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11)
徒小三放在第一版的,他简直是把徒小三塑造成了一位英雄,先说徒小三出身,苦啊,与广大将士一样,咱们的徒大将军当年就是农户出身,还被继兄害死生母,徒大将军完全是为报母仇,怒杀继兄。而且,林靖从律法上面说明了,子报父母之仇,当赦之。就是孔圣人,对于儿子为父子报仇之事都说,‘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意思是,没给父母报仇,就要枕着盾牌睡草席,不与仇人共存于世。若是在外头遇着仇人,立刻就要拿兵器拼命为父子报仇。再加上林靖的文笔,那真是把徒小三塑造的,只要看过林靖文章的人,就没人会说徒小三为母报仇报错的。还有徒小三的老乡柳志高,这个也可现身说法,以往司徒大司徒二是何嘴脸,柳志高都是眼见过的。先介绍完徒小三的出身,林靖再说徒小三这些年的艰难,以及,为朝廷做的贡献。当年亲率大军,为朝廷平叛金陵之乱。结果,受小人高凡所害,咱们关外军不得不进了野人谷,彼时兄弟,十不存一。可朝廷呢,朝廷重用奸佞小人高凡,不能给功臣以公道。可就这样,徒大将军也没有怨过朝廷,之后,更是隐姓埋名去江南为朝廷抗倭,还为朝廷献了刀方,可是朝廷呢,却是逼死了江南第一功臣章总督。” “今朝有奸佞,徒大将军这样的忠良,再不能坐视了。徒大将军要诛奸佞,清君侧!”总之,这封关外自己的邸报上,林靖是把徒小三写成了一位忠义双全、可歌可泣的大大忠臣。 之后,才是林靖对自己的介绍,林靖写自己也丝毫不谦逊啊。林靖先介绍自己出身,说到历代皇帝对林家大恩,林靖也说了自己这些年所做所为,虽则是远离京城,林靖对朝廷也是忠心不二的,他一样随着徒大将军南下平金陵叛乱、以及南下抗倭,可是,朝廷无道,逼杀忠良,所以,林靖这样的忠臣,再不能坐视这昏馈无道的朝廷了,他要代朝廷清君侧,还朝廷以清明,还天下以太平。同时,林靖还指出,陈柒宝你一过继之君,你当真不适合做皇帝啊,你看看你,自你登上帝位,朝廷多少回叛乱了,百姓民不聊生,忠臣不得保全,所以,林靖说了,他给陈柒宝算了一卦,劝陈柒宝早些退位,别再祸祸江山了。 林靖还把他们关外的这邸报给朝廷发了一份,陈柒宝见着这关外邸报,险没气吐了血。 相对的,徒小四等人对于林靖带着小牛子编纂的邸报还是很满意的,尤其徒小四觉着,林靖写他哥这一篇写的真好。徒小四道,“虽然我那时还小,可事情我都记得,就是这样,要不是他们先害我娘,我哥也不能杀他们。”同时又感慨了一回他哥这些年的不容易,私下,徒小四还送了林靖几样好东西,想叫林靖在下期邸报也写一写他,徒小四还说,“我不要我哥这么大一块地方,我占一半儿地方就成。那啥,剩下的一半,再写一写小牛子。” 林靖不大乐意,徒小四央他好久,林靖才拿捏着架子应了。 林靖还把这关外邸报发了江南一份,江南原都要撑不住了,一见关外这邸报,顿时又来了精神,还派出霍东家做说客,想着与关外联手,共抗暴君! 不,叫那啥,对,清君侧来着。 林靖与徒小三道,“看来,江南是真的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上午更新的感觉,真是太太太太太太爽了~~~~~~~~~~~~~~~~~~~~~~ ☆、战事之七 江南求援。 林靖看向霍东家, 问, “到底情形如何?” 霍东家苦巴着脸,一向圆润润的模样, 因战事操心, 竟消瘦不少。霍东家道, “委实不大好了。关大将军着实太猛, 已是打下杭城,现下咱们还能据淮扬地利,可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好说。” 林靖道,“你难得回来, 先回家看一看。” 霍东家知道,发兵与江南联手,这于关外是大事, 林靖不可能直接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便应下的。他也委实记挂家里,行一礼,便恭敬退下了。 林靖同徒小三商量, “你觉着,老霍的话可不可信?” 徒小三想了想, “倒可再抻一抻。” 林靖亦是此意,江南的局势, 可能真不大好过。但,也尚未到危急之时,别个不说, 倘真心求援,总要有些条件的。你啥好处都没有,直接就说,唉哟,兄弟,我也觉着世道不好,皇帝做的不称职,咱们谋反。 难不成,江南那伙子豪族瞧着他们关外这些人都傻啊! 老话还说哪,不见兔子不撒鹰。 江南啥好处没有,便想让关外兵援助他们,这不是在发梦么! 这些个豪族,怪道能发财,原来惯了这空口白牙的营生。 霍东家在家歇了五天,就又过来林靖这里说话。 林靖道,“我已与大将军说了此事,大将军已是在调派军队了。” 霍东家简直感激涕零。 霍东家以为发兵在即,结果,他回家等了五天,又没动静了。霍东家为人不笨,他能为一方巨贾,便是脑筋活络之人。霍东家明白,明显林靖是在搪塞他,霍东家脸皮不薄,他可以再去林靖跟前央求。只是,林靖既是找定主意拖延,怕是他再去亦是无用。霍东家改了主意,他再到林靖跟前,却是不再催着发兵之事,反是备了重礼,林靖都说,“咱们这些年的交情,霍老兄委实太过客套了。” 霍东家笑,“这倒不是客套,而是过来同公子赔礼。”自从知道林靖出身国公府后,霍东家对林靖就愈发的客气恭敬了。就林靖的出身,如霍东家这等身份,以往便是想巴结都得看林靖的心情。今林靖放着好端端的国公府的公子不做,而是出来跟他们一道造反,饶是以霍东家也得说一声,这国公府的公子的脑袋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啊。 若是霍东家有林靖这出身,他是绝不会造反的。造啥反啊,霍东家觉着,享福还怕享不过来哪。 就因着林靖这与众不同的脑子,还有先前林靖那些个手段,反正,在霍东家眼里,林靖就成为了一种不与寻常人一样的存在。对于这种存在,霍东家是极为仰慕的。霍东家向来认为,一个人,能不为权势地位的做一件事,那么,这必然是一件极为了不得的事。 霍东家说是赔礼,林靖笑,“老霍你这话更叫我糊涂,你同我赔什么礼,莫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朝三暮四的营生?” 林靖笑眯眯的一句话,硬是问的霍东家腮上肥肉一紧,连声道,“可是不敢,可是不敢!” “行了,有话你就直说,我多少事要忙,没空听你磨唧。”林靖懒得同霍东家打这言语官司。 霍东家连忙道,“是这样,哎,也怪我先时糊涂。