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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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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结果,穆姑娘一样没收不说,其中一匣子,还叫穆姑娘用战刀,一刀劈成了两截。    孔巡抚与儿子道,“想这穆姑娘到底并非凡俗,她就是嫁,也没必要嫁这么个糟老头子嘛。何况,还只是二房!”    孔繁御轻声道,“父亲,家里五弟尚未娶妻,何不为五弟求娶穆姑娘。”    “这也太老了。”孔巡抚皱眉,这并不是说自家五儿子老,而是说穆姑娘老。孔巡抚的五儿子今年不过十八,穆姑娘二十五了。孔繁御道,“即便年纪相差了些,我看,穆姑娘在行军上的确颇具才干,不同寻常女子。”说着,孔繁御道,“说来,咱们孔家,世代书香,族中子弟亦以读书科举为荣。家族之中,所欠缺的便是武将。若家族中有得力武将,今江南之事,何以会受制于人?”    孔繁御的意思,倘如今掌江南兵权的是他们孔氏子弟,自然不怕子弟被人拉拢了去。不似如今的徒小三与章总督,这二人如今越发位高权显,故,但是孔家,也得多客气着些了。    关键,更令人气闷的是,还常有谢氏这等小人过来挖角。    如今,随着世道一步步的崩坏,武将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孔繁御这般说,孔巡抚道,“家族中无从武之人,这件事,我也有想过。不瞒你,我曾也相中林大将军,只是,我未及开口,倒是叫姓谢的抢先一步。好在,林大将军并未应下谢家之意。你晓得因何故吗?林大将军与那姓谢的说了,倭匪未靖,何以家为?他的确一家皆为倭匪所杀,他这话,就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了。何况,如今咱们家中并无适龄女子相配,若是旁支,就低微了些,此事,我方没有再提。至于穆姑娘,她纵是再好,也是女儿家,就是两番战功,朝廷除了赏赐金银牌坊之类,也授官不得。终是无大用的。你五弟那里,联姻穆姑娘,倒不如联姻武将家族,更得实惠。”    父亲的话未尝不在理,孔繁御微微一笑,“那也可虚应其事,穆姑娘不是与段钦差说了,做便做大嘛。我看,穆姑娘之秉性,极是刚烈。咱们虚为族中子弟提一提亲事,就娶穆姑娘做正头娘子。看姓段的如何,我就不信,他还能为了娶姓姑娘,把家里老妻杀了。”    孔巡抚不由大乐,拊掌,“我儿此计甚妙!”    至于穆容姑娘,此番当真见识到了男人的无耻与凉薄!    作者有话要说: ps:下午安,今天两更~~~~~~    ☆、第 250 章    穆姑娘这一向婚姻市场的大冷灶, 心灰意冷下都想在家做居士的人, 若不是偶然间她哥带她到盐城散心,估计穆姑娘当真就在家修行了。依穆姑娘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阅历, 也不得不说, 世间神奇之事当真不少。哪怕如她, 一位二十五岁的老女, 如今竟成了婚姻场上的第大热灶。    无他,继段巡抚提亲后,孔巡抚也让家下幕僚来与林靖商议,他要为家中子弟求娶穆姑娘,而且, 不为二房,不为妾室,乃堂堂正房。孔巡抚还把话放出去, 孔巡抚说的是,“穆姑娘这般巾帼侠女,庶侧之位, 焉能配之。”    反正,不提穆姑娘对于这话是什么看法, 段巡抚听说后,简直是怒发冲冠, 直接气得自巡抚府搬了出去,搬到了将军府内。    于是,穆秋亭一到这泉州城, 立刻便尝到了被架到火上烤的感觉。    他虽在江湖中薄有地位,但如今,不论是巡抚,还是钦差,短时间内都不是穆秋亭惹得起的。好在,穆秋亭此人不缺应对手段,穆秋亭听林靖大致说了此事,私下又与自己妹妹商量了一回。穆秋亭倒是说,“单论亲事,表面儿看着都是不错的门第,可一则,段钦差年岁大了些,我又不要你去替家里拉关系联姻,何况,这又是二房,也就是个面儿上光鲜。孔家的亲事,我瞧着,有些与段钦差较劲儿的意思,再者,孔家门第虽高,可他家孩子我还没见过,凭他那边的杨先生把人夸出花来,谁晓得是真是假呢?我就是这两样不大放心。”由此可见,在这个年代,穆秋亭当真是不错的大哥,他委实实心为妹妹考虑。    穆容比她哥俐落多了,穆容道,“这两家,都没什么真心,都回绝便好。”    穆秋亭虽则觉着这两家诚意亦有不足,可也没想到妹妹这般直接回绝。穆秋亭问,“不再考虑一下?”    穆容看她哥,“这有什么可考虑的,我当初早说过,这辈子不嫁人的。莫不是大哥嫌我?”    “这是哪里话,我焉能嫌你?你不晓得,这两家在外头人瞧着,都是好人家,还都是咱们要高攀的好人家。你也大了,哥不能不问问你的意思。这些大户人家,心眼儿都是一等一的多,何况,他们高门大户的,你要万一动了心,以后在他们家里受了苦,哥毕竟不是当官的,怕是想帮你也帮不到哪。”穆秋亭笑,“好在你这也没昏头。咱们虽是江湖出身,可手边儿又不缺银钱产业,与其嫁那样不知根底的大户人家,还不如在外痛痛快快的过日子呢。”    穆容听她哥这话,自然高兴,笑,“哥你想好怎么回绝他们两家的主意没?”    穆秋亭一时还真没想好,穆秋亭道,“他们两家这么着,倒像较劲儿似的,不如直接说,怕应了一家,让另一家失意,索性都回绝罢了。”    穆容道,“你与阿青商议一二,阿青的意思,短时间内,还要拖上一拖。”    穆秋亭不解了,问妹妹,“这是为何?”    “官场上的事,我不大明白。”穆容道,“你去问阿青。”    林靖倒是与穆秋亭细细的解释了一遭,林靖觉着挺简单,先从京城的孔谢之争说起,又说到江南局势,再说到泉州城的官员派系,直听得穆秋亭脑仁生疼,穆秋亭揉着脑门儿直道,“我的天哪,还有这些个关系。”    “官场上,自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浙闽抗倭局势大好,这一块的势力,孔家要插手,谢家也要插手,他们在朝争的你死我活,到了下头,也是刀光剑影。”林靖道,“眼下段钦差代天巡视,还不能一下子得罪了他去,故而,阿容姐的亲事,既不要应,也不要拒。”    穆秋亭问,“那孔家呢?”听林靖的意思,他们似是孔家这一伙的。    林靖道,“孔家不过是给段钦差捣乱罢了,孔巡抚一向心窄,要是拒了他家,怕是他就捺按不住往京城孔家递信儿了。故而,一样是既不要应,也不要拒。”    穆秋亭瞠目结舌,“这要怎么说啊?”都是既不应,也不拒。那两家,可都是三品大家,他,他不知道怎么说啊!    林靖显然早有对策,林靖道,“穆大哥,不必你说,说阿容姐说。”    