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亲密
医院。 “快点快点,马上进行手术!” 医院的脚步急促,女子被推入手术室,红灯亮起,白浮星从走廊那边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拉住了楚茗。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楚茗的衣服上还沾着血迹,他拍拍白浮星手臂,在后者急切的目光下低声道:“她当着我的面,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 白浮星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楚茗回头看了眼手术室门口沉默地坐着的白母,叹了口气。 “抱歉,虽然很难理解,但这的确是事实。” “……可是……” 白浮星道,“如果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干嘛还要留下他,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虽然不喜欢谢琳,但在知道自己有可能失去一个孩子后,他还是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 楚茗伸手想要扶他,他却后退几步,抱头缓缓坐下了。 “你让我自己一个人想想……” 他喃喃道,“我自己想想……” 楚茗无言地站在走廊上,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仿佛都陷入了凝固。 谢琳出事的消息也被通知给了白轶,大概是事关白浮星,得到消息的白轶很快赶到了医院,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是季泽。 “妈。” 楚茗站在一旁,看着几天不见的男人和白母低声交谈了几句,旁边的季泽很自然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白轶听完他的话,抬头看了楚茗一眼,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 男人的话中带着质问,楚茗平静地将刚才对白浮星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话音刚落,就听见季泽嗤笑一声。 “难道一位母亲还会害自己的孩子吗?” 他道,“况且从楼梯上摔下来可不是小事,楚导这么说,是把我们所有人当傻子不成?” “我没有害她的必要,” 楚茗冷冷道,“信不信在你,这就是事实。” “哦,生气了?” 季泽偏头看向白轶,“白轶,你信他吗?” “……” 白轶没有说话,只是收回了落在楚茗身上的视线。 季泽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在白母身边坐下,低头温声安慰起了她。 楚茗沉默地望着那边的白轶,才几天不见,他和季泽就好像熟悉了不少。两个人单单是站在那里,就给外人一种无法涉足的感觉。 楚茗突然觉得走廊上的气氛比刚才更压抑,他沉默转身,独自去了没什么人的楼梯间。 楼梯间开着一扇小窗,风从窗口吹来,似乎能吹散几分阴霾。 “不高兴吗?” 身后有道声音突然响起,楚茗回头发现季泽竟然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楼梯间,正紧紧地注视着他。 楚茗不想和他多做纠缠,抬步要走,却被他拦住了。 “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我才回来几天,他的目光就不在你身上了?” 季泽慢悠悠地道,“其实白轶很喜欢把我带在身边,这几天一直都是我陪着他的。” 楚茗:“有什么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季泽弯起嘴角:“楚导真是直接,那好——我要说的是,白轶这几天和我说了不少你的事情,看得出他已经对你很厌倦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 “为了能让他轻松一些,不那么累,你能不能主动放开他,把他还给我呢?” “……” 狭小的楼梯间内穿过一阵呜呜的风,楚茗与季泽对视,隔了几秒才道:“是他让你和我说的?” 季泽:“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站在他身边的是我,不是吗?” “有区别,” 楚茗淡漠道,“就算我真的和他离婚了,也不是因为你,是为了我自己。” “是吗,” 季泽说着,望向他的眼睛微微发亮,“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我可是……” 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楼梯间外,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的,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没有看楚茗,只是转首向季泽道:“在做什么。” “没什么,” 季泽随口道,“随便说几句话而已。” 白轶颔首,看起来也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道:“你先回去。” 季泽微笑:“好。”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楚茗一眼,慢慢地顺着楼梯走下去了。 在他走后,楚茗绕开白轶回了手术室那边。一路上男人始终跟在他身后,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手术最终结束,谢琳暂时性命无忧,却彻底失去了她的孩子,以后也再难怀孕了。 “孩子,我的孩子……” 病房里的女子抱着白浮星一阵阵呜咽,白浮星不断安慰她,白母则一言不发地要回白家,白轶送她回去,在经过楚茗时白母脚步微停,说了句“你也回去”,随后便离开了。 楚茗在病房外停留了一会,听着谢琳断断续续的哭声和白浮星的温声低语,按了按眉心,转头走了。 医院停车场还停着他的车,他一个人坐在车里摆弄着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机铃声响起,有个来电显示,是柏汤。 楚茗:“柏汤?有什么事吗?” “当然是来关心一下你的状态了,” 柏汤道,“后天就要正式拍摄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楚茗:“很好。” “怎么听上去好像不是太好?” 柏汤道,“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怎么了?” “没有,只是刚才在想事情。” 楚茗淡淡笑了下,“我挺好的,不必担心。” “既然这样,行。” 柏汤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你注意下身体,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那时不是有个人追了你很久,还一直给你熬汤送药来着?” 楚茗微微愣了下:“有吗?” 柏汤笑了起来:“不会,你忘记了?他可是追了你整整一学期啊,你们后来不是还在一起了一段时间吗?” “……我记不得了。” 记忆如同凝固的冰湖,怎么也无法撬动半分。楚茗回忆了一下,实在无法从高中的记忆里找出那个影子。 “不记得就不记得,没准是那个人不太值得你记住。” 柏汤道,“话又说回来,你今晚有没有空?出来吃顿饭。” “抱歉,晚上有点事情。” 楚茗道,“我应该去不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其实是没什么心情,好在柏汤也不在意,又和他聊了几句,因为要开会所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挂断后的急音在车厢里回响,楚茗又在车里坐了一会,驱车赶往另一个地方。 清冷的街道中间伫立着一栋三层小别墅,别墅大门紧闭,上面还落满灰尘,看起来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楚茗用钥匙打开大门,一股尘积多年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一楼的家具都蒙上了白布,乍一看去,它们就像一个个幽幽静立的鬼魂,在黑暗中无声地窥伺着来客。 楚茗在玄关站了几秒,抬步向前走去。 二楼主卧,曾经挂在墙上的结婚照被取下并盖上白布,他掀开白布一角,与照片里的新婚夫妻对上了视线。 房间里光线昏暗,四周都是披着白布的家具,结婚照里的夫妻对他微笑,笑容是温柔而缱绻的。 他安静地看了他们一会,放下白布,转身出了房间。 一楼储藏旧物的房间里,楚茗循着记忆从旧物堆里拖出几个大箱子,那里面装满了他上学时留下的东西。 他逐一打开了箱子,半蹲在旁边耐心地把这几个箱子翻了一遍,最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箱子里装着他小学到大学的东西,却独独少了高中时期——也就是说,他高中三年的东西没有一件被留存下来,哪怕是一张卷子,一份奖状。 怎么会这样? 楚茗按着额头,突然惊觉他根本想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把那些东西给丢掉的,而高中三年的很多经历对他来说也已模糊不清,他想不起自己经历过什么,更想不起柏汤说的那个人。 他竭力想要回忆起来,头却隐隐泛疼,且有不断加重的趋势,直到他终于受不了地“嘶”了一声,痛苦地蹙起了眉。 砰!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这道响声在空寂的别墅里格外清晰,楚茗第一反应是别墅里藏着其他人,立刻跑到了二楼查看。 走廊两侧的房门都是关着的,只有主卧的门被打开了。他放缓脚步慢慢靠近,本以为人就藏在那里,没想到里面其实空无一人。 风从并未关上的窗户吹来,将家具上的白布都吹开。墙角的结婚照被风刮倒,他刚才听到的,就是相框坚硬的边角砸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楚茗把结婚照扶起来,又重新盖上白布。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次他总觉得照片里的父母好像在幽幽地盯着他,但仔细一看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消失了。 他最终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好暂时离开。车子开出别墅,平稳地驶上街道。 街道两侧的行道树从车窗掠过,现在临近中午,车流正拥挤。楚茗接到了白浮星的电话,说是白母让他回白家一趟。 “哥也在这里,妈的意思是让我们几个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至于谈的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楚茗干脆地点了头:“好,我现在过去。” 白浮星“哦”了一声,似乎是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了。 “就这样。” “等一下!” 楚茗正要挂断电话,就听见那头的白浮星低声道:“嫂子,我相信你。” “……” 他默了一下,淡淡一笑,“谢谢。” 通话结束,楚茗呼了一口气,踩下油门向前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