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第 230 章
程心微微一颤,触电般缩开手,整个人有点发虚发僵。 那个果篮对她来说跟铁篮无异,而霍泉拎起来像拎只小鸡,手不抖肩不偏,脸色轻松。他很自然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推了推程心的后背,小声说:“进去。” 程心倏尔挺了挺背,逃开他的触碰。姑姐在另一边挽着她的手说话,她不好动静太大,努力地笑得自然,随姑姐的步伐往屋内走。 姑姐一门心思高兴,没察觉到侄女的生硬。 霍泉亦步亦趋地尾随程心,看上去就像他与她作伴一起来访,双双刚刚抵步,而非他早就来了一个多钟头。 姑姐的房子有些年代了,天井地面是由一块块大平石砌成的,石与石之间有际隙之余,还有些许高低不平。程心徨徨然,不在状态,没留意脚下,不小心踢到某凸起时,绊了,整个人眼见要往前扑。 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霍泉就一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往身边拉。 程心尚未从绊脚的愕然中回神,就又迅速坠入另一种惊呆之中。她的后背贴上了霍泉的胸膛,有灼热的异感,陌生且令人不安。她心砰砰然,丝毫不敢投入精神去体会,立即站稳,想脱离他的气息范围,却甩不开他的手劲。 霍泉低下头,在她耳边轻笑:“走路不带眼,恃着有我在?” 程心明显感到自己的耳贝被烫到了。她慌张地再次甩臂,他不再与她较劲,松开手,并隔着她对姑姐说:“三婶,我买来的开心果她一定喜欢吃。” 姑姐先前还担心程心会扑倒呢,幸好外甥眼明手快给救了。她呵呵笑:“是啊,她最喜欢吃这些煎炸热毒的零食。心心啊,阿泉买了很多过来,你走的时候带些回家。” 程心张嘴就拒绝:“不带。” 姑姐没与她磨口舌,反正她走的时候,她肯定会给。 走过天井,三人先后进屋。 与外头阳光普照的天井相比,没有亮灯的屋内显得有点暗淡。程心在门口处眨眨眼,适应后视野才渐渐打开。 姑姐的家数年如一日,不过过年了,客厅收拾得比平时整洁,至少沙发上没有堆积如山的衣服。白墙贴了红当当的新挥春,养在客厅偏角的桃花开得正好,一片粉红。 姑姐的女儿蓝蓝已经长成婷婷玉立的少女,青春靓丽。她站在房间门口,腼腆地朝客厅的程心笑,喊了声“表姐”。 程心回她一笑,才要说话,注意力就落到蓝蓝身后接着出现的人身上。 程心怔了怔,是向雪曼。 向雪曼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朝程心走去。 程心视线随她移动,待她与自己擦身而过,程心跟着回头,才知道霍泉站在身后。 向雪曼走到霍泉身边,与他柔声说了些什么,再转头看程心,笑道:“程心,新年快乐。” 向雪曼同样穿着全白的运动服,与霍泉并肩一站,任谁都会明白他俩至少是一对情侣。而她怀里的小女孩,脸蛋肥嘟嘟的,眼睛戴了美瞳一样又大又黑,水亮汪汪,小嘴巴红红润润,正用力地吮着口水。她穿着红色连衣绒裙,像个小利是封,在白衣白裤的爸爸妈妈之间,当眼突出。 这样的一家三口,男俊女靓,孩子可爱,谁能视若无睹? 婚礼上的山盟海誓,深情情歌,第二天穿情侣装去度蜜月,谁敢说他们并不幸福? 程心一下子心清如镜,静如止水。 “新年快乐。”她由衷地祝福向雪曼,且赞道:“你们的女儿很可爱。几岁了?” 向雪曼颠了颠手中肉乎乎的女娃,笑称:“一岁多了。跟爸爸回省城工作的时间差不多呢。” “真好。”程心下意识看了眼霍泉,他脸上了无笑意,眼神黯沉,与在天井时不一个心情。 向雪曼问:“你要抱抱吗?” 程心愣愣:“我?” 向雪曼走近她,将女娃递过去,“试试,她很乖的。” 程心定定看着女娃,本想婉拒,可双手不知不觉地伸了出去。 她谨慎地将女娃接稳 ,抱到怀里。 