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甘小岚等了会儿，看到刚才扶叶明回来的人很快从屋里出来，彻底确定这就是叶明的家。 等那人离开，甘小岚又前前后后绕着大楼来回跑了两圈，才确定刚才亮灯朝北的窗户，对应了朝南的哪个阳台，随后，他悄悄地爬上了五楼。 甘小岚对自己的攀爬能力向来自信，别说上五楼，就是一口气上到十楼，他都没在怕的。 但是这时候上楼，唯一需要担心的，则是尽可能地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不然吵醒其他二脚兽，把他给抓起来，那就麻烦了。 费了点功夫，甘小岚总算来到五楼叶明家的阳台。 他从隔壁邻居的空调外机的顶棚上，一跃跳到阳台围栏。他抬起一只前脚，伸着脖子仔细观察周围。 大理石的地面，半敞开的阳台，只放了台洗衣机。 阳台的陈列还挺简单的，甘小岚蹑手蹑脚地跳到地上，差点因为地上的水渍滑一跤。 “喵——” 他吓得叫了声，连忙稳住身体。 再看看周围，一片静悄悄，声音随着夜风吹散在空气里。 屋子里没动静，隔壁也没声响，甘小岚松了口气。 他走到阳台角落的洗衣机边上，从上面嗅到了叶明的味道。 确定这里就是叶明的家。 甘小岚再跳上窗台，里头暗着灯，也拉着窗帘，根本看不到什么。 那是淡蓝色的窗帘，甘小岚觉得很好看。 甘小岚跳到阳台门边，抬起爪子推了推，竟然把门给推动了。 门露出一条窄缝，他钻了进去。 这里是叶明的家…… 甘小岚的心里，不仅有点紧张，其实也有点害怕。 他以前听师父说，陌生人进别人的屋子要被捉起来，更何况他一只猫！ 如果被发现……尽管有点冒险，但他对叶明实在好奇。反正偷偷看一眼，看完就走！ 屋子里一片漆黑，但不妨碍甘小岚的移动。 他往前面走两步，心里还没来得及发出什么感慨来，就看到沙发上丢着成堆的衣服，看起来不干净。 甘小岚凑上去闻了闻…… “喵——！！” 甘小岚迅速往后窜，弓着背倒退好几步。 这、这什么味道！ 他就这么闻了一下，一股奇怪的味道蹿进鼻子，呛得他接连打两个喷嚏。 “阿嚏——嚏——！” 甘小岚甩甩脑袋，好难闻！ 但甘小岚很快回过神来，他不能发出声音！不能被发现啊！ 他连忙蹿到沙发后的角落里，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吵醒叶明后，这才走出来。 甘小岚抖抖毛，看到沙发上的衣服，简直当做仇人般的，还伸出爪子挠了两下。 怎么回事…… 这里与预想中的不一样。 甘小岚在客厅里徘徊。 他看到沙发上成堆的衣服，桌子上放着未收拾的餐具，客厅角落的地上散乱地堆着杂志…… 气味呛得他又要打喷嚏。 甘小岚赶忙跑进卧室。 可这里亦好不到哪儿去。 且不说桌上几乎被文件掩埋的笔记本电脑，窗台上凌乱地摆放的台灯、书籍…… 还有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的叶明。 他身上的酒味都随着飘过来，呛得甘小岚有点头晕。 甘小岚蹑手蹑脚地跳到床上，他低头看着睡着的叶明，心情复杂。 他抬起爪子摁在叶明的侧脸，心想，酒味好臭。 下一秒，叶明突然转了个身。 甘小岚连忙从床上跳下去，他回头看了眼，还好他跑得快！不然就要被叶明压在身下！ 甘小岚看着面朝他的叶明，这张脸看起来明明那么帅气，又那么恬静。 可是他的房间怎么…… 男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而甘小岚慢慢从卧室里退出来。 就算他是一只猫，自己的窝也照样收拾得干干净净。 哪怕软垫不是按颜色分类，可好歹不会乱丢。 再看叶明的窝，竟然都还不如他的窝！ 心里自然有一丢丢失望。 叶明的家没有想象中的井井有条，甚至连干净都算不上。 可是…… 饶是失望，但是渐渐冷静下来的甘小岚却觉得，这也怪不了叶明啊！ 叶明平时工作那么忙！肯定没有时间收拾啊！ 不像他们猫，每天吃饱肚子，剩下的全都是时间！ 甘小岚心想，而且是他自己好奇叶明才来看的，他为什么要失望？ 这不是叶明的问题！是没人帮他收拾，所以才变成这样！ 想到之前叶明还是被人架回来的，在那种酒醉的状态下，如果还要收拾屋子，太可怜了！ 甘小岚想到以前白小扶年纪小，总是把他的窝弄得乱糟糟，他也没让白小扶收拾啊。 