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关键时刻
加仑佣兵团在星空中留下了宛如烟花一般的美景, 转瞬即逝的爆炸在星际战场是最司空见惯的状况，顾淮连眼角余光都吝于施舍, 他站在指挥台上, 单手按着身前的金属台, 对舰长下令，“一小时内，我要见到你的成绩。”说完不顾对方发苦的脸色，又对柯林说, “我们已经用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按照刚才部下给我的信息，不断增长的能量源威力一定非同小可。” 柯林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被称之为保密计划, 艾拉·路加看来对这枚核弹非常有信心。” 顾淮所在的指挥台虽然是在中央控制室的高处, 但正在进行中的通讯是近处的军官们都能听得到的。 加仑佣兵团彻底化为宇宙尘埃这一刻, 控制室内几乎人人都明白了当下的处境。 除了逃跑, 四个小时是他们唯一能找出生路的时间。 一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 通常来说要打个一天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如今他们需要对付的势力是启蓝，尽管用不上一整天, 至少十个小时的时间是战前数据员的保守估计。 现在, 保守估计的时间不仅瞬间砍半, 这本该争分夺秒的五个小时还被几个佣兵团拖延了五分之一，形势霎时对联盟不利起来。 但说到逃跑—— 认真履行职责的军官们数次偷眼去看站在高处的顾淮，对方的身形一如既往的高大, 只是站在原地，就仿佛代表着一种信仰和力量。 舰长站在巨屏投影的正前方，他也已经不知道悄悄看过长官多少次。 顾淮少将，从不知道哪一年起，就已经被联邦媒体称为联邦的希望，就是因为他面对强大数倍的舰队永远不会惊慌、且代表着永远胜利，据说每一位跟随顾淮少将出战的士兵，事后都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和一命合格的顾淮少将拥护者。 身为中校、对战场无比期待的舰长，他曾对这种说法打从心底觉得夸大其词。 可随着战争的逐渐深入，沐浴着愈发令人心惊胆战的战火洗礼，一个永远镇定的身影就不由自主让人能稳住心神，不会被情绪左右。 顾淮忽有所感，突然转脸看了过来。 舰长见他动作就连忙装作认真观察战场形势的模样，顾淮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又落回柯林身上，“给我们三个小时，”他在刚才短短时间内仔细想过，“三个小时后，如果我们无法攻破启蓝防守，我要求你务必离开战场。” 柯林眉头紧蹙，“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淮解释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艾拉·路加已经有特殊的方法锁定联邦的舰队，他绝不可能就这么放任我离开，但你和费尔亚都是第三方，他不会同时狠狠得罪罗伦家族和德尔帝国，尤其是你，他绝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跟德尔宣战——” “我说的不是这个，”柯林冷声打断他的话，“你想让我逃出去，把你一个人扔在这等死吗。” 顾淮还从没在柯林脸上见过这样真正冷漠的神情，察觉到对方这样反常的原因，他不禁无奈轻叹一声，“柯林，你我都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我只是在表述一个最坏的可能，而你不能赌上身家性命陪我面对这个结果。” 柯林说：“没有什么最坏的结果。” 他颜色寡淡的薄唇几乎抿直，肉眼可见的不愉快在他眼中酝酿，那张英俊的面容此时显得锋利逼人，带着一种让人不能拒绝的气势，“你和我都还有答应过的事情没有完成，如果你想在这里度过最后的人生，那我们就在这里完成这个承诺。” 顾淮抬手捏了捏鼻梁，“柯林，你这个决定对你的家人很不公平。” 柯林说：“母后会尊重我的决定。” 顾淮于是无话可说。 指挥台上安静一瞬。 柯林脸上的冷硬还没完全消退，就听见台下又有人交头接耳。 “原来是我以前误会柯林王子了，他竟然是个这么有情有义的人，同生共死，太浪漫了！” “你放心，柯林王子只对少将有情有义，对你还是比冰雪还要无情的。” “……” “你们关注的方向是不是有点不对，听长官的意思，我们就只剩下四个小时好活了，你们就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吗？” “新来的，少将打过比这更艰苦的仗，现在还不是没有败绩。