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 178 章
从姑姐口中得知霍泉结婚的消息后,隔了几天,程心收到彭丽的短信:霍泉要结婚了。 程心无奈地笑了笑,连回复都懒。 一会后,彭丽再来短信:我一直以为他喜欢你的。 程心皱眉。彭丽初中的时候就说过类似的话,现在大学毕业了,霍泉也要结婚了,她这个思维却没有变化。 到底是霍泉看起来像个情圣,抑或彭丽的眼睛有问题? 程心依旧不回复。 手机响时,她以为彭丽对这个话题的热衷程度大到要打电话沟通,便当作听不见,任手机在柜筒里响个不停。 电话自动断线后,再次响起。 前后左右的同事投来抵制的目光,程心这才打开柜筒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阿爸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她马上按了接听键,走到办公室外面回避。 电话里阿爸问:“你好忙?打几次电话才接听,开会?” 程心辩称:“去厕所了,才回座位。” 阿爸又问:“十一放假吗?” 程心对这个日子有别样的敏感与排斥,即说:“不放。” 阿爸:“国庆都不放假?你那是什么大公司大企业?正规不正规?” 程心一直对家人说,自己在省城某企业从事销售工作,具体的他们没多问,程心也就没多说。 “加班有加班费的。”程心敷衍着。 电话那端静了静,阿爸再说:“那你请假,十一那天回来帮个事。” 程心:“……” 她有不祥的直觉。 阿爸接着说:“以前的副市长十一那天嫁女,回来这边摆酒,桂江受过他不少提携,几个股东都会去道贺。但那日我要陪你阿妈去香港准备做手术,走不开。不去不给面子,你回来替我出席。我听姑姐讲新郎哥是你姑丈的侄子,你们早就认识,这正好。” 程心将阿爸的意思消化完,第一反应:“阿妈做什么手术?” 电话那端又静了,然后有悉悉簌簌的小声音,再传来话声时,声音变成阿妈的。 阿妈不知道程心先前说了什么,从阿爸手中接过话筒就说:“找我吗?” 程心愣愣,再问:“你十一去香港做手术吗?做什么手术?” 阿妈默了默,才说:“还能有什么手术,在黄教授那里看了病几年,她最近建议我将子宫直接切掉算了。” 闻言,程心暗暗舒了口气。 幸好,幸好不是其它意料之外的手术。 上辈子阿爸过身后,阿妈不曾打理自己的身体,后来发现病情时,癌细胞已经扩散。当时医生说,如果及早发现,及早切除子宫,能有九成机率保住性命。可惜知道的时候太晚了。 这辈子这个时候这个安排,但愿是天时地利的选择。 程心说:“既然是黄教授的建议,听她应该无错的。” 阿妈变得阴声怪气:“是是,她是教授,我才读过几年书?跟她无得比。你们当然听她的无错。” 程心:“……” 她猜测阿妈不太愿意接受这个手术,“你们”应该是指她与阿爸,看来他俩老人家为这事有过一段争吵。 程心转移话题:“手术是哪一天?要我去香港陪护吗?” 阿妈明显仍有情绪,连带对女儿表现出的关心也不稀罕,“陪什么陪,你不是要上班好忙吗?不用了!” 说完,电话那端又来悉悉簌簌的声音,话筒易手了,由阿爸接话:“你记得十一那天回来替我去婚宴。” 程心:“哦。” 挂掉电话,程心踌躇了片刻,给郭宰发去短信:见到程愿程意的话,叫她们打电话给我。 郭宰上完一整天课,晚自习放学回宿舍,从斗柜翻出手机才看到她的短信。时间尚早,他直接过对面女生宿舍找人。 他与小妹住在宿舍楼的同一层,随便拦了个女生进去带话,不多时小妹就蹦跶着出来。 郭宰将手机递给她,说:“你大姐找你们,给她回个电话。” “哦。”小妹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后愣了愣,将手机屏幕朝向郭宰,问:“你们什么时候拍的合影?” “呃……”郭宰吃吃地笑,说:“买手机的时候那老板帮忙拍,帮忙设的,主要是测试功能。” 小妹没多想,将大姐的手机号码依次拨号后,屏幕跳出“郭程心”三个字,她又愣了愣,好心地提醒郭宰:“你多打了一个‘郭’字。” 郭宰:“哈哈是吗?我有空就改。” 拨出的电话很快接通,大姐用出奇温柔的语调应答:“怎么了?” 小妹浑身一震,毛发竖起。天啊,好肉麻呀!大姐吃错药? “大姐是我!” “啊??!!” 