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捉虫
新生于九月一号入学,锦中旧生提前一天返校进行大清洁。 宿舍一年一换,何双从教师办公楼回来后扬着通知单叫大家收拾包袱搬去二楼。 “哇,二楼正啊!不用再爬六层楼了!” “这个宿舍楼层是怎样安排的?上一届初二是住三楼的,以为我们也要去三楼呢。” “听讲是抽签决定的,毕竟个个都想住低层,每年换着抽,男女生分开来。” “我们班谁去抽的?” “郑学抽女生,我抽男生。” “你抽到男生住几楼?” “五楼……” “哈哈哈,好在不是你来抽女生!” 舍友一边卷席铺一边庆幸副班长给女同学抽了个好福利,程心却隐隐觉得奇怪。 上辈子初二她们是住三楼的。 “程心,帮我递条绳子。” 未及细想,何双喊她帮忙捆杂物,她也就把疑惑放一边了。 622宿舍不仅住二楼,还住二楼女生宿舍区域的第一间203号,一进区域闸门就是,地段一流。 原203宿舍的学生惨兮兮搬上五楼,622再入驻,来来回回花了一个多小时。 忙过一遭后附近同班的几个宿舍开始互相窜门。 程心也站到走廊伸懒腰,深呼吸。 啊,二楼的空气不及六楼好,哈哈哈! 好风凉。 几个女生趴在栏杆吱喳八卦,程心不感兴趣,站一会就打道回府。 转身时随意望望外面,外面隔了一个楼道便是男生宿舍区域,两区域门对门,相距不出十米。 她看到霍泉站在那边走廊,侧身斜靠第一间宿舍的窗台,手握蓝色塑料水瓶,眼睛望着她笑。 他将拧开盖子的瓶口送至唇边,在她直视下伸出舌尖缓慢地舔了舔…… 再仰头喝水。 程心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全身毛孔麻痹。 她扶着窗台躲进宿舍,再爬上床躺下去,用被单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 “你发冷?大热天盖什么被子?” 对面床的彭丽摘下随身听的耳机问她。 “无,无事。” 程心缩了缩肩膀,往墙边挪,背对同学。 看着有点发黄掉灰的墙壁,她反复默念:无事,能有什么屁事! 暑假最后几天,陈思打过电话给程心。 在游泳池时陈思没有站程心,但好在程心对她也没什么期望值,所以也就没什么失望。 抱着没必要将普通朋友的关系搞得太僵的心态,程心接了电话。 结果陈思告诉她霍泉拿走她的水瓶了,并打算回锦中亲自还给她,不计前嫌。 “霍泉一点都没怪你,不过他当日心情是坏了,讲好请我们去饮冰的,最后也没去成。” 陈思说了一通,意思就是程心做错了,她应该好好向霍泉认错以及道谢。 程心回她:“如果还想做朋友就不要跟我提他了,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没错,对啊你什么都不用讲了,我也不想听,拜拜!” 不想解释,也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与同情,程心挂了她线。 程心预计过,霍泉当真在锦中还水瓶的话,她会将水瓶狠狠扔进垃圾筒,当着他面! 虽然水瓶是无辜的,虽然她第二天回去游泳池找过它。 霍泉把水瓶拿去用,完全出乎她意料。 他刚才那动作…… 恶!存心的! 猥琐!! 纵然在游泳池被人围骂与误会,相当委屈也气馁不安,但她不后悔踹霍泉那一脚。 如今看来,她应该多踹两脚!踹死他!妈的! 发现霍泉就在对面的不止程心一个,好几个女同学惊喜地互相通知这个喜讯,然后站在203宿舍外面对着男生宿舍窍窍私语。 “天!霍泉就在对面!