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子贤……”二皇子看到秦般现在这样子, 觉得有些尴尬,半响也没能吐出下面想说什么。 倒是被左右观察的秦般,只是微微一笑,自然的坐在了二皇子的侧面。一点都不在意的说:“昨晚饮酒过甚了,有些不适今早起来才发现发了这么些个东西,我正打算一会儿去问问军医该如何是好呢。” “……”对于秦般给出的解释,二皇子不做评价。这解释看似合情合理, 可秦般脖子上那明晃晃的红痕就好像是在嘲讽他“不知世事”一般,为什么不说昨晚蚊虫太多呢?虽说如今蚊虫已经消失灭迹了,可杨昊觉得, 这也比秦般现在睁着眼说的瞎话要有可信度的多了。 秦般如今虽说衣衫整齐,可领子怎么也遮挡不住那都蔓延到了耳根的一个个红色的痕迹。嘴看着比平时颜色要深上几分,嘴角还有一块小伤口的结痂。分明就是端正的坐着,可双腿的力道放松, 整个人也有所倚靠的往后倾斜了几分。他与你说话的时候会看着你,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白玉盘中装着的黑珍珠, 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能从中看出些许媚态。杨昊都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或者说是先入为主了。 “二皇子,秦大人。”忽然二皇子的营帐被掀开, 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走了进来,然后冲着他们说:“蒙蛮联军那边不知道怎么的,前两天还半分动静没有,今早就一直有人在往我们这边看。据探子报, 他们还有人专门安排了轮班盯着我军。” “哦?”二皇子听了眉心微皱,沉吟片刻后方才道:“这……倒是怪事。可能是他们知道拖不败我们了?” 秦般没有说话,而是手指以中指为主,弯曲着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左右思索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抬头问二皇子他们:“蒙军那边会不会得到了我来的消息?”他说话的时候原本端正的坐姿稍微移动了一下,以一种更加放松的姿势坐在那里,像是累了一般。杨昊看到了稍微抽了抽嘴角,但是到底也没说什么,随他去就是了。 “不可能。”来报的将军显然对自己很自信。他用手指了指二皇子营帐中的沙图,示意叫秦般他们看:“蒙军那边的探子不如我们,他们两次来探被我军发现并活捉之后就少派人来。最多也就在门口的地方走几趟,就是这片。”他的手指了指大隋这边面朝着蒙军那边的方向,说:“这样的话他们撤退也方便些,其实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也不是没脑子,探子回不去消息等于白白探查,还不如就不要深入给自己留个退路的要好。可秦大人你们是从武关那边过来的,也就是说是从我们后面进的营地,他们肯定是不知道的。” 如果真按照这将军所说的,秦般看了看这沙图,然后大胆的假设了一番,勾起嘴角问:“蒙军……他们惯常会用计谋吗?” “切,他们打仗靠哪里会去读什么兵法的?”那将军说:“不过他们这次领队的将军倒是不错,我与他交过几次手。对他还是很欣赏的,那人叫复可汗,对行军打仗还是很有一番建树的。不过这人豪爽,如果换了是以往的话,他才不会用拖延这么低劣的手段呢,我怀疑这次啊,都是那几个妖人给指点的。” “什么妖人,那只不过是几个外族的。”二皇子忽然插话。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不知道二皇子你们觉得可能吗?”秦般没有接二皇子关于外族还是妖人的话题,而是把自己的想法理顺了以后说了出来:“我在想,可能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的粮草已经到位,所以来试探我们还能坚持多久?” “那,那我们昨天还办了宴会呢!”那将军问。 秦般勾起的嘴角一直都没有放下过,然后手指轻轻敲击了凳把手上,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反问道:“那……如果说,他们觉得我们已经快坚持不住了,故意使用了障眼法,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粮草到位了呢?” “这!”听了秦般的话,不但那将军,连二皇子的眼睛都亮了一分,二皇子迟疑了片刻,犹豫地问:“不会……?” 秦般笑笑,没有说话,只是老神在的坐在那儿看着这二人的面上变来变去的很是有趣。 “戚将军,你先叫人带两千人在蒙军那面叫嚣,假意我们要进攻了,不用与他们死缠,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这个想法就车回来。试试他们的虚实就好!”二皇子想了片刻,接着就对着将军直接下令。 秦般微笑着看着这一幕,然后点了点头:“二皇子英明。”