打仗的事我不大懂,可我想着,以往我们做生意,倘是各家参股,自然得拿出个分红的法子来。今虽咱们两方都是觉着,朝廷昏馈,想叫百姓过太平日子,说来,都是好心。可如何联手,到底没个细致章程,我想着,回去同他们几家商量出个章程才好。” 林靖眼眸间微不可察的露出一丝笑意,他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模样,看着霍东家道,“我虽也不大懂,不过,听着倒挺有意思的。” 霍东家心下暗骂林靖奸猾,若林靖这出身国公府的都不懂,难不成,他这做半辈子生意的就懂? 只是,眼下江南急需关外援手,霍东家虽则老婆孩子都送关外来了,到底家中基业在江南,霍东家道,“既这般,那我这就过去,与他们商议一二。” 林靖笑,“我们与江南志同道合,彼此都有各自人马。别个不说,我们到了江南,粮草要如何供给,要驻兵何处,这都是要紧事。我们大将军心诚,你老霍一过来,说江南危急,大将军这些天,都在挑选人马,准备南下相助。我却要问你一问,到底是不是诚心来的?若你是诚心,这些事,半句不提。若说你不诚心,我与老霍你认识这些年,你老婆孩子都在关外,我也不信你会害我。你这样,真叫人摸不透,看不懂啊。” 霍东家听了林靖这话,当下险没悔青了肠子,他心说,我早不知你心下是这样想的啊,我要知道,就不用浪费这些时间了。霍东家觉着,林靖虽则刁钻了些,这话,倒也是正理。霍东家暗想,果然不愧国公府出身,林公子行事,的确细致。尤其这行军打仗上,更是胜他百倍,就是霍东家也得服,一听人林靖提的这些事,就知人家是内情。 既林靖都提了要求,霍东家立刻道,“那我今儿就回江南,商量一二。” 林靖微微一笑,“我就等老霍你的好消息了。” 林靖道,“对了,老霍你家长子是在两湖么?” 霍东家心下对林靖有些防范,不过,林靖既是问了,霍东家简直是没有半点磕拌,脸上也没有半分犹豫,他当下点头,没有半分欺瞒,“是,我想着,让他在两湖,可做个退路。” “成,我知道了,你去。”林靖偏生没再多说,直接打发霍东家下去,简直把霍东家好奇的,到底林靖打听他家儿子有何要事啊! 不论有何要事,林靖是不会与霍东家说的。 在林靖看来,战乱之时,霍大郎能让其父带着族人北上,他则留下主持家务,可见其人胆量,远胜霍东家。就是霍东家这北上的主意,说不得也是霍大郎帮他爹拿的。 林靖明显对霍大郎的兴趣更浓。 关外军与江南军关于出兵江南的事,足谈了两个月才算谈妥。 此时,时已进五月。 林翊离开京城时已经预测过,林靖不会去京城。 是的,林靖不会去京城。 但是,林靖必会去江南。 如果,江南叛军能挡住关庭宇,林靖不会去。 但如果江南叛军挡不住关庭宇,林靖不会坐视江南叛军被关庭宇剿灭。 关庭宇,这位林靖既熟悉又陌生的长者,此时,更是林靖与徒小三的心腹大患。能借江南叛军拖住关庭宇的时候,给关庭宇背后一箭,是关外军都不愿意放弃的机会。 林靖更是要与徒小三一起南下,军中带是更了如贾氏兄弟、如柳志高等徒小三的心腹之人,另则,徒小三既然出战,徒小四就要守着大本营,这令徒小四很有些不满,不过,徒小四一向听他哥的,况,此次出征,徒小三足带了五万人之众,徒小四也晓得他哥所图非小,自然不能坏了他哥的大计。 与徒小三、小牛子一并留下的,便是金陵王造反时名声大噪的大将段飞羽。 徒小三是想带着段飞羽的,林靖则执意要段飞羽留下来,林靖道,“我们虽是打出清君侧的旗帜,朝廷却没这么不堪一击。关外是我们的根本,段飞羽是一张底牌,轻易不要打出来。”后来,事实也证明了林靖的高瞻远瞩。 林靖与徒小三出战,向来是奇正并举,正赢奇出。 林靖定的计策是,先由水离与张夫人自普陀上岸,牵制在浙军队。同时,林靖徒小三自松江登陆,援手金陵城。 是的,在林靖徒小三看来,这必将是再一次的金陵之战。 上一次,徒小三林靖大胜。 那么,这一次呢? 关庭宇围困金陵城已有数日,倘不是金陵城池坚固,这座城,早已是关庭宇的囊中之物。偏生在此时,浙地又传来倭匪劫掠的消息,关小二道,“爹,我带人去浙地看看。” 关庭宇摇头,“不必,那不过有人跟咱们打招呼呢。” “谁?” 关庭宇淡漠的吐出两个字,“林靖。” 关小二心下一颤,关庭宇又补弃了一句,“还有那个叫司徒三的。” 关小二也在战场上历练多年,他道,“爹,你说,他们这是不是在围魏救赵。”引着他爹到杭城,则金陵之危可解。 关庭宇道,“不会,他们不过是牵制浙地军。若所料未差,林靖他们的目的是金陵城。他们是想,围剿关外军于金陵城!” 关小二此时便不是心颤,直接心下寒气顿起。 由此廖廖数语,便可见关庭宇在军略上的才干。 当年在林老国公战死边州,立刻接掌边州大局,将蛮人死死的挡在边州之外的擎天大将,当朝第一战将,关庭宇。以林靖徒小三之才,都将此人视为第一心腹大患,可见其人当真是实至名归! 这一战之艰难,甚至远远超出林靖的预料。 说来,林靖于关家还算有恩,当年,荣家要害关家,还是林靖出手相援。只是,此时既各为其主,那么,彼年的那些个恩情,自是再讲不得了。 林靖徒小三自松江过来金陵的一路上还算顺畅,在金陵城外,更是与关庭宇几番激烈,关庭宇行军之变幻多端,麾下将军之悍烈,饶是曾与关庭宇共同平叛金陵王之乱的徒小三都不禁心下骇然,想着关庭宇当年平金陵王,完全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啊。就是现下,这是不是关庭宇的全部实力,徒小三都不能确认。 几番交战未果,好在,徒小三率大军,最终避入金陵城内。 金陵城的一干人,见着徒小三如见救星,更有穆氏兄妹,也是徒小三林靖的老熟人了。 徒小三道,“先时碍于身份,没能拿出真面目示人,还得请诸兄弟见谅。” 大家自然是见谅的,说起话来,徒小三也是淮扬人,大家还都是老乡呐,自然亲近。至于林靖,更是不得了,像霍东家的看法,林靖这种吃喝不愁把今上亲爹宰了今上都没怎么着的家伙竟然来造反,大家更是举双手双脚的欢迎。还有人同林靖打听关庭宇,林靖道,“这是朝廷第一大将。” 林靖找了穆容,细问这些日子金陵战事。 林靖问的极是细致,包括关庭宇攻城的频率,以及攻势的强弱。林靖甚至按天按时辰的列出一张表来,穆容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靖望着自己列出的数字,轻声道,“依关庭宇的战力,不至于围城三月都攻不下一座南京城。”而后,他又道,“若我是关庭宇,有这样的战力,不会这么容易让关外军进城,要知道,关外军远道而来,补给不便,一旦进城,便获得了补给的机会,岂不是更难对付。