反正他总是能解决的，你就做好本职工作，四个小时后我们可能就要返航回家了。” “其实我本来有点害怕的，但是柯林王子非要留下来，我就觉得这里面或许有些转机……” 听到这里，柯林神色稍缓，他正想对顾淮说点什么，就听见又有人说—— “王子刚才说了一句话你们听到没有？” “什么话？” “就是那句什么有承诺没完成，如果少将不想履行，就在这完成什么的。” “这句当然听到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承诺，让柯林王子这样惦记。” “我猜，嘿嘿嘿，八成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什么私事？” “就私事——唉说了你这屁孩也不懂，去去去一边儿去。” 柯林：“……” 德尔军纪严明，再者人人都不敢在有柯林的地方造次，所以即便身在指挥中心，柯林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喜欢讨论长官私事的部下。 更何况现在正是大难临头的时候，他很不明白为什么这群战士竟然能舍生忘死继续闲聊。 对比德尔舰队中没有丝毫杂音的井然有序，联邦的控制室在柯林看来已经显得有些不顺耳了。 顾淮发现柯林的走神，“怎么了？” “没什么，”他的声音让柯林回过神来，“想到了一件事。” 顾淮等了两秒没有听到后续，以为他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转而说：“还有四个小时，我们没必要收手了。” 柯林说：“那就开始。” 随着两人话音落下，战场内的交火节奏瞬间变化！ 顾淮命令舰队强势压上，集中火力瞄准地方几个薄弱防御点，辅助攻击性能更出色的德尔战舰冲破了启蓝的第一层防守，往更深处进发！ 随着联盟的攻势加强，中央控制室内的气氛陡然肃穆。 耳边一直无法忽视的细微议论终于停歇，柯林不动声色松了口气，他对身旁淡淡下令，“攻击。” 并不如何用力说出的这两个字，让战场顿时失去平衡。 原本能和联邦舰队有来有往的启蓝在不得已之下只好把防御圈一缩再缩，他们似乎忌惮着什么，所以在战场主要以防守为主。 顾淮一开始还没有看出其中的蹊跷。 但很快，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之后，他对柯林轻笑道：“实在奇怪，启蓝的兵力比我预估得要少太多了。艾拉·路加已经退无可退，我一直防备着他的后招——” 柯林默契接过他的话音，“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后招。” 顾淮看了看时间，“按照现有节奏继续下去，我们说不定能在有限时间内先一步赢得胜利。” 柯林好似无意说了一句：“结果也没你想得那么坏，是不是。” 顾淮眸中带着笑意，“好，之前是我把问题想得太严重。”说完这句他又补充，“不过我们能不能真的在有限时间内结束战争，还是一个未知数。” 现在时间只剩下一个半小时，启蓝即便表现得再后继无力，也还不是穷途末路，联盟就算继续保持现有攻势，也不能保证就能在一个半小时内彻底将对方力量瓦解。 加上启蓝的主舰需要保护艾拉·路加的安危，一定会有更高的防护等级。 一个半小时，对顾淮来说还不算充裕。 但他们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这个时候就更加不可能说放弃，柯林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松口说要在危急时刻离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劝解对方放弃这个念头。 这一局，他必须胜。 看着虽然内心依旧气恼却坚决不挂断通讯的柯林，顾淮心中缓缓柔软。 此前他从未有过担忧失败的经历，但柯林改变了他很多。 “就看这一个半小时过去之后，究竟谁是赢家。” 柯林神情不变，转眼看向属下的眼神却锐利如刀锋，他说：“全力出击。” “是，殿下！” 双方舰队继续逼近。 顾淮在战事胶着时收到了费尔亚的讯息。罗伦之争的胜利者是费尔亚，这是一个十足的好消息，至少顾淮不必再担心来自后方的一支无法被探测出的隐形舰队，也不用抽调兵力分心对付卡尔·罗伦。 不过费尔亚的舰队却也无法再继续战斗下去了。他在信息里抱怨了一句损耗太大，又因为对付的是来自家族的亲人，缴获的战利品非常有限，和损失不成正比，得不到有效补充，也是他赶不回来的原因之一。 顾淮对他的战果已经非常满意，当即回复让他原地休整。 而这个时候，五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十分之九。 柯林全程看见他收发信息，没有说话。 中央控制室内的气氛一度沉重。 最后二十分钟，即便沉稳如同顾淮，按在金属台上的手也不由缓缓收紧。 只差最后一道关卡，如果无法及时阻止，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倏地，柯林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21653294】的地雷，破费啦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