穆秋亭更为难了,穆秋亭还有些不高兴,他与林靖道,“阿青,我可没拿你当过外人。这回我可得说你了,阿容可不是那等能拿捏男人的女子。”以为林靖要他妹使美人计呢。    林靖微有不解,看穆秋亭神色,一时方明白穆秋亭因何不悦,林靖哈哈一笑道,“大哥你想哪儿去了。”    林靖道,“我是觉着,阿容姐较你强势,她说话,比你好说。你若是与他们两家周旋,怕也只能虚与委蛇。穆大姐不一样,穆大姐为人霸气,这件事,要阿容姐来办,简单直接。先让阿容姐震他们一震,之后你再与两家说些无奈的话,也就是了。”把具体的法子与穆秋亭说了,穆秋亭都不敢信,问,“这样就成?”    林靖笑道,“阿容姐就成。”    穆秋亭才算见识到他妹的“性情”。    穆秋亭一来泉州,孔段两家都是消息灵通之人,其实,哪怕他两家不灵通,林靖也都打发人给这两家递了消息。这两家人都很直接,直接就给穆秋亭递了帖子,请穆秋亭过去说话。    其中,段巡抚因已搬到将军府,更是直接,听说穆秋亭到了,直接就找了过去。林靖笑道,“唉哟,我说钦差大人,你这也忒心急了。”    段钦差道,“不是我心急,如今有人要拆我的台,倘不提前把话说明白,怕穆侠士被人糊弄。”    段钦差把穆秋亭堵个正着,林靖便为二人引荐,穆秋亭虽则江湖出身,这些年也历练出来了,把个姿态拿捏的极佳,恭敬而不卑微。段钦差也很客也,请穆秋亭坐了,先同穆秋亭说了自己的心意,段钦差道,“我委实诚心求娶,家中着实少一位知书识理的夫人主持庶务。我一向敬重穆姑娘这般巾帼侠义女子,故此厚颜自荐。”    穆秋亭亦极客气,“大人的意思,青弟已传书与我,我都知晓了。虽则说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父家母早逝,如今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我乃长兄,自当为妹妹相看亲事。哎,要说妹妹小时,我可一言定下。大人也知道,我这妹妹,命运坎坷,如今,她已二十五岁,此事,我还是要问一问妹妹的意思?”    “这是自然。”段钦差也并非不通情理,他看中穆容,是看中穆容的身份,看中朝廷对穆容的嘉奖,不然,凭穆容的出身年纪,段钦差就是娶二房,也不会考虑这么个二十五岁相貌平平的老女。可如今,穆容是被朝廷嘉奖过的女子,于是,在段钦差心中,价值自然不同。既然价值不同,段钦差的身段也是要放低些的。段钦差道,“先时与穆姑娘偶有一见,穆姑娘曾提及,不愿与人为侧室。哎,不瞒穆侠士,我家中老妻久病,纵是以二房之礼迎娶,在我心中,也断不能委屈令妹的。”    穆秋亭正色道,“大人诚心,我焉能不明。”    段钦差微微一笑,他阅人无数,只观穆秋亭神色,便知此事十拿九稳。    待把段钦差送走,穆秋亭方轻声与林靖道,“这官场中人,当真是不把我们这些江湖中人放在眼里啊。”等闲人求亲,哪个不是谴媒相谈,今段钦差直接过来,当面就说,我要娶你妹做小。哪怕言辞再客气,穆秋亭又不真傻,他当真是有些不痛快了。    林靖道,“所以我说,这事最好让阿容姐唱黑脸。”    穆秋亭忍下这口气,道,“也只得如此了。”    段钦差如此,孔家也强不到哪儿去。    好在,穆秋亭应对两家的方法也差不离,基本上都是说,终身大事,不好不与妹妹商议。先把两家支应了过去。    待得三天后,穆容在酒楼设宴,请孔段两家人赴宴。    两家人接到帖子,原以为是穆容请他们自己一家呢。结果待到酒楼方晓得,原来是两家人都请了,其实一到酒楼,两家都觉着心下有些不妙。    穆容也没令人上酒菜,直接请两家人坐了,穆容瞥她哥一眼,“哥,你也坐。”    穆秋亭就坐她妹身畔了,穆容道,“近来的事,我哥都与我讲了。原本,这些年,我亲事不顺,我是立志不嫁的。可听我哥说,你们两家,都颇是心诚。我也二十五了,十五岁时,说起亲事,不好意思。今这个年纪,也没什么羞不羞的。我便直说了。段大人,我早说过,我不做小,您如果诚心求娶,我做也只做正室。不是以正室相待,而是正经的,律法上承认的,正房太太。孔大人,您是为家中子侄相中了我,可您家子侄,是何年纪,是何性命,什么相貌,什么人才,是圆是扁,我哥一眼没见过,您乃圣人之后,我不信您是在打趣我家,您家子侄,必得让我哥一见,方好再议其他。”    穆容冷淡道,“我虽为贫女,可也是为朝廷流过血的。我不管别个,你们也不必去找着我哥、青弟说那些个好话,今我把话撂下,心诚不诚,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一说便有的。心诚不诚,我自能看得到!”    “今我言尽于此,告辞!”穆容起身离去。    穆秋亭连忙唤了一声,“阿妹!”起身要去追,又觉失礼,无奈回头对桌间诸人赔礼,“哎,我这妹妹,哎……”拱拱手,“我先去瞧瞧她。”    穆容谁的面子都没给,两家反是消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今天一更,晚安~~~~~~~~~~~~~~    ☆、第 251 章    有穆容出面点出两家不大体面的用心, 这两家也便晓得, 穆容虽则年纪略大些,亦不甚美貌, 但, 她是绝对当得起朝廷两番嘉奖的。因为, 穆容绝不是寻常女子。面对两家三品大员的提亲, 这样出身寻常的一位女子还能镇定若斯,这便很不寻常了。    穆容直接把话说了个明白,当然,也令两家很有些没面子。    好在,林靖一系的后手很跟得上, 先是穆秋亭备了份适宜的礼物,分别到两家那里说了些歉意的话。穆秋亭将姿态放的很底,闹得两家不禁暗道, “一看这做大哥的就是个不顶用的。”完全半点穆姑娘的主也做不了。    然后,林靖徒小三分别劝了两家人,徒小三与段钦差说的是, “您在江南,可还有正经差使哪。穆姑娘这事可急什么, 她一向刚烈,那日您也是眼见的, 把她逼得太紧,反是不好。不若我说,穆姑娘并非凡俗女子, 大人便当真诚心,徐徐图之方好。”    林靖对孔家说的是,“您家哪,就别跟段钦差争这口气了。穆姑娘正经人家女孩儿,不是可拿来打趣的。咱们在泉州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一起打倭匪守城池,您家这样,可不大好。”    孔繁御当然要辩一辩自家心诚,林靖直接道,“你家若是心诚,哪里能子侄不见影儿,就这么空口白牙提亲事的。”    孔繁御有些懵,“自来亲事,倘子弟不在身边,不皆是如此么。”他们世家大族,皆是如此啊。亲事么,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穆家这种要相看小伙子的做法,很令孔家觉着,怪道小门小户,果然不懂礼法。    林靖亦是出身豪门,焉能不知世族豪门联姻,首重门第。