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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1月3日-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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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亚德得承认他说了谎。    这事儿说起来没那么复杂, 具体来说就是他不是一个人进山的。不知道说起来是幸运还是不幸,哈亚德其实总是单干的那一个。在军队里他学会了服从命令和集体行动干活顾及伙伴是件很让人不爽的事,诚然众人拾柴火焰高,一起烧火的摩擦也有差不多的那么高。    从军队出来后他花了一段时间思考自己以何谋生, 自由、方便、来钱快、自己感兴趣, 符合这几种条件的反正不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工作。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走上了探险博主的道路。坦白说,他干得还不错, 外形不错、会说话、会交际、广告容易找上门来, 收入也颇菲,也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总的来说, 一切都好。    但是人活在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虽然自己单干, 但这样总是旱涝不保,大头是广告费的话,偶尔想浪一浪, 还是得看赞助商爸爸的。可能世界上所有的赞助商爸爸都那个吊样,突发奇想,出屎一样的策划案,他们想开发个瑞士旅游的高端自由路线,哈亚德还得说是自己的心血来潮,打包行李去那边玩一趟。这不算为五斗米折腰嘛,对不对?——顶多算为二点五斗米折腰。    爸爸在单人副本里硬塞了个摄影师进来,爸爸还喜欢刺激, 瑞士来了冷气团欢呼着上腾下跳,反正在电话里的口气哈亚德听着是这个口气。他们就要看危险,就要看喙头,就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催着他们赶在冷气团和大暴雪时上山。    嗯哼,真是天赐的良机不是吗?哈亚德呸掉烟头和摄影师干了一杯酒,打包行李拍了个照片发了个推就进了深山老林。——要不上山前那照片是怎么来的。路人吗?进山前荒郊野岭,路人未必有点多。    探险家靠在窗户前点燃了烟吐出一口,白雾腾腾,烟气在空气中袅袅上升。他就穿着条大裤衩,一身毛和绷带,在零下的空气中抽烟倒是惬意得很。玛利多诺多尔的神色冷峻下来:“所以你不止一个人上了山。”    “也就两个,我和他。”    哈亚德站在窗边说,神色望出黑暗里是被烟雾掩盖了,看不出神情,那个留在山里没跟他一起出来的倒霉家伙连名字都没有一个。    事情的后来虽然缺了点关键元素,大致上还是和哈亚德说的一样。他们专门上山顶暴雪,在深山老林里餐风露宿的卖惨卖笑卖刺激。他们齐心协力赶在雪大起来前挖了个雪屋,在地下的那种,可以当做堡垒的那种。这段时间不能出去反倒是最安逸的一段时间,除了自由苦点,有酒有肉还可以聊天打牌轮流守夜,日子过得不算差。麻烦是到第三天夜里,30号夜里,雪小了一些,摄影师提议他们不如换个地方转转。    “我和他都还算是这方面有经验的。”哈亚德说:“说探险好像有点自恋,就用野外生存来形容好了。”    说是要开发路线总得移动,不可能像个逃难者一样瑟瑟发抖地呆在原地呼叫等待救援。他们得测定方向、路线、找寻美丽猎奇的景色、主动探寻危险和评估系数。他们进来都是签了生死状的——这很正常,通常都是极力保证安全的,出了人命都是大家不想看到的悲剧。但是说是这么说,谁也没想到生死状真的起作用啊?你进医院做个手术,他们把手术风险吹得跟世界末日一样,最后开了刀不都是好好的吗?当天夜里他们找了一个废弃的山洞过夜,计划路线,一群饥饿的野狼袭击了他们。    过程相当血腥刺激而不赘述,总之哈亚德侥幸逃了,带着腿上一块被啃的伤口滚下了山,摸滚打爬往地图上那个“私人领地”前进,而那个摄影师被永远留在那儿。    “说来是要有点抱歉,我原本没打算说。”