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孟玄音在申家寄住三年, 虽从见过申铎,却有幸瞻仰过仙才的风姿。 此时,等险境过去, 一切恢复平静, 她才有心情打量着白衣男子,发现他五官几乎跟申公是一个摸子印出来的, 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双眸闪闪如琳琅珠玉, 精神挺动, 爽朗清举, 令人不由心生好感。 竟然真是申家三爷,那他刚才……发现了没有。 同时申铎也在观察她,与她视线交汇之后,他微微一笑,拱手招呼道:“在下申铎,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还好没有发现。 孟玄音清了清嗓子,也拱手回礼,“恩公有礼了, 在下姓孟玄隐, 这位是内人鱼氏, 那躺在地上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是她的前夫,以前他俩做夫妻的时候,他就经常毒打她, 内人实在受不得,与他合离后,才嫁给了我。” “内人已与我开始新生活,谁知这畜生,还一直纠缠不放,这次竟然还叫了三个武功高强的打手,要把内人抢回去,还好恩公出现,不然我夫妻二人,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大恩难报,恩公请受我夫妻二人大拜。”说罢便带着令妩一道做势要跪。 申铎马上扶起她的胳膊,特别真挚地阻止两人道:“唉,使不得,不过是举手之劳,两位不必介怀。申某喜欢结交朋友,今日有缘与两位相见,孟小哥若不介意,不若与申铎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孟玄音心想反正过了今日,也不会有多交集,认就认,也没犹豫多久,就叫道:“申兄在上,请恕小弟一拜。” “哎,孟弟不必多礼,既然都是兄弟了,孟弟就不要再提报恩一事,都是哥哥该做的。” 孟玄音看他温柔亲切的模样,似是很好说话,便顺杆而爬,就势问道:“方才听闻申兄所言,似乎认得那三个打手的老大,能否对小弟透露一些,小弟也好防备一二。” 申铎眯起眼来,笑的很像孟玄音在庵堂里擦拭多年的弥勒佛像,他悠然答道:“这人我并不多熟,可能贵夫人会更熟悉,孟弟不若私下里问问她。” 一直低头遮颜、未多言语的鱼令妩人一僵,拉着孟玄音的袖子,小声道:“相公,出来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 孟玄音对申铎爽朗一笑,再拱手回道:“申兄,孟弟和内人这就归家了,他日有缘再见。” 申铎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肖天玮,问道:“你们这就走了吗?” “哦,他啊,不碍事,想必他家里见不到人,等会便会派人来寻。” 申铎却道:“我不是指这个,方才孟弟不是说,这人一直毒打你夫人,申某想问,你们不想打回去,教训他一顿吗?” 孟玄音也望向地上的人渣,突然眼睛一亮,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放入令妩手里,鼓励道:“夫人,这混蛋毒打了你那么多回,每次都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你,今日咱们就报复回去,让他尝尝这痛苦滋味!” 申铎又眯眼微笑,回道:“哎,不要说的那么严重,这充其量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彼身,反正有我在旁边看着,保准夫人棍棍打在最痛又不伤要害的地儿,而且绝不会让别人知道。” 这话着实对孟玄音味口,她看着申铎的目光越发欣赏。自己若是个男儿便好了,那她可一定要与这样的男子结交。恣意飞扬,畅谈人生。 我若为男,就娶令嫣为妻,引申逸之为知己。 鱼令妩心头有星星火苗不断燃起,她想灭却灭不干净。是的,对于打肖天玮这事,她其实非常渴望,可有些名为规矩的东西,又一直束缚着她,她不断抗争,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可又抑制不住心头的火势。 “可我若这么做了,与他又有什么不同,我不是他这样的人。” “夫人想茬了,您又不会对别人这样,只是有些人,就是要这样对他,也只能这样对他,不然就一辈子逃不离他,您想一辈子受他影响吗?” 鱼令妩自然不想,她握紧木棒逐渐靠近肖天玮,又突然刹住,说道:“等等!” 玄音问:“怎么了?” 令妩丢起手中的木棒,又挑了一根,说道:“我要换个更粗的,他平常都会用这般粗的打我。” 这回她缓缓抬起了木棒,却又道:“等等!” “又怎么了?” 令妩瞅了瞅申铎,低声问道:“您能把他弄醒吗?” 然后她又急忙解释说:“我每次被他打晕过去,他都要用冷水把我灌醒,等我清醒了再继续,我也要他醒着。” 孟玄音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小看鱼令妩了,她一定行的,一定会再次振作起来。 申铎使了枚石子点了肖天玮身上的醒穴,同时对令妩道:“不要打头和脖子,先打他下面,再打他软肋,不要动肚皮,背和四肢随便你来。” 肖天玮刚从混沌中转醒,就被令妩一棒子打了上去,直击两股之间,惹他立即发出杀猪般的吼叫。 “鱼令妩,你找死,你等着,我非弄死你不可!” 他发疯似地想上前攻击令妩,却被申铎及时点了麻穴,只得瘫软在地,承受狂风暴雨般地棒打。 令妩拿出十二分的力气,随着她的动作,满溢的眼泪,喷涌而出,她扯着嗓子大喊:“我从来没嫌弃过你,从来没有,可我不管说几遍,不管发什么毒誓,你都不信,你还是要打我。” “尽管这样,每次你对我好时,我又会原谅你,我总奢望,有朝一日,你能改掉这毛病,与我踏踏实实过日子,哪怕那时吃糠咽菜,我也愿意。” “你知不知道,这两年你打的少了,特别是近半年,你对我甚好,我都渐渐产生希望,觉得你还是能改变的,心里真是高兴。