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夜色如水, 零散几个星星静静挂在天空,像是首饰盒里最耀眼的钻石。 秦盏站在钟拓面前,小脸扬起,有些欲言又止, “我……” 钟拓低下头, 眼色渐渐加深。 “你什么?” 这样弱智的事情秦盏实在有点难以启齿。脸一撇索性咬着牙一股脑吐出来:“你能不能送我去医院?我嗓子里好像卡了一根鱼刺。” 钟拓:“……” 呵!呵! 宽阔的马路上车子先后疾驰而过,昏黄的路灯流光一样划过车身。 钟拓开着车, 一张脸臭得像是被人骗走了几个亿。 秦盏双腿交叠, 手指百无聊赖地勾着安全带。侧头看了看钟拓冷硬的侧脸,忽然开始自我反省好像最近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轻咬了下舌尖, 秦盏开口打破安静:“那个……” 钟拓冷声:“闭嘴。” “……哦。”秦盏抿了抿唇。闭嘴就闭嘴, 反正她嗓子也不舒服。 很快到了医院。夜间都是急诊,钟拓和秦盏过去的时候医生正在睡觉。敲了门, 两人在门外无声等待。没多久从休息室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身材消瘦,穿着白大褂。透过眼镜瞧了瞧他们, 抬步往诊室走,“什么毛病?” 钟拓兜了秦盏一眼,开口:“喉咙里卡了鱼刺。” 进了诊疗室,老医生指着桌前的椅子,“那坐。” 秦盏应声坐下去。 “是你啊?”老头子笑,“他回答的我还以为是他卡了鱼刺。” 秦盏困难地咽了下喉咙,没等开口,钟拓把话接过去:“她说话嗓子疼。” 老医生没接话, 笑出一脸褶子。他一手拿手电筒一手拿镊子,慈祥地对秦盏说:“张嘴我看看。” 秦盏微微启唇,然后顿住,说了句“麻烦等一下”。偏头去看站在一旁的钟拓,“你出去。” 他眼眸低垂,眼色深不见底,“怎么,怕你嘴张得太大我跳进去?” 秦盏撩起眼皮,“是啊。我还怕你跟孙悟空一样隔着肚皮跟我喊‘嫂嫂张嘴,俺老孙要出来了’。” 钟拓:“……” “这看着可不像嗓子疼的样。”这两人大半夜愣是给老医生逗精神了。他扶了下眼镜,笑着对钟拓说,“卡鱼刺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能看见我就能取出来。你出去等着,女孩儿家都注意形象。” 钟拓面无表情瞥着秦盏,又立了几秒,硬邦邦扔下一句“有事叫我”抬步出去了。 晚上十一点多,医院里人烟稀少。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长长的走廊昏暗寂静,一道身影被拉得变了形。 钟拓靠在墙边,面色紧绷。露出的小臂上青筋清晰突出,银色腕表泛着冷冷的色泽。抬臂看一眼时间,视线不由又落在门上。 没过多久,门里响起交谈声,然后门从里面打开。 他低下头掏出手机,随意翻出一个邮件查看。眉眼低垂,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秦盏走出来,看见钟拓长身而立,低着头正认真看着手机,听见开门声连眼皮都没掀。 她捏着手里的单子,轻步走到他身边,“刺拿出来了,走吗?” 话落两秒,钟拓才收起电话,一副她问废话的表情,“不走在这住?” 这火气…… 看来早上那礼物送错了,根本就应该送个灭火器过去。 秦盏现在多少有点相信了赵凡白的话。她站在钟拓身边,扬起脸,那双清亮的眼眸映着他的面容,“不走可以回去找大夫给你开点降火气的药。” 钟拓冷冷兜着秦盏,半晌,弯下脊背,俊脸凑到她耳边,“你嗓子哑的像个破锣。” 秦盏:“……” ☆ 从医院出来已经将近十二点。 月色朦胧,天空黑的像泼了墨。医院楼外亮着昏暗的灯光,四周一片寂静,树影摇晃,显得有点阴森。 秦盏和钟拓并肩走向停车场,被这气氛感染的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她搓了搓手臂,想起来佟萱给她讲过一件事。有意找话说:“以前听说火葬场烧人的时候尸体忽然坐起来了。” 钟拓视线落在前方,不冷不热接过去:“然后唱了一首High歌?” “……” 秦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啊!不仅唱歌,他连扭带跳最后还不忘感谢各种TV。”说完独自加快脚步。 钟拓瞧着她气冲冲的背影,眼底笑意横生。 没多久到了车边,将车解锁,钟拓拉开车门。秦盏想了想,凑到他身边轻声说:“今晚谢谢,真心实意的。” 钟拓看一眼手腕上的白皙手指,唇微勾了下。这人就是有这种能耐,前一秒把人气的够呛,下一秒就能让你烟消云散。 这几年,他似乎都是这么磨过来的。钟拓抽回手臂,下巴一抬,声音软了几分:“坐你的副驾驶。” 马路上车流稀少,道路绵延前伸,一眼望不到头。车里放着轻音乐,舒缓的钢琴曲仿佛将人的情绪都沉淀下来。 车速平稳,秦盏望着前方,模糊的光影中侧脸沉静,长长的睫毛成了一条细线。 