是第一间男生宿舍吗?” “对对,他进去了,就是202!” “高三级住二楼啊?怎么跟我们不一样。” “应该是顾及他们要高考,住低层能省不少时间力气爬楼梯。” “这样的话,那高三级的女生呢?怎么这里住了初二级?” “……鬼知道。” 听到这些,程心重新思考上辈子初二住三楼,这辈子却住二楼的原因。 宿舍抽签是不是由那只禽兽组织的……妈的神经病!! 暑期之后程心越发憎恶他仇恨他。 开学意味着同处一所学校,但他高三了,两人无论课室宿舍都相隔甚远,她再避一避,那余下一年多半能平安度过。 她求之不得疏远他,用“他明年就要滚蛋了”来安慰自己。 可事实是,足足还有一年啊,他多存在一年实在太漫长了。 毕竟这个人原本早就死掉。 而现在他居然住在对面。 阴魂不散!! 被恶心到了,程心没胃口吃午饭,一直蜷缩在床上。 到了下午空着肚子去教学楼搬课室。 初二1班的课室仍在二楼,只需从一端挪到另一端,靠近教师办公楼那边。 晚上如常自习。 开学典礼没开,新学期未算正式开始,老师有些放任,晚自习的纪律也就马马虎虎,聊个天吃个东西什么的,只要动作不太,班干部也不管。 彭丽也是无聊,没话找话,低声问程心:“暑假有去哪玩吗?” “无。” 回答言简意赅。 程心正捧着饭盒吃晚饭。 她本来连晚饭都没胃口吃,但搬搬抬抬一天实在累了饿了,便在饭堂收工之际匆匆忙忙去买了些剩饭剩菜,带到课室吃。 “……我去了北京。那里太阳好毒,晒死我了。导游叫我们四点起床去看升旗仪式,以为很壮观,谁知人多到连站的位置都没有,隔个十万八千里,杆头都望不到。旅行团又组织去香山看红叶,顶!大夏天哪有红叶啊,只有人。我姑妈话,不论加拿大抑或日本,红叶都要比香山的漂亮一百倍,叫我以后一定要出国,根本不用稀罕北京那一丁点。她又话台湾故宫收藏的才是精品,北京那些都是人家挑剩的……” 程心嚼着饭问:“在香港工作的那个姑妈?” “嗯,她明年就去加拿大报到,以后可能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移民?” “是啊,其实她不想的,鬼愿意离乡别井,隔着一个太平洋啊大佬。最衰她不是香港出生,申请不到BNO,身边的同事朋友又一窝蜂走,人心惶惶,唯有跟大队,唉。” 这些都是彭丽从大人聊天中听回来的。 程心想到郭宰。 有人急急忙忙要逃离香港,也有人摩拳擦掌盼着去香港。 “你之前问的那种药还要不要?趁她未走,要就给你带回来。” 程心感觉家里的情况算稳定了,便说:“我下星期答你。” 彭丽“嗯”了声,转个话题:“萧靖怎么也穿起吊牌来了?” 她在宿舍看到萧靖一床的吊牌,牌名是程心早前穿的“飞莉浦”。 程心:“她放假时问我的,我就给她介绍了。” 萧靖向厂家报了她名字,厂家支了她30元介绍费。 程心转头问彭丽:“你要不要穿?拿货时报我大名。” 彭丽:“……”她说:“我这个学期计划竞选生活部副部长。” 学生会的部长一般由高中生担任,副部长的话初中生居多。 “哦,”程心记起同桌要统治婆妈男人的豪言壮语,“加油。我会投你一票。” “你呢?你要不要竞选学习部副部长?” 程心笑笑,“我不是能人。” 第二天开学,作为学生会一份子的程心去前线接待新生。 宿舍楼上上落落爬几次,累惨了,随便找了个当眼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这里人来人往,不怕谁鬼鬼祟祟摸上来。 “程心。”有个耳熟的声音过来打招呼。 见是张青,程心回了个笑脸。 两人同样出身前锋小学,不过由于不同班,在锦中的交集并不多,平时碰面只是点点头。 