只是,这孔家也忒迂腐了些,便是父母之命,难不成就半点不考虑家中儿女的意思。林靖便也做出一幅诧异模样,道,“这不能,我看寻常人们议亲,虽则小儿女不好相见,彼此长辈也要见一见晚辈的。”    孔繁御知这便是高门与寒门的差别了,孔繁御叹道,“若穆姑娘这般想,委实误会我家了。乃我家中五弟,家父已去信令他过来泉州城了。”    林靖也跟着叹口气,“这样的事,如何不早说,岂不令人误会。也罢,我看,眼下穆大姐对那边儿也不是很满意,你家也暂且歇一歇。城中多少事,眼瞅要过年,一则钦差大人巡视江南,二则,还得防备倭匪年下再来偷袭。”    就如徒林二人所言,段孔二人皆正三品大员,与穆姑娘提亲之事,可做消谴,正当差事,大家可是半点不敢耽搁懈怠的。而且,此时,徒小三的书信已由小何送到了总督府去,章总督与何先生商量了一回,固然对谢家有截和之意大为不满,可说来,能给谢家可乘之机,皆因孔国公在朝不晓得是吃了什么药,非得在御前参劾品性暴虐,以至把林靖战功全都参没了,引得徒小三甚为不满。不然,谢家焉能想到拉拢徒小三呢?想到孔国公办的这蠢事,章总督就堵心,何先生感慨道,“好在,他二人皆是忠义之人。”徒小三亲自写此信过来,便是安章总督之心。    “是啊。”这些年,最令章总督欣慰的,一则是闽浙抗倭之事,二则便是徒小三未负忠贞了。章总督道,“此番节下赏赐,给林大将军那里的,必要加厚些方好。”想到徒小三直接拒绝了谢家联姻之意,章总督心下极是熨帖。    何先生笑应一声,“大人放心,我记得了。”然后召来侄子小何问泉州城的事,因为段孔二人皆泉州城名人,固而,两家向穆姑娘提亲之事,小何也颇有耳闻,小何道,“先时折腾的颇是热闹,都抢着要娶穆姑娘,后来,听说穆姑娘请两家人到酒楼去,也不知穆姑娘说了些什么,两家现下都消停了。”    穆容亲事上,孔段两家,算是堪堪平手。    段钦差求穆容而不得,便得安下心来办正经职司了。他这巡视江南之事,年前就得回朝复旨,故而,再耽搁不得,如此,总算肯移尊驾,离开了泉州城。    孔巡抚私下都说,“这晦气一走,咱们泉州城的风水都好了几分。”    其实,不说孔巡抚这与段钦差不睦的有此感觉,便是徒小三这等面子上还段钦差过得去的,对于段钦差的离开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说别个,就平日里段钦差那个奢侈气派,徒小三心里便极是不喜,更不必得段钦差明里暗里索贿无数。若不是林靖劝着,徒小三心里又当段钦差是个死人,断不能给他的。    如此,段钦差一走,整个泉州官场顿觉清净不少,若说唯一对段钦差有所不舍的,便是谢知府了。    在段钦差走前,谢知府特意置酒款待,二人私下颇有密谈。    待段钦差一走,谢姑娘问其父,“穆姑娘之事,就这么罢了?”    “怎么这般说?”谢知府笑问闺女。    谢姑娘道,“此事面儿上瞧着是穆姑娘各家打了五十大板,哪家都没应。可说到底,林大将军原是章总督麾下,依我说,他这心里,怕还是在章总督那边儿的。”    谢知府卖了个关子,笑,“穆姑娘之事,不过一件小事,段钦差要成此事,再容易不过。你莫急,且看便是。”    见父亲不肯直言,谢姑娘抿嘴一笑,也便不再追问。    林靖并不关心段巡抚是不是还有什么后手,反正穆容一直在军中训练人手,段巡抚一介文官,他还能抢人不成?至于其他的手段,林靖向来认为,什么手段都不比刀枪最为简单直接。    林靖与徒小三商量着,他们在江南抗倭,到底要知己知彼的方好。徒小三道,“你的意思是,往倭匪那边派细作?”    “不是,就是现下派了细作,待这细作能摸清倭匪的形势,还不知要几年几月呢?”林靖提醒徒小三,“你怎么忘了水离之事?”当初他们那里倭刀的配方便是水离亲自到倭国弄回来的。    徒小三一拍脑门儿,“可不是么,我倒忘了他。”    林靖道,“先时,我也没想到具体章程,何况,不论倭匪那里什么状况,总要先打过再说。可随着咱们这里战事进展顺利,倭匪那里的情况,是当真要摸一摸了。”    徒小三一时不能明白,林靖这种先时战事最艰难时不摸倭匪状况,如今在徒小三看来,就是平了倭匪也非难事的时候,林靖反要水离去摸倭匪老底,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逻辑。不过,看林靖面色沉郁,徒小三先问,“阿靖,可是有什么糟心事?”    林靖一笑,“也算不得什么糟心事,只是,万事离不开一个‘利’字。先前江南倭匪横行,说来,最终也是为了一个‘利’字。倭匪们需要中土的许多物品,自丝绸瓷器,到粮食茶叶,无不是他们那里的重要物什。这沿海之利,可是大利。先前的沿海局势,因抗倭之战而被打破。那些个先前得‘利’之人,经过这几年蛰伏。一旦抗倭之战进行平静期,新的沿海局势形成,必然是新一轮的势力争夺。段钦差,不过是个前哨。咱们这里,两番战事,一小胜,一大胜,再有战事,我想也不会是大战了。所以,泉州在战事之后,必然进入官场之争。”    徒小三微微皱眉,“凭他们如何争,也争不过我去。”徒小三如今正二品大将军,江南官场之中,他也不过比从一品衔的章总督低了半品罢了。若是在章总督跟前,徒小三自然要退一射之地,可泉州府这些人,他当真未放在眼里。    林靖脸上笑意浅淡,眼神中划过一丝讥讽,“三哥,你虽官高,可你也太小瞧官场中人了。”    林靖与徒小三说着话,就开始准备过冬过年的事了。    若徒小三所料未差,待得年下,必有关外那里的兄弟们过来的。    不过,关外徒小四等人的信儿尚未等到,倒是时不时听闻段钦差贪鄙传闻。就是林靖,也通过一些渠道,晓得孔巡抚很没客气的上本参了段钦差一本,说段钦差在江南巧取豪夺,劫掠民财。    可惜的是,这奏章被陈柒宝留中不发,未做批示。    林靖却是给段钦差算着呢,这年头,没人随身携带大量金银了。林靖也颇知段钦差性情,这位钦差大人喜欢方便携带的银票。待段钦差回京时,他因是乘船北上,动手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段钦差给人从船上捞起来时,据说,仪容依旧是斯文而俊秀的。至于段钦差身边的东西,也是一件没少啊。尤其财物上,干净的很,完全没有孔巡抚参劾的那般,什么巧取豪夺、劫掠民财,就段钦差身边,不过百十两银子罢了,可见其为官之清廉,为人之朴素啊。至于仵作验尸,完全也没验出什么不妥来。于是,最终判断为沉船事件。    段钦差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水鬼,至于他那些个未来得及施展的抱负手段,皆随着这一场沉船随风而去了。整件事发生在将出淮扬的地方,再怎么查,都是同样的结论。当朝廷闻知消息派来刑部侍郎接手段钦差沉船落水一事时,时间已过了大半月,饶是在冬日,段钦差若再不下葬,也要臭了的。    