说着这听上去无比欠揍的话哈亚德脸上倒是没什么抱歉的表情。“我不希望你们被吓到或是做出无谓的举动,反正狼看见这栋屋子,围一围等到清雪的人来了它们也会自己走了的。人很多的话,它们不会袭击人群。再说,屋里不是还有位可爱的东方小姐呢嘛,您难道想看那张小脸儿上露出害怕的表情,晚上睡觉做噩梦?”    他的考虑都很好,回想起他醒来之后的举动,他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了,比如坐在窗前抱着狗侦测狼群什么的,小黄的五感绝对比人厉害。一直站在这儿太累了,他从内裤那包裹里摸了摸,继续掏出个烟盒和酒瓶来,他没带手机倒是带了这玩意在身上,再拿出一根,用火柴点燃了,喝一口酒,吞云吐雾起来。玛利多诺多尔冷笑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    空口无凭怎么可能说的什么都相信,哈亚德直接利落地伸出自己那条大毛腿。绷带还牢实地捆着腿,外面露出一截线头:“要不你把它拆了,拍照给你的家庭医生看,我相信您有家庭医生的,是?”玛利多诺多尔嫌恶地看着那条脏兮兮腿,后退一步。“OK,那么我相信你也是在避免我第一时间就把你丢回雪地里去。”    哈亚德闻言呛了一口,咳着烟大大咧咧地笑起来。    “哦,你会吗?埃托雷先生,在你女友的面前当个邪恶反派?我猜你才刚把那好姑娘追到手?”    玛利多诺多尔没一枪崩了他就算他幸运。总之他们之后也正经谈了谈狼的事。“我不确定那些家伙吃了他一个够不够,但是狼要是袭击人的话就会吃到甜头的。我在路上也没什么时间掩饰痕迹,这儿是雪地。”探险家镇定地说。“我花了点时间才跑过来——我确实没想到这里有人。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栋别墅有年头没人住了。说起来您知道这儿有狼吗?”    没什么事吊儿郎当的时候他就又对玛利多诺多尔恢复尊称了,这个人真的令人讨厌。“10年前还说山里有狼的踪迹。”玛利多诺多尔并不高兴地说:“山下那座小镇从前每10年组织一次狩猎行动,埃托雷家是主力。那些狼袭击当地居民的牧群,直到20年前才停止。”    甚至他少年时还和杜维因专门带武器来度假,计划进山狩猎。后来这事儿无疾而终,因为他们没找到狼,只打了几头鹿。真是世事多舛,十年前他们雇了一票人陪他们进山打猎都没找着猎物,如今吃了人的恶狼自己送上门来。哈亚德点了点头:“我去过小镇的图书馆,报纸上还有报道这件事。……嗯,说来我记得那些家伙还是受法律保护的是。”    “袭击了人类就不算是了。”    “虽然不算是,但手续上要将它们豁免特权一定很麻烦。”瑞士有相当一部分的爱狼协会人士,前几年牧民们杀狼杀得有点多。而要承认,狼确实是生态链的一环,如果捕猎牧群的狼消失了,野外还会有兔子来和牛羊们争抢口粮。哈亚德微笑:“我相信您一定有个好律师,我们会在这件事上做出正确选择的。”    玛利多诺多尔没理他,他们没顾得上洗澡,粗略地检查了窗台。坏消息是这地方已经被敲开了,温度上升,冰一时半会儿冻不起来,所以简单点的方法堵不住了。床垫钉子什么的……谁知道?狼很聪明。而下面是雪坡,它们可以非常方便地沿着人类铺就的木板爬上来,把他们全咬死。    哈亚德庆幸自己晚上要求洗个澡,理论上他不该洗的,理论上他也没这么绅士的。他要有一个错念他们今晚没准就猝不及防在睡梦中被断喉了,哦感谢上帝。    “我本想你这栋房子,那些吃人的家伙得扛着座大炮来才攻得破。”他站在那里耸了耸肩,他当然没想到他们的出入口不是大门而是二楼一扇被砸破的窗户,活像入室抢劫的。玛利多诺多尔冷漠地说:“门口被雪堵住了。”    他走到楼梯处去叫贝莉儿上来。没有说出来还好,他们可以将这处裂缝视若无睹,说出来以后还放在那里就是白痴了。    男人们守着缝隙不能离开,哈亚德把浴袍裹上,他觉得今晚没准没空洗澡了,他问玛利多诺多尔:“有没有多余的衣服?”玛利多诺多尔没有理他,用手机跟贝莉儿交代事情。贝莉儿吓了一跳,这里有狼?狼在哪里?他们早上出门不是还什么事都没有,真的吗?    【我需要你去拿工具。我们要把窗台钉起来。】    贝莉儿急忙说好,转身就下楼了,小黄跟在她脚边啪嗒啪嗒摇尾巴,像一切平安,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哈亚德认为狼如果跟在他们身后,有可能追着他的血过来,或者甚至看见了玛利多诺多尔和贝莉儿把他搬进屋子的样子。