你如今手上不足万人,便能据守金陵三月,再另上我们麾下的五万人,岂不是要天长地久的守着金陵城过下去了。”当然,林靖这话有错漏,就是人手再多,不说别个,金陵的粮草是有限的。 也就是林靖的敏锐,他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这种巨大的恐惧甚至让林靖都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林靖几乎是站立不住,穆容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叫了声,“青弟!”虽然知道林靖直实,穆容却是叫熟了“青弟”,无意识的就喊了一声。 林靖很快稳定住情绪,道,“把三哥叫过来!”不过,林靖极快道,“不必了,咱们过去。” 徒小三正在与几家豪族说话,见林靖与穆容过来,一见林靖面色便知有事,徒小三站起身,问林靖,“怎么了?” 林靖把手里整理的金陵城三月战况表放到桌上,冷声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诉大家,希望大家能有个心理准备。” 豪族为首的徐当家连忙道,“林公子请讲。” “我细问了阿容姐这三个月来关庭宇的攻城次数,你们可以看一看,从两个月前,关庭宇基本上就是每天一次的攻城频率。关庭宇今日悍勇,三哥你怎么看?” “我亦有所不如。”徒小三向来实事求是。 “依关庭宇和他手下的关外军,金陵城的城墙,便真是的金汤所铸,也早该攻下来了。可是,他一直等到今天。他不是攻不下金陵城,他是在等着你们的援手,等着我们,等着一网打尽!” 林靖这话,仿佛给刚松了一口气的豪族当头浇了一头冰水,徐当家也打了一年多的仗,对打仗有些个理解了,徐当家道,“关外军也不过五万人,咱们这些人,据金陵之固,我不信关庭宇能把咱们一网打尽。” 林靖冷声道,“所以,他必有援军!” 援军二字,如同凭空的一座万吨石山落在诸人心上,徐当家脸色微变,“援军?” 林靖眼神冷冽,穆容道,“可是,浙地军队不是已被你们牵制住了吗?” 徒小三眉心微拧,“而且,朝廷要挡蛮人,都派出东西大营,直隶军不足为惧。”说着,徒小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东西大营?!” “如果边州战事没有我们认为的那样严重,若从边州调兵起便是个局,那么,去边州的东西大营必然不在边州。”林靖整张脸如同冰雕玉刻,没有半分温度。 穆容也不由微微颤抖,“东西大营来了江南?” 霍东家突然灵光一现,“那什么,掌东西大营的,不是林公子你家兄长么?” 如果世上还有猪队友的话,那必是霍东家了。林靖冷笑,“是啊,怕就是皇帝陛下,也盼着抓我回京替他亲爹报仇血恨!” 林靖道,“我的建议,现在立刻整兵,不惜一切代价,出城!” 徐当家到底只是个做生意的出身,他犹豫,“林公子,是不是再想一想。” 林靖道,“不必!关外军打头,如果你们要一起走,尽快整兵!若你们不走,我言尽于此。” 徐当家看向徒小三,“徒当家?” 徒小三道,“立刻整兵!” 徐当家看向穆容,穆容微微颌首,“与其叫人瓮中被捉,不如拼死一搏。” 好,徐当家能做几家豪族的大当家,也并非没决断之人。这一年多的时间,倘不是穆容主持战事,怕江南也撑不住这许久。徐当家表现出了一个造反当家人的决断,徐当家道,“好!你们千里迢迢过来相援,今咱们同进共退!” 林靖道,“南城十三座城门,分头撤退。北上断然不妥,如果东去,能遇到张姐姐的大船,就看各人运道。我的意思,不往西,便往南。西去云贵,这里朝廷早便力有不逮。南下两广,我与那里的土人有交情。关外更是咱们的根本!但,北上路遥,大家各自珍重!” 大家匆匆商议好撤退路线,就是徒小三这里,五万兵马也要分开来的,别人的网已经兜头落下,分兵逃逸,或者能保存更多实力。 林靖迅速的反应为自己的造反事业赢得了时间,也保存下了更大的实力。 其实,便是关庭宇也没想到,林靖能这么快的有所察觉。好在,关庭宇已在十三座城门外埋好了大批炸药,一察觉城门有动静,先将头一拨出来的叛军炸了个人仰马翻。 那动静大的,自江宁赶往金陵的林翊都不禁微微皱眉,想着难不成这么快就开打了。于是,林翊行军加速。 这一次,是真正的生死相搏,关庭宇的大军把金陵城的十三座城门围的如铁桶,再加上刚刚那一炸,林靖等人更是拼死都要杀出去的。好在,十三座城门,不可能处处都有悍将驻守。 这个时候,端看各自的运道。 而林靖与徒小三的运道,显然不是很好。 他们,遇到了林翊。 林翊直追了三天三夜,林翊还追得动,徒小三也跑得动,但是,林靖不成了。林靖自幼身体不好,这样的体力消耗,林靖险些一头自马上跌下来。徒小三抱他上自己马,二人同乘,可原本马已极是疲惫,俩人同乘,马跑的更慢了。 林靖奄奄,轻声说,“三哥,放我下来。” “不成。”徒小三不愧是少年时便能手刃继兄的牛人,此人别看平日里对林靖言听计从,但,不得不说,徒小三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哪怕听到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徒小三不是不知道放下林靖,马能跑的更快。尤其,现下不论是逃跑的徒小三一方,还是追兵林翊一方,都已是强弩之末,谁能坚持的更久,谁就是这场追逃战役的胜者。 就是贾源也喘着粗气,悄悄同徒小三说了句,“三哥,阿靖毕竟是林国公的弟弟。”在贾源看来,就是把林靖放下,林国公也不一定舍得杀他。倒是他们,万一被朝廷的兵马逮住,那定是有死无生。 徒小三劈手给了贾源一鞭子,“我就是自己死,也不会让阿靖出事!” 贾源虽然出了个馊主意,但,他当真很忠心徒小三。有林靖这么个大拖累,完全拖住了逃命的脚程,而且,他们竟被追到了一处江岸,往前是滔滔江水,往后是林翊的至少五千精兵。贾源四下一看,见一石碑,上书两字:乌江。 贾源心说,这他娘的真不吉利,不会是楚霸王自刎之地。 徒小三倒没注意什么碑不碑的,他抱着林靖下马,双目直视林翊,冷硬的面颊没有丝毫惧色。 林翊道,“投降,可以留你们一条性命。” 贾源都想着要不要降了,结果,他家大哥只是冷声一笑,抱着林靖转身就跳江里去了。贾源当下面色大变,他一急,也扑通掉了下去。这一入水,江水湍急,贾源没挣扎几下便失去了意识。 贾源真得庆幸他跳的及时,因为那些个没及时跳江的,转而便被千万支箭矢射成了刺猬。 作者有话要说: ps:虽然一更,但完全是二更的量啊~~ ☆、战事之八 徒小三与贾源能在乌江里逃得性命, 已是命大。 