至于一具腐尸身上能查出什么,那就不晓得了。    此事手段之俐落,手法之高妙,便是人人都觉蹊跷,可是,饶是刑部,也未查出段钦差乃为他杀的有利证据。    林靖倒是收获颇丰,他与徒小三道,“当真是不看不知道,啧啧,咱们先时那一战,何其侥幸也。”    徒小三浓眉紧皱,问,“这个要知会章总督么?”    林靖取手其中一封信,道,“银票留下一半,剩下的这些,过年时做年礼给总督大人送去。”    徒小三身为地方大将军,无事不可轻离驻地,便是林靖前去总督府拜年时,悄悄给了何先生一个木匣子,何先生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封来往信件,一本帐册,最下面则是扎扎实实的银票了。何先生随手取了一封信,略一瞅便晓得这是何等要命物什,原本,段钦差一出事,何先生就有些怀疑林靖,今见他还敢把赃物送上门前,何先生惊的脸色都变了,低声道,“你好大的胆子,你,你竟然真敢——”三品大员,竟在回京途中不明不白船只漏水,钦差淹死!这已是惊天大案,结果,还有胆大包天的,林靖还敢携贼赃上门!    林靖悄声道,“他在我们将军府,勒索了二十万银子才肯走。何况,他此番回京,便要请陛下赐婚,让穆大姐做他二房。倘此事叫他得逞,孔家那里本就心胸不广,必要生疑。这等贱人,还需留他性命不成?我就不信,他在杭城少作耗了?”    何先生想到段钦差,也是满心厌恶。何先生叹口气,到底缓了口气,说林靖,“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只要先生不说,此事便不会有人知晓。”    何先生无奈,道,“我先拿去给总督大人过目。”    林靖便在总督府歇下了。    饶是章何二人早便有些心理准备,觉着是林靖动的手,可着实未料到,这小子还敢捧着赃物来分赃。好,能做到从一品大员的,章总督论镇定功夫就远胜何先生,章总督未看匣子里的银票,先看里头的几封信件,多是江南几家大商贾与段钦差往来秘信,再有,便是彼此勾结之事。信中可见,颇有几人与海匪有关连,皆是盼着以后还能做个“长久生意”的。章总督怒道,“祸国秧民的狗东西!”先时还有些怪林靖做事冒失,今见这几封信,章总督只恨直接淹死简直是便宜这姓段的了!    何先生看过信后,也是脸色凝重,何先生道,“我早料到江南必有豪族与倭匪有关联,倒不想,竟是他们这几家!”    章总督暂不提这几家,而是道,“这林李二人,纵是有些大胆,倒是敢任事之人。”    何先生脸色更添慎重,“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此事还需慢慢斟酌方好。”这些江南豪族,关系复杂,便是以章总督之权势,一时之间,怕也是不能轻动的。    “是啊,是要慢慢斟酌。”章总督脸色颇有些莫测,对于一个封疆大吏,他是绝不会任这些地头蛇玩弄于掌中的。想到这信中的许多人,竟还是一面给官府捐银子抗倭,一面又与倭匪互通有无,章总督当真要冷笑了。    章总督问何先生,“这些银票,可用?”因为每张银票都有自己的密押,眼下这半匣子银票,当真有些烫手。    何先生道,“大人放心,李青做事,一向细致。况,这是淮扬霍家银号开出的银票,听闻,霍家一向与李青有些来往,他家还有扈从在林大将军的军中训练。”    章总督道,“看来,他们不是寻常的交情。”直接命何先生把这些银票收了起来。    半个月后,被章何二人认为与林靖非寻常交情的霍东家,正满头冷汗的站在林靖跟前。三九寒天,林靖坐在暖炉前拨着炭火,也不觉着如何暖和,而霍东家,却是冷汗湿透三层锦,他战战兢兢,面色惨白的盯着跟前枣木桌上的一封信。    那封信,霍东家只要看一眼便不禁更多出一层恐惧。    无他,那便是,霍东家写给段钦差的密信。    可这封信,是如何落到林靖手里的。    一想到淹死在大运河冰冷河水里的段钦差,霍东家便不寒而粟。    作者有话要说: ps:午安~~~~下午应该还有一更~~~~    ☆、第 252 章    林靖一直拨弄着火炉里的银霜炭, 他有些漫不经心, 一时放下火钳,伸出双手到火炉上方烤火。林靖那双手, 饶是多年风波, 依旧细致白皙, 骨节分明又带着一丝虚弱的无力。可霍东家知道, 那一夜,倭匪围城的那一夜,就是这双手,手握战刀,一刀便斩断了一个妇人的脖颈。那个妇人, 并非倭匪细作,只是倭匪细作的家中人。    而那几个细作具体是何下场,霍东家并没有眼见, 不过,听闻被林靖给活剥了皮。    是真的,活剥, 了皮。    那么,林靖会如何对付他呢?    霍东家额间冷汗涔涔而落, 甚至,洇湿鬓角, 划过下颌,滴嗒滴嗒的落在了眼前的青砖地上。在此时,霍东家甚至觉着, 室内的空气如此的黏稠,似是要塞住他的嗓子,他的喉管,缚住他的呼吸,同时,那巨大的不安仿佛一只无形之手,缓慢而不可抗拒的握住他急促跳动的心脏!    林靖会如何对付他?    三品钦差说死便死,城中细作阖家处决!    林靖会如何对付他?    霍东家四十几年的人生,没有哪一刻似如今的惊惧、栖惶。他以往也是江淮地界有头有脸的人,此刻却孱弱的仿佛一头待宰的羔羊,是生,是死,如何生,如何死,也只是在林靖的一念之间罢了。    良久,久到霍东家有一种恍惚,似是对周遭有一种麻痹的失忆与迟钝。但,林靖那一声轻叹,仿佛是他世界中的九天神雷,霍东家想说什么,想辩什么,却是未得及说,未得及辩,只张了张嘴,便听咕咚一声,霍东家直戳戳的倒了下去。    林靖初以为自己把霍东家给吓死了呢,好在,霍东家到底是经过大风浪之人,他只是给林靖吓晕了而已。林靖一杯残茶泼他脸上,霍东家呛咳了一声,便醒了,连忙自地上爬了起来。林靖叹道,“我若想杀你,早便杀了,你怕什么?”    霍东家不好说,怕只怕生不如死。当然,他也很怕林靖活剥他的皮。    林靖问,“你肯定没有见过倭匪是如何杀我朝百姓的?男人但有抵御,一旦他们攻入一城、一县、一镇,哪怕是一村,男女老少,悉数杀死。有时,男人是剖开胸腔,人不能立死,便要在地上挣扎痛苦良久,方能断气。妇人奸杀,孩子抛到空中活活摔死。我一直都不大了解,那些个私通倭匪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若是些小商贾,或是些地痞、流氓,我能理解,他们需要私通倭匪的那星点儿好处。可是,如你,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你们霍家,还差钱吗?还是对于家族地位有所不满?”    霍东家抹一把脸上的水,他眼圈儿也有些微红,良久方道,“我知道,我要说我没做过里通倭匪之事,怕你会认为我是在狡辩。阿青,你知道一个家族,最重的是什么?并不是让家族更上一层楼,而是,如何维持家族的地位。