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往事
提起了过去的时候,宁重远和安庆葆终于有了共同语言,他们两人一起聊起了过去的下属战友的情况,说起农场的状况,渐渐气氛轻松,相谈甚欢。 苏荷见吴耀华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神色依然拘谨,就笑着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厨房里的菜,小吴要不然你也和我一起来看看?” 吴耀华赶紧点头说好,也跟着一起站起身来,安歌看了宁嘉树一眼,对方冲着她咧开了嘴笑了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安歌说:“阿姨,我也去厨房帮忙。”说着起身跟着她们进了厨房。 回眸一看,宁嘉树偷偷地瞥了她一眼,露出了一个赞同笑容。 袁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苏荷站在门口说:“小袁,需要不需要我们帮忙?” 袁阿姨正在炒着菜,屋内开着油烟机,轰隆隆作响,她听不清苏荷说了什么,回头冲着她们点笑了笑,又摆了摆手。 苏荷指着安歌说:“这是小五的女朋友。” 又指了指吴耀华:“这是安歌的妈妈。” 袁阿姨在忙碌中看了她们一眼,腼腆地笑了一下。 苏荷又特意提醒她:这个安歌,就是小五时常提起的。与你姐姐也认识的那姑娘。” 袁阿姨听了,突然就关了油烟机,关了火,回过身,看着安歌,感激地说:“哎,小姑娘,我得特意谢谢你,我姐老是提起你,说你对她好,帮了她很多,谢谢啊!” 安歌连忙摆手:“袁阿姨,您可别谢我,是我给您姐姐添了不少麻烦,应该我谢她才对。” 袁阿姨说:“哪里啊,要不是你,我这姐姐还不知道怎么命苦呢……” 说着又要抹眼泪,苏荷连忙说:“哎,哎,别又哭了,赶紧把菜烧了,要不然小五又要叫肚子饿了!” 袁阿姨“哦”了一声,才想起来,连忙拧开了开关,去忙乎了。 “你忙,我带她们去院子里面转转,首长才种了几株玫瑰,我们再去看看。” 苏荷带着她们从厨房退了出去,一边向院子走去一边说:“小袁总是说,谢谢安歌,说她姐姐多亏了安歌的帮忙才找到了自己的生活。” 安歌说:“这都是宁嘉树出的主意,要谢得谢他。” 又问:“那她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出院之后,她就没有再联系了。 “去我们家二丫头的医院了,还是做她的老本行。”苏荷说,感叹道:“今年过年的时候她来看自己的妹妹,我看精神她状态好了很多”,她说着看了看吴耀华,轻轻笑道:“女人啊,还得自立,像你我这样的现在都要被淘汰了……” 吴耀华腼腆地笑着,没敢接话。 苏荷又拍了拍安歌的手臂:“还是得像安歌这样的,有自己的工作和自己的事业才好。” 吴耀华谦逊地说:“她那个哪儿是自己的事业,也就是唱歌跳舞闹着玩儿,哪能谈得上事业呢?苏大姐您可别夸她了。” 苏荷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她唱歌、跳舞、演电影怎么就不是自己的事业了?只要她在事业上有追求就是的,而且这以后就是我自己的孩子了,我还能不夸不护着嘛……” 说得安歌脸一红,心里又甜又暖。 苏荷又对安歌说:“宁嘉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和他爸爸都多惯着他一点,养成了他这个要强的坏脾气,不过他却是个心软的人,你以后要多多包容着一点。他急的时候你别理他,也别往心里去就行了,等他脾气过去就好了,他在家里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对付他的。” 安歌想说,他现在的脾气可是一点也不坏,需要包容坏脾气的,应该是我。 可是她也不敢。 只好点了点头。 她们在院子里晒太阳,苏荷和吴耀华聊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聊着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厨房里不时飘出阵阵的爆炒菜香。 和煦的暖风,碧蓝的天空,嫩绿的树芽,泥土的腥味和隐约的花香,一切都让人觉得温馨和温暖。 安歌深呼吸几下,恨不得伸一个懒腰。 苏荷和无吴耀华站着聊聊一会儿,觉得口渴,扬着声音叫宁嘉树把她们的茶杯端出来,叫了几声,宁嘉树没听见,安歌说:“阿姨,我进去拿。” 说着她转身去了客厅。 刚到客厅门口,隔着玻璃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安庆葆激动的声音。 安歌心里一惊,连忙停下脚步,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只听见安庆葆说:“首长,是我对不起你,那时候你那么信任我,把所有的文件日记都交给我保管,可是我却没有到保管的责任,叫别人偷了去,让你受了那么大的罪,都是我害得您……这么多年来,您一个字都没和我提过,还是对我一如既往,我生病,您还让小五这样照顾我,我这良心真的不安啊!我原先以为您不知道是我害了您,那天要不是小五告诉了我,我还蒙在鼓里,以为您什么都不知道,才这样对我。首长,不是我不同意安歌和小五的事情,而是我实在是没有脸见您啊!” 安歌心里惊讶万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与宁重远还有这些往事。 又听到里面“咣啷”一声,仿佛碰翻了茶几,宁嘉树急急地说:“别,安叔,您别这样。” “安庆葆!”宁重远的声音透着威严,“你这是干什么。我今天邀请你们一家三口过来是商量儿女亲事的,不是听你忏悔的,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还有什么可忏悔的?过去的一切发生了,已经发生了,已经不可挽回,那就让它过去,咱们一切都要向前看,老是生活在过去当中,背那么重的思想包袱,你的身体能好吗?!” 安庆葆支支吾吾的不做声。 过了一会儿,宁重远又说:“那些事情我早就调查清楚了,的确,当年的事情是与你有关,可在那个环境下,你也是没有办法,更何况你也不是故意的,有人处心积虑的要去陷害我,要去告密,你也是防不胜防。” 卷 第321还在弥补之中 安歌愣愣的呆立在门外,听见宁嘉树沉稳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安叔,别难过了,当初的事情不是您个人造成的,而是那个时代所造成的,每一个人避免的都是受害者。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真的没有必要活在那个时代的阴影中。” 安庆葆喃喃道:“小五,嘉树,你不要怪安叔以前不同意你们的事情,的确是安叔怕啊,安叔以为你们不知道这件事,担心你一旦知道就会影响你们的感情,那时候安歌那丫头该怎么办呢,那丫头脾气倔,认死理,如果有那那么一天,安叔真的不敢想啊……” “那现在您应该放心了,我的确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不比我爸爸他们晚多少,说真话,那个时候我也挺恨你的,也让安歌受了很多伤害,而且这种伤害,我直到现在还在弥补……”宁嘉树的声音透出一种沉沉的忧伤,让安歌听话了心脏蓦然如撕裂一般疼痛。