而林靖这个, 都不能用命大解释,简直是奇迹。 这是救林靖的薛药商说的, 当然, 这话不是对林靖说, 而是对徒小三说的。薛药商道, “哎,也是巧,把你们从水里捞起来,你家那位兄弟,我原以为都不行了, 还是同行的一位老大夫说人还有口气。如今总算是活了,只是,什么时候醒还不晓得。” 徒小三对薛药商感激一礼,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我也是做药材生意,虽说不是大夫,可救人也是积德的事。”薛药商摆摆手, 见左右无人,在徒小三耳际道, “将军的那些个铠甲军服,能烧的我都烧的, 烧不了的,就埋院里的大樟树下了。” 徒小三面现惊愕,也低了声音, “先生认得我?” 薛药商叹道,“那年咱们金陵城被倭匪围城好几个月,大家都以为这回定是要遭了倭匪的祸害。将军带兵进城时,我远远见过一眼。” 徒小三心下一松,轻声道,“薛大哥不拿我当叛军,我已是感激至极。” 薛药商道,“什么叛不叛的,我记得将军当年抗倭义举。哎,这总是打来打去,咱们江南几家大族都反了,哎,他们这一反,闹得生意都不好做了。” “总有太平一日。”徒小三道。 薛药商其实只是金陵城中的一个不大起眼的药商,家里虽有些资财,但在金陵,也算不得大富,不过,铺子也是有几间的。这几年,金陵不太平,自从上次倭匪围城后,薛药商便着意把家搬到了两湖来,也是薛药商的眼光运道,这一回,竟避开了江南之乱。这一次贩药途中,又打捞上了徒小三几人。 薛药商颇是细致人,将徒小三安置在别院,供给上样样精细。 徒小三此次大败,好在,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运道,他现下,倒不担心别个,反正,关外尚有根本,只要活着,必在卷土重来一日。他现在担心的,就是林靖。 林靖呼吸平稳,每天按老大夫的药喂了,雪白的脸上也渐有了些血色,只是,人依旧消瘦的厉害,而且,也不见林靖转醒,徒小三都在同薛药商打听别个大夫了。薛药商道,“不瞒将军,这位刘老大夫,已是我认识的医术最高明之人。” 徒小三每天给林靖按摩手脚,擦洗身子,那伺候的,贾源都说,就是林靖娶个媳妇也没有比他家三哥更周到的了。贾源是个心眼多的,悄同徒小三道,“三哥,你有没有觉着,这姓薛的不大对。” 徒小三面色波澜不惊,“这些天,咱们的吃食并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薛药商有所隐瞒,想来也不是要咱们性命。”如今外头定然风声正紧,倒不如借他这地方躲一躲。 贾源松口气,“原来,三哥都心下有数。” 徒小三只是双眸微眯,他当年在江南抗倭,脸上都是做过变化的,如今却是原本五官,薛药商说在淮扬远远见过他一面,还记得他相貌。这话倒大大不对,不过,徒小三现下心急林靖的身体,故并不急着揭薛药商的老底。反正薛药商救他性命,冒着这样的风险收留他们,还这样请医延药的,自然不可能不图回报。 至于薛药商是何目的,徒小三并不急。 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刻。 林靖是半月后方转醒的。 徒小三抱着他,虎目中都泛着泪光。 贾源亦是满面喜色,“阿靖你可是醒了,把三哥急的,都快上吊了!”连忙又补充一句,“我也急的很!” 林靖虽是醒了,却是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他觉着身子沉的要命,想抬一抬手指都做不到。不过,见到徒小三还活着,林靖也是欢喜的,眼中流露出喜意,唇角也微微翘起一些。徒小三对贾源道,“阿源你莫聒噪,看吵着阿靖。” 把贾源吓的,都不敢大声说话了,他一向有眼力,连忙跑出去找刘大夫。 徒小三喂林靖喝了些水,刘大夫过来时,林靖已经又是睡了过去。刘大夫把过脉,颌首道,“醒过来就好说了,哎,病人在水里泡的太久,他身子骨都弱,我都担心醒不过来哪。”又重新开了方子,命药童煎药。 这刘大夫,约摸的确是医术不错。 林靖醒来后,有刘大夫的调理,的确是一日好似一日。 霍大郎过来相见,是林靖离开床榻,可下床坐一坐的时候了。 霍大郎表明身份,徒小三道,“听霍东家说起过大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 霍大郎道,“还得多谢大将军当年肯帮着训练家族子弟,不然,我们在两湖也断然站稳脚跟。” 林靖问,“大公子可有令尊的消息?” 提到霍财主,霍大郎面上亦是露出忧心之色,他道,“现下江南已彻底平叛,我亲自到淮扬去打听过,未能打听出一二。” 林靖道,“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也是最坏的消息。” “是啊。”这样的乱世,霍大郎叹口气,同徒林二人道,“我听说,许多关外军南下,自普陀那里逃到了海上,还有些传闻,说是到了两广的。也有些是被朝廷杀了的,哎,徐当家也死了。” 想到几家豪族之首的徐当家,几人不由一叹。 林靖道,“大公子也要当心。”就算霍财主没有落入朝廷手中,但,朝廷不见得没有俘虏,倘是审问出些什么,就不好了。 霍大郎道,“林公子放心,这些年,我与云贵土司还算有些交情。” 林靖眼神含笑,“原来我也是在云贵,亏得薛大哥瞒得紧,我还以为在两湖呢。” 薛药商笑,“贾兄弟看我眼神,总像要吃了我一般,我这心里也提溜着哪,生怕哪天给他下黑手。” 贾源道,“还不是你,神神鬼鬼的。” “先前霍公子不在,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薛药商对着徒林二人行一礼,“还说大将军林公子恕先时相瞒之过。” 林靖坐在椅中,他如今还不大能走路,徒小三连忙扶起薛药商,认真道,“薛大哥哪里的话,薛大哥既知我底细,不知可还记得我少时采药往薛大哥药铺子贩卖的事。” 薛药商笑,“自是记得的。这都有十几年了,我还是贩药,徒兄弟已是大将军之衔。” 徒小三将手一摆,“什么大将军,如今一样都是反贼了。” 在这屋里,反贼当真不是什么贬义。 而且,看霍大郎双眸含笑的模样,当是早知晓薛药商与徒小三这段渊源。 大家说一回话,终归是要话归正题,说一回如今的事业。 霍大郎道,“原本我以为,此次大将军带五万人下江南,我手下如今人手三千,先时我想着,待战事结束再过去与大将军相见不迟。待我闻了江南战事风声,老薛他们以药商的身份想过江去瞧瞧,正巧遇到你们。当时也没再过江,立回了云贵。