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那天后, 温楚一就给姜念安排了一套私人定制的练习方案。 而内容…… 大概就是每训练两三个小时就会被他用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打断, 有时候是以教她练枪为理由, 让姜念看着自己连续虐杀个两三把；有时候闲聊几句, 一言不合就要拉着她出去散散步。 再一再二不再三, 在温楚一再次提出一起出去逛超市后，姜念撂了鼠标, 认真地看向眼前这个明显还带了点忐忑的男人, 义正言辞道，“兄弟, 你知道离比赛只剩半个月了吗？” 温楚一被姜念的气势震慑住，讷讷点头, “知道。” “那你能让我好好训练吗？”姜念一瞬不转地盯着他, 哪里还有一开始相处时的忐忑与慎重。 鬼使神差的, 温楚一答了句“好”。 姜念满意地笑了笑, 重新投入游戏中。 仍沉浸在姜念微笑中的温楚一沉了沉思绪，他是招人嫌弃了吗？ 尽管上周签订的直播合同初始日期是在天命杯比赛结束之后，但随着姜念的微博下越来越多的观众开始闹腾, 迫于无奈，姜念承诺会在比赛前播个两三次。 且她的决定还得到了一向反对队员在比赛前直播的温楚一的首肯。 温楚一想得明白, 与其让姜念一刻不停地训练，还不如直播打手部负担相对较轻的游戏局。 如果不是卫晗提前知道了姜念手臂负担的事情，下巴估计就已经脱离脑袋了。 开了直播, 不可避免的就是观众们对战队和大魔王Chew强烈的好奇。 于是姜念这边刚刚开启串流, 铺天盖地的弹幕袭来。 【月月！！！你终于来了！！！！】 【欸？？月月今天没开摄像头？颜值主播不露脸取关了】 【啊啊啊！！我是来看Chew神的！！求小姐姐让我看一眼Chew神！！】 【是不是因为在基地所以不能开摄像头啊？】 【哈哈哈哈哈别瞎扯了, 肯定是因为Chew神不让】 近在眼前的温楚一看到这条弹幕沉默了。 虽然姜念今天没开摄像头不关他什么事，但莫名就觉得这句话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姜念笑得随意，仿佛没看见弹幕上一直滚动的【Chew】，“我今天就播俩小时，你们想看单排虐杀局还是双排碾压局？” 观众乐了。 【哈哈哈哈哈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出小月月的表情了】 【果然还是我那个不要脸的大哥】 【双排双排！带上你的小跟班！！】 姜念眯了眯眼，小跟班这个词，倒真的有些久违了。 自从知道温楚一就是易初闻以后。 温楚一装菜的那段日子里，虽然也会偶尔刻意避开姜念的直播时间，但直播间里唯恐天下不乱的观众总吵着让姜念带小菜比躺鸡。 有人觉得两人的互动充满娱乐性，特别是小菜比偶尔福灵心至的害死姜念时，往往就是观众笑得最欢之时；也有人觉得小菜比很萌，看两人互怼就乐；当然，也有一些觉得小哥哥声音好听，人也好笑的观众。 于是后期姜念为了节目效果，偶尔也会带上易初闻一起双排。 她斜着眼看了看一边沉着脸看直播的男人，对他使了使眼色。 要来双排吗？ 温楚一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得到温楚一首肯，姜念直接打开游戏，就给他发过去邀请。 当CYLISH进入组队界面的那一瞬间，弹幕也开始狂欢。 【欢迎收看主播带菜鸡上分日常】 【哈哈哈哈有生之年终于又等到这个节目了！！】 【这小哥哥是24小时待命吗？这么快就来了？】 屏幕上，两人已经进入了缓冲界面，担心姜念那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温楚一还特地坐在了离她最远的那台备用电脑面前。 这把是老地图，和往常双排时一样，姜念在G港的六连别墅区做出标记。 落伞的时候姜念调整好方向，抽空看了看弹幕，偶尔挑几条回复几句，显得相当游刃有余。 温楚一戴着耳机，所处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姜念眉舞张扬的表情，忍不住也勾了勾唇。 虽然他易初闻的表皮已经在姜念面前撕开了，但在数百万直播间观众面前，他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 于是刚刚落地，他就黏在了姜念身后。 温楚一以前在游戏里装小菜比的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分工搜索的效率更快，却每次都没脸没皮地跟在自己身后。 以前姜念总会毫不犹豫地骂他让他离自己远点，如今知道了温楚一的身份…… 她该怎么骂还是会怎么骂。 