大姐的语调恢复正常,小妹没那么慌了,说:“你找我们吗?” “是是,就是,阿爸阿妈有无叫你们十一陪去香港?” “无喔!是不是要去逛街?哇十一好多人的,我才不去!” “……那无事了,周末再讲。” 小妹把手机还给郭宰,回自己宿舍了。 郭宰顺手将程心的号再拨一次,边回宿舍边跟她聊。 “你十一回来吗?不回的话,我去省城找你。” “十一那天回,不过有任务,陪不了你。” “哦,二号就回省城吗?我跟你一起走。” “嗯。你那边要打铃睡觉了?不讲了,短信。” “好。” 回到宿舍,郭宰爬上上铺和程心短信,没短两条,进来电话。看了来电备注,郭宰边接听边下床去厕所。 刚关厕所门,外头就传来打铃晚休的声音,然后迅速变得又暗又静。 郭宰开了厕所灯,应话时特意压低声线:“国庆去香港?” 电话里头,郭父说:“是啊,你们国庆不是放七天假吗?过来香港帮我加班加印。” “啊?有这么忙?” “你懂什么!今年双春兼闰月,接下来旧历八/九十月有很多吉日,不知几多新人排队摆酒结婚,订单多到吓人,我一个人印不及,你快过来帮手……” 郭宰听着,特别丧气。 国庆七天假期,他还计划着去省城和程心过二人世界的呢…… 唉!唉唉!!唉唉唉!!! 十月一日这个大好日子,转眼到了。 郭宰坐车去深圳的同时,程心从省城坐车回涌口。 小妹被阿爸阿妈召唤去香港做陪护。被告知时,小妹脑海“哐当”一声,以为阿妈要死,当场就抱着阿妈大哭说“不要”,令阿妈又恼气又安慰,哭笑不得。 大妹本想跟着去,可她升上高三,出年要应战高考,国庆只放三天假,所以阿爸阿妈不准她同行,要她留在家好好休息与复习。 大妹因此闷闷不乐,也担心得不行,根本没心情休息与复习。 程心到家后对大妹说:“不如今晚你跟我一起去十九楼?” 大妹:“去十九楼做什么?” 程心面无表情:“阿爸叫我替他出席一场婚宴,我一个人去……挺无聊的。” 大妹:“……阿爸无叫我……我不去了。” 说完转身进房。 程心没什么精神,也无声回房,冲凉睡觉。 睡至下午四点多,她起来稍为收拾一下,五点钟,阿爸安排的司机肥叔,准时来接她。 抵达十九楼,才下车,就见整座酒楼被挂满粉色气球。 按工作人员指示进入婚宴场地,入口处,一张三米高的巨型婚纱合照成为众人视野的焦点。 程心扫了眼,敛回视线往前走,再抬眼,就见一身拖尾白婚纱的向雪曼在一众伴娘姐妹与亲人的拥簌下,于入口处一边迎宾。 她颈上手上戴了至少20对龙凤镯,黄灿灿的金光能看得出每一对都千足纯金,厚料沉身。 她笑颜如花,心情极好。 另一边,理应也该在迎宾的新郎人不见了,只剩一群亲友在接待。 程心看了看,不见男家那边有认识的姑姐与姑丈,又考虑到自己是替阿爸以桂江的名义前来向新外父道贺,便迈步往向雪曼那边去。 向雪曼正侧着脸掩着嘴与伴娘低声说笑,经人提醒,才知来了宾客。 她转过头来,见来者,脸色登时僵了。 不过很快,她回恢自然,笑吟吟地说:“我无想过你会来。”看看男家那边,再说:“阿泉可能去厕所了,你等他回来?” 程心客气地笑,说:“我是替阿爸来恭喜新外父的。” 向雪曼记起来了,程心阿爸是桂江公司的股东之一,桂江那几位股东都是向父请过来喝喜酒的。她笑笑道:“原来这样,多谢赏面。” 程心双手递上阿爸先前准备好的利是,说:“恭喜,祝百年好合。” 向雪曼没接,她旁边一位年迈的长辈代接了,接过后不拆不看不多摸,直接在利是封角叠了叠,再双手递回去,笑道:“收过了,多谢。” 程心没推搪,将原封不动的利是收回放好,随女方家的某位姐妹进去宴场落座。 向雪曼看着她进场的背影,心情微微波动。 程心今晚穿了条简约的淡黄色连衣裙,不抢风头,也不失礼,甚有年轻少女的水灵俏丽,头发也比上一次见面时变长了。 她的身影在一众宾客中消失之时,霍泉正好回来。向雪曼看向他,一身精致西装的他英俊夺目,脸带笑容地接待男家宾客,也许并不知道程心会来。 这场联婚,男家席在左边,女家席在右边,墙壁天花过道全是装饰的气球与鲜花,主台上一个大屏幕,滚动播映新郎与新娘的各种婚纱照,背景音乐是悠远浪漫的《一生爱你一个》,现场谈天说地的宾客所营造的庞大声势,掩不住它。 程心稍稍打量现场,就低眼喝茶,与坐旁边的桂江另位几位股东闲聊。 大股东吕叔询问她毕业与就业情况,她简单说了下,依然只字不提东澳城。 