这以后如何,不知大将军可有打算?” 徒小三道,“云贵与两广相临,我与两广的土人有交情,我想着,先去两广,看一看两广可有残兵,一并收拢了,再行北上。我关外还有些基业。倒是霍兄弟,你是个什么打算?” 霍大郎想了想,“当初,家父看江南情势不好,原是想把家人安置在老家,是我建议家父,带族人北上。” 霍大郎颇是坦荡,“我们霍家,能在此次战乱中独善其身,存得族人性命,多赖大将军先有炼兵之恩,后来容留之义,只是,我手下人手不多,不知能束效力大将军鞍前马后?” 要说徒小三心下没有喜悦,那是假的。不过,他在外多年历练,此时却是道,“咱们原就是兄弟,这样说就外道了。兄弟不弃,咱们当共举义旗!” 霍大郎立现喜色,当晚大家置了酒水,一并热热闹闹的说话。 说到如今局势,林靖道,“这都怪我先前疏失,未料到林国公到边州竟是引我们中计的引子,如今,江南这把火没烧起来,现阶段,还是要以存实力为先。霍兄若是有空,不妨与我们一并到两广去走一走,说不得,将来这把火,就得从两广烧起来。” 霍大郎自是应了。 晚间,林靖与徒小三说起两广来,“咱们头一回到两广时,我见着那些个土人,就觉着,这些人论个子,没有中原人高,论知识,更不及汉家人渊源流长,可是,他们占据两广,朝廷硬是拿他们没奈何。咱们也曾与土人交手,知道他们打仗其实也没什么章程。无非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便往山里一钻。可后来想一想,这就是他们的本事啊。” “朝廷这些兵马,可陆战,能水战,但,擅山战的,我还从没听说过,尤其两广山林最密。”林靖经此大病,容色消瘦的仿佛就剩一把骨头,眼中却是透出灼灼光亮,他道,“江南毕竟为汉人经营多年,我们要再次卷土重来,要仰赖的不是江南,而是两广、云贵之地。” 徒小三点头,搂住林靖,说,“先别操这些心,把身子养好,以后多少心操不得。” 林靖长叹,“这回的连环计,真不知是谁设计的。叫我知道,非宰了他!” 徒小三有意,“说不得就是你大哥和关庭宇。” 林靖咬牙,“一样宰!” 作者有话要说: ps:大家上午安~~~~~~~~~~ ☆、战事之九 这一次的江南之战, 对于林靖, 那真是叫林靖恨的咬牙切齿,倘是林翊或关庭宇站林靖跟前, 林靖真能一刀捅死他们。别说什么交情啊情义啊啥的, 早他娘的过期了。林靖对这次的江南之战倾注了多少心血啊, 他觉着, 特对不住徒小三,以前关外军好好的,因为林靖觉着,可以南下帮着朝廷平金陵王之乱,结果, 后来大家进了野人谷,最终活过来的,不过千数人。如今, 又是林靖定的计策,想趁此江南之战,一劳永逸剿灭关庭宇的边州军, 结果,倒是入了别人的圈套。 五万人, 也不能有多少人能逃生出去。 林靖自从醒了,偶有颇是自责。 他原就身子不大好, 心绪不宁,病情难免反复。再有,晚上开始成宿成宿的失眠。 自林靖醒后, 徒小三就恢复了与林靖一张床的作息,搂着林靖就问,“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林靖就与徒小三说了,林靖道,“要是没我,说不得三哥你早是一方霸主了。” “这是哪里的话。”徒小三道,“要是没你,说不定我还在山东的哪个山头上窝着做山大王呐。你的主意,我是点过头的。这也并不是你一人的主意,我觉着,这主意也挺好。幸而把段飞羽留在关外,有他在,关外的事我还不大担心。” 林靖道,“我们得赶快回去,如果关庭宇和林国公联手北上,就不大妙了。” “阿靖,你先安下心,这样身子才能慢慢康复。”黑暗中,林靖看不到徒小三的神色,不过,徒小三的声音就在他的耳际,是极清晰的。就听徒小三道,“这些年,在我心里,咱们一直在一起,就比征战天下更重要。你对于我,也比这天下更重要。” 林靖心下各种滋味,一时竟哽咽难言。 就听徒小三又道,“那啥,看三哥对你这么好,三哥的心,你好歹考虑一二。不是三哥说,你就是真娶个媳妇,她有三哥一半的真心么?” 林靖气的,抹了抹眼睛,说徒小三,“你怎么总这么不正经。” “这叫什么不正经啊,我早就跟你表露情义好些年了,你总不理我。”徒小三说着还委屈上了。 “以后再说,眼下哪里顾得这个。”林靖含糊。 徒小三却是来了精神,“以后是什么时候,你得给我句准话!” “等咱们打进皇城的时候。”林靖随口道。 徒小三当下大不乐,叫道,“那得猴年马月!” “你小声些!”林靖说他一句,问他,“你就这么没信心啊。我最讨厌没自信的人了。” “有!坚决有!”徒小三同林靖道,“那咱们可说好了啊!” 林靖不说话,徒小三摸他一把,林靖倒吸一口冷气,“你,你要做甚?” “不要做甚。我问你话呢,你倒是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林靖恼,“放开你的臭手。” “这可怎么了,要不,你再摸回来就是。” 林靖与徒小三拌几句嘴,当晚倒是难得一夜好眠。 徒小三林靖俩人合计着,给霍大郎在两广土人那里牵个线,便要回关外了。 林靖现下的身体,出行也要带着刘大夫。 徒小三同霍大郎说着两广土人那里的形势,“以往,这里的土人是分山林而治。后来,朝廷几番派军队剿灭他们,他们几个山头就联合起来,推出了一位大头领,那名字很长,阿靖说译过来是肥沃的土地的意思,叫他阿土就是。这些土人,人也不少,有数万之众。” 林靖道,“今朝廷在江南大捷,若所料未差,他们会趁此大捷的势头直接北上,攻打北靖关。北靖关以后在粮草方面,怕是不若以往便利,得用到这些土人了。” 霍大郎略一思量,便明白,“公子的意思是,经两广走海运。” “对。”林靖道,“不只眼下,我们帮你引荐阿土之后便要北上了。云贵两广,这说来都是百越混居之地,这里的原住民,一向为汉人轻视。他们的武器、文化、战略,各方面都不如汉人。可量,这四地,千百年来,一直被他们所占领,这里面的缘故,大郎你要好生想一想。所以,眼下没有比这四地更好的养精蓄锐的地方。” “大郎你要想取得他们的信任,要有最机敏的心思,最诚挚的情义,还要给他们带来切切实实的好处。你想为上,就要把他们当做你治下之民,要明白他们的文化,他们的向往,真正的爱护他们,而不是仅仅当他们为外族土人。”林靖道,“这可是一片朝廷都未能真正染指的地方啊。” 霍大郎得承认,虽则徒小三林靖乃战败之人,但此二人,当真都不是寻常人物。 云贵与两广相毗邻,接理说走走也快,只是这山路,甭提多难走了。还有林靖这腿脚不大灵便的,有时,徒小三都要下马走路,林靖就要靠人背着。但有险要之地,徒小三不放心别人,就亲自驼着林靖。 待到两广,也足有大半个月的时日。 