姜念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黄点，头皮发麻，“你他妈去搜最右边两栋！别跟着我！！” 话音刚落，耳机里传来温楚一极力掩盖着笑意的声音，“我害怕。” 妈的…… 姜念暗骂了句脏话，转过头就开始搜寻温楚一的方向。 环顾一周，她终于在侧边看到了正看着自己的男人。 姜念瞪他一眼，你是不是装上瘾了？还搁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温楚一无赖地耸耸肩，我这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吗。 姜念竭力克制住自己翻涌的怒气，恶狠狠地滑动着鼠标，“你不走我走。” 她一个利落的翻身就跳出窗外，两人耳机中同时传来破窗而出的清脆响声。 直播间里的观众还没来得及乐，就看到小菜比立即跟着翻了窗，像个牛皮糖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念身后。 两分钟后，姜念放弃挣扎，“这儿有把Scar和二级头，你换一下。” 语气中不乏无奈，不乏纵容。 狗腿温立马上前换上，又乖巧地跟了上去。 观众看得目瞪口呆，【小月月要是个男人，我他妈第一个嫁给她！】 【哈哈哈哈哈这个小狗腿真的太萌了，一个大男人跟在女人后面，还不停地说好害怕，我算是长见识了】 两人就这样磨磨蹭蹭地搜完东西，屏幕上缩毒圈的提示也出来了。 姜念抽空看了眼地图上的白圈，居然在机场那边，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机场和G港，说是死亡对角线也一点都不为过。 这么久没开播，结果开播第一把运气就差成这样，姜念脑仁生疼。 看了眼身后的温楚一，她抿了抿唇，“我去找车，你赶紧搜完这最后一栋楼准备跑毒，这个圈爆炸远。” “嗯，”温楚一轻轻应了一声，“那你小心点。” 明明是一句正常对话，却硬生生让他讲出了粉红小泡泡的味道。 只要想到这个苏炸天声音的背后之人是温楚一，姜念怎么都觉得违和。 温楚一刚刚一直粘着姜念，好装备几乎全在姜念身上，导致自己装备落后很多，快要跑圈了，他也终于正经起来，准备好好更新下装备。 但事实告诉我们，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两人刚分开没多久，左下角代表姜念的血条突然变红，右上角同时出现击倒信息。 姜念被人扫死了。 准确来说，姜念是被一队老阴比给阴死的。 这群人龟缩在去G港刷车点的必经之路，因为刚刚在对面看到了G港有一队人，于是在这等着想碰碰运气，结果就等来了毫不知情的姜念。 这队人在姜念来之前就找好了位置，刚好就在刷车点旁边的背坡，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火力均占优势，特地等到姜念走近，两人集火扫射一通，她便没有任何悬念地倒下了。 姜念气不打一处来，刚刚被温楚一弄乱了心神，她甚至都没有注意自己一直都在大路上奔跑。 温楚一离得不算近，加上这对人也没准备钓鱼，直接就补死了姜念。 姜念佯装咳嗽，“兄弟们，刚刚是我给你们演示的反面教材，以后大家就知道了，找车千万不要往路上跑，要找有掩体的地方，知道了吗？” 观众们很给面子：【知道知道，主播舍生取义的反面教学，学到了学到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明白了，你觉得不是不小心被人打死的】 【想学习怎么跳伞，跳伞主播能好好教一下吗？】 姜念尴尬地笑了笑，庆幸她昨天在网上新买的摄像头还没有到。 正笑着，她肚子传来一阵暗痛。 姜念一愣，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完蛋，亲戚造访。 握着鼠标的手心不过片刻就布满了汗，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肚子，点下观战队友，“你们先看着，我去上个厕所。” 在清一色【尿遁】的弹幕前，她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想说，摘下耳机就往房间跑。 温楚一自然也看到了飞奔着上楼的姜念，只是他的这颗直男脑袋根本没有想到除了尿遁之外其他的可能性。 他没说什么，直到看着姜念“啪”一声关上房门，他立马赶到姜念被击毙的位置。 那队人马的装备许是不错，姜念的盒子里只被拿走了一些子弹，甚至连98K和M4都没有被人拿走。 温楚一飞快将她的98K和M4换到自己身上，还毫不客气地换走了姜念身上的三级头。 