不敢动:“我没说谎,我真的不知道。两边的雇主都神神秘秘的,就连中间人也不给我透露半点的消息。” 大胡子没说谎,侯爷看得出来。他继续逼问:“那人一般是什么时候来收你的物件的?” “没有固定时间,但一般都在傍晚快收摊的时候。” 现在才中午,还来的及。侯爷的那位下属脑子机灵,很快就已经带着弟兄们威逼利诱,让当时摊子周围的摆摊的人全部闭嘴,并且在收摊之前不能离开。 李行之冷笑了一声,问大胡子:“你还想活着回你的家乡去么?” “想想想!只要您肯饶我一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这事和我真没关系,我就是想多赚点钱,我家里还有个瞎眼的娘和七八个孩子……” “别说废话。”侯爷将匕首从他的脖颈上移开了,“你继续给我回去摆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若是你胆敢存有什么不轨的时心思,你的七八个孩子就等着叫别人父亲了。” 大胡子叩头如捣蒜。 原本李行之还想着,他们方才围堵大胡子,动静不小,假若当时有其中一方雇主的人路过,那他们肯定就等不来这位中间人了。 可是李行之之前似乎已经把霉运都给败光了,这回居然顺利地抓住了中间人。 比起侯爷从前——还没来得及下手,林纪文就跑了;刚走到南子慕门口,却发现他已经睡下了这一类的倒霉事。 这事顺利的简直……感人肺腑。 不过还没等李行之高兴多久,那位被活抓了的中间人第一时间就咬破了牙齿下的□□,这回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线索还没张嘴,就先死了。 果然人倒霉就是倒霉,不存在什么转运。 南子慕轻笑,问:“然后呢?你把那大胡子放走了?” “嗯。”李行之回答道,“只是关了几天,调查完他的身份底细,就让他走了。毕竟那个中间人突然暴毙,雇主肯定会有所警觉,那位大胡子能不能走回他家都不一定。” “当然,最好他的雇主能在他临死前将本侯从他嘴里套出来。” 南子慕:“怎么说?” “他走的时候本侯特意让小庄称呼我为丞相大人,这之后他就被打晕,直接被运到了城门口。”李行之冷笑了一声,“不出意外的话,那位雇主最近肯定会露出马脚,咱们就等着看他们狗咬狗。” 南子慕揶揄道:“侯爷的脑子总算是长回来一些了。” 这时候院子那边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听起来火急火燎的,李行之走过去开了门,十七皇子差点迎面撞了过来。 他手中提着一个鸟笼,里头装着一只红牡丹鹦鹉。 “大白天的你锁门做什么?”老十七把手中笼子递给了南子慕,“美人,这是送你的见面礼。” 南子慕狐疑地与笼中的那只羽毛被撸的炸了起来的鹦鹉对视了一秒,心想这皇家人的审美可能都有点问题,不过十七皇子在南子慕这里并没有可包容的魅力。 他讥讽一笑,用贬损的语气道:“什么破鸟,长的和十七皇子一般寒碜。” 老十七听惯了奉承和客套的话,还从没遇见过南子慕这样胆大的,他怒道:“大胆,你竟敢侮辱本皇子的样貌。” 说完他撸起袖子就打算冲过去教训一下南子慕:“你别以为你长的好看本皇子就不敢打你。” 南子慕委屈地往侯爷身后一躲,装腔作势道:“行之,他欺负我。” 不是,这到底谁欺负谁啊?老十七气的跳脚,而被南子慕一句“行之”喊的心花怒放的侯爷自然而然地上前拦住了十七皇子,护短道:“你多大了?一把年纪了还欺负我家子慕,要不要脸?” 这两人怎么可以过分成这样!有那么一瞬间十七想学着醉春流的姑娘一般娇弱地嘤两声,可是那对他一个大男人来说,还是有点羞耻,老十七不太想在人前表演。 还没等十七冷静下来,就听他的大侄子又认真道:“不过我家子慕说的没错,你长的确实寒碜。” 于是十七皇子给他们现场生动地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余“嘤”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