在那夜之前,我从没放弃过你,因为你是我丈夫,我的天,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对我的,你说啊!” “你竟然把我送到别人床上,原来你不再打我,就是为了让我养好皮囊去伺候别的男人,你亲手毁了我最后的希望!” “因为他位高权重,因为他是你肖家仰仗之人,原来你变了,不是因为我感动了你,而是因为他看上了我,为着他可能给你的地位,你窃喜地给自己带上一顶绿帽子。” “那夜过后,我便明白,你就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渣,你根本没救了。” 打到此时,鱼令妩终于声嘶力竭,瘫坐在地上,她放下了手里的木棒,用沙哑的嗓音,平静对他说:“所以,肖天玮,从那以后,你便再也不是我丈夫,这次,我彻底放弃你了,你死后一个人下地狱去!” 肖天玮被打的眼泪鼻涕全出来了,满脸的痛苦和畏缩,一点也没有他打人时的狰狞和恐怖。 令妩与他坐的很近,所以她看的很清楚,原来他这样弱小的人呐…… 她被打那么多次,每一次都比这次狠,可她却从没掉过一次泪,她比他强多了! 从这一刻起,鱼令妩再也不畏惧他了。 她慢慢起身,拍完身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离他而去,此时,她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你真是个傻人啊…… 这是那人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三年前,在她从娘家赶回肖家时,肖天玮又毒打了她一顿,她一时想不开,夺门而出,想跑到后花园里的池塘溺死,却在半路碰上了他。 他从不勉强女人,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没碰过你这类的,想试试,你若答应,我可以保证有我在一日,他碰不得你一下。 她的日子再难,也不愿做出这种不堪的事来。 比起被丈夫毒打,她更不愿沦为别人的玩物。 从此,她便开始过着躲避他纠缠的日子,拼尽全力无视他丢来的各种诱惑,抵抗着他的一步步攻陷。 他俩恐怕都没想到,这一纠缠,就是三年。特别是他,尤其不信。 那日他禁锢着她的下巴,贴近她的脸,缓缓叹道:“你真是个傻人啊,原来我在你心中,竟不知他这种货色,我三年都捂不热你?” 她回道:“他是我丈夫,你视我为玩物。” 他不可思议地摇头:“他这样的人,你竟然还对他抱有希望?” 她当时还心中一喜,回道:“我便是这种女人,无趣又固执,让您扫兴了,其实我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就是这张脸,也比不过您身边的人。” 他终于放开她了下巴,却从背后抱紧她,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味,在她耳边呢喃道:“你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三年没到手的人,哪能轻易丢开,事实是她也感受到他慢慢消耗的耐心,说是不勉强,可他也越发不能控制,逐渐缩短两人见面的日子,逐渐多了与她亲近的动作。 他总终还是利用肖天玮的自私和劣性,得到了自己,也让她对肖天玮彻底死心。 当时她喝了下了药的茶水,被抬到了他床上。 一开始药性还没发作,她还有理智,便质问道:“您不是说,不会勉强女人吗?” 他就坐在床头看书,也没动她,只回道:“药又不是我下的,我这样哪里勉强你了?” “可我不是自愿的。” “你最终会的。” 令妩没法子了,只得破口大骂起他来,想让他滚开。 他却逐渐压了上来,盯着她的眼回道:“你以为我是谁?”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比肖天玮可坏多了。” “你却始终只看到我好的一面,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这不就是你情动的最好证明吗?” “明明对我动了心,明明对我有情,却拼命压制,哪怕是个人渣,也能被你用来拒绝我,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能忍。” 她的药性逐渐发挥作用,衣物也退去了,可还是记得要反驳他:“我没有!” “没有,那你梳妆打扮做什么,你自己回想一下,遇见我之前,你会打扮自己吗,这三年来,最近呢,难道是为了他吗,你心里其实再明白不过。” 她终于失去理智,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攀附上去,最终沉沦。 等她醒时,他正在穿衣服,摸到了她的肚兜,发现其中竟有暗格,便掏出其中的香囊,仔细研究了起来。 她不愿给,也不顾遮掩和浑身酸痛,就上前争夺香囊,只是香囊虽拿回来了,里面的东西,却被他取走。 “令妩,你终归还是会死心塌地跟我的。” “因为你便是这样女人,看似透彻,实际却是个执迷不悟的。” “夫人、夫人,咱们该回家去了。”孟玄音的声音唤回了走神的令妩。 令妩走到申锐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您今日的帮助。” 说罢,牵着玄音的手,缓缓走远。 申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肖天玮,最后还是决定把他送入就近的一处医馆。 鱼家女,肖家儿子,原来如此,这应该就是最近盛京流传的肖鱼之争,只是没想到,还与那位牵扯。 还有孟玄隐,她到底是谁家女儿? 许久未回这里,也应该安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