我初时接掌家事,得知家里竟在与倭匪做买卖时,你知道吗?我惊的一个月无法安枕。可是,我怎么退,我一旦退,霍家就会被其他那些家族攻诘,他们便会视霍家为叛徒。他们,必会利用一切手段,撵死我们霍家!何况,赚惯了这笔银子,一百两不心动,一千两也不心动,一万两、十万两、百万两呢?纵是我能无视这笔利益,底下的亲族、掌柜、伙计,霍家千千万万的人,都指望着这些红利。还有,你以为这些银子都能到霍家手里?霍家,不过是替那些个大人捞钱的那只手,我们能留下一些,但,大头,不在我们这里。阿青,我知道你最恨那些与倭匪互通有无之人,我,我也不求你开恩,只求你看在咱们以往旧识的面子上,就是动手,也给我个爽快的。”    霍东家两腮的肥肉微微抖动,虽则心知林靖大约会留他一命,但,说出这句话时,他的眼圈儿还是微微红了。    林靖有些怅然,“你们霍家,纵横两湖淮扬,原来,只是人家的一只手啊。”继而,林靖又说了一句,“你这,也活得忒窝囊了。”    林靖道,“你既是别人的一只手,做谁的手都是做,不如,来做我的手,如何?”    霍东家有些懵,“这,这要怎么做?”    林靖道,“总之,不是这种生死悬于他人手的做法。”    林靖自然把霍东家问了个底掉,连带着江南这些地头蛇的底细,也都摸了摸底。基本上,都不必林靖再如何的收服于他,霍东家都觉着,他把这些个机密都告知林靖,以后也唯有跟着林靖方得活路了。    最后,林靖对霍东家道,“以往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你既是人家的手,就继续做人家的手便是。对了,多招募些人手过来,你们霍家,不至于就这几百青壮?”    霍东家问,“家里护卫,总也有几千人,只是,比较分散,多是在铺子里或是家里做些护卫工作。”    林靖淡淡道,“今天,你要记住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以后的世道,兵者为王。所以,你多招募些人手,过来一并训练。你也不必太把京城的那位大人放在心里,谢家自当年金陵王谋反一事,再经此番江南倭匪,他家在江南的损失,伤筋动骨,早不比从来。至于以后,谢家虽是以武功起家的豪门,可他家近支子弟,早便弃武从文。此乃大谬,这天下,以后也不会是他谢家的天下。”    听话听音,霍东家一听林靖这话,一则觉着林靖这口气委实大的吓死人,二则心下也隐隐觉着,虽则是叫林靖抓住把柄,不得不依附林靖。可若真如林靖所言,谢家这棵大树倘不是很稳当,若能另为家族寻个靠山,亦是好的。    如此,霍东家心下一宽,淡定不少,连忙道,“诶,我听公子您的。”    林靖交待霍东家一番,最后道,“称呼还似以往便是。我知道,以后这两头张罗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觉着,我看错了人,用错了心。“    霍东家忙道,“看您说的。我是办过一些有违良心之事,可说到底,我还算个人。那日,你缫匪大胜,我一样为你高兴。”    林靖似是而非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到底如何,是聪明,还是愚蠢,嗯,就从现在开始,让我看一看。”    “对了,别摆着这么幅苦瓜脸了。”林靖道,“明儿你便寻个由头悄悄的跟谢知府碰个头,告诉他,你在我这里试探了,我这里似是对地段钦差遇难之事并不十分清楚。”    “是。”    “知道把祸水往哪家引么?”    霍东家还真不知道,他道,“还得公子提点。”    “笨,往孔家啊。孔巡抚先前就与段钦差争过穆姑娘,这事,你不知道?他俩,可是有嫌隙的。”林靖徐徐善诱。    霍东家不明白了,不禁道,“可是,公子,您不是孔大人这一派的么?”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林靖微微一笑,身子微微前倾,一双大凤眼冷凝的盯住霍东家,声音低低的传到他的耳中,“谁告诉你我是孔家一系的?我告诉你,不论孔家还是谢家,都不入我目。”    霍东家当真为林靖气势一慑,林靖已摆摆手道,“行了,你去,外面有酒,喝上半壶再出门。夜已深,我便不留你了。”    霍东家毕恭毕敬的退下。在外厅果然见有摆着的酒壶,他咬牙吃了半壶,酒入喉咙,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他肥肥的脸庞亦是染上血色,配着他被茶渍泼湿的前襟,倒似半醉失态一般。如此,霍东家便装个半醉模样,出门叫着自己的扈从,离开将军府。    此时此刻,孔巡抚参不透段钦差淹水之谜,谢知府则如惊弓之鸟一般。    饶是段钦差的尸身已被带回京城安葬,谢知府犹是夜不能寐,太狠了,委实太狠了!官场中从没有这般耸人听闻的手段!官场相争,便是要人性命,亦只是官场之中的范畴的。    一位官员,可以因为贪鄙、酷虐、失德、不伦等等种种恶名丢官失命,但,从来没有这种,直接在回京途中被人直接弄死的!    太狠了!    姓孔的实在太狠了!    好,原本便对孔巡抚怀疑甚深的谢知府,在霍东家到来之际,更是坐实了心中的猜测。若不是林靖自段钦差的信中抓到霍东家的把俩,他还当真不晓得霍东家竟是谢家人。    霍东家悄不声的过来知府府,因段钦差是在淮扬葬送,霍家又是淮场大商家,谢知府难免问上一二,霍东家叹气,一幅极惋惜的模样,道,“我在淮扬打发人打听了许久,也打听不出什么。若非是船漏水,那草民只得说,怕是行此事的人,手段在常人之上啊。”    然后,霍东家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知府皱眉,“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    霍东家轻声道,“草民是有些话,只是,无凭无据,又事关一位大人,草民不敢说。”    “说。”    霍东家方把林靖教他的那套话说了,霍东家道,“既是淮扬那里查不出来,草民就寻思着,可是钦差大人结下了什么仇家?草民也知不敢做此想,只是,草民听说,钦差大人似是跟哪位大人争过穆姑娘。”然后,霍东家急切道,“草民也是瞎想,大人,您听听则罢。草民无甚见识,这也没因没由的,乱想的。”    谢知府却是道,“好了,你的话,我晓得了。”    霍东家便不吭气了。    谢知府无甚心情留他用饭,便打发霍东家去了。毕竟,他与霍东家一向来往不多。霍东家离开知府府,想到方才谢知府那阴沉若水的神色,心下暗暗咋舌,想着李青这挑拨离间的法子,当真绝了。    他心下又思量了一番林靖徒小三一系,这二人,固然是江南新贵,且林靖此人,果断狠决,只是,他二人根基不足,也不晓得以后到底是个什么前程。