孩子沉甸甸,软绵绵,缩成一个小红团,在她怀里别扭地窝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她脸上瞧来瞧去。 程心没有任何抱小婴孩的经验,既怕用力太大会弄痛孩子,又怕手劲太轻会掉了孩子,也怕姿势不对会硌到孩子。 总之小心翼翼又纠结无措。 向雪曼现场教她怎样抱,拿着她的手摆弄,她僵硬地学着,却怎么学都学不过来。 费了些功夫,终于将孩子抱舒服了,而程心出了一额汗。 她怜惜地看着怀里的女娃,细细打量她的五官。小女娃很乖,不扭不蹬,安静得令人想疼爱。 一个柔软小巧的孩子贴着自己的心房,程心心尖微微触动,一种不曾有过的情愫一点点稀放出来,悄悄蔓延全身。她疑惑,好奇,异样的感慨汹涌而至。 看了好一会,她低叹:“她长得很像爸爸。饼印一样。” 霍泉微惊,眉宇浅蹙。 向雪曼笑了出声,说:“有人认为像爸爸,有人觉得似妈妈。” 程心问:“她叫什么名字?” “清清,清醒的清,霍清清。” 程心暗暗失笑,低头对女娃轻声说:“清清,你好啊清清。” “哎哎,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坐啊。蓝蓝,给表姐倒杯茶呢,木头一样无来醒目。” 姑姐过来了,赶鸭子般将侄女外甥统统赶到沙发上坐。 霍泉坐在沙发中间,向雪曼挨着他坐,挽着他手臂偎依。程心扫了眼剩下的位置,不打算坐了,抱着孩子在客厅缓缓地来回走动。 霍泉闷闷地看她,不多时,他突然站起身,一声不哼去了厕所。 出来时,程心抱着孩子,与姑姐坐在向雪曼的旁边,三个女人占着沙发聊天。 他唇角轻扬,走到客厅门口,倚着门框点了根烟,望着外面的天空静静地抽,一字不漏地听着那边女人们的对话。 那边,姑姐笑眯眯地怂恿程心:“心心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喔,既然喜欢,那就快点生一个。” 程心苦笑:“生孩子哪有这么容易。” 姑姐乍惊:“哎呀,你以为很难吗?找个老公就能解决的事。话说你今年都……27了,今年怀上,也要28左右才能生,该是时候准备了,不然眨眨眼就30。女人生子要趁早,懂不懂?” 说完又紧接着问:“你有男朋友吗?无的话,叫阿泉介绍几个给你,他在省城工作,认识很多有为青年……” “三婶,程心早就名花有主了。”回话的是向雪曼,她笑盈盈说,声音响亮 。 姑姐又惊:“啊?真的假的?” 程心吃吃地笑:“真的,改天带他来见你。” 姑姐不满:“改什么天,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把他叫过来,姑姐要替你把把关。” 程心:“他今天出外了,不在家。你放心,他很好,对我也很好。” 姑姐:“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喜欢他,当然会替他讲好说话。”顿顿,“你阿爸阿妈见过他了吗?” 程心点头。 姑姐:“他们有什么看法?” 程心没敢实说:“都认为他很好。” 姑姐这才放心了些,叮嘱:“那等他回来了,你记得带来给姑姐见见。” 向雪曼说:“三婶不要急,程心和男朋友的感情很好,八号风球都打不散。来日方长,总有见面的时候的。” 姑姐这才想起问:“雪曼你也见过心心的男朋友吗?” 向雪曼笑:“见过啊,阿泉也见过呢。” 之后姑姐追问了许多关于郭宰的事,再是问及程心的工作,和大妹小妹。 程心抱孩子抱久了,渐渐觉得手臂酸软。向雪曼将孩子抱回去,招呼霍泉:“爸爸,过来抱抱清清?” 霍泉在门口不知在抽第几根烟,脸色不知在何时变得阴郁冷漠,他侧头望着外面某处,没回话。 程心小声说:“他一身烟味,抱孩子不好。” 二手烟危害不少,尤其对小孩子,她真心认为不好。可见向雪曼直直投来的视线有着隐忍的怪责与嫌恶时,程心闭嘴了。 霍泉终究没有抱孩子,一直在厨房忙碌的姑丈把他招进去帮忙了。 