不过,也不是没有惊喜。林靖竟然在两广见到了穆家兄妹还有贾演带着大几千的人马。 大家能在两广相逢,虽是战败,亦欢喜不尽。贾演更有好消息带来,贾演道,“我们一路跑一路跑,原是带着两万多兄弟,到普陀那里,亏得有张夫人和江九大头领接应,得有万数人自海上走了。船只不够,我同穆大哥穆大姐带着他们跑到了山里来。哎,这一来二去的,就同土兄弟认识了。” 徒小三问穆家兄妹的情况,穆容道,“我们漕帮原就人少,我大哥麾下还有三千人。” 林靖笑,“可见天意庇佑。” 穆秋亭笑,“是啊,不然,我等如何能在此相逢。” 大家相逢,自有一番喜悦,说到江南之战。林靖总觉着对不住徒小三,不过,穆家兄妹提起来,当真是极佩服林靖的,穆秋亭一向广交好友,他与霍大郎早便相识,还与霍大郎说了霍东家的消息,穆秋亭道,“霍东家原是与咱们一处的,在普陀时,我让他上船先往关外去了。” 霍大郎自知穆东亭好心,他爹上了年纪,而且不通武艺。能自海上先走一步,自然是再好不过。霍大郎谢了穆秋亭和贾演一回,穆秋亭道,“咱们都不是外人,说这个就外道了。” 贾演也说,“是啊,大郎兄弟救了我们三哥和阿靖,就是我们关外军的恩人。” 霍大郎道,“大将军和公子原是天上星宿,说不得是上天指引。” 贾演想,嘿,这姓霍的,可真会拍马屁。 林靖既到了两广,与徒小三商议后,便又同两广土人谈了一桩生意。 这桩生意,便是粮草生意。 北靖关既然扯了反旗,那与朝廷便没有回转余地,何况,当初林翊那般绝情,林靖自己的性子,也不是要对朝廷服软的。北靖关既反,朝廷只要不傻,便会封锁北靖关的商路,这样一来,林靖策划的一条商业路线便是自江南经两广,从海上到关外。 阿土大统领觉着,虽则听说这伙子人是反贼,好,他们在朝廷眼里也差不多是这种,但是,这伙子人当真是他的福星啊,这又有银钱赚了。 大家把生意商量妥当。 张夫人便带人过来寻人,贾演当时完全是大公无私了一把,当时他是能上船走人的,可一则兄弟不知去向,二则,他与徒小三是少时交情,这些年,徒小三带着他们,天南海北的闯荡,虽然也吃了许多苦,可却是带着大家有了自己地盘儿。徒小三去向也不晓得,而且,船上乘不了这许多人,贾演将心一横,与穆家兄妹草草商议后,直接就带着大军杀入两广。 说来,他们能与阿土达成和平共处的条件,这些天也是经过几场战事的。 打归打,打完才能和谈嘛。 所以,当初贾演与张夫人说了他们南下两广之事,贾演与张夫人说的清楚,“三哥以前与两广有生意往来,我们去那儿躲一躲。” 张夫人有目的性的寻人,哪怕两广的海岸线委实不短,张夫人也把人给找着了。 张夫人一见弟弟还活着,当时心下喜悦就甭提了。张夫人握着徒小三的胳膊,直道,“我就说,我的弟弟,定是长命百岁的!”又关心了一回林靖,见林靖还起不得身,就知这些日子,两人定是吃了大苦头。 张夫人的消息便多了,张夫人道,“外头传言说你们出了事,我只不信,我说句不中听的,除非见着你们的脑袋,不然,我断不能信的。哎,原本,阿靖这身子,应该先就地休养,可现下不成,你们一直没消息,关外军那里,我看军心也不大稳。自从那姓关的到了北靖关,每天叫阵攻城,倒是段飞羽极是勇猛,当真一员猛将。小四出战,还受了些伤,好在,伤事并不严重。这些天,我一直在寻你们的消息。这就随我回去,你们一回,北靖关便安稳住了。” 诸人都不敢耽搁。 张夫人的船队也只带走了五千人,剩下的,徒小三让贾演在这里,带着余下兄弟,以后就管着货物往来之事。至于穆氏兄妹,他们也留了下来,说是在江南还有些人手,倘是便宜,也能帮忙。 徒小三回到北靖关,给这座芨芨可危的关隘带来了一剂定心散。 当时北靖关的欢呼响彻了大地,随着城上一幅大大的“徒”字旗帜挑起,关庭宇气的,直接捏碎了手中的三军令牌。 而随之,又是另一幅“林”字旗帜挂了出来,关庭宇就知道,林翊麻烦了。 因为,林靖接下来写了一封颇是情真意切的,谢兄长不杀之恩书。 作者有话要说: ps:大家下午安~~~~~~~~~~~星期天总是有些困倦~ ☆、战事之十 争天下不就儿戏, 更容不下谁人儿女情长。 争天下, 从来都就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林靖先炮制了一封《谢兄长不杀之恩书》, 就令林翊在朝颇受政敌攻击, 虽有陈柒宝多方维护, 而且, 林翊此番总是打了胜仗的,再说,引关外军入江南的连环计,就是林翊首倡,陈柒宝点头, 联手关庭宇完成的。陈柒宝相信林翊的忠心,但,林翊与林靖当年亦父亦兄的情分, 陈柒宝也是眼见过的。陈柒宝没见过比林翊更宽厚的长兄,也没见过比林翊更骄纵的幼弟,再加上林靖这次是真的落水未死……陈柒宝在相信林翊的同时, 也相信,林翊面对林靖时, 未尝不会动恻隐之心。 朝中一番震荡,林翊虽则一回京便上交虎符, 仍是被林靖这缺德挂冒烟的一封鬼书弄的灰头土脸,完全没了得胜还朝的风彩。 林翊在家骂林靖骂了半日,连家里都再听不得一个“靖”字。 越氏想打听一下小叔子的动向, 都是叫婆子守门,越氏做贼一般同儿子问的。林泽如今也是满心郁闷,无他,他小叔写的那什么《谢兄长不杀之恩书》还提到了他,提到了在晋中见到他之事。把林泽弄的,林泽同他娘道,“原我还以为小叔是个好人哪,原来他是在行离间计。” 越氏叹口气,就没再多说什么。 越氏是长嫂,当年自老家守孝回京时,林靖才六岁,自宫中搬回府里,就小大人一般,特别招人怜爱。越氏成亲后多年无子,见着林靖这小叔子,拿他当儿子一般看待。所以,这些年,林靖生生死死的,越氏没少操心流泪。好容易知道林靖没死,结果,一家人,父子兄弟的,倒越发形同陌路了。 越氏都不晓得要说什么好了,索性什么都不说。 这打仗什么的,原也不是妇人能管的事。 林靖隔空就把林翊林泽父子弄得立场尴尬,然后,他再次设计,命段飞羽亲自带精兵,直冲关庭宇前军。段飞羽之勇猛,亦是当朝有一无二的猛将,要知道,当年徒小三、林翊联手之下,都可从容退走,可见其英武盖世,罕有人敌。纵以关庭宇之能,见着段飞羽,都要头疼的。不然,换别人守北靖关,估计早叫关庭宇打下来了。 段飞羽率兵冲锋,徒小三则另率一支人马绕过前锋,痛击关庭宇中军,然后,柳志高为将,直取后军缁重粮草。关庭宇治军多年,自有防备,不过,此刻北靖军精兵良将齐出,而且,有斥侯远见后方起火,关庭宇立命关小二去救粮草,结果,关小二冲着烟火处跑去,正为柳志高所擒。 柳志高捆着关小二就回城了,之后,北靖关立刻鸣金收兵。 关庭宇一听说儿子叫北靖关逮了去,当下脸色大变,命人在北靖关城下叫骂,结果,骂哑了嗓子也没人理。就是关庭宇命大军攻城,北靖关据地利之便,也不惧关庭宇。 