想到自己竟被林靖拿住死穴,再想到林靖的手段,霍东家现下都恨不能去庙里给林靖徒小三烧一柱高香,只愿佛祖保佑此二人顺顺利利的,也叫他能过几天平安日子。    只是,霍东家这高香还没来得及烧,他便遇着一件火烧眉毛的事。当初,段钦差收敛的那些个银钱,悉数是自他这里兑的银票去。如今,段钦差没了,可谢家,要直接把这一笔银子提出去!    要命的是,霍东家早将原来的那一笔银票,秘秘的为林靖兑的新的押花票子。这笔银子,明显以后林靖要用的!    一个是旧主,一个是新主,霍东家倒不是想吞了段钦差这笔银子,他就是想,也知道,凭自己的小身板儿是断然吞不下的。只是,他也只有这一笔银子,要如何分去!    霍东家简直是愁死了!    连夜打发人去找林靖拿主意,林靖就写了两个字: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ps:下午安~~~明天争取三更,不知能不能做得到~~~~    ☆、第 253 章    如果说段钦差沉船之事只是令谢家警醒的话, 那么, 此次银两遇劫失踪之事,则是直接令京城谢家震惊了。    谢家当然明白, 自章总督权掌浙闽两地之时, 谢家在江南已是势微。但, 谢家仍能在泉州安排家族子弟担任知府之位, 且,谢知府还能在知府之位上与孔家正三品的巡抚叫一叫板,可见,谢家虽则势微,到底是根基深厚, 不可小觑。    只是,谢家当真未料到,运银两的车队会直接被人杀个干净, 至于银两,亦是不翼而飞。百万巨款,就此, 不知去向。    这件事,即便官场上知道内情的亦是有限。    因为, 谢家不可能大声张,更不可能大张旗鼓, 不然,孔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不说别个,只要孔国公当朝问一句“谢氏百万巨资由何而来”, 谢家便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但,运银子的是谢氏族中子弟,谢家人死在江淮,这自然也不能没个说法。    最终,这件案子被处理为强盗杀人案。    而一月内接连遭遇两件大案的淮扬总督,必需对自己治下治安有个交待。偏生两件案子都极是干净俐落,所留线索极少,于是,案情尚未查明,春年之前,淮扬总督、巡抚接连因无能丢官,整个淮扬官场皆因此有不小动荡。    淮扬的事,影响不到闽地,更影响不到泉州城。    林靖正在看此次朝廷的年节赏赐的单子,笑与徒小三道,“此番朝廷还算大方。”一则徒小三升了正二品大将军,二则闽地抗倭有功,故而,朝廷对军中的年节赏赐颇为丰厚。    徒小三听林靖这般说,亦是不由一乐。    俩人商量着军中的年节礼,虽则朝廷有朝廷的赏赐,可朝廷不可能赏到每年兵卒头上,徒小三林靖一向待兵卒不错,不说平日时军饷从无拖欠苛扣,便是过年过节的,也会与将士同乐。再者,徒小三眼下泉州城官职最高,下面的官员自然有年礼奉上,徒小三这里,也是要有回礼的。好在,徒小三这里的回礼不必如何丰厚,荷包对联之物便可。    这一桩桩的,虽是琐事,也是一样都少不得的。徒小三道,“这一回,别处都按旧例便好,独穆姑娘那里,要加厚几分。”    林靖一想,可不是么,此番因着段钦差提亲之事,倒是叫穆容受了些委屈。虽则这事没成,段钦差死了,谢家也不再提及亲事,可穆容早先便因亲事坎坷,颇有些不好听的名声。这一遭,段钦差提亲,后就沉船淹死了。有些无知的愚妇愚夫的,话便说的不大好听。且这些民间的话,便是禁也禁不过来,唯得在亲年礼上厚待穆容罢了。    其实,穆容自己倒未当回事。    因为,穆容自从接触练兵后便觉着,练兵什么的,可比成亲嫁人有意思的多。    俩人忙活着过年的这一摊子事,年前徒小四与小牛子过来泉州城看望徒小三林靖二人。    徒小四左右瞧了一回他哥眼下的住处方道,“当初看了邸报才晓得哥你调到泉州府,哥,你官儿升得可真快。”看他哥,这才到江南没几年,如今又是正二品大将军了。徒小四觉着,他哥在升官儿上是极有本事的。    林靖直说徒小四,“见你哥既不请安也不问好,先说升官儿的事,我说,以前也没瞧出小四你是个官迷啊。”    “我能不知道我哥好不好么?一看我哥的气色就晓得,我哥好的不得了!倒是阿靖,呃,阿青你,我都高你大半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个小猫样。你要再不长个儿,等下回见,估计我就能高你一头了!”原本,徒小四这话已叫林靖恨的牙痒,偏生徒小四因着个子高,还一幅自上而下睥睨而视的模样,林靖气得,就想立刻捶徒小四一顿,林靖道,“是啊,没心没肺没心眼,再不长个大个子,就愈发无可取之处了。”    徒小四瞥林靖,“你不就多念几本书么,看这酸样,要知道你还这样,我就不给你带礼物过来了。”    “我缺你带礼物?还不都是小牛子收拾的。”林靖反唇相讥,“你也不过就应个名儿。”    徒小四都想咬林靖一口,俩人斗几句嘴,毕竟这两三年未见,便是斗嘴亦觉开怀。林靖问了问关外情况,知道大家一切都好也便罢了。    徒小四与小牛子都晓得这几年江南不太平,难免就抗倭之事多问了几句。    徒小四虽则时常爱与林靖斗嘴,私下却是与小牛子道,“听我哥说,亏得有阿靖,前番那场大战,倘不是阿靖救援及时,胜负难料。”    小牛子道,“师父就是武功平平,不然,他肯定也当是一员大将。”    徒小四道,“不会武功就够难缠的了,他要是再会武功,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小牛子笑,“你也是,怎么偏爱与他斗嘴。”    “是他总寻我不是。”徒小四跟小牛子提意见,“你能不能别给他叫师父,咱俩兄弟相称,你叫他师父,他岂不是要高我一辈,我就吃亏啦。”    “你就吃亏去。”小牛子不理徒小四了。    徒小四则唧唧咕咕的同小牛子商量明儿个往军营去的事,徒小四颇爱拳脚武功,带兵打仗也这些年了,他好几年不见他哥,自然思念,可见到了,也就这样,大家都是大小伙子了,徒小四总不会再如幼时那般跟他哥粘在一处。徒小四就想瞧瞧他哥军中如何,说来,徒小四这几年在关外当家做主,也是颇为自得滴~    徒小四虽则还是个莽撞样,反正在林靖看来,长进不大。不过,徒小四有一样好处,用林靖的话说,虽则笨些,倒是笨有笨招。如徒小四,虽则文事上无甚出息,武事上还是比较爱学习的,遇到个军营什么的,他也爱看人家怎么训练。何况到他哥这里,徒小四还时不时的与他哥讨论一二。    林靖则与小牛子在暖阁煮茶说话,林靖问起北靖关那里的大将军可好相与,小牛子道,“除了胃口略大些,其他倒还好。”这话,当真是颇为客气的评语。小牛子细与林靖说了北靖大将军之事,但凡出关入关的,没一样不扒皮的。大商贾们干脆都按干股孝敬,方得平安。