而这些说起来都要至少数十秒的动作，他仅仅只停留了一瞬就完成了。 直播间观众看得啧啧称奇，【每次看这兄弟舔包的速度都忍不住惊叹一句，这也太他妈快了哈哈哈哈哈】 【不说别的，小菜鸡舔包的专业度绝对是我看过最快的】 【哈哈哈哈哈快男快男，大家理解一下】 下一秒，温楚一给手里的98K换上之前在楼里搜到的八倍镜，换上子弹，上膛、开镜，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对着远处山头的两人一个瞬镜，“砰——” CYLISH使用98K爆头击倒了fengliyuli 他没有停下，再次上膛，又是一个瞬镜爆头。 连续两条击杀信息同时在屏幕右上角出现。 CYLISH使用98K爆头击杀了wangbadengni CYLISH终于击杀了fengliyuli 直播间安静了，不止是因为温楚一停下了动作，包括弹幕和小礼物信息，都全部在这一刻消失了。 温楚一轻笑一声，随手退了游戏回到了大厅。 阴他媳妇儿，这两人怕是活腻了。 下一秒，直播间里的弹幕甚至有了卡顿的现象，密密麻麻的弹幕像雪花一样纷至沓来。 【？？？？？？？？】 【？？？又他妈开挂了？】 【我大哥刚走没两秒钟，你他妈就开挂？？实锤了】 【卧槽？？？我敢用我2000分的rank担保，他刚刚没开挂】 【说开挂的麻烦花98块钱买个游戏，刚才那两个瞬镜，手很稳，没有自瞄，后座力和抬枪正常，我的天我他妈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小菜比？？这他妈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狗腿子？？？】 【这他妈哪里是菜鸡！！这明明是大神啊我的天！！！】 【等、等等，也就是说，小狗腿一开始就没开挂？？】 【我rrrrrrrrr啊！瞬间爆炸！！！】 【兄弟别走！！你倒是给我们解释解释啊！！】 【有意思哈哈哈哈哈哈，真大神假装外挂，扮猪吃老虎，躲在女主播后面抱大腿】 【哇这个人……刚刚还在我大哥面前说他害怕？？他害怕个菠萝！！！！】 数以万计的弹幕淹没了姜念的屏幕，而此刻的姜念，毫不知情地坐在马桶上，看着空荡荡的抽屉，绝望得闭上了眼。 这段时间过得太混乱太忙，导致她忘了补充女性之友——姨妈巾。 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加上萧咏和黎晴的微信和电话，连找黎晴求助的机会都没有。 在Wind和温楚一的微信头像中游移片刻，姜念视死如归地给温楚一发去消息。 代表月亮消灭你：【这把游戏打完了吗？】 温楚一的秒回给了姜念答案。 Y：【我退了，怎么了？】 这下反倒是姜念不知道怎么继续了，迟疑片刻，她红着脸打字。 代表月亮消灭你：【你能让黎晴加一下我的微信吗？】 Y：【黎晴？谁？？】 代表月亮消灭你：【……09】 Y：【哦，你怎么还不下来？】 姜念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敲字的力气越来越大。 代表月亮消灭你：【快点让她加我！！！】 Y：【她刚刚和08出去吃饭了。】 姜念险些晕厥，直接打了通电话给温楚一，“你有黎晴的联系方式吗？” 温楚一的声音相当冷静，“没有，不过她最多半小时就回来了。” 虽然训练时长减少了，但0809对温楚一发自内心的恐惧感还是存在的，每次单独出去吃饭绝不会超过半小时。 只是这半小时，在姜念眼里，已经可以等同于一万年。 见姜念迟迟没有出声，温楚一瞥了眼姜念分屏上的直播界面，“你不下来吗，直播还开着呢。” 姜念欲哭无泪，连带着声音都虚弱不堪，“我……下不来……” 温楚一说着就要迈步上楼，“你怎么了？我来帮你。” “你别来！！”姜念声音立马提高了两个调，“我问问陈子彦有没有黎晴电话好了。” 这句话完，为防温楚一寻根究底，姜念毫不迟疑地挂断了电话。 一楼的温楚一陷入沉思，为什么她宁愿绕一圈找09帮忙都不让他帮忙呢？ 正好那边Wind结束单项训练，卫晗得空去给自己倒杯咖啡，路过了一脸沉思的温楚一。 温楚一立刻叫住他，“你说，女人有什么事是只能找女人帮忙的？” 他虽有时直男，但绝对不傻；姜念绕了几个圈子找09而不找自己，显然是受到性别因素的限制了。 卫晗张嘴就来，“打小三，撕逼，卫生巾。” 温楚一心领神会，破天荒地对着卫晗道了声谢，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看着温楚一的背影，卫晗瞳孔剧烈震动数十秒，右手搅拌的勺子都顿住了。 小月月是要和他撕逼还是打小三？？ 直播间里仍沉浸在小菜比其实是大神的震惊中，弹幕数量只增不减。 