伸手将音乐调小,她开口问:“赵凡白说的是真的?” 钟拓瞥她一眼,“什么?” “白羽是他表弟。” “是真的。”他说,“之前一起吃过饭。” 秦盏抬了抬嘴角,语气颇凉,“带人去的?” “没注意。你朋友跟那人有事?” “是有点。” 无巧不成书,世界果然小。话点到即止,两人都没继续往下说。 折腾大半夜,秦盏有点疲惫。调整了一下姿势,转眼瞥见钟拓端正地坐在皮椅里,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又好看。 她好像从没见过他累的样子。年少时运动,学习,打架,永远精力旺盛。成年后男人的体能优势更是显露无疑。 钟拓似感觉到秦盏的打量,目光转过来,与她对视几秒又淡淡移回去。 “我今天下午收到一个快递。” 秦盏弯了弯唇畔,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钟拓打着转向灯,懒懒道:“是一个喷壶。纸条上还有一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是我送的。谢谢你那一箱子小猪佩奇和娄尔县帮的忙。” “涌泉相报……”他慢条斯理咬着字,“泉呢?” 秦盏靠着椅背,往前伸了伸腿。声音里含着掩盖不住的笑意:“你自己往里面加点水不就有泉了。我还特意嘱咐卖家帮我镶的水钻,怎么,你不喜欢吗?” “颜色太绿。” 秦盏一脸你想太多的表情:“那是环保色。” 钟拓不吃她这歪理邪说,转而问:“小猪佩奇用了吗?” 秦盏翻了个白眼,“都送人了。” 他弯唇,“看来你更喜欢脖子上那个猪头。” “喜欢个头。”秦盏瞪他,“你敢再咬我试试。” “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是君子?” “也可以不是。”钟拓似想了几秒,“在床上的时候。” 秦盏:“……”快来一道雷把他劈死算了。 钟拓目光瞥过来,瞧见秦盏一脸无语的表情低低笑出来。声音低沉,醇厚,在寂静的空间里十分抓耳。 秦盏偏头去看窗外。安静片刻,她听见钟拓磁性十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朋友说我是王八蛋。” 秦盏头靠在座位上没有动。慢慢闭上眼睛。 “你觉得我是不是?” 她呼吸一窒,然后放轻。睫毛颤了颤,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说话。 车内静了下来。 几秒后,秦盏感觉到脸颊上粗粝的触感。放在腿上的手蓦地收紧。 他手背温热,血管脉络清晰,骨节坚硬。在她脸上轻轻刮蹭时却又无比温柔。 片刻,他收回手,声音低沉:“你肯定觉得我是。” —— 钟拓将秦盏送到楼下。他穿着黑色衣裤,几乎要隐在夜色中。站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秦盏被这眼神看得有几分不自在,“怎么?” “担心你睡不着。”钟拓眉梢微扬,话里意味不明,“毕竟刚才在车里睡了那么长时间。” 秦盏抿了抿唇,四两拨千斤,“自己的床,我沾枕头就能睡着。” “是么。” “回。” 钟拓轻笑了声,抬步往出走。秦盏站在楼前,望着夜色中那个挺拔的背影。他插着口袋,肩背笔挺。走出几米脚步忽然停下,转过身来,定定看了她几秒。 昏黄的光渲染在头顶,他狭长的眼眸漆黑沉静,薄唇绷直,对着她抬了抬下巴。 秦盏看懂他意思,摆摆手,转身走进去。 ☆ 夜晚,黑色沃尔沃在宽敞的路上风驰电掣。车窗半开,晚风顺着缝隙呼呼涌进来,将凉意渗进车内。 暗沉的光影中,钟拓面色冷凝,锐利的目光笔直望着前方。 刚才副驾驶上还坐着那女人,跟他插科打诨,嬉皮笑脸。却在面对正事的时候闭眼装睡,充耳不闻。 光线从窗外挤进来,将他的面容映得深邃立体。 时隔多年,钟拓仍然清晰地记得秦盏打电话过来,干脆利落地问: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光影略过,想起当时的回答,钟拓突出的喉结一滚。 十八岁的少年站在沉寂的街边,耳旁是喜欢女孩的告白,眼前是被自己打的浑身是血的人。 他望着尽头深处,用冷到极致的声音告诉她:“我对你没意思,以后再也不要联系我。” 秦盏以为他认错人,静默一瞬,特意强调了一遍自己是谁。 车子转弯,开进地下停车场。钟拓靠着椅背,扬头闭了闭眼睛。 耳边清晰地响起自己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知道是你,要是别人我估计还能客气点。对你,没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人以为盏盏回来是要亲拓哥? 她指着拓哥表示:除非这人来求我! 关于拒绝盏盏的原因,前面有小天使猜得差不多。后面的剧情……有能耐你再猜,我就不信都会中。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