正如他所说,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    它们还没进攻,可能它们不够饿,可能它们还没感到可以开工。当然最好,它们没追上来,哈亚德不能冒这个险。玛利多诺多尔回过身来,他靠在窗台那边问:“能把那木仓给我吗?”    他果然发现了木仓。玛利多诺多尔说:“你进山不带木仓?”    “我的丢了。”    “这把不行,我用得顺手。”    “你还有?”    “其他的我没有执照。”    “哦,我想也是,我也没有。”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哈亚德对此的回答是耸耸肩,而玛利多诺多尔仍然没动。大家对此心知肚明,不看到真的狼他是不会把武器交给他的。贝莉儿把钉子和锤子用一个小工具箱装了上来,还带了件外套。天使和这冷酷无情的娘娘腔比起来,真是温暖多了,哈亚德感动地说:“thank you dear。”裸着站在这里吹冷风,还带着伤,零下三度,他容易吗?    他们在走廊上点了处篝火,开始连夜干活。这事儿不太难,却也不容易。别墅的窗户是非常高的落地窗类型,走的是贵族风,巨大的窗户足足有两米多高,从腰部一直顶到天花板。钢化玻璃是这点不好,一块地方碎了整个就都碎了,在暴风雪中甚至开裂了墙。他们干了很久,一直到半夜两点多,有很大的一块地方要堵住,而且得全部堵住,而且还不能堵得严严实实,需要有地方观察外面的动静。    哈亚德对这个有经验,他在靠直角的地方留了个透气的小孔,宽度大概够充裕地伸出一只手臂并上下左右挥动。他对贝莉儿举例子说:【这样的话可以往外面很方便地丢东西。】丢什么?□□吗?贝莉儿还是觉得不真实我天,她没见过野生动物,鹿都是第一次见,狼,这跟活在梦里一样。    玛利多诺多尔打电话给管家、律师和家庭医生,通知和询问相关事宜。管家表示担忧:“有狼?近些年来没听说它们活动的消息,至少在这座小镇上。”他查询过后告诉玛利多诺多尔:“上一个新闻还是两个月前它们袭击牧场咬伤了绵羊,距离起码在一百公里外。我会通知警察看能不能加快清雪流程,或者调直升机来,顺便也警告他们一下。”    律师说:“请放心,这完全合法。需要我现在帮您看看关于处理猎物的条款?”    家庭医生:“如果说之前发的照片是被狼撕咬过的,根据一些特征,确实有这个可能。我没处理过这类伤口,我有个朋友在非洲做支援,如果您同意我可以把照片发给他看一下,不过可能会久一点。”    他全程用意大利语说话,用眼角余光看着贝莉儿和哈亚德亲切友好地在他刨了一个洞的地板上的篝火边用手机聊天。哈亚德穿着小黄的铺盖和包身毛衣拆下来绑成的毛衣——就算是狗骚味儿也总比他自己满是血和灰的脏衣服干净是,他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新衣服了,而玛利多诺多尔的衣服不够大。反正衣服本来就要剪开,为了他的伤口透气。    他外面再裹上浴袍和毛毯,擦干净脸的一副大胡子,看起来更有落难者被救起的那种气氛了。玛利多诺多尔突然想到——哈亚德的脚印曾经在浮桥边徘徊过。    他挂了电话,走过去,坐到贝莉儿身边。“莉莉?”确定花儿的注意力过来了,他的神情温柔起来。哈亚德在对面吹了声口哨,贝莉儿脸红了,不自在起来,玛利多诺多尔当做没看见他。    “you should go to sleep。”    很晚了,她是女孩子,她本来就不该坐在这里,像男人一样守夜。狼还没影呢,也不一定来,没必要搞得这么风声鹤唳。哈亚德看了看时间,赞同玛利多诺多尔的话。“good girl,go to bed。”    贝莉儿有点不安:【你们都在这里的话……】她吭哧吭哧打字,哈亚德按住她的手机。    “知道我想什么吗?”探险家伸了个懒腰,纠结的大块肌肉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的凹凸有致,在火焰下反射着流畅起伏的曲线。    “我们干完活还在这里坐着是因为要礼貌地等房子的主人给我们分配睡觉的地方。窗户堵起来就可以了,我可以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去睡觉。要是它们来了,没法悄无声息地进来,这就够了,我们有木仓。”    他的话是冲着玛利多诺多尔说的,玛利多诺多尔笑了一下,给贝莉儿翻译过来:【他说没事了,他想去睡觉,我们有木仓。】    