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在这个世界, 人是可以变成鬼的, 但怎么变、什么时候变、哪种情况会变，等等, 人类这边基本都是不清楚的，鬼那边瞒得密不透风。 唯一明确知道的就是, 人变成鬼之后, 最初会经过一段懵懂期, 曾经做人的经历全无, 记忆全无, 如白纸一张, 再渐开灵智，全然不似天生地养那般生来知之, 倒像是人生又重来一回般。 而身为人类的记忆, 什么时候恢复，完全是未知数。有些很快就记起一切，有些则终其一生，也只得只言片语。 从系统1010那边记录下来的情况来看，凌寂应该是还没有恢复记忆，不然也不会是这种状态。 “没有记忆的话, 感觉不太好靠近呢。”系统1010照本宣科起来, “根据驱鬼师的资料来看, 这种类型鬼，最不好靠近了，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灵智初开，又无人类时的记忆，性格向来随心，十分不好惹。” 宣音看着系统1010传过来那些有关驱鬼师签订契约的资料，什么利诱篇，什么交换篇等等，浅笑了下，将其抛之脑后。 “对我来说，没有记忆，这样才好。” “好？”系统1010看了眼宣音那神情，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因为没有记忆，所以对凌家人的敌意还不够么？” “身为凌家人，还是凌家家主的儿子，却无人所知，还变成鬼，被关在凌家禁地。要说这里面没有故事，跟我那便宜父亲凌云没有关系，我可是半点都不信。” 宣音心底冷笑。若是不知凌寂身份的人，那还真不会想太多，可偏巧，她知道得清清楚楚呢。凌家这里有不少的秘密，她只能一步步来，第一步就是凌寂。作为主线任务目标的凌寂，才是最重要的。 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凌云？” “不。我们的任务目标只有哥哥凌寂。但是凌云那边，也帮我盯好了，如有特别的举动，及时汇报。” “遵命！”系统1010斗志高昂着。 瞟了眼任务版面，宣音笑说。“其实说来，我只要好好建立和凌寂的感情，到时候凌寂就算是成为鬼王寂，覆灭凌家，也不会伤害我。” “到时候，我不也算是自由地活下去了么？” 这话听得系统1010一阵心惊肉跳，忙道，“那凌寂的命运不就又走上了原来的命运线了么？” “把凌欢一起灭了呗。这样就没有主角来打岔了，也算是改变了。” 宣音那笑眯眯的样子，完全分不清真假，系统1010感觉自己快要急疯了，“主人。真这么做的话，凌寂的命运根本就说不上改变，任务也会失败的。这个世界怕也会生灵涂炭，作为主角，凌欢的用途还是很大的。” 原命运线中，正是因为凌欢成长道路上各种打怪升级，提升自己，也征服了不少的修者、驱鬼师还有鬼。也让这个世界更趋向于光明。 感觉到系统1010那欲哭无泪的心情，宣音失笑起来，“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啦。” “当真？”系统1010似信非信。 “当然了。” 见宣音口气肯定，系统1010这才安下心来，“真是吓死我了。主人，凌寂这边你打算怎么做？你昨天问他，他都不理你。” “谁说没理。不是我睡着了，他就出来看我了？”宣音眯笑着。 “这样就行？” “不然呢。”宣音笑得更高兴了。 对宣音来说，只要是重要的人，那她就会有足够的耐心，哪怕是一块千年坚冰，她也会捂化它。对外人好？这种事她向来不喜欢做。她只喜欢对自己需要珍惜的人好，或者是对自己好的人好。至于其他人，无关紧要。 所以。她对凌寂，会有很多很多的耐心。当然，这份耐心，可不是忍耐。 要知道，没有尊严的人，那也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她要的可不是成为凌寂的附庸，而是……重要的存在。 “真的行么？”看到宣音那自信的模样，系统1010内心半信半疑的。 然后它就开始看到，自家主人各种奇怪的事情。 比如说，在喝饮料的时候，会突然问一句，“你喜欢喝这个吗？”随后就在茶几上多摆一个杯子。 或是在半夜的时候，会问，“你睡了吗？我们聊聊天。”然后一个人自言自语到睡着，话语贫瘠得让系统1010想要捂脸，这么一个人尬聊真的好么。 还有在网络上看到什么好看的东西，就会问好不好看，再发表自己的想法。那样子仿佛身边就有个隐形人似的，哪怕她看不见他。 总之就是，就像个疯子般，一个人演着自己的独角戏，看起来，整个人都莫名其妙。 