林靖一见关小二就笑了,他坐在一张木制轮椅中,笑得那叫一个欢快,拊掌笑道,“小二,好久不见啊。” 关小二见林靖是被一极高大男子推了进来,以为林靖残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嘴上极是硬气,“林小四,你我也算相交一场,现下各为其主,你也不必与我说什么以往的情分!我是再不能降你的!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我怎么能杀你呢,虽则你们对我无情,我是不能对你们无义的。”林靖哈哈大笑,“我今设此计谋,专为了小二你啊。” 关小二简直是给林靖气个半死,他绝着他都等不到林靖宰他,估计就得先给林靖气死了。 林靖确认关小二的确是给劫了回来,一没对关小二用刑,二没对关小二恶言,他就是瞧了关小二一回,便让徒小三推他出去了。 徒小三这回险把命丢在江南,尤其他家阿靖,现下腿上都没什么劲,想大安且得养着。如今事务烦杂,哪里又能静下心来休养。徒小三每每想起,都把关庭宇与林翊恨的死死的。 徒小三与林靖道,“咱们在江南吃这么大亏,难不成,就这么养着这个关小二?” “非但要养,还要把他养好,养胖,养的红光满面。”林靖冷声,“我要叫关庭宇失信于朝廷,让天下人皆疑他忠贞,我倒要看看,他还能领兵到几时!” 林靖道,“接下来,关庭宇会全力攻城,不论他怎么打,都要顶住。撑过一个月,包管他退兵。” 林靖于战事上其实已颇有天分,包括他与徒小三一手建立的关外军,就是现下,林靖奉徒小三为主,可徒小三什么出身,大家都晓得的。徒小三是打仗不错,可徒小三有如今的成就,林靖居功至伟。而后,关外军平金陵王之乱,徒林二人下江南,亲手打造出了一支江南军。 当然,江南军自然比不过关庭宇的边军。 就是在战术上,林靖也叫林翊关庭宇坑的好惨,险没把命搭进去。 可是,这不能说,林靖没有战事天分。 想一想看,林翊关庭宇都是什么样的年纪阅历,而林靖是在什么样的年纪。何况,今江南之战,林靖一入金陵城便觉出蹊跷,当机立断立刻带兵突围,彼时,林翊的东西大营军队还未赶到金陵城。林靖就此为江南叛军与关外军赢得了最富贵的生机,这一次援兵江南,关外军虽则折损不少,但,也保存了大部分的实力。 这就要归功于林靖的机敏。 便是关庭宇未尝不觉得,当他们这一代老将离开沙场,年轻一代中,怕是无人能掠林靖之锋。 而最令关庭宇遗憾的便是,林靖很早便与朝廷反目。如今的皇帝陛下,也完全没有再接纳林靖的意思,至于如今,林靖直接举起反旗。林靖这样的人,若不能在他尚未完全成长时杀之,待他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怕是无人能动摇他了。 所以,此次江南之南,不论林靖,还是关庭宇,都欲毙其功于一役。 二人也制定了最为详尽的计谋。 林翊亲自带兵去往边州,也真正的骗过了林靖的眼睛。 可是,没料到林靖入了圈套还能反应这么快。 或者,在外人看来,江南之战,于朝廷,平叛叛军,已是大胜。 可不论关庭宇还是林翊都明白,江南之战,未竞全功。 好在,林翊当初亲眼看到徒小三抱着林靖跳入乌江。便是关庭宇,彼时虽则惋惜徒林二从皆当世年轻人中的侥侥者,不过,他二人一死,关外军不足为惧。 结果,关庭宇一到关外军,就遇着段飞羽。 关庭宇已是想骂娘了,想着这战犯是怎么混到关外来的。而且,林靖当下南下平金陵王之乱,段飞羽便是金陵王帐中第一大将,如今段飞羽竟主持关外战事。关庭宇心说,朝中清流一直说林靖脑生反骨,当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关庭宇是主持平金陵王之战的大将军,知道当年关外军同段飞羽率领的叛军是一前一后的进了野人谷,倒没想到,徒林二人倒是把段飞羽收服了。 关外军私匿战犯,这就不是小罪! 关庭宇在北靖关外迟迟没有进展,便是因段飞羽之故。 更令关庭宇头疼的是,徒林二人竟这般运道,跳进乌江都没死。 当徒林二人回到北靖关的那一刻,关庭宇便明白,要想打下北靖关,必要一场苦战。 可是,如今关庭宇才明白,比林靖的军事天分更为出众的,是林靖的政治手段! 先是炮制了一封《谢兄长不杀之恩书》已是令林翊颜面扫地,如今,又劫了他的小儿子,饶是关庭宇这样的沙场宿将,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来自于战场和政敌的双重攻击时,都不禁心生疲惫。 至于林靖接下来会使出什么样的离间手段,关庭宇都不愿意去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午安~~~~~~~~~~~~~~~~ ☆、战事之十一 自从林靖设计把关小二逮了来, 关庭宇简直是日夜不停的攻城。与关庭宇面对面的较量, 关外军要是说自己占优,那是吹牛, 但是, 据北靖关隘, 险要之地, 城坚池固,据北靖关之利对抗关庭宇,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过,关庭宇花样百出的攻城手段,也是令北靖关上下这些土路子出身的将领们大开眼界。 北靖关外战火不断, 林靖开始炮制第二封给朝廷的书信,这一封书信,被林靖称为——与关大将军书。林靖在书信里细述了与关家的情分, 包括当初荣家要对关家下手,是他林靖重情重义出手救了关家一家老小妇孺的性命,还写了林靖对关庭宇本人从军事才能到人品性情的欣赏, 以及林靖同关小二竹马竹马的交情,总之是, 忆往昔情义无限,而今是兵锋相见, 虽你对我无情,我却不能对你无义。还有关小二,林靖也保证了, 他就是请关小二到关外做客,绝对不会伤关小二分毫。因为,关小二在他心里,依旧是他少时相交的兄弟。就是关大将军在他心里,亦如他的亲人一般。虽然大家在江南打过一仗,但,情义是不会变的。 这书信写的,甭提多情深义重了。 以至于,徒小三看后还醋了一回,问林靖,“你跟这关家小子这么好啊?” “关小二考中秀才还是我给他辅导的功课哪。”说来一叹,林靖道,“真是世事弄人,以前关大将军也挺欣赏我的。” 徒小三醋的,当林靖面儿不好直接说,怕林靖批评他没心胸,私下却是让人克扣关小二伙食。他家阿靖竟然还亲自给那关小子定伙食,一日三餐的大鱼大肉,徒小三让人给换成清粥咸菜。 这事儿,徒小三自以为机密,结果,没三天就叫林靖知道了,把林靖气的,说徒小三,“你是不是傻啊,我正要把关小二养胖,你就这么拆我台!” “他本就是咱们的俘虏,没把他关大狱,就是看你面子了,还想一日三餐大鱼大肉。”