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第 218 章
小孖在群里宣称了自己有女朋友之后,郭宰第一个恭喜他,大孖程心和小妹陆续恭喜他。 他拿鼠标滚动对话框,从“星语心愿”最后一句发言开始,仔细地往下看,都不见有她的新信息。 他故意似的,发上去一条内容:小番薯你不恭喜我?心碎 没多会,星语心愿:恭喜你。 小孖看着那三个字,心中全是他并没有输,他并没有落后的快感。 她有男朋友,有人陪去旅行,有人陪看电影,她一点都不孤独,她一点都不会不快乐,她一点都不需要他。 同理,他也有女朋友,也有人陪旅行,也有人陪看电影,他也不孤独,只需要高兴,不需要她。 他望着电脑屏幕,石像般坐了一会,然后动手敲字回复。 超级撒亚人悟新:多谢。呲牙 往下,“星语心愿”没再说话。 他微微垂头,盯着某处出神,视线模糊。 手机响,他听不见,没接。再响,没接,又响,没接。 舍友吼他:“接电话啊大哥!闹死了!” 他才拿起来听,语气极差说:“尼玛的不接就别打!烦不烦!” 说完就挂了线。 手机再一次响。 他接听,还没开声,那端的女生就豪爽地笑问:“谁惹你了?出来喝酒,我陪你。” 酒巴内,音乐声震耳欲聋,光线昏暗得犹如没有。天花顶寥寥几盏彩色射灯随着音乐声有节奏地扫射众人,不时滑过挂着不同神绪的各种脸孔。 射灯滑过自己眼睛时,小孖受不住地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蓦然见一张放大的女生脸孔就凑在鼻尖前,他惊异地往后仰,避开。 视野拉开距离,定一定神,才辨清对方是一同来消遣的学姐艳艳。 “看来还没醉呢。”艳艳重新坐好在他旁边,一手拎着只酒杯放唇边,一手举了起来,竭声招呼酒保:“小帅,再来一杯!” “我不喝了。”小孖说。 现场吵杂,他声音有点无力,艳艳大概没听见,将新酒放他面前。 “喝,”她凑到他耳边,以他能听见的音量说:“有我在,醉了也不怕。” 小孖看看她,不知是酒精起了作用,抑或现场气氛的迷惑,还是烦得心躁意乱,明明不想再喝了,但手不听使,拎起了杯。 如此又数杯下肚,脑袋越发晕乎乎的,胃部也渐渐难受,似有一股灼脾伤胃的胀气鼓在体内,逼使他离开座位,跌跌撞撞赶去厕所,扑向其中一格,抱住马桶大吐特吐。 “呕——呕————” 吐完之后,不止胃部难受,连喉咙也又辣又涩,脑壳仁也沉沉的痛。 “好点没?”艳艳站在他身后,给他递了好几次纸巾。 他撑着墙站起来,但脚步微浮,刚起时站不稳,艳艳双手扶着他腰,带了一把。 他没什么知觉,浑身无劲,说话时也仿佛吃尽力:“回学校。” “都几点了,宿舍早锁门。”艳艳的双手依旧放在他腰间,笑着提议:“不如去住酒店?” “我想睡觉。”他扶着额门说。 “去酒店也能睡觉啊。” “……” 俩人到了酒店,开了一个房间。 拈到床,以为回到宿舍,他倒下去就睡。不过四周不太安静,总有悉悉索索哗哗啦啦的声音,后来更来了一大段噼里啪啦的叫声,将没法睡沉的他吵得更加头痛。 他眯开眼,巡着声源找,找到自己的手机。 它仍在叫。 叼…… 拿起想把电话挂了,但一看屏幕写着“大哥”,他就有点认怂,乖乖接了电话。 “喂……” “你死哪了?”大孖冷着口气问。 “在,在宿舍啊。睡了都。”说话含含糊糊,口齿不清,真像睡了。 “你舍友告诉我你今晚无回去。”大孖直接一块砖头扔过去。 小孖被隔空拍了一额血,当场醒了不少,惊疑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宿舍的人?” 大孖没答,问:“是不是跟女朋友在外面过夜?” “啊?”小孖还在想自己大哥和自己舍友的关系。 大孖等着弟弟应话,那边却迟迟不回答,直到他听见那边有一女声在说“醒了”,他知道了答案。 默了一瞬,大孖很是认真地说:“记得做好措施,不要弄出人命。”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小孖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懵了。瞪着眼前只裹了浴巾的艳艳,更懵。 大哥他说什么? 艳艳她做什么? “………………” 他需要速效醒醒。 艳艳披着半湿的长发,走过去,坐到床上。 