也幸好作为宣音最亲近的人连香，心思向来大咧咧，又很忠心，哪怕是看到宣音这样的举动，也没有多想，只是更心疼自家的大小姐，觉得大小姐实在是太可怜了。 凌宣音的确是可怜，没有朋友，不能出门，有亲人却跟没亲人一样。她就像是正在下沉的溺水之人，如果有人给她一根稻草，她也会拼尽全力地抓住它。 而。凌寂就是这根稻草。 不论是人还是鬼，哪怕是再冷心的人，面对这样的 ‘拼尽全力’也会有一丝的动摇。只是有些动摇看似微不可查，但当发现的那天时，微微一摇，就会地动山摇起来。 不过这些在系统1010看来全然是无用功，因为除了那次差点摔倒后凌寂出来过一次后，之后他就似不存在般，再也没出现过。 只是系统1010再怎么‘劝说’，宣音也没有听它的，而是继续用自己的‘笨办法’。见宣音如此执着，系统1010也只得放任下去了。 又是一夜。 同样坐在窗边说了一堆贫瘠话语的宣音，看着毫无动静的影子，还有安静的四周，无奈地低头笑了起来，“……今天又说了好多无聊的话，一点都没意思。所以你才没有理会我对。” 说着，眼圈就不自觉地红了半圈。 见又无动静，宣音的眼圈更红了，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沉，“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 大概是今天的夜色分外的凉，宣音就这么缩着身子，靠坐在飘窗的蒲团上，望着外面清凉的月色，一个人发着呆，身上裹着一层薄薄的针织披肩，月光就这么轻轻地洒落在她周围，点亮了她的周围。 凌欢就这么站在墙头，愣愣地望着被月光笼罩了一层银纱的宣音，黑色的瞳眸中，恍惚中，天地间就好像只剩下了那一个人。 “主人。凌欢在那边。”系统1010提示道。 宣音轻嗯了声，便拉了窗帘，起身回床，睡了。 在她呼吸逐渐均匀的时候，影子中，黑雾翻腾了起来，就在这时，窗户的一角被打开了。 凌欢从外面一跃而入，蹑手蹑脚的，从怀里拿出个药瓶，放在了桌边。大概是觉得药瓶这个角度不好看，于是又挪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睡着的宣音，便又悄然离去。 系统1010看了看那药瓶，便对假寐的宣音道，“主人。那个是安神的丹药，吃了有助于心神安宁，无任何副作……哎！凌寂他要干什么！” 话音还未落，就见一团黑雾腾空而起，直接落在了那瓶丹药上，当黑雾散开后，那丹药也不见了。 系统1010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他这是要干嘛？这种丹药他又不需要。” 宣音翻了个身，拉下一个被角，然后就见影子里一团黑雾冒了出来，化作一只手，捏着被角，往上面拉了拉，正好盖住宣音的肩膀。 凌寂的这一举动，更让系统1010迷糊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之前完全没有理会么？跟不存在似的。现在又怎么冒出来，给人盖被子了。 “时机。差不多了。”宣音反倒轻笑了起来。 系统1010依旧迷惑不解，这回宣音没有解释，只是笑而不语，真的睡着了。 在她睡了后，夜里有那么一两只小虫子，应该是之前飞进来的，如今人睡了，就出来热闹了。系统1010正想要整顿一下这虫子，却见那黑雾又腾了起来，一飞一捏，连着小虫子的尸体都化做了泥，掉进了垃圾桶。 次日一醒。宣音就接收到了系统1010传送过来的记录。 “主人！凌寂终于有反应了。”系统1010激动不已，“我们只要再接再厉就好了。” 宣音懒懒地洗漱完了，吃着连香送来的早餐，“已经不需要了。” “为什么？” 这时系统1010才发现，这回早餐，宣音没有多摆上一个杯子。整个人看起来，心灰意懒的样子，像一朵恹恹的花。 “主人你不是说自己有足够的耐心么？怎么现在要放弃？”系统1010有点急了。 “不要担心。等着就好了。”心里这么说，但宣音的脸色始终不太好，默默地吃着早餐，安静得不像话，一顿早餐下来，半个字都没说。 不止一顿早餐。接下来的中餐、晚餐，甚至一整天，都没说话。 静得像个哑巴。 事实上她也就恢复了过去的状态。原本看着宣音自言自语担心的连香，这回反倒更担心了。 但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做不了什么，就只能努力地在饮食上多下功夫，希望宣音能够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