徒小三都怀疑,林靖是不是见着老相好要变心。 “你少想些有的没的,我跟关小二就是要好的朋友,除些之外,什么都没有。看你这小心眼儿的劲,关小二都成亲十年,儿子生仨了。” 徒小三一听说关小二都有仨儿子的事,心胸立刻就宽宏起来,唇角一翘,“哎哟,原来这样,阿靖你怎么不早同我说。既如此,随你,你就天天给他炖老参也没关系。” 林靖瞪徒小三一眼,徒小三对林靖嘘寒问暖一番,还倒打一耙,“自回了关外,尤其是逮了这关小二,你就待三哥冷淡多了,能怪三哥多想?” 林靖根本不上这当,“你少没事找事,我都是同以前一样。” 徒小三拿出证据,“你想想,你多久没关心过战事了,我这成天出去跟姓关的打仗,你也不说问问我顺利不,可有什么难处?”徒小三甭看人高马大八尺大汉一条,说来,只是长得粗犷健壮,其实内心深处纤细的了不得。 林靖没好气,“你是不是傻啊,你都有空吃这种没影儿的老陈醋,战事能不顺么。这种还用问,用脑子稍微想一想也能知道。” 徒小三当下给林靖怼了个哑口无言,徒小三半晌方拉着林靖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阿靖,咱们俩的事,可是已经说好的,你可不能反悔,嫌三哥笨啊。”这种伴侣比自己聪明什么的,真是叫人有压力。哪怕小有事业如徒小三,都难免有些不自信啦。 林靖打开他手,笑,“你少想些有的没的,有空还是多想想以后生计。” 徒小三眼睛一亮,“这么说,姓关的要退兵了?” “倘朝廷直接让关庭宇退兵,于咱们并不是最大利益。”林靖道,“陈柒宝这人我很了解,他这人,疑心太重,我们抓了关小二,关庭宇还死活攻不下北靖关,陈柒宝嘴上不说,定会疑心关庭宇是太过关心关小二的安危而不肯竞全力。其实,我是盼着他能派个监军什么的,关庭宇不好对付,要是能来个扯后腿的,说不得能把关外军给灭了。或者,另派人过来也成。我还挺担心朝廷直接退兵的。” 徒小三想了想,“万一朝廷认定你是在离间关大将军与朝廷的关系,而执意让关大将军留在北靖关跟咱们拼命呢?” 林靖道,“三哥,三人成虎、积毁销骨的故事你都读过,陈柒宝自然会知道我是在离间关大将军与朝廷的关系,他最初自然不会中计,就是林国公,也会在陈柒宝面前力保关大将军。可是,会有更多的人到陈柒宝耳边去说,白首相知犹按剑,陛下不得不防?何况,还有一事,三哥你或者不知道。当初荣家当道,要害关家,彼时,关大将军远在边州,是我把关家人藏到林家,才救了关家一门性命。” “这事儿我知道,要不我说姓关的没良心,你当时对他家有大恩。”徒小三对关庭宇的本事自然是佩服的,就是关庭宇想要他命,徒小三也不会因此事不悦,原本就是敌对,关庭宇想要他命太正常不过。但,他家阿靖不是,阿靖对关家有大恩! “不是说这事。”林靖同徒小三道,“听我说,荣家委实不像话,后来,荣家一夕倒台,满门连株,方是今上上位。陈柒宝收拢人心上很有一手,当时荣家要对关家动手,自然是说关家不忠。可陈柒宝上位后,他直接把关家女眷孩子都送到了边州,让关大将军一家团聚。你说,关大将军能不感激?” 徒小三方知此间内情,不禁道,“那以前陛下脑子也挺灵光的,如今现下这般昏头昏脑?”这位皇帝陛下给徒小三的感觉,尤其是徒小三第一次陛下,彼时徒小三还觉着陈柒宝是明君来着,当年率关外军平金陵王之乱,徒小三虽然时常被林靖灌输些陈柒宝啥啥不好的思想,可那时,徒小三因官高位显,还挺愿意做朝廷顺民的。徒小三第一次认知到陈柒宝的昏馈,是在泉州之战时,明明林靖天大功劳,朝廷硬能视而不见,更有接下来章总督之死,徒小三才下定自立决心。倒不是徒小三天生反骨,实在是,跟着这种昏庸君王,你略明白的人,都没出路的。 徒小三就想不通死了,以前看着还算明理的皇帝陛下,是如何走到这昏馈边缘的? 尤其如今听林靖说起陈柒宝当年收拢关大将军忠心一事,这一手,称得上漂亮。 “当年的陈柒宝与如今的陈柒宝,焉能一并而论。”林靖淡淡道,“当年他能上位,很大原因是因为襄阳王府早已落败,甚至因谢太妃之故除了爵,陈柒宝无依无靠,而我家,与他却算有些渊源。所以,林国公选了他,而其他朝中大员,则是看中陈柒宝毫无背景不说,还在宗人府坐了好几年的牢了,偏生陈柒宝还有个替父坐牢的美名。如当年汉时权臣霍光,在汉昭帝过世后,迎立昌邑王刘贺,结果,刘贺不听话,霍光立刻废了刘贺,改立后来的宣帝刘病已。刘病已是汉武帝曾孙,出生在掖庭,后来在民间长大。未被迎立为帝之前,说是平民都不为过。难道汉宗室没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了?归根到底是因为,相对于其他宗室,刘病已有血统而无背景,更符合当时朝中权臣霍家的利益。当年的陈柒宝,处境也没什么不同。” “甫一登基,他有什么呢?是朝中有心腹,还是手边有能臣?他一无所有,就是这江山,原也不是他的。他自然会冒一些险,做一些邀名之事。能收拢到关大将军之心最好,收拢不到,也没什么,无非就是证明关大将军的确于朝不忠罢了。”林靖道,“你以为他当真信关大将军啊,要我说,关大将军也忒实在了些,若是政治经验丰富,关大将军便应该立刻带着家人回朝请安陛见,然后,把家人继续留在京城,关大将军就能回边州继续领兵了。可是,当时关家险被荣家所害,估计关家人也受了惊吓,关大将军上了一封表忠心的请安折子后,就把家人留在了身边。” 林靖说着都笑了,“我当时还想,要不要提醒关小二一声,可关小二也一直很想去军中历练。当年是因他年纪尚小,才被关大将军留在了京城。待他去了边州,给我写过许多信,都是说他在边州如何如何的。正赶上我跟陈柒宝向来不对付,我就啥都没说。毕竟,就是我说了,时机已过,哪怕关大将军再把家眷送回京城,其效果也是要大打折扣的。” “你以为陈柒宝还真的信任关大将军啊?”林靖摇头笑叹,“正因他不信关庭宇,才不得不在登基后维持着孔谢两家共同执政的平衡。若他信关庭宇,当立刻令关庭宇接掌禁卫军,在关庭宇掌禁卫,收拾孔谢两家,跟捏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差别?他早便能大权得掌,可就因他对关庭宇不信任,他一直放关庭宇于边州。关庭宇这些年,平金陵王之乱、还有先时的江南之战,再加上边州这些年稳稳当当的,这是何等样的战功,可是,关庭宇于朝再难更进一步,便是他始终未能取信陈柒宝之故!” “就是林国公,你也不必担心,上回是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