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两个人的超市之行，最后也没有成行。 毕竟大概需要的所有东西，都能在莫家找得到。就连君雨泽小心窥探的成双成对的用具，在莫家差不多也都已经有了。 所以现在两个人需要的，也只不过是回莫家，然后将之前一个月他们用习惯的东西再搬到学校里去罢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要莫逸辰一个人去搬而已。 莫家父母已经回来了，君雨泽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这个时候再去莫家。更何况白天的那个意外，也让君雨泽明白，莫家人恐怕要有一次家庭会议要开。 更何况，已经被人家父母知晓了自己对人家的儿子抱有那种感情，还在这个时候登堂入室，君雨泽实在不想在莫家父母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君雨泽义正言辞的决定留宿学校，说是刚好能收拾宿舍。莫逸辰在问了两次之后，就顺从了对方的决定。 说到底，莫逸辰就算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帜去做事情，也从来不会枉顾君雨泽自己的意愿。 而就像君雨泽想的那般，莫家迎接莫逸辰回家的，就是一场家庭会议。 “已经确定了？” 莫逸辰刚打开房门，就看见坐在客厅里的父母。钱多多双手护着肚子，一脸的茫然和不知所措。而莫怀仁虽然还算冷静，但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住。 想来快四十岁的人，对于还能再有个孩子的事情，也是充满了自豪感。 “小晨，你回来了啊！” 钱多多愣了一下，然后慌乱的站了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也猛的站起来的莫怀仁搂在了怀里。 “在儿子面前，有什么好紧张的。”莫怀仁不满的目光看向莫逸辰，莫逸辰简直觉得自己老爸的智商貌似都丢在医院了。 “你忘了医生说你年纪大了，这一胎要小心一点的话了吗？” 莫怀仁的话刚出口，莫逸辰就知道，这里暂时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顺手将钥匙放在门口的玻璃碗里，将外套挂在衣架上。 因为还没开学，所以并不需要背书包，现在的莫逸辰，手里也就夹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而已。 莫逸辰无视了沙发那边的一对父母，走到了厨房，打开了冰箱。而在莫逸辰打开冰箱的瞬间，也果然听到了钱多多那简直像是尖叫一样的质问声。 “姓莫的，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嫌弃我人老珠黄了吗！” 莫逸辰都不用回头，都能想象的出来父亲那快要夹死苍蝇的眉头。 然后果不其然的听到了那句熟悉的话——“你在乱说什么，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钱多多这人什么都好，夫妻恩爱，宠爱儿子。在外是一个称职的贤妻，在内绝对是一个良母。 可惜，钱多多这人也是有逆鳞的。而那个逆鳞，就是她的年纪。 在莫逸辰的记忆里，自从当初钱多多过了三十岁生日之后，就特别不喜欢别人说她的年纪，或者说和年纪相关的问题。 在外人面前，还能忍耐一二。可是在莫怀仁面前，却是一点委屈都不想忍受。 莫逸辰拿了一盒酸奶解开，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看上面的温度，想来钟点阿姨应该才离开不久。 本来莫逸辰已经说过暑假期间不需要对方过来做饭的，可是因为莫怀仁还有钱多多的回来，重点阿姨的上班时间自然也就恢复了。 莫逸辰将东西放到一边的空位上，然后洗了一把手，坐到了餐桌旁。“爸妈，饭菜要凉了。” 莫逸辰头都没有抬，就怕看见那边少儿不宜的画面。 而莫逸辰的开口，也瞬间让沉迷在粉红气场里的钱多多，猛的一把推开了莫怀仁。“吃，吃，吃饭了！” 钱多多拢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烫成的波浪长发，将身上的居家服拉扯了一下，才有点尴尬的快步向着餐桌走去。 结果没走两步，就再次被莫怀仁拉住了。“走慢点。” 莫怀仁对莫逸辰的不满，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可惜，莫逸辰完全不在乎好吗！ 等三个人都坐在餐桌上，开始用餐。钱多多也终于恢复了正常，这个家庭会议，也才正式开始了。 “小晨啊，暑假的时候你有去什么地方玩吗？” 钱多多问的有点小心翼翼，莫怀仁在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后，也没多说什么。夫妻俩回到家之后，自然也感觉到了家里的不同。 门口多了一双拖鞋，放常用餐具的地方多了一幅碗筷。客厅里倒是没多大变化，可沙发上多出了的那个抱枕绝对不是莫逸辰的风格。 夫妻俩还是很尊重孩子的**的，所以并没有进入莫逸辰的房间查看。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变化，也能让夫妻两个感觉到，莫逸辰真的不同了。 钱多多问的很紧张，而莫怀仁就显得无所谓了一些。 而要说真的无所谓的人，恐怕还要数莫逸辰了。 “刚开始的一个星期和君雨泽去了趟沪市，然后因为话剧排练的事情，就再也没时间出去过了。每天早上都是在图书馆看书，下午去排练，晚上回来偶尔去逛个超市，然后继续看书。” 莫逸辰吃了一口饭，抬头看了一眼钱多多。看着对方越来越尴尬的模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母亲，而莫逸辰也没想要让自己母亲难过过，所以在后面又加了一句。“毕竟已经高三了，我们都想考B大的。” 钱多多是真的有点尴尬，虽然儿子可能本意上没有那种想法，可因为自己心虚，总是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审问儿子一样。 可有些事情，钱多多还是想要问清楚。 “所以，暑假小雨都住在这边吗？” 话是问出来了，可在莫逸辰那平静的目光之中，钱多多自己倒是先心虚了。“没，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住在一起挺方便的，能相互学习什么的。” 莫怀仁一记眼刀飞向莫逸辰，让莫逸辰收敛一点。莫逸辰一脑子的无辜，可又无可奈何。 