吕叔说:“怎么不来桂江帮忙?来帮你阿爸,无可厚非。” 程心说:“刚毕业,什么都不懂,怕给你们添麻烦,先出去练练。” 吕叔点头:“也对,省城多企业,去长长见识无坏处。”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闲,前方忽然有一阵浅浅的骚动。 原来是新郎来女家这边向每一位宾客致茶,每到一席,宾客们纷纷站起来回敬,祝福,给利是。 与此同时,新娘在男家那边做着同样的步骤。 眼见还有两围台就轮到这里,程心借上厕所为由,离席了。 可能走得匆忙,路没看仔细,才两步就与一位侍者撞上,对方端着的茶盘上各种盛好的水酒,杯倒洒了一地。幸亏程心救急及时,拿手扶了一把,玻璃杯才没落地开花。 侍者连忙道歉,程心也向他道歉,俩人手忙脚乱,合力将摊子收拾好,才各自离去。 在这场盛大的喧哗的忙碌的,背乐不绝于耳的婚宴现场,这个动静其实并不起眼。 差不多时,程心回席,到处致茶的新郎新娘也回到休息室了,准备开席。 婚宴由省城有声望的婚庆公司设计安排,经验丰富的主持人用一翻巧舌,请出今晚的主角上台,并讲述他们从高中开始相识相恋,至今十年修成正果的佳话。 “十年”一词对比地球历史,不足挂齿,但用来形容爱情,于任何时候任何角色都显得弥足珍贵。现场许多宾客为此起哄感叹。 主持人引导大家看向大屏幕,里面滚动播映的照片由一对新人的婚纱照变成新郎新娘从小到大的成长照片。 程心无意多看,偶尔抬抬眼,瞥见一张年轻青涩得可怕的霍泉的照片,莫名的,她心里冒出一个年龄。 恍惚间,又瞥见一张,霍泉穿着锦中校服,坐在一堆书前,右手转笔,左手握着蓝色塑料水瓶。 程心撇开眼,不再看了。 随着照片的带领,宾客穿梭时光,听着温情的背乐,眼看从出生时互不相识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渐渐长大,成为同学,结为恋人,携手走过十年,再到今日互定终身。 以前结婚行礼哪有这些新鲜环节,谁家不是聚一起吃个饭就了事?如今出这一招鲜见的,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大部份宾客尤其女宾客,感动得热泪盈眶。 不少人小声低议:“真是金童玉女,十年难得。” 就连新娘子也没忍住,在台上眼红哽咽,静静落泪。新郎体贴地拿纸巾替她轻拭。 好一阵流程之后,主持人要新郎向新娘表爱意,台下谁大呼一声:“泉哥唱情歌!” 有数人起哄附议,其他宾客有理无理推波助澜,气氛热情高涨。 主持人拿开麦克风,动着嘴形问新人的意见。 向雪曼先说:“不要了,之前无准备。” “无关系,”霍泉却道,“我唱。” 向雪曼怔了怔。 问好歌名,主持人拿起麦克风,兴奋地告诉宾客:“各位你们今晚有耳福了!我们新郎官愿意为新娘子现场唱一曲情歌!我做主持人多年,第一次见这么配合的新郎官,这绝对是百分百的真爱!” 台下一片热烈掌声与欢呼。 音乐声随之响起,主持人将麦克风交给霍泉,霍泉牵着向雪曼,跟着伴奏拍子,开声演唱。 全场自觉地安静下来,就连到处斟茶递水的服务员,走动时也放轻了脚步。 “请明了,我心痴,情像是怒海翻波不是涟漪。每晚我都跟你梦中轻私语,言无尽,将不会停止……” 霍泉的嗓音成熟低沉,唱这首旋律有些轻快的歌时,整个人听似年轻了几岁,犹如回到少年时。 歌曲不短,他唱得很耐心,到最后结束,音乐停息了,才将麦克风还给主持人。 主持人即兴拿这首歌做文章,对霍泉说:“过了今晚,你不用再和新娘子在梦中轻私语了,以后晚晚见面,晚晚满足……” 台下一片深奥的欢笑声。 主持人旁边,向雪曼脸挂新娘子该有的笑容,低声问霍泉:“你喜欢黎明?我怎么不知道?” 霍泉反问:“好听吗?” 主持人再请双方家长上台,各方致贺辞。而向父,作为今晚最重分量的主婚人,说话并不多,来来去去也不过是对女儿与女婿的衷心祝福。 最后全场齐齐起立,朝新人举杯恭贺,仪式才算走完,上菜。 程心坐下后发现自己饿了,第一道菜全只烧乳猪,她尝了一块,外酥内嫩,咸香适中,好吃得不可思议。 埋头吃饭间,碗边的手机震了震。 翻开随意查阅,见短信:招呼不到,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