姑姐热情地挽留程心吃晚饭,她推却不掉,从了。 开餐时,程心才知道原来霍泉与向雪曼带了一个保姆来,保姆是专职带孩子的,今天来拜年,姑丈要宰鸡宰鱼招待大家,就把她唤去厨房帮忙了。 晚饭打边炉,几人围着清水锅涮肉涮菜。霍清清困了,保姆在蓝蓝的房间哄她睡觉。 程心坐在霍泉的正对面,饭席间她与姑姐姑丈表妹,乃至向雪曼,都有讲有笑。唯独与霍泉,无话好说。 霍泉也不聊她,只偶尔透过锅炉腾腾冒升的白气看她,或者偶尔站起来替大家分菜,而分给她的那一份,无不符合她的口味。 晚饭结束后,程心要告辞了。 姑姐留她多坐一会,程心说真的要走了。无法,姑姐将准备好的利是塞给她,并交代里面有大妹小妹的一份,另外还递她一个大袋子,说里面全是好吃的。 程心收下了。 姑姐问:“你开车来的?车停哪了?” 程心:“外面路边。” 姑姐:“那我送你出去,一个人走夜路危险。” 程心:“不用了,你回来的时候不也一个人走。” “我送。”霍泉说。 任凭程心如何拒绝,任凭向雪曼的脸色如何难看,他一意孤行。 夜里的巷子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又窄又深。两旁的人家亮着灯火,吃饭的,看电视的,有点点模糊的声响传出来。 这条巷子他们曾经一起走过许多次。 今时今日,程心不想与他并行,也不愿走在他前面,便故意放缓脚步,落在他半个身位后面。 他帮她拎着姑姐给的大袋子,一路无话,她却不敢松懈。 走到巷子头了,拐个弯就是大路,此处有一盏大路灯,将路口照得黄灿灿的。 霍泉停了下来,程心警惕地跟着停,并后退半步。 两个黑影在地上拉得长长的,没有交叠。 四周没有路人,安静无声。 “我问你,”霍泉说话了,但他没有转过身,以背对她,沉着问:“如果我一个人,你会不会跟我在一起?” 程心一直提防地看着他的后背,闻言后,惊了。 “会不会?”霍泉再问,依旧背对着她。 “不会。”程心肯定地答。 霍泉拎着的袋子发出短促的悉索声,“因为郭宰?” 程心:“不是。” 霍泉没出声了,暗里推测她的否认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保护郭宰。 气氛默然了一会,程心想了想,决定劝他一句:“清清很可爱,你做爸爸的对她好一些。” 霍泉还是没出声。 程心不多说了,靠近半步,尝试从他手中要回那袋子。可他揣得很紧,没有配合的意思,她便作罢。 “再见,新年快乐。”她不看他的脸,带着黑影转身走了。 她不知道霍泉在路灯下站了多久,但确认他没有追上来,没有其它行动后,她深深松了口气。 上了车,锁好车门,程心望着眼前放空自己。 她脑子里有许多东西,可一片混乱,整理不出什么头绪。 她呆傻地坐了半晌,竟神奇地总结出:连上辈子的短命鬼,在这辈子都当上爸爸了。她是不是应该再努力一些? 手机进来电话,响声吓了她一跳。 见屏幕显示“郭宰”两字,她的心才稳下来。 “喂?” “我到家了。” “这么晚?” “嗯,你在哪啊?” “去你家的路上。” 挂了线,程心启车踩油,直往郭宰家奔去。 一进门见面,程心就唠叨他:“这么晚就不要赶回来了嘛,明天再回不行吗?真是的,赶来赶去,肯定连饭都无吃?” 郭宰笑,从她背后揽过她的腰,下巴枕她肩上,说:“是啊,又累又饿,你要好好喂我。” 程心不依地拿手掐他鼻子。 他鼻子很挺,经她掐一掐,好像更挺了。程心忍不住回头亲一亲他鼻尖。 郭宰追着索吻。 彼此熟悉且依赖的身体与感觉,小别数日后,越演越烈。 郭宰在关键时硬生生缓下节奏,粗喘着伸手去拉床头的柜筒,乱摸乱翻地找着,又急又急不得。 一条白皙的纤细手臂,缠上他,将他的手拉回来。 郭宰懵然,可见身下的程心紧紧拥着他,盼着他,他又似乎明白了。 他俯身在她耳边喘问:“真不用?嗯?” 程心没说话,送上自己。 郭宰登时就上脑了,狂风乱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