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夏季多雨, 阴沉的天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大雨急落, 远山烟雾缭绕。 临河的酒肆里, 夭桃刚从林员外家里脱身, 姐妹拉着她到此庆贺。 食饱餍足,她慵懒的身姿倚靠着雅间的窗台往外抛了视线。 窗外下着雨,河道里浊黄的河水也变得急端,道上一座拱桥下, 挤着几个正在躲雨的书生。 兴许是起了争执,夭桃瞧见几人似乎正在相互推搡指责。 有个姐妹视线跟着她往外, 唇角讥笑,“都说书生斯文儒雅,我却瞧着他们现在跟地痞流氓差不了多少。” 夭桃转眸收回视线, 懒懒伸着腰肢, 念了一句, “长得难看。” 另外几个姐妹好奇,便相拥而上, 纷纷转颐看向窗外的桥下。 “都是一些凡夫俗子, 何况人家手里捧着书画,哪里能让雨淋湿了自己的宝贝?” “你看, 你看……真是粗鲁……” “还把别人东西给扔河里了,啧啧啧啧……” 夭桃闻言, 百无聊赖的抬了眼皮看了看, 有个白袍书生正狼狈的从河道里上来。 他下身湿濡, 怀里紧抱着东西,稍稍抬头朝酒肆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淡定从容的从桥底下走出。 “姐姐!”有个姐妹指着书生叫了一声,“长得好像是你要找的人!” “他朝这边来了,估计想要避雨!” 夭桃托腮,眯着眉眼,视线定格在朝酒肆方向而来的那人身上。 男人一袭白色衣袍,墨发高束,发间一条发带垂下,面如皎皎之月,虽然袍角湿濡,可依然风姿如玉树。 须臾,夭桃起身,缓步走出雅间。 “姐姐你去哪儿?” “去劫了他。”夭桃满心雀跃,在林家时,她看中了来给林老员外献画的一个白面书生。 林老员外唤他,夏子卿。 但那时她还有事在身,所以任由他献画后离开了林家,之后再也没有遇见过。 今天运气好,她再次遇到他,这次,她一定要将他列入自己的囊中之物。 几个姐妹面容兴奋,随后跟着起身下楼。 一楼处,酒香四溢,座无虚席,更多是为了避雨而来的客人。 夭桃下了楼,一眼便看到刚挤进门口的男人,她心思翻转,又花了钱在厅堂里找了个位置重新落座。 几姐妹未带帷帽和面巾,花容月貌一览无遗,不少宾客纷纷朝这边投视。 但男人似乎不为所动,连个眼角都不给,这让夭桃微微蹙眉。 男人怀里抱着他的画卷,站在过道里,视线扫了一眼厅内,随后往旁边一桌靠了靠。 “这位小哥,能否方便让小生挤一挤?” “不方便!” 被人拒绝,他便继续往前,“这位……” “不方便!” 小优看着此景,噗嗤一笑,抬头看到夭桃神色,便吐了吐舌头,“我憋不住。” 夭桃眼眸微闪,对小优道:“去告诉他,我想买他的画。” 小优从善如流,不过片刻,她便将男人带了回来。 夭桃看着男人怀里的被搂紧的画,赧然一笑,“郎君坐。” 男人耳尖发红,垂首朝她作揖,“小生听闻小娘子是想要买画?” 夭桃微微抬眸看着他,唇角一勾,“是啊,不日便是我祖母八十岁的寿宴,我想买副画送她,以表心意。” 男人微微抬眸,瞬间便撞上女人幽深噬魂般的双眸,他立刻垂首,“小生的画不过是随意而为,难登大堂之雅,如此重要的寿宴,寿礼小生建议娘子还需要细心挑选。” “多谢娘子抬爱,小生告辞。” 夭桃:……??? “书生你什么意思?”小优闻言脾气直接上来,有多少男人看到她们恨不得跟着走,他倒好,想要买他画还被拒绝? 夭桃朝小优摆了摆手,“我小妹不懂事,郎君莫要怪罪。” 她眉梢堆积着笑意,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语,“郎君既是卖画,哪有我买你不卖的道理?莫非是看不起我的银子?” “是啊,书生,你为何拒绝?”几个姐妹异口同声。 难道这些文人觉得这样就是傲气了? 有不少宾客一脸嫌弃的看着这个白面书生,觉得他不解风情,哪怕不卖画,也不应该这么快拒绝一群美艳的娘子。 “娘子误会了。”夏子卿微微提了一口气,眼前几人衣着华丽且气质端庄雍容,一看便是出自富贵之家,若真想要送礼,又怎么会随意买这种寒酸的画? “小生觉得……” 很快,有姐妹打断他的话,笑道:“你这书生真有趣,有钱不賺还往外推?” “就是,这是什么拒绝的理由?” 