甘小岚给叶明找了一堆理由，斩钉截铁觉得情有可原。 可闻到客厅里衣服的味道，他又不免有些嫌弃。 这么想着，甘小岚一边往阳台外面走。 此时夜已深，整座城市笼罩在夜色下，显得如此寂静，安宁。 甘小岚有点累了，他没有直接下楼，而是跳到隔壁邻居空调外机的雨棚下。 他脑袋耷拉下来，趴在那里，心里却乱糟糟地想了很多。 他想着，看叶明都照顾不了自己，还好没让白小扶做他的宠物，不然简直是在给叶明添乱嘛！ 再想到叶明，甘小岚又觉得，叶明怎么能生活在这么糟糕的环境？ 明明是个温柔的男人…… 甘小岚觉得自己更担忧叶明。 他没有家人吗？没有朋友吗？没有一个可以照顾他的人吗？ 怎么回事？ 他竟觉得，好心疼呀…… 当然，不管是失望还是担忧，尽管今晚来到叶明的家里，与想象中不同，但甘小岚不后悔认识叶明，亦不难过对叶明产生的好奇。 他想着想着，就在空调外机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第二天天大亮，甘小岚趴在那里打了个哈欠。 面前是叶明家的阳台，他伸着脖子看了眼，地上的水渍已经被擦干，他满意地点点头。 正当甘小岚打算离开时，他突然听到叶明的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就是你执意要搬出来的理由？哈？！” 把甘小岚吓了一跳，背上的毛都立了起来。 但是甘小岚没有逃跑，他还竖起耳朵去听。 “妈，我哪里知道你非要过来……”这是叶明的声音。 甘小岚心想，原来是叶明的妈妈啊！ 那个女人说：“我不来看一看，怎么知道你活成这样？！” 叶明没有吱声。 “脏死了！快点收拾！我看着你收拾！”那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叶明，我和你爸爸虽然盯你盯得紧，可这样你才能比别人更优秀！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你一直都是我们心中的骄傲。现在看你这样子，我都不好意思出去说你，你看看——” 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是叶明的反驳，“我现在怎么样了？” “跑出家！不听话！你看看，都脏成狗窝了！”那个女人没好气地说，“多久没拖过地了？看你这桌子！你每天是在吃蛆啊！” “我每天这么忙，哪里有时间拖地。” “所以让你出国你不听，在国内能赚多少钱？忙你也是活该，赚钱没多少，倒是会抱怨！” 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女人对叶明的嫌弃，让甘小岚都有点听不下去。 他替叶明叫屈，这人是不是自己的亲妈啊！怎么能这么嫌弃人家！ 她又知道什么？每天叶明晚上都会加班到很晚才能回来！根本没有时间收拾！ 甘小岚气得差点在窗外喵喵叫，想要为叶明辩解。 可理智终究没有让他这么做。 甘小岚就这么趴在雨棚上，静静听着叶明家里的动静。 一直等到天黑，屋子里安静下来，他觉得叶明的母亲应该已经离开。 不知怎么，甘小岚跟着松了口气。 可他还是很担心叶明，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正想着，他看到叶明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阳台边。 叶明点了根烟，但只是夹在手指间，没有吸上一口。 叶明看起来心情很差，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一旁的空调外机雨棚上蹲坐着甘小岚。 他的目光好像落在外面风景很远的地方，神情有些寂寞。 这样的叶明，让甘小岚看着心里很不好受。 甘小岚就这么静静地看了叶明一会儿，忽然一个跃身，轻轻跳到阳台围栏上。 他在叶明的惊讶之中，慢慢靠近叶明。 尽管他不喜欢烟味，可还是走到叶明的身边。 甘小岚抬头看了眼叶明，一下子用后脚站起身，他的前爪搭在叶明的肩膀上，用嘴巴，很轻很轻地碰了下叶明的侧脸。 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