如果没加上最后一句的话听起来还靠谱,加上了最后一句后,坐在篝火边的这两个男人,都对她微笑着,火焰的光芒明暗不定地在他们脸上跳跃着,像随时可以冲出去杀人的土匪。贝莉儿emmm:“……really?”    哈亚德说:“你们先走,我好灭火。”    玛利多诺多尔给他指了洗澡的地方,反正那儿也有水可以灭火。他带贝莉儿回楼下去。因为楼上太冷小黄就没有跟着他们,已经在壁炉边睡着了,下去的时候他们就看到狗子趴在他们的铺盖前面睡得正香,正是每天蹭贝莉儿的那个位置。它的耳朵掀起来,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叫了一声,又趴下去。    贝莉儿还是有点紧张,她也不太确定,她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怎么突然就从山间旅行风景变成了惊悚片。她当然知道玛利多诺多尔和哈亚德说这个是想让她放松点,好好睡觉。坐在这里焦虑也无济于事啊。她努力试着提意见:“不能在外面放块肉吗?如果确定它们来了,我们肉很多,拿一点给它们吃饱,不是说吃饱了在狮子身边都不会攻击人。”    玛利多诺多尔和哈亚德都没告诉她这些狼已经会吃人了。会攻击人的猛兽,不能用单纯的喂食来满足。或许它们会蓄意伤害人,或许它们会以为杀了它们能得到更多肉。玛利多诺多尔用另一个角度提醒她:【我们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去放肉,也不能就放在我们窗台。它们的攻击速度快得出乎你的想象。】    贝莉儿有点惭愧,她没想到这点。“sorry I……”她感觉她是个乱指点江山,纸上谈兵的笨蛋。玛利多诺多尔亲了亲她的脸:“I know。”他知道她只是想帮忙。    他牵她去泳池,让她去好好洗漱下。贝莉儿有点囧:【我已经洗过了……】    【再洗一遍,刚刚干活流了很多汗,热水也有利于你放松。】    他倒是一点都不避讳的在她脸上亲了亲,推着她一起挤进来。大厅不是个亲热的好地方,因为已经默许了“有别人随时可以来”,于是它重新变成了公众场所,而不是两人可以肆意亲热的趣味环境。在这里就很好,他们接了个吻。    贝莉儿被亲得一脑袋浆糊,再洗了把脸出来,躺在被窝里的时候,突然人就松弛下来。玛利多诺多尔说得没错,她是太紧张了。公举躺在她身边,神情轻松,明显也没把那什么还没影子的狼当成一回事,他们一起靠在被子里,他靠过来抱着她,手臂环过她的肚子,在贝莉儿感到安全距离再次被异性挤压的紧张之前,他用手机给她说了他年少时想和朋友一起去打狼的经历。    【我们雇了教练和帮手,花了冬假的一半时间在这个上,其实夏季也有去几天,反正这事持续了两年。】玛利多诺多尔神情很平淡地说:【但是一直没打到狼,就放弃了。】    他的床前故事说得真是一塌糊涂。    但是贝莉儿觉得自己平静多了。不就是狼吗?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恶魔悄悄变成一个色厉内荏的泡泡。玛利多诺多尔和哈亚德都对这个看起来很淡然的样子,其实贝莉儿也没觉得狼有多可怕,我是说,她都没见过野生动物啊,动物园里那种连吓哭小孩子的本事都没有。她就是被自己置身恐怖片的这种氛围吓的,玛利多诺多尔这么笨拙地努力了一下,她感觉自己突然那口气吞了进去,就很困了。    她躺下来,他也躺在她身边,抱着她亲了亲:“莉莉。”他们还在热恋期呢。这家伙每天无缝切换高岭之花和撒娇鬼状态,她都觉得累得慌。他趴在她耳边问他:“莉莉,remember,morning,the word?”能听得出他的笑意。“last night。”    贝莉儿立刻就想起那个“me too”,艾玛,好丢脸,她早上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她埋着头装睡,没敢做声。哈亚德一身水汽从楼上下来了,他甚至还吹了头,洗得真快。见他们两个已经躺在被子里了,也轻松地过去躺下。    “哇哦。”    贝莉儿被玛利多诺多尔挡着,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反正从声音也能听出他的动作。脚步轻快地走过来,掀被子,一骨碌躺下,盖好被子。整个动作利落得让人感到心里的一阵轻松写意。还有这阵呻、吟般的夸张喟的叹。