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她大概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年,安庆葆作为宁重远最信得过的亲信,替他保管着机密的书信,日记和手稿,但是这些书面材料最后落入到了宁重远的对手手里,成为打倒他的证据。 难怪小时候安庆葆对宁家人照顾得无微不至,难怪小时候安庆葆时常用愧疚的眼神看着宁嘉树发呆,难怪最后一次宁嘉树跟着他爸爸妈妈去农场的时候,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好像看着叛徒,鄙夷,轻蔑,厌恶与冷漠。 因为在那个时候,那个少年的宁嘉树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这样,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上辈子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打动他,也无法获得他真心相待。 安歌只觉得手脚冰凉,脚步虚浮,眼前的门框在旋转。 她的双腿仿佛灌满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里面的人又说了什么,她听不清,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 “哎,安歌,你不是进去拿茶杯的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了?”身后苏荷疑惑的说。 安歌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脚步,虚弱地笑着说:“我听他们在谈事情,没好进去。” 苏荷说:“星期天还谈什么正事,你宁伯伯就是个工作狂,以宁嘉树你得多着一点,别让他也养成这个毛病。” 苏荷说着就推开了房门,宁嘉树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所以,安叔,我和安歌能够走到今日,并不容易,所以,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 袁阿姨摆好了一桌子的饭菜,请他们过去吃饭。 苏荷拉着安歌和吴耀华过去坐了。 宁重远吩咐袁阿姨:“把我柜子里那瓶茅台拿出来,今天要好好喝一顿。” 苏荷瞪了他一眼:“老宁,庆葆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宁重远拍了拍脑袋,“对了,我倒是忘了这个事了,那就算了,不喝了。” 安庆葆说:“要不然我陪您喝一小杯。”他多年压在心上的巨石终于搬开了,情绪上松懈下来。 苏荷不允许:“庆葆,你别开玩笑了,身体要紧,重远这几年心脏也有一点问题,我也得管着他,不能给他喝酒,今天就是高兴,你们也给我以茶代酒。” 宁重远呵呵地笑了笑,看着安庆葆说:“你看,你苏大姐就是这么霸道,都说我是司令员,在家里人家才是真的司令员。” 又和安歌笑着说:“安歌啊,你得多向你苏阿姨学着点,嘉树这小子也是要人管的,这两年他在外面,我管不着他,以后就更管不着了,你要多管管。” 安歌弯了弯嘴角笑了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似乎是不好说什么。 一桌的人都笑了起来。 宁嘉树坐在她的身旁,抬眼瞥了她,见她的脸色微微苍白,心事重重,眼睛里不再有清亮的光彩。 她明显得不对劲,宁嘉树皱了皱眉,心下了然了几分,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时不时插科打诨几句,活跃桌上的气氛,直到吃完了饭。 他抽了空,给安歌使了一个眼色,“安歌,带你参观一下我的房间。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安歌微微犹豫着,苏荷立刻说:“安歌,去,你们年轻人不要老是和我们老年人在一起。” 安歌跟着宁嘉树进了二楼他的房间,迎面就是一整排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地堆满了书籍,墙上贴着大型的航海地图,还有贴着各色的图标。 这还是安歌第一次进宁嘉树的房间,上辈子她都没有进过,那时候她跟着宁嘉树回来,也只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像一个客人一般呆坐着,宁嘉树从来不让她上楼。 关上房门,宁嘉树就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坐在了床沿上,下巴摩擦着她的鬓发:“怎么了?有心事吗?” 安歌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开口。 宁嘉树低低在她的耳边问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让你那小脑袋又开始转悠了?” 安歌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也没有隐瞒,直截了当地问:“我爸爸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宁嘉树默了几秒,说:“他什么倒也没做,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安歌惊讶:“不是他去告密的?” 宁嘉树说:“怎么会?你也太不了解安叔了,他怎么会是那种人,只是他被别人欺骗和利用,把当时我爸爸交给他那些材料给弄丢了,最后那些资料成了我爸的罪证,不仅如此,还牵连了很多人。” 安歌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那种时候,一个人如果被最信赖的人出卖,从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她就突然理解了宁嘉树当时的怒火和恨意。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这些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宁嘉树叹口气,苦笑说:“准确的说,开始我也只是知道了一部分,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了全部真相。那时候你已经离开我了,我想去找你,但是却没有勇气。” 宁嘉树从安歌的身后搂着她:“安歌,都过去了,应该感谢命运,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