小牛子道,“我私下给他算着,他这一年,哪年都得上百万两的银子,可北靖关的军饷,就没发全乎过。有个一官半职的还好,这位大将军倒也晓得笼络手下武将,不敢很刻薄他们。只是,寻常兵卒过得极苦,他们逢年过节也只得半饷,平日里,一层层的剥皮,到他们手里,有个三成就不错了。”    林靖讥诮道,“不晓得上辈子是不是穷死的。”    小牛子亦道,“当真小家子气至极。”    林靖将想打发水离到倭国打探消息的事与小牛子说了,小牛子道,“这并不难,就是咱们关外,也时常与倭国有些交易。说来,江南这里又是打仗又是禁海的,倒是便宜咱们不少。”    林靖略一思量便明白,“想是不好江南许多积存的货物,都到了关外,再走水路与倭人交易。”    “是啊,只是这样一来,价钱便又格外高些。也就是商贾,肯吃这千里迢迢的辛苦。”不过,价钱高不高的,小牛子他们是收保护费的,只要商事繁华,自然亏不着他们。小牛子笑道,“江南这仗再打几年,咱们关外就发了。”    林靖道,“银子再多有什么意思,非得兵将得力,保得住地盘,方是长久基业。”    小牛子受教。    林靖自来没将银钱放在眼里,当然,他也明白,银钱的作用不可小觑。不然,如谢家这样的豪门世族,也不能段钦差这刚入土,谢家就迫不及待的到银号来提段钦差存下的银两。    其实,在银号界,这是极其不合规矩之事。    不过,谢家势大,霍东家又一直依附谢家过海,也无甚法子。甚至,谢家还要求,倘有拿着先时段钦差所开具银票来取银子的人,必要扣下。谢家这种要求,表面儿上看,也合乎情理,毕竟,银票各有其防伪标识,段钦差所兑银票,押花便是不同。只是,谢家说的容易,霍家银号又不只淮扬这一家,举朝上下,霍家虽不是最大的银号,但分号也有几十家。这要如何留心?    也就是霍东家晓得那银票的去处,谢家又死活非要提银子,霍东家没法,征得林靖同意后,只得让谢家把银子提走。    原本,霍东家还想着,这李秀才不愧是做秀才的,手虽则黑些,人到底清高,不似谢家这般死要钱的,李秀才直接就把这大笔银子让谢家提走了。这人,当真气魄不凡啊!    关键是,林靖这里一松手,霍东家总算不必叫两家挤兑的上吊。    只是,饶是霍东家也没料到,林靖敢对谢家人下手啊。段钦差虽则高官,却并非姓谢的。这次过来提银子的谢公子可不同,这是正正经经、地地道道的谢氏族人哪。更要命的是,那些被谢家提走的银子,此刻就如同一团烧得极旺的通红炭火,又回到了霍家私库。林靖打发人与霍东家说的,“凭谁也料不到,银子还在霍家,你就先存着。”    把个霍东家险没吓死,别人过年都是往胖里过,独霍东家过年,被林靖烤烤的腮帮子都不若以往圆润了。    陈粮商见他这形容颇为担忧,还问他是不是身子不适,霍东家心说,谁家库里放着百万两赃银,能适的起来啊!霍东家一脸愁苦道,“我每想到谢公子之事,就心惊肉跳。那可是国公府的人,就这么……哎,谢公子都……何况咱们这些人。平日里瞧着好像也人模人样,以后到底如何,真不好说啊。”    好,陈粮商也是霍东家一伙。    陈粮商听霍东家说起谢家公子遇难之事,也不禁一叹。    因着谢公子出事,淮扬诸多地头蛇,颇有些唇亡齿寒、心有戚戚之感。    至于京城谢家,这个年过得似乎也有些冷清。而接下来的,淮扬两位大员出缺,孔国公上本所荐的两位官员皆未得中,谢国公精神头不济,没参与淮扬巡抚、总督位的角逐。最后,淮扬总督花落大学士郑泉,淮扬巡抚则由一位林靖的老熟人夏三郎接掌。    林靖正研究朝廷这份邸报时,章总督何先生二人也在说此次淮扬两大巨头的任命,章总督对于孔国公荐人没荐上的事并不清楚,只是,他在官场多年,一看这番任命,不禁道,“看来,陛下更青睐清流啊。”    何先生明白章总督的意思,他在章总督身边多年,虽则未入仁途,但于官场之事也知道的不少,何先生道,“郑泉郑大学士不是一直在翰林院修书的么,总督要掌一地军务。淮扬亦有倭匪之患,朝廷如何着这位大人任总督之位?”    章总督倒并不觉奇怪,他道,“清流得陛下信赖,一地总督,军务自然要紧,但,陛下的信重,更为要紧。何况,倒是听闻这位夏巡抚少时曾任武职。”    何先生好笑,“如此说来,此番淮扬任命,倒是反着来的。”    反不反着来,章总督不清楚。不过,章总督这个年过得很痛快,要说先前章总督因着徒小三跟他的时间尚短,对徒小三总不很放心,自谢氏族人在淮扬出事后,章总督对于徒小三的忠心再无半分疑虑。得一如此心腹,章总督不忘与何先生道,“年前事情多,年后你去一趟泉州,可得亲自叮嘱他们,再不可胡来了。”    何先生笑,“是。”    作者有话要说: ps:午安~~~~~~~~~~~~    ☆、第 254 章    眼下, 非但章总督何先生在说此次淮扬两大巨头的任命, 便是林靖,也对此任命长眉微锁。徒小三打仗自然是行家, 但, 徒小三虽则官高, 不过, 他在官场中浸淫的时间太短,如淮扬这番官场任认,就是林靖研究邸报,徒小三研究林靖了。    徒小三对官场中人不大了解,郑泉与夏三郎, 他正是哪个都不认识。但,徒小三了解林靖啊,见林靖皱眉, 徒小三心说,这邸报难不成哪里不对?只是,徒小三又有些别个心思, 他虽不认得这两大高官,可徒小三性情机敏, 他一见有个姓夏的,便不禁多想, 想着他家阿靖之前岳家便是姓夏的,不会是他家阿靖见着夏字,便想到前妻了。    一念及此, 徒小三心下还微微的醋了一回,却又在琢磨着,如何开解林靖方好,毕竟,人死不能复活。    徒小三正准备如何开口,林靖忽就道,“不对呀。”    “有何不对?”徒小三连忙问。    林靖道,“这姓郑的,原是德宗皇帝在位时的一个翰林,这些年,记得他在翰林修了十来年的书,后来,转任礼部、国子监,最后,又回了翰林做大学士。完全没有半点外任经验,朝廷如何会派这么个人到淮扬任总督?”由此一句,便可知林靖对官场之熟稔,较之何章二人皆毫不逊色。说来,自从离家,林靖远离京城,不过,他这些年有个好习惯,只要是朝廷邸报,从来都会认真细致研究。故而,他一看郑总督之名,饶是与此人并无交情,林靖竟是将此人履历说的大致不差。    徒小三则是道,“做官就看品阶,大学士也是从一品,品阶够了,陛下看重,就把人派来了呗。”    不得不说,徒小三此语,与章总督颇有灵犀。    林靖却是道,“江南正值多战之秋,这几年,倭匪跟脑子有病似的,就爱往浙闽跑。可淮扬亦是临海之地,不见得就太平。太平年间,派个太平总督则罢了,这是什么时候,派这么个大学士出身的总督,能抵什么用?越发昏馈了!”最后这句,完全是点评陈柒宝。    徒小三却道,“这位郑总督,谁也没见过,也不好说。人家毕竟大学士,不都说大学士极有学问么,说不得人家真人不露相哪。”    林靖一向刻薄,轻哼道,“这个郑总督,都六十五了,大半辈子没露相的人,突然来淮扬他就能露相了?