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谋士受十九
然而陆沉峻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只知道周皇室派了皇族成员去袁公军中, 自己并未引起重视。 周皇室的名声并不好, 皇族成员作风奢靡无能,只会一次次割地赔款,用高官厚禄稳住军阀,借此享受短暂快乐无度的时光。 这样的皇族, 陆沉峻并未放在眼里。他满心都是攻破王城, 去城中把淮阴侯世子逮出来。 他这样轻敌,未免就吃了几次小失利。 陆沉峻深恨打了败仗的自己, 他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 拿什么去找燕子郗? “袁公性骄,可在前次战役中,无论是出兵还是石车火箭,都用得恰到好处。漫天石火中, 他本有主场优势, 却罕见地没同孤正面作战,而是将兵力侧重于张、陈二将军处, 这样虽然孤赢了,可张、陈二将军失利, 总体上我们处于折损状态。” 陆沉峻连着数日都没睡好觉,眼里布满血丝,他说到这心里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这是阿顷的作风…… 但肯定不会是他, 陆沉峻同燕子郗一向并肩作战, 他从未设想过二人反目成仇的场景。 庞先生却面带焦虑:“主公……” 陆沉峻看向他:“先生请说。”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对下属和颜悦色, 庞先生已经不敢看陆沉峻的表情:“周皇室来的督军,是淮阴侯世子……” 淮阴侯世子啊……就是他的爱人、谋主燕子郗。 陆沉峻高大的身形在一瞬间晃了一下,但他马上镇定下来,坐着像一座宝塔:“孤知道了……”陆沉峻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的确是他的手段……” 他闭了眼,第一次无法面对发生的事情。爱人抛弃自己,反戈捅了自己一刀,陆沉峻现在周身发冷,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 其他谋士不清楚个中原委,问庞先生:“淮阴侯世子是哪位人物?之前从未听说过。” 庞先生苦笑一声,他总不可能说那位世子就是曾经众人的谋主。 “总之是位不好惹的人。”他语焉不详道:“主公,我们现在是该如何?” 要战就要同燕子郗正面对上,要退还来得及。 陆沉峻声音沙哑:“战!” 庞先生惊讶:“可是主公……我们是否需要事先派人说和?”毕竟曾经也有份情谊。 陆沉峻怒道:“不必,他决定的事情谁改得了。孤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如何。”同他为敌,却又留下流言对抗袁公。 庞先生也猜不透燕子郗的想法,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翌日。 陆沉峻整装而出,全面攻城开始。他派人守好了粮草,甚至在昨夜命人加急让麾下其余城池严阵以待,务必不要给燕子郗任何使诈的机会。 全面戒严。 燕子郗坐在帐中,当今贵族尚白,他着一身雪白衣服,只在衣边处有淡淡的金线,白衣黑发金冠,贵气又温柔。 纤长手指拈起信笺,意义不明地轻笑一声:“陆沉峻长进得倒快。”他想到这,秀气的眉毛蹙起,面上有些委屈:“但我又真没打算动他根本,我若是想让他各地城池出乱子,迫他回防,早便做了,哪里等得到他现在补救……”燕子郗声音越说越小,一边一眼不错地扫过信笺。 世间最难的事便是做皇帝,所以无论是第一世的将军顾沉,还是这一世的陆沉峻,燕子郗对他们的要求都要严格得多。 他要的不是一个除了武力什么都不会的将军,而是一个帅才、一个帝星。之前的日子里,燕子郗该教的早都教了,现在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他直直地靠在椅上,既舒适又不会显得邋遢。 嗯,现在陆沉峻他们应该知道是自己在督军,按照陆沉峻的性格,他必然会全面攻城,甚至会要求见自己。 燕子郗正想着,门外果然响起声音:“世子殿下。” 