她想了想,还是没想好要不要和新来的客人说晚安。算啦,要不撒娇鬼要吃醋。她装作不知道,尽量安静地翻了个身背对着玛利多诺多尔,面对的窗帘已经拉了下来,漆黑一片。    哈亚德反正还告诉他们点着火,狼怕火。火苗的光线跳动在她眼皮上,贝莉儿逐渐睡着了。    当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进入了深沉的睡眠,玛利多诺多尔回头看了哈亚德一眼,探险家正翘腿在床上刷手机,得到了示意就利落的重新跳起来。是挺神奇的,那大脚踩在地板上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受了伤还悄无声息得像只猫。玛利多诺多尔有点信他是轻盈型的了。他比着手势悄声说:“我上楼了,你在这儿看好女孩。”    他们交换了手机号码,隔着个楼梯,蓝牙传邮件还能用。玛利多诺多尔说:“你确定它们从二楼进来?”    “你们是从二楼进来的不是。”哈亚德耸耸肩:“再说,你这是钢化玻璃,门外的又不是丧尸。大不了你就一晚别睡,给她守夜呗,我相信你早上还能得到一个英雄救美的亲吻。恩,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回避。”    他还看过丧尸,真是个与时俱进的前特种兵。他要走,玛利多诺多尔再一次叫住他。    “没发现我们之前,你的打算是要过桥是吗?”    否则无法说明哈亚德的脚印和血迹为什么会在靠浮桥那边的公路出现,他本来不需要去那里。哈亚德露出个苦笑:“我当然知道进私人领地是不对的,我也不想惹麻烦。我打算过桥,把桥砍了。除非那些家伙能长翅膀飞过来,要不我就不用担心了。”    探险家当然不是故意要把危险引过来的,发现别墅有人真的是计划外,晕在车里也是真的计划外,他是前特种兵又不是铁人。    哈亚德走了,玛利多诺多尔看着外面的夜色,不,看不见了,窗帘被拉上了,只能看着钢琴,那架竖琴,那片深色的天鹅绒,好像圣诞夜的琴声和吻还在上一秒种。他将手环过花儿的脖颈,她伏在他胸前,睡的正香,眼下是淡淡的阴影。她开始打小呼噜了,他戳了戳她的脸。他知道她是累的时候才会这样打小呼噜。他知道这两天她都没睡好,总是忙,而且有他一起睡,她很紧张。……和他恋爱,她也很紧张。    他不知道要怎样缓解她的紧张,他知道她原本不想和他在一起,或者不是不想,是犹豫……是那种说不来的不知所措。她这么好,他不想放开她。感谢上帝,他捉住了她。玛利多诺多尔低下头亲了亲贝莉儿,可能太痒了,她在他唇下动了动,这些天来她总是遇到这种骚扰。她都习惯了,微微睁开眼睛:“玛多……”    “i’m here。”他明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跟着她说。但她太困了,立刻又闭上了眼。重新睡着了。玛利多诺多尔将脸靠在她微凉的肌肤上,闭上眼,实践他所说的“想要比昨晚做得更好”。享受这场耳鬓厮磨,他还有诗没有给她读。他在她耳边轻声念:    “And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    阳光紧紧地拥抱大地。    “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    月光在吻着海波。    雪莱的诗,他读的是德文。他悄悄翻译成英文,花儿只听得懂英文,而且还只能听懂一点点。不过一点点也可以,他想读给她听。他笑着将她环住,有一个词脱口在嘴边了,他不说,只是因为怕吓坏她。玛利多诺多尔·埃托雷也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在半个月的时间里,喜欢上一个人。他在她耳边说话,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他只希望她在晚上的梦里有他。    “What are all these kissings worth,If thou kiss not me。”    但这些接吻又有何益,要是你不肯吻我。    他遇见了她,这是天意。如果没有这场暴风雪,如果没有一切的逆境和意外。    他绝对会先把桥砍了,打死也不能让那个上蹿下跳一脸吊儿郎当的大胡子过桥去遇见她。    ================    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墨菲定律”,具体就是如果你想事情不变得有多糟,那变得就是要那么糟。玛利多诺多尔睡到凌晨,他被手机的提示铃惊醒。他迅速伸手按掉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四点半。再看消息提示,是张图片。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家庭医生发来的信息。    他先点开信息看了看,上面说询问过朋友后确定是肉食动物撕咬过的伤口,他先停住想了想,然后才点开图片,是窗台被钉了木板的那个角落,很模糊,老远的地方似乎有个黑影,糊得让人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贴上去。这拍照技术简直惨不忍睹。    小黄竖起了耳朵,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起来了,在角落里走来走去,不安地看着外面。玛利多诺多尔朝它“嘘”了一声。他爬起来,悄悄给贝莉儿拉好被子,然后上楼去。哈亚德扛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大概是他自己削的一根长长的尖棍,地上都是木屑和烟蒂,和喝空的酒瓶。……这家伙什么时候去餐厅的酒柜里拿了酒。外面只有青灰的晨曦,雪反映得白得耀眼。见他来了,灰蓝色的眼睛先在他□□上扫了一眼……    玛利多诺多尔掏出木仓。    哈亚德摸了摸鼻子,老远就朝他招手,示意他低下腰过来。他们两个躲在窗台前,靠在墙后不现出身形,像做地下工作一样窃窃私语。    “来了?在哪儿?”    哈亚德:“跑了。”他扬了扬望远镜,玛利多诺多尔记得把望远镜放在餐厅,他这也拿来用了。“在雪坡后面藏着,你看看,看能不能看得见。”    会藏着的狼,听起来还有救。二楼的窗帘是拉开的,只有破掉那块地方钉起来,方便侦测。玛利多诺多尔接过望远镜往那边看,要看很久才能看到有个黑影在雪坡后面动着,那与其说是狼,说是鹿都还更可信点。    但是不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所以是狼。哈亚德冷静地说:“它们在包围我们。还真把我们当猎物打了,啊哈。”    “有几只?”    “数不清,前几天袭击我的应该有十几只,现在的我试着数,两三只,但我觉得绝对不止这个数量。……根据它们的狩猎习惯,两三只的话,就是故意给我们看的。”    “不上前来吗?”    “狼的习性不是这样的。它们在等我们出去。”但是当然不可能出去。所以如果等得肚子饿了,“就会尝试来发起进攻。”哈亚德想了下:“期待它们觉得没用了自己撤退会比较好,顺便今天检查下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有缺口。你可以打电话通知一下山下,让人们提高警惕,并且准备组织队伍来杀狼。”    吃过了人的狩猎者,会比没吃过的更凶残。很难保证这群狼能和其余的一样那么轻易等到走掉,这房子里有三块白嫩可口的肉,而他们没有什么有效的手段威吓它们。木仓是有,没人在这种情况下打过猎,这不是游戏,哈亚德又受伤了行动不便。哈亚德之前那个办法,去小木屋,砍断浮桥的办法是很好,但是时间超过了以后,你不能确定那一头有没有狼,木屋那边的安保措施还不如这里好呢。只要没狼进攻——他们还不知道它们会怎么进攻,杀伤力如何——他们满可以在这里安安心心地等到有人救援为止。    就怕进攻了。这房子里有女孩儿,房子又太大了,不好守。吓到她都是一种罪过。    玛利多诺多尔冷冷地:“我打个电话。”    他把木仓交给哈亚德,探险家咧嘴一笑,还是带着股“啊终于信我了?”那种心知肚明的讨厌劲儿。    玛利多诺多尔懒得理他,他先接通了管家的电话。但得到的消息是这事儿有点麻烦,小镇人手不足,虽然是旅游小镇,也仍然是那种警察只有二十个的普通小镇。——按瑞士的人均面积,警察有二十个,已经很看得起这儿了。猎杀野狼这种事一向是当地居民自发组织的。但暴雪过去,路也不通,家家户户都忙着收拾和帮忙杂务,要抽出人手来上山杀狼不太好办,更糟糕的是反而因此延迟了清路的进度。这回有钱都不好使了——“我们不可能把所有警察和猎人都荷枪实弹地派上来保护两辆铲雪车。”而且没准就一辆。    山上的人还有房子不是吗?