这次张青却坐到她旁边聊起几句闲话,然后吱吱唔唔问:“开学之前我跟小学同学聚会,听讲你在前锋幼儿园,打人了?打那个游水教练,真的假的?” 程心当场愣住。 事后她分析,大概是那些学员传出去的,都是十四五岁的人,看来要在中学传开了。 呵呵,他们高兴就好,她不在乎,反正不用跟他们过日子。 然而万万没想到,大妹小妹也听到传闻了,周末一见面就围着大姐追问。 程心当即反问:“谁讲的?” 小妹:“沈敏!她听讲游水班少年组打教练了,打人的是个姓程的女生,她知道我们三姐妹暑假去学游水,就来问是不是我们打的。” 小妹又说:“听她们讲,那个姓程的好衰,粗鲁野蛮暴力又无中生有。” 她小心翼翼看着程心,“大姐,是不是指你?” 传言摆明会丑化自己,而她也确实动脚了,先前也信誓旦旦地自称不后悔不在乎,可小妹的转述听得程心很不舒服。 她忽然觉悟,那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她程心在那些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里俨然成了一个冲动暴躁、蛮不讲理、满口诬蔑又十分可恶丑陋的人。 肆意的嘲笑挖苦听进大妹小妹的耳里会变得怎样的利器? 试想对象若换成是大妹小妹,程心除了会气炸,更会心痛。 “大姐你打人了吗?你们少年组有没有别人姓程的?” 大妹脸上挂着稚嫩的凝重神色,想装作镇静又装不过来,急得紧紧捏着衣角。 程心伸手捂脸。 明明她是受害者,事情出来她却像个蠢货一样。明明她是大姐,却要两个妹妹为她担忧,承受闲言闲语。 如果去照镜子,她看上去肯定是个傻逼。 大妹小妹围着大姐等答复。 程心决定不隐瞒:“那个教练,是你们少儿组的教练,他不是好人,我就……稍稍……踢了他一脚。” 大妹小妹瞪大眼睛。 “你真的打人了?” “教练是好人啊!” 程心就知道她们一直认为霍泉是好人,所以上游水班时没有对她们说过同样的话。 她们一心一意去学游水,知道要自我保护就行了,假如要她们针对着提防一个人,那个人又是天天要相处的教练,得多心累啊。 心累的事交给她好了,她来盯着禽兽的一举一动,妹妹们就轻轻松松去享受游水。 程心解释:“看上去像好人不代表是好人,大姐知道他做过一些衰事,打他是为了教训他。其他人不知道所以维护他。我没打错人。” 大妹小妹似懂非懂。 “以后你们见到他,记得调头走。” 程心没有再往下说,只定定地望着大妹小妹。 大妹小妹面面相觑,没过多久,大妹率先开腔:“我信大姐!” 小妹跟着:“我都信!” 程心无声无息舒了口气。 “不过那些传言怎么办?我在我们班也听过。” 大妹不放心。 程心倒是从容:“没关系的,时间久了他们就会忘记。你们也别跟他们吵,只会越抹越黑。” 两个妹妹用力点头。 晚上,大妹迟迟不睡,等听到小妹呼噜声时,她靠到程心耳边悄悄说:“大姐,你以后不要再打人了。如果他是衰人,你走,离他远远的,或者报警!不然的话,他要打你怎么办!” 程心有些动容,“我知了,以后会聪明些。” 除了大妹小妹,这件事还传到郭宰耳里。 他去程家问程心,程心不像对妹妹那般耐心对他,只叫他不要管不要传就打发走了。 郭宰回前锋小学打听,可小学生们都是从家里哥哥姐姐口中听来的,信息零散又不统一,传个几天就没兴趣再讲,凑不完整。 去问大妹小妹,她们又什么都不肯讲。 郭宰惟有自己闷想,想起那天她不开心,想起那天她垂头丧气,想起她曾经甩自己巴掌的神气样,终得出郭氏结论:这哪像她打人了?分明是她被人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