燕子郗合了信笺:“请进。” 他态度温和,十分平易近人。门口那人进来,却是袁公的人:“世子,袁公有事找您相商。” 燕子郗道:“嗯?本世子记得,袁将军的爵位并无我高。但本世子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人,他要来面见我,我自然不会阻拦。” 通传那人有些为难,但又苦于现在不能同周皇室撕破脸。 他弯了腰,退下去寻袁公。 袁公很快怒气冲冲地过来,连通报都省了:“燕顷,你要吸引本公注意,非要用这种方式?” 他冷笑道:“不要以为你现在身份高,就能如何。本公要是不保你们周皇室,你们什么都算不上。” 燕子郗道:“袁将军不保,有的是军阀愿意。” 见袁公面色一变,燕子郗起身:“袁公若是愿意,现在就可退兵。我们皇室受军阀相欺已久,说不准把王位传给陆沉峻,我们还能去封地安度余生。只是到时,将军同陆沉峻,谁是反贼谁是正统,就全看我们皇室诏书了。” 袁公恨道:“你在威胁本公?” 燕子郗道:“只是让将军认清自己,本世子身为皇室后裔,将军同我说话,还是客气些好。”他道:“袁将军找我做什么?” 袁公道:“燕顷,你同陆沉峻座下谋主燕顷是什么关系?”淮阴侯世子原名叫做彦顷,彦为皇姓,只是后来彦顷心悦袁公,为了得袁公喜欢,才私底下追随袁公而去,还改名叫做燕顷。 燕子郗不认:“同名同姓?” 袁公道:“若只是同名同姓,陆沉峻现在在城外为什么要求见你?” 燕子郗相当镇定:“本世子知道是同名同姓,他又不知晓。” 袁公怒道:“若真这样倒好,燕顷,本公问你,你被陆沉峻掳去的那段时日,你们是什么关系。”袁公觉得头上一片绿。 燕子郗没有告诉他的理由,于是脸皮十分薄。他拍拍手,门外亲卫立刻进来。 燕子郗方道:“本世子没有兴致同袁将军说这些。将军还是请回。” 袁公冷笑:“那你是见还是不见?” 燕子郗挑眉:“他想见本世子就得见?袁将军替我回绝便是。” 袁公脸色稍微好些,再去找陆沉峻。 “他不见?”陆沉峻脸色沉沉,握剑的手满是青筋。 袁公畅快:“世子何等人物,也是你这样的草莽村夫想见就能见的?” 陆沉峻这个草莽村夫不止见过燕子郗,还夜夜搂着他睡觉。 现在陆沉峻目眦欲裂:“他是不敢见我。” 袁公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他话音未落,陆沉峻手中长剑已向他挥来,袁公忙使戟格挡,戟比剑沉重得多,可现在袁公手中重戟节节败退,他无法,只能拍马要逃。 陆沉峻眼中杀意沉重,长剑一变,刺向战马。 袁公座下战马嘶鸣一声,前腿一跪,袁公往下栽倒,陆沉峻的剑已经到了他的颈边。 幸而有其余人来相救,袁公仅仅被削去了肩膀上的大片好肉,伤口深可见骨。他在别人簇拥下逃走,陆沉峻力战群雄,沉声道:“带着这身伤滚回去见他!问他,为何不敢相见故人?” 是心虚?还是什么? 他持剑在那,威风凛凛,别人一望都胆寒。 陆沉峻越战越勇,后方却已经起火,离都城最近的另一方小军阀出手,朝他的粮仓奔去。 陆沉峻无奈,只能赶紧收兵去抢救粮仓。 他防了袁公,却真没防到其余军阀。 燕子郗此时正坐在室内,在纸上安静地写着劝书。陆沉峻只看到了同袁公的作战,可是天下有许多军阀都在逐利,他以赏赐、还有陆沉峻的粮草作饼,能说服许多军阀出兵。 燕子郗需要陆沉峻成长,在众多军阀中寻求平衡点,甚至是收服这些军阀。 这是为帝必备的。 他正在书写,门外一阵喧哗,袁公满脸煞白,肩膀上包着厚厚的白布走进来:“世子。” 众人面前,他倒是记得称呼世子。 燕子郗闻到血味:“袁将军这是?” 袁公满脸晦气:“陆沉峻那小儿砍的。”他咬牙:“世子同他究竟有什么恩怨?他让世子看清楚这伤,再想好为何不敢见他?” 燕子郗一愣,看清楚那伤? 他肩膀感到一凉,说实在的,燕子郗身形单薄,陆沉峻这样一剑下去,他估计是没命再说话了。 燕子郗尽力镇定:“本世子同他没什么关系。以后他再言要见本世子,你不必通报,直接回绝。” 袁公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阵痛快。他下去,立刻就命人将燕子郗的原话带给了陆沉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