松软的床垫下陷了些,连带小孖坐的位置也动了动。 小孖放下手机,看她。 她朝他微微倾身,轻说:“醒了更好,要洗澡吗?” 小孖低眼打量她,又快速看了圈环境,终于有点理解了。 他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两点。 “怎么不说话?还醉着么?”艳艳问。 “没醉,醒透了。”他说。 艳艳笑了,缩起双腿,整个人坐到床上,往他又挨了挨,说:“今晚不回学校了。” 小孖看着她,她裸/露的肩膀有刚刚沐浴过的红润,胸口前有约隐约现的线条。 这学姐年长一届,从上学期起就一直撩他,他不傻,也犹豫过要不要答应。后来大哥叫他别乱搞烂桃花,那点犹豫就灭了。 不过现在,他不是需要一个女朋友么?就连大哥都说做好措施就行…… 反正已经这样了,他需要做的只是很小一步。 “不回就不回。”他说。 艳艳笑得更奔放,跪着朝他走了两步,倾身坐到他腿上,双手搭住他肩膀,以柔力轻轻按摩。 小孖全身绷紧,不太敢动。 他想,她若全程这么主动就好了,这样他能省心省力不少。 艳艳却不急进,轻轻拿捏他的肩膀,再慢慢滑落至他的手臂。体校的男生们都像他这般好身材,结实,有力,年轻充满生机,是她最爱。 “问你一个问题。”她轻声笑说。 小孖被她捏得说不出滋味,连点头的动作都做不了,只能干干地“嗯”了声。 “我漂亮吗?”艳艳问。 他:“嗯。” “是不是你见过最漂亮的?” “是……” 她凑得很近,说话时吐出来的气带着暗香,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小孖咽了咽喉咙,不敢直视她,目光跳开,乱窜时不经意落在她的小腿上。 她的小腿全露了出来,横陈床上,脚踝处可见一处显眼的纹身。 小孖盯着那处纹身,打算以此分散注意力。 艳艳发现了,自个说起来:“那纹身啊,当初我是被逼纹的。” “哦。” “小时候被玻璃割伤,留了个疤,穿矮袜矮帮鞋时会露出来,可丑了。” “啊?”小孖眨了眨眼。 “所以我在疤上纹了身,挡住它。聪明吗?” “……聪明。” “幸亏是在脚上,要是在脸上,那可毁了。” 小孖的视线从她的纹身移至她的脸上,她的脸光滑无痕,跟许多许多普通的女生一样。 艳艳:“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我纹身的时候那师傅说,这讨厌的疤痕万一落脸上,那他就帮我在脸上纹个身,说保证一样好看呢。我心想,那我岂不变成名副其实的钟无艳了?才不要。” 她拿起小孖的手,用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问:“喜欢吗?” 小孖看着她的左边脸,比先前清磊不少的目光从她的眉角缓缓移至下颊,没有作声。 “上天待我不薄。”艳艳仍沉浸在疤痕没落错地方的幸运中。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 “是,”小孖说,“上天待你不薄。” 语气平静,淡然,就像没有美女在怀。 …… 校园内,大妹背着书包往宿舍楼走。 半路,遇见同学。 “程意,你去食堂吗?帮我打饭行不行?” 大妹摇头,“不去的。” 同学:“啊?你又不吃饭?拜托你都瘦了,再瘦就瘦胸了!” 大妹笑笑,“不是,我已经吃过了。” “哦,吃得这么早啊……” 同学去了食堂,大妹继续往宿舍走。 她撒了谎,她没有吃饭,已经三天了。 一口都吃不下。 她没想过自己会落寞成这样。 在群里留下“恭喜你”三个字时,她以为可以很豁达。 实情却是,这三天来,她吃不下,睡不好,上课走神,在图书馆发呆,做什么都缺乏动力,虚虚浮浮地度过比平时漫长的日夜。 而唯一不缺的,是胸口撕裂的痛,一点一点积累,伴在左右,提醒着她某些难过。 明明未开始恋爱,就白白失恋,真不公平啊。 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折磨人的情绪存在,让她染上了,真是倒霉啊。 这几天睡不了觉,深夜呆呆地躺在床上,她会无缘无故想起许多以前的事。 小时候小孖并不喜欢跟她玩,他嫌弃她反应迟,跑得慢,他喜欢和小妹玩。小学时,即使在同一个班,他也不怎么理她,就连抄作业,起初也不是抄她的。 