但这却不妨碍他们将温楚一和卫晗的对话听了个完全。 【我没听错的话这应该是Chew神和Fun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鬼啊？女人找女人不能说悄悄话吗，为什么就是打小三撕逼卫生巾了？？】 【嗯……你们不觉得小菜比的声音和Chew很像吗？】 【哈哈哈哈真的很引人联想啊，Chew之前不是隔空对小月月表白过吗？】 【兄弟们，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前面的兄弟，不瞒你说，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 他们万万没想到，就连姜念不在屏幕前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也没让他们无聊过。 十分钟后，温楚一火急火燎地拎着一黑色塑料袋跑了进来，伴随的还有其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卫晗就这样呆愣着看着他紧抿着唇跑到姜念房门口，伸出手准备敲门又放下手，没过两秒，再次伸出手又再次放下。 抬手放手的动作就这样周而复始地重复了至少十次后，卫晗忍不住了，“你他妈倒是敲啊！不敢敲就给她发微信啊！！” 温楚一顿了顿，终于掏出了兜里的手机，给姜念拨去电话。 姜念接电话的速度很快，声音听起来也疲惫不堪，“我已经联系到黎晴了……” “我给你买了……是放你门口还是给你拿进来？”温楚一的声音听上去还算沉稳，如果忽略他对某种女性用品名称的含糊其辞的话。 龟缩在洗手间的姜念听到温楚一的话一个激灵直起了身子，立马精神起来，“你给我买了卫生巾？！” 听到她近乎颤抖的惊呼声，温楚一嘴角绷不住地向上扬了扬，声音也依旧低沉平静，“嗯，我给你送进来？” “别别别，我过来拿！”姜念大声制止了他。 温楚一甚至在门外都能听到些她的声音。 两秒后，姜念的房门微微打开了个缝，一支雪白的手臂从门缝里伸出，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袋子，道谢的声音都满是羞臊的意味，“谢谢。” 然后“砰”一声，关上了房门。 温楚一靠着门，难以自抑的笑了起来，连带着他的胸膛也跟着有了细小的起伏抖动。 他甚至可以想象出姜念面红耳赤的模样。 啧，可爱。 又一个十分钟后，姜念终于整理完从房间出来，带着脸上的余温，她重新坐回电脑前，甚至连一眼都不敢朝温楚一那边看。 直播空了二十来分钟，早就有平台超管查房，给她强行关闭了直播间。 姜念捂了捂额头，也不想再重新开播了，索性关闭了直播串流软件，又掏出手机一顿打字，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发出一条道歉微博。 发完也懒得看评论，直接锁了手机就打开EA飞快练了起来。 温楚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姜念身后，手里还端着杯褐色液体。 这是他刚刚询问便利店服务员后顺便买的红糖冲剂。 眼看着姜念手臂飞速晃动操作着鼠标，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抬手捉住了她的胳膊。 姜念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温楚一时还有些不自在，“怎、怎么了？” 温楚一也不出声，只默默将水杯递到她手上，又执起鼠标将她的电脑关了。 “关电脑干嘛？”姜念扑闪扑闪眼睛，显得极其无辜，仿佛那个刚刚在微博上卖惨的人不是她一样。 温楚一眉眼渐弯，用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柔和语气道，“今天不用练了，喝完去休息。” 姜念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温度刚好的红糖水，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眉眼清淡的男人。 她怕是活在哪个童话世界？！ 温楚一顿了顿，最后实在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姜念蓬松的头发。 像是担心姜念会拒绝似的，柔软的触感仅在手心停顿两秒，他松开手，坐回了自己的电脑桌前。 似是想掩盖住自己狂跳不安的内心，他再也没敢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