倒是夏三哥,还有些军中经验,只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到底只是个巡抚,又不是说了算的那个。”    徒小三见林靖果然认识这位夏巡抚,不禁道,“你与这夏巡抚很熟啊?”    “是啊,我们小时候在一起玩儿过。”说到夏三郎,林靖不禁忆起少年时光,不觉有几分怅然。良久,林靖方道,“夏三郎一向资质出众,只是,他少时有些坎坷,极早中了举人,偏生春闱屡试不第。后来,他离家去了晋中,就在我大姐夫麾下。要不是那杀千刀的段飞羽伤了大姐夫,大姐夫也不能离开军中。大姐夫回乡养伤,不久,夏三哥也便离开了军中。前些年,他中了进士。不想,短短数载,便能官居淮扬巡抚。他这人,本事向来一等一。”    林靖感慨一回,徒小三道,“那个夏巡抚,不会把你认出来?”    林靖道,“咱们远在闽地,又不去淮扬。再者,我又不是做官的,就是见面,也是你们可能会有见面。”    徒小三道,“我怎么会与他见面?”    林靖却是忽地心下一动,想说什么,却又觉着自己想得多了,并未再言。    新年之后,整个闽地似乎都迎来了和平宁静的时光,哪怕生活多是庸碌,可经过战事的人们会明白,和平是如此的难能可贵。这一日日的光阴,哪怕就此庸碌而过,但只要在和平的阳光的普照下,再如何庸碌的时光,似乎都带上了淡淡的安然与舒适。    出了正月,徒小四与小牛子就准备告辞回关外了,他们过来,原也就是徒小四记挂他哥,过来看他哥的。看且看过,男人的情感多是粗率的,起码在徒小四看来,见到他哥与林靖都挺好,他便贩些货物,回关外去了。毕竟,关外也是一摊子事业,因着他哥这几年在江南,关外的,大都是徒小三操心。    徒小四、小牛子二人就要回关外,何先生赶巧过来。见他二人,一人生得高大威武,方脸大眼,一身的彪悍之气,却又眼神纯真直接,便知这是个心思直率的武人。另则小牛子则是面皮细白,斯文干练,人物俊秀,只是,气韵清淡,不大热络。不过,此二人端看行止,皆极易令人心生好感。何先生笑道,“大将军这里有贵客。”说着深施一礼,向徒小三行礼。徒小三连忙扶住何先生,回礼道,“先生莫总这般,我可是真不自在。”    何先生笑,“礼不可轻废。”自徒小三官封大将军,便是何先生在他面前,也断然不肯失礼的。    徒小三给何先生介绍了一回,“我以往在关外讨生活,这是我以前认识的小兄弟,他们年前就从关外过来了。难得他们还想着过来瞧瞧我。”又与徒小四、小牛子二人介绍了何先生的身份。    二人给何先生施一礼,林靖便先叫着他俩人下去准备回关外的东西了。    何先生随口问,“他二人皆是商贾?”这二人皆极是精干,便是周身气势,也非寻常商贾可比。    徒小三笑,“是啊,以前都在关外讨生活,颇是不易。他们都是极小便在外闯荡的,关外那地界儿,能活下来的,都不是容易的。”    关外民风彪悍,何先生亦是有所耳闻,遂不再多问。    亲卫上了茶,徒小三打发亲卫下去,道,“先生前来,可是有总督大人的吩咐。”    何先生道,“也没什么事,这一开始,倭匪就容易兴风作浪,这是总督府的公文,我正闲着没事,就顺道送过来了。”把公文递给徒小三,徒小三略看了看,与往年也没什么不同。林靖很快回来,何先生方说起淮扬之事,何先生闲谈一般,“淮扬新总督上任,现下开始查去岁段钦差与谢氏子的案子。郑大人乃京中大员,大学士出身,再有学问不过,定能将案子查得一清二楚。”    林靖接口道,“是啊,若是段大人之死有蹊跷,是多么的令人发指啊。哎,我虽则见段大人的时候不是很多,可他在闽地时,极有风范的一位大人哪。”    何先生心说,看你这一脸遗憾,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这小子多么惋惜段钦差之死呢。基本上,何先生就是过来,提醒林靖他们安分一二的。可千万莫再动手了,好在眼下这位郑总督是个书呆子,他就是查,事情过去这小半年了,能查出什么呀。由此亦可看出,郑总督当真是个呆子,哪家总督上任不是三把火,先坐牢屁股底下的位子啊。就这位总督大人,非要查这两起要命的案子,他也不想想,不说他这新官驾到,于淮扬上上下下皆生疏的很,便是淮扬前总督,在淮扬经营多年,都没能找出蛛丝马迹,何况他这新任官员了!    其实,不必何先生过来提醒,林靖也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段钦差必死,是因为,他竟然从将军府勒索了二十万两,有人敢勒索林靖的银子,林靖倘不能把这笔银子再夺回来,他自己个儿就能憋闷死!谢氏子必死,是因为,谢家人的手,伸的实在太长了。段钦差一死,除了打点章总督的,剩下的那些银子,在林靖看来,这就都是他与徒小三的。结果,段钦差死了,谢家竟然要来搬银子,这是搬段钦差的银子么?这绝对是来搬林靖的银子!林靖能叫他们搬么?    所以,这两起案子,在林靖看来,他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合法财产,不为犯案,更不为犯罪。    只是不好叫人知道罢了。    何先生在泉州府啰嗦了一番,尚未回杭城,淮扬总督郑泉郑大人便在江南放了个惊天大雷。    这事,还是林靖先得的消息。    何先生听闻此事,都顾不得问林靖这消息是如何得来的,先是不可置信道,“这是真的?”    林靖将一份蝇头小楷书写的郑总督给淮扬上下官员的一份公文递到何先生的手里,这份公文只记录了一件事,那就是,郑总督除了正在调查的段谢二人的案子外,又颁布了自己来淮扬的第二条政令,那就是,禁海,抗倭。    抗倭不足为奇,江南这几年,哪怕淮扬战事少些,也一直在宣传抗倭之事。但,正因淮扬倭患并不严重,故而,浙闽有禁海令,但,淮扬是没有的。结果,这位总督大人一到淮扬,竟然要禁海。    何先生面色慎重至极,他甚至将这份公文从头到尾的足足看了三遍,方轻声道,“要出事了。”    林靖何其机敏,若是以往他兴许不知何先生话中意,但,自从沉了段钦差,得了段钦差那些个机密,林靖就明白,淮扬之所以倭患极轻,那是因为,淮扬很有几家与倭匪私通的大商贾。如霍东家,这便是妥妥的淮扬出来的大商家。正因为与倭匪私下贸易顺遂,那一块的商贾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与物资,他们也不一定非要岸上抢去。相对的,浙闽二人之所以倭患严重,很悲哀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浙闽与倭匪私通的大商贾比较少,当真是经不上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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