后来她受了伤,大姐托他忙,他才对她关注,关照。再到作业指定抄她。 初中三年,他们在不同的中学,程家又搬离康顺里,俩人的联系急转直下。到了高中,又奇妙地同校同班,交流才渐渐捡回来。 他在操场上救过她,也出乎意料地在全班面前袒护她,那样的他,真是,挺英雄的。 他不再是小时候邋邋遢遢,不学无术只爱贪玩的小孖了,他凭自己考上不错的大学,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有喜欢的想要保护的女孩,没有时间关注她关照她了。 从今以后,他与她只是普通朋友,也许过几年十年,沟通更少,提及起对方时,属性可能会由普通朋友变成“以前的街坊”。 关系越来越浅,级别越来越低,重要性越来越轻,存在感越来越少,到最后,要用力地想,才会想起她。 失眠的夜晚,大妹将十几年来与小孖有关的往事,一件件回忆,整理,再到十几年后的将来,一样样幻想,假设。 她从未这样过,连她自己都为此惊讶。 路上,迎面走来一双情侣,十指紧扣,肩贴肩,男生低着头与女生说笑,女生仰着笑脸回应,亲密得若无旁人。 那个,小孖在他的学校,也会这样与女朋友一起走着路,牵着手,说着笑。 他们会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去玩,拥抱,接吻,做大人之间会做的一切事…… 大妹停下脚步,转身望向空旷处,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如此过了一周,她收到欧阳的短信。 ——五一在华山拍的照片洗出来了,有时间吗?我拿给你。 在华山时,欧阳的同伴帮他俩拍了几张照片。大妹本不想要,欧阳却坚持要给她送过来。 照片是特意洗给她的,还要人家专走一趟,大妹过意不去,便说她去取好了。 见面地点约在体院门口附近。 大妹不敢进去,不敢靠近,想着在附近方便欧阳脚程的地方,匆匆拿了照片就走。 为了加强防御力,她甚至拉上朋友来陪同。 欧阳将照片递给她,说:“拍得很好看。” 大妹随意浏览两眼,收好,道了谢就说要走。 欧阳问:“你们吃饭了吗?” 朋友抢答:“没呢!连早餐都没吃。” 欧阳笑:“那一起。” 大妹不想吃饭,奈何朋友:“拜托!我陪你跑一趟,你一顿饭都不让我吃啊?” 大妹:“……” 她怕欧阳回体院吃饭,忐忑问:“去哪吃啊?” 欧阳低头看她,轻声反问:“你想去哪吃?” 大妹趁机:“前面有一家,挺近的,够方便。” “好,听你的。” 三人进了一家轻食店,才坐下,朋友就打听厕所在哪。 待大妹与欧阳挑好食物,那朋友仍未回来。 大妹掏出手机想拨对方电话,却看到对方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这男生不错!把握机会!我闪了!你加油!加油加油!! 大妹:“………………” 欧阳见她脸色不对,“怎了?” 大妹抽了抽嘴角,硬着头皮说:“我朋友,肚痛,先回去了。” 欧阳闻言一笑,笑容温暖和煦,说:“无关系。” 大妹倍觉尴尬,好像她耍了什么心机手段,捞这么个撑台脚的机会一样,浑身不自在。 她低头吃,不声不吭,想着早点吃完早点散场。 “这里的轻食味道不错喔。”坐对面的欧阳忽然说。 “哦,是。”她应付着。 “你喜欢吃草莓?” “啊?”大妹抬眸看他。 欧阳的视线朝她的食盒指指,“几乎都是草莓。” 大妹胡乱点头,“是。挺好的。” “那给你。”欧阳拿起一个新叉子,将自己食盒里的草莓一颗颗送到她盒里,说:“我无碰过,干净的。” 大妹有片刻的惊呆。接着无措,不敢下叉了。 欧阳若无其事问:“最近忙什么?” 大妹眨眨眼,“无,无忙什么,上课,写作业,去图书馆。” “四六级过了吗?” “嗯,BEC也过了,最近在看雅思和托福。” “以后出国留学?” “不知道,先学着。” 这样聊闲话,她感觉气氛正常一些,慢慢再度下叉吃草莓,但暂时先不碰欧阳给的。 她心里苦恼着,这几颗草莓怎么办?他在对面看着,她若不吃,好像自己多矜贵一样,草莓是干净的,他真没碰过。可她若吃了,又实在是不妥当,他们并不熟啊。 怎么办?要不等他去厕所的时候,偷偷把它们扔了? 正想着,某处唐突地传来一声低呼—— “大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