小优微微蹙眉,觉得这个书生太不知趣了,“我姐姐说要买画就买画,你怎么这么啰嗦!” “算了。”夭桃轻扯着小优的衣诀,面容露出一抹失落,“郎君既是不想跟我们做成买卖,就不要难为他。” 几姐妹闻言有些诧异,夭桃向来看中了就要势在必得,怎如今就随了男人的愿?说不卖就不买了? 女人的神色,让夏子卿有些不知所措,周身有人眸色讥笑,也让他觉得自己太过好于闲事,人家要买什么为什么要听自己指点? “娘子。”他攥了攥手里的画,“是我多言了,只是我这画……” 这画刚才被人扔进水中,估计早就被水晕染没,办法卖了。 听闻此言,一群姐妹瞬间恍然! “郎君不必着急。”夭桃看着他纤长白皙的手指紧紧賺着画,“待过上两日,你再将画好你画送到我府上让我挑选便可。” “再者我家里有一副画也想郎君帮忙临摹。”她说完,便将二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这是定钱,待我挑选后再与郎君细说这画钱之事,你看如何?” 夏子卿抬眸看着她,两人视线相撞,映着明光,她娇媚潋滟的眸子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真诚,他喉间滚动,嘴里溢出了一个好字。 一点小动静,很快散去,线已经放出去,夭桃给男人留了地址后,从容的离开酒肆。 两日后,夏子卿如期赴约去了前两天拿到的地址。 精致的府邸,青砖铺地,卵石铺就的小径曲折蜿蜒,假山池水里流水潺潺。 夏子卿跟在丫鬟身后,没走多久就直接进了厅堂。 厅堂上首,女子螓首蛾眉,一双桃花眼清澈如水洗,她接过画卷一一细看,随后直接开口:“郎君的画,我都要了。” 夏承逸眉间一抹诧异,思虑片刻道:“娘子不再考虑吗?” 他的画,多数都是水墨山间之作,往日里,最贵的也就是卖到一两银子,而且还是是极少了! 所以拿去当寿礼,他觉得,实在是有些出不了手。 “我喜欢你的画,无意考虑其他。”夭桃眉间一抹妖媚鲜红夺目,“价钱你合理开,一会描摹之后,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她顿了会,又道:“只是描摹之事,不知你今天方便与否?” 厅堂上首,女人眉眼含笑,她旁边是前两天他见到的几个姐妹。 夏子卿觉得这个府邸有些奇怪,但说不上来为什么,犹豫片刻,他颔首,“小生需要看一看原画才能回复娘子。” 临摹是要按照原作仿制绘画的,若是原画复杂繁多,他不一定能胜任。 夭桃微笑起身,“那就请郎君随我来。” 二人出了花厅,转去了院落的正房,夭桃先进了门,回头对男人说让他等候片刻。 一柱香后,娇滴滴的声音从房内传来:“郎君请进。” 夏承逸直接迈步进门,厅堂内却不见人影,他眼眸微转,便瞧见了西稍间落地罩内纱帘在浮动。 “郎君可否过来帮我抬一抬?这画裱过框,太重了。”女人的声音从西稍间传来,“我一个人抬不动。” 夏子卿犹豫片刻,此处是正房,而且对方还是个闺阁女子,这房间似乎不太应该进。 “郎君?”女人又唤,“你过来,帮我抬到厅堂里。” 夏承逸思忖一瞬,缓缓迈步行到西稍间掀开了纱帘,随后,踉跄了的后退了几步。 “娘子你……”他目瞪口呆,脸上瞬间一抹红晕升腾,立刻转身以袖掩面,“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小生什么都看不见,娘子莫怪!!” 虽然迅速转身,可那香.艳的画面,早就已经被敛入眸中。 落地罩之后,紫檀木的软榻上,女人枕着臂膀,狭长的眼眸斜斜的看着自己。 让他猝不及防的是,女人身上只披着薄如蝉翼的纱衣,纱衣下,她全身赤.裸,那雪肌粉嫩带着魅惑,分外诱人。 “郎君,我这副画,你可会描摹?”男人虽然已经转身,可夭桃却早就记住了他朗朗如琼华般的模样。 她的话,夏子卿听得明白,她把自己的胴.体当成画让自己来描摹。 他攥着衣角,近乎窒息的恼怒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戏弄自己! “娘子若是无事,小生先行告辞了!”清冽的声音,带着一抹恼怒。 女人眉间拢笑,伸手挑开散在自己唇边的几缕碎发,看着他挺得发僵的背影,问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