埃托雷家的别墅有六十年了,差不多等于一些人的一辈子了。很多人知道这儿,虽说是私人领地,民风淳朴的小地方没有秘密。砖头老房子可能不能挡□□和丧尸,挡饿狼是绝对没有问题。啥,窗户裂了个口,不是用钉子钉了吗?警惕点别作死就好,瑞士牧民和狼打交道的时间比你久有经验。警察问:“食物够吗?”够,那就先等着,我们组织好人手,做好准备,再上山救援。放心,时间最多就再拖过两天。    玛利多诺多尔举着电话只想骂娘。    管家无奈地说:“这没有办法,我们无权阻止他们为自己的生命和安全负责。而且接到了您的消息,他们已经开始组织巡逻和安全检查了。小镇上也没有通路,还滞留了很多被暴风雪延误行程的游客。”    老实说,如果这事儿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他给出的答案应该会一样。这个方案没什么不妥的,积雪和狼群撞在一起,你不能指望在山里人能跑得过野兽,有木仓都不能。但凡事就怕万一。他问:“调直升机呢?”    “我已经问过了,现在直升机是最忙的时候,等待轮检有一辆,说是应该后天能排上,没有意外的话,但不能保证。”直升机的这个时间和清路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可能还更晚,实在性价比不高。管家以防万一的问:“泳池那边的那个观景阳台能停靠?没有问题的话?多的客人就一位小姐和一位受伤的先生,是这样吗?还需要安排别的什么吗?”    玛利多诺多尔想了一会,告诉管家先时刻关注动静,如果能租到直升机立刻联络他。    看他挂了电话哈亚德问:“不顺利?”虽然玛利多诺多尔从头到尾都一张不想和你说话的冰山脸,但是冰山脸越来越冷和越来越松弛的两个方向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同时反应系统的这个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不过玛利多诺多尔说:“现在清路的时间可能不确定,要延长。”哈亚德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想到,对,镇上人手不足。    好。他从善如流的问:“我们要不安排一下守卫问题。我可以守晚上,但我担心你们没经验,看不来狼。”    “你有经验吗?”    “我没有这种的,躲在屋子里等着狼群什么时候来袭击我,这么刺激我是还没经历过。”探险家说:“但别忘记我也靠熟悉狩猎猛兽的习性挣钱。”    说来的确没有什么难度,他们躲在屋子里,两个男人,只有一个缺口,还有木仓,还不止一把木仓。即使外面有狼群,但玛利多诺多尔就是觉得烦躁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想到,或只是因为别墅中有一个他绝对不能让其收到伤害的人。他说:“跟我来。”哈亚德咧嘴一笑,一瘸一拐地跟上,他们下了楼,往地下走,沿着走廊轻车熟路的一路亮灯,钢铁大门伫立,玛利多诺多尔对了瞳膜,叮的一声门打开了,露出一室钢铁。    “哇哦。”    哈亚德站在门口,环着胸说。“有钱人。……我理解你的话了,虽然我之前就猜到了,不过我确实没执照。”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哈亚德耸了耸肩:“无所谓,如果瑞士人不能原谅我为国除害,我可以上美国大使馆申请政治避难。”玛利多诺多尔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不过他还是说:“你随意。”他走上楼去,天开始亮了,冷暖交汇之处,凛冽的冷意让人清醒。他走到楼上去,再一层楼,二楼,沿着窗户往前走,窗帘是拉开的,玻璃折射雪光,亮得耀眼。他打开卫星电话,拨出号码。    这时候大约人还在睡觉,他耐心地等着,不一会儿,杜维因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过来。    “你凌晨三点打电话我都原谅你。但你他妈知道现在几点吗?”    “杜罗罗,你能不能尽快借到直升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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