谁让，这个人是自己母亲呢。 “嗯，是挺方便的，所以我已经申请了住宿，高三就住在学校里了。” “什么？” 钱多多刚才有的那么一点心虚和慌乱，此刻是真的慌乱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莫逸辰，然后拿着碗筷的双手都不受控制的开始乱抖。 “为，为什么要住校啊？咱们家不好吗？你来回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啊？是走路太累了吗？那要不要妈妈给你买个车什么的啊？” 莫家的餐桌，就是那种普通的长方形。最上首的位置倒是没人坐，莫怀仁和钱多多总是坐在莫逸辰的对面，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从莫逸辰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 只不过莫家的餐桌也就不到一米的宽度，以前总是钱多多伸手过来帮莫逸辰夹菜或者擦嘴。 而现在，换成了莫逸辰伸手过去，握住了钱多多的双手。 “妈，你想什么呢。高三开始就有晚自习了，每次晚自习结束就已经十点半了，所以我才想着住宿方便一些。” 莫逸辰认真的看着钱多多，让钱多多在他坦诚的目光之中，慢慢的冷静下来。 莫逸辰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认真的说到。“而且之前你们的计划是要环游世界，所以我一个人住在家里也挺无聊的。” 钱多多的嘴唇动了一下，可就是说不出话来。微微咬了咬嘴唇，脸上的表情也实在算不上好看。 莫逸辰看着钱多多，和莫怀仁很相似的脸上，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你不想我住校的话，那我明天就去退掉就好了，这没什么的妈。” “没，没，我没这么想。住校挺好的，挺好的，这样你就能和你的同学多交流交流，这样挺好的！” 钱多多最终还是没将心里的那个疑问问出来，而在看到莫逸辰那副真的无所谓要不要住校的表情之后，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种难过。 “好了好了，快吃饭。妈就是觉得你居然已经到了要离家的年纪了，有点突然而已。好了，现在都已经好了，快吃饭，要不饭菜都要凉了。” 莫逸辰再次确定钱多多真的没事儿，才放开手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碗筷。 而之后，钱多多也果然没再表现出其他异常。一边不停的给莫逸辰夹菜，一边说着她们旅行期间的趣事。 莫逸辰认真的听着，偶尔有感兴趣的事情还会多问几句。将那个地方默默的列在列表里，准备以后有时间就带着君雨泽也去转转。 一段饭，也算是吃的合家欢乐了。 晚饭结束之后，莫逸辰又陪着钱多多看了一会儿电视，说了一会儿话。直到钱多多累的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睡着了，才在莫怀仁的示意下回了房间。 而和莫逸辰同时回房的，还有被莫怀仁抱着的钱多多。 两父子在楼梯口，面无表情的一个对视，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莫逸辰回房梳洗休息了，而另一边主卧里，钱多多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的难过却是怎么也忍耐不住。 “这不是挺好的吗？已经可以请朋友来家里住了，现在也会参与到同学之间的活动之中了。想来以后真的住校了，会更好的。” 莫怀仁弄了一个热毛巾，给钱多多擦拭了一下脸和手。等莫怀仁弄好这一切，准备再次回浴室去弄水洗澡的时候，钱多多压抑的声音才慢慢的响起。 “可是这一切，他根本就不在乎。” 是啊，不在乎。不在乎谁住在家里，不在乎父母怎么样。不在乎那个人是否是同性，还喜欢他，不在乎话剧社里的所有人。 就算现在要搬去住校了，也可以因为钱多多的不喜就放弃。 因为那是真的不在乎，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钱多多越想越难过，一种憋气的感觉，让她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莫怀仁快速走到床边，将钱多多抱了起来，让钱多多靠在他怀里，轻轻的拍抚着对方的脊背。 “放松，深呼吸。” 等钱多多好了一些，莫怀仁才抬起对方的脸，轻轻的在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儿子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就算感情淡漠了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他只是没遇见那个对的人而已呢？” 莫怀仁认真的看着钱多多，而钱多多心里的难过，在对方眼中的深情里，也彻底融化了。 本来有点发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钱多多将头埋进莫怀仁的怀里，将自己最后一点担心，也压在了心里。 就像莫怀仁说的那样，儿子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才对。 而自己这个失职的十六年后才发现不对劲儿的母亲，在儿子已经快要成年的这个时候，貌似也没有什么指手画脚的资格了。 钱多多深呼一口气，脑子却不由得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你说，小晨会喜欢小雨吗？……以后。” 钱多多的这个‘以后’，代表的意思也就多了。 莫逸辰现在能让君雨泽来家里住，自然是对君雨泽有好感的。可是这种好感，却绝对不是君雨泽对莫逸辰的那种好感。 如果是普通的父母，在看到一个同性的人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了这样的感情的时候，早就愤怒了。 可因为莫逸辰的不同，现在的钱多多，甚至对君雨泽产生了一些同情。 莫怀仁看着怀里的钱多多脸色已经变好了许多，直接在对方一声惊呼中将人抱起，向着浴室走去。 “那是他们的事情，你现在的注意力，放在我和你的身上就可以了。” 钱多多被抱着往前走，双手搂着莫怀仁的肩膀，羞的满脸通红。“你这个老不休的！” 至于那些担心的问题，果然还是交给儿子自己解决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