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不用没意思的把事情都摆在明面上来说,你说个开始,他就知道之后应该怎么做。 ☆、068 塞北的天气寒风刺骨, 之前往来书信中的北风卷地白草折,那不过是读过些书的人自我安慰的美化说法。不过这胡天八月即飞雪倒是真真切切的。 “子贤,你在看什么?”曹琦见这么冷的天秦般居然就着一件单薄的披风这么站在了营帐的门口,有些担心的问。 自那人从二皇子的营帐中出来,不过是一日时间。可以看的出戚将军对刘安很是看重,在他们商讨由谁担任这诱敌先锋的时候他第一个推荐的就是刘安。事后戚将军还特意悄悄和秦般说:“秦大人和刘安的关系应该不错?” “嗯?戚将军何出此言?” 倒不是说秦般觉得他和刘安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突兀的被这么拿出来一说, 他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歪了歪头,眉眼含笑却带了些疑惑的看向一旁的人。 他戚威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本身军营里就没有女眷, 多是对上眼了的小儿郎们,互帮互助的过日子。呆的时间长了,他这么一个笔笔直的铁定了只喜欢女人的大老爷们也不免有些动摇。好在这军营中虽说有几个相对比较白净秀气的男子,但经过了这塞北的风沙洗礼还要往死了的训练, 那白净也就是相对而言的了。 可这京城来的秦大人不一样啊。本就生的比他来这边塞看过的许多姑娘家还要好看的脸,还有着他们这些粗人断断没有的文人气质。虽说明面上看着他们这些舞刀弄枪的瞧不上那些只靠着一支笔一张嘴的文人, 但那也不过是拉不下面子。就拿他来说好了,秦大人刚来那会儿,他看到了秦般明明用着和他们一样的大陶碗喝酒吃肉,可就是莫名有一种风雅的气质在, 他就觉得有些羞愧。 “在下看刚才在帅营中,我推荐了刘安,秦大人好像是有些担心的样子。”戚威憨厚的摸了摸头,和秦大人说话他都觉得不能大喉咙:“这秦大人一来就与刘安那小子同住, 就想着是否因为秦大人和刘安的关系好,所以担心。” 都说武人粗,可这粗中有细节的样子,秦般是觉得很有趣的。 “嗯……的确是有担心。”对于被识破了心中所想,他是无所畏惧的。 “我虽没有二皇子和秦大人这般足智多谋,可到底行兵打仗的事情,做的多了也就熟能生巧了。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此次事情却是有风险,不过也正是因为知道事情难办,所以我才推荐的刘安。秦大人是不知道,刘安非但功夫厉害,还有脑子。这事啊,我也是觉得没有人比刘安来做更合适才推荐的。” 戚威担心秦般会觉得自己是否是和刘安有什么阴私所以才想要让他去做危险的事情的,解释的时候有些急。他是真的看好刘安,觉得这人最合适才会推荐的。 “噗。”秦般被戚威那张已经被风沙和烈日摧残的不像个样子的厚脸居然还能勉强看出红的样子给逗笑了。 作为一个终日非打即杀与刀剑为伍的人,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笑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秦般不是那种不顾及他人只是一味的笑的人,见戚威的头顶都快冒烟了,他也见好就收。有些困难的摸了摸嘴角,弯着眼睛说:“秦般知道的,戚大人为人正直。我只是想到有危险,所以才下意识的会担心,也算是常情对?” “对,对对!” “呵。” 秦般虽然知道这件事,但他没有和刘安说,而是等到二皇子将他叫去营帐。 “我在想,行动能否顺利。” 正如他之前与戚威所说的,知道都知道,可就是心里放不下。刘安带的小队是今早出发的,两军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看不到听不到,心里放心不下就只能这么站在这儿。正如他在京城之时,每每都只能看着驿站往来的方向,等待刘安的书信一般。 “这次二皇子让我为先锋带队,若是成了,那不久我们就能班师回朝了。”昨日从二皇子营帐中回来的刘安这么说,然后微笑着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说:“然后,我就能随你去见你父母了。” 明明一切都是好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放不下,起起落落的,让他坐立难安。 “子贤,你这人啊就是想的太多,这么大寒天的站在这儿别他们那些出战的没事你倒是倒下了。那可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快回去回去,陪你站了这么一会儿我都觉得人僵了,也亏得你这么久了站得住。” 曹琦推着秦般往营帐内走,嘴中说着自己冷的要死,可却在找到了刘安特地为秦般寻来的暖手炉后第一时间将它塞到了秦般的手中。 看着忙前忙后的曹琦,秦般也觉得自己担心的太多了,手指轻轻敲了敲手炉的表面,手炉的温度很是适易,可因为刚才站在外面太久了,他的手已经冻得有些僵硬,乍一触摸到这温度居然觉得有些烫手。 ☆、069 “郎将!他们出来了!” 由刘安率领的小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这么大大咧咧站在了蒙联军的家门口。先是叫嚣再是吹号, 然后就如同一个最普通没脑子真的被惹火了理智全无的莽夫一般,抡起袖子就要冲进去干架。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几乎刷新了他们对汉人的认知。 要说那些人为何称为“蛮”?那多半的原因是因为礼教不普,武为尊。论骑马打仗个个好手,可的确没什么墨水。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挑衅?再说了,见刘安他们这么非同往常的样子,虽然因为吃了不少亏觉得应该小心谨慎些,但他们的心中还是会猜想, 是不是大隋那边粮草已经走向了尽头再也撑不下去了? “大帅,不可,我们再等等, 他们现在来叫阵随已是强弩之末,但还是有余力的。怕是抱着最后一搏的打算来的。如果我们再等上两天,他们粮草匮乏,士气受损, 别说把他们都饿死咱们不战而胜了,最起码会轻松上不少啊。” “哼, 我复可汗从来不需要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来取得胜利!” 这些人妖里妖气的,一肚子的坏水。他们草原上的儿郎哪个不是磊磊落落的英雄?可自从这人的到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说服了可汗尽想些损人的招数。是,打仗不单单只有武力就行, 还要讲究战术,可这战术说的是和大隋的军队那样的排兵布阵,并不是一味的如同一个懦夫一般躲着不敢迎战只等着对手失去了战斗的能力! 杀敌不杀降,两军大仗不累妇孺。可就在前不久, 他亲眼见着这个妖**及良家。大汗居然还制止了他的降罪! “大帅,话不是这么说的。这是战术,并不是什么大帅您口中的不光明的手段。”他可是大汗亲授的军师,虽说比不上复可汗,但也不是能被这么说的:“鄙人知道大帅英勇,看不上这些手段,但大帅也不能否认如果正面碰,我们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都比不上大隋的军队不是?行兵打仗本就不是什么君子协议,能胜了,那就是强者。若不是鄙人的拙见确实有用,大汗如此圣明之人,又怎会让在下来当这个军师?” “你!”复可汗瞪着眼睛,右手边的酒碗被震碎成末。 “大帅息怒,大帅,军师言之有理啊。”一直站在一边的满脸络腮胡的大汗跪在了地上:“如果真的能不战而胜,那也能少流不少咱们的鲜血啊。” 每每与大隋对兵,都是死伤惨重。甚至有段时间,他们也清楚,每年必定会进军大隋不但是为了那些几乎可以说是大隋施舍的物资,还是为了能减少一些人,战场上刀剑无影,死了一个人,对他们来说就是减少了一个人要吃的饭要用的布匹。 听到流血,复可汗的瞳孔一阵紧缩,然后…… “那我们也不能做缩头乌龟,他们来了多少人?” 乌鳢克鲁斯的嘴角微微上扬,呵,这个复可汗在他看来不过是徒有肌肉的莽汉。这蒙军都是,脑子长着就仿佛是个摆设,如果是不仰仗着他,早就八百年前就回家了,一群残兵败将还和他在谈什么行得正坐得端。眼中的不屑几乎掩饰不住。 “回大帅,好像就只有一千人,是上次那个刘安带的队。” 刘安那次从他们的包围圈将人从他们的眼皮子低下带出去,虽说是敌军,但对于刘安这样的人,他们是尊敬的。 “他?我带人去会会!” “大帅,您就别去了,随便找个副将带上些人,意思意思就好。” 再次被阻拦的复可汗目露不满凶悍的视线扫在了乌鳢克鲁斯的身上,弄的乌鳢克鲁斯浑身就是一抖。好在没有和一开始刚接触复可汗的时候那样被一吓就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立马要失禁那般都脸。 “是谁带的人?”刘安目光如炬,看着来报告的士兵,一柄□□连枪尖都在颤抖。 那人的面色有些古怪,然后说:“是,是,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卒,带了也就几百人。对了,还有之前我们去打探消息时候看到的那个妖人。” 刘安不论怎么说,也是正正经经的中郎将。虽说不比将军和元帅,可也是声名在外。蒙联军那边派的居然是一个他们看都没看到过的无名小卒,面对着他们两千人的队伍,只给了这么几百人。就好像是在看不起他们似得。 听了这个将士的话,刘安也有些为难的将眉头皱了起来。当初他和二皇子商量的是来蒙军这边叫嚣之后,假装不敌,可这区区几百人来打他的一千将士,再怎么,也输不了啊。 “郎将?” “去吩咐下去,不要迎敌,全部都站在原地待命。你,叫上十几个人,跟着我再往前些,我们骂完就撤。” 刘安说话的时候嘴角一边翘起,眼睛闪着光让人不自觉的被他的自信所迷住了眼。无条件的就信任这个人。导致那个士兵领命之后也没问骂什么,就跑去传消息。 然后…… “我刘安也是第一次来镇守边疆,本听说蒙军都是虎狼之师,各个骁勇善战可没想到也不过是讹传罢了。早前消耗我们粮草不说,如今人都到了家门口了,还和个缩头乌龟一般躲在壳里动也不敢动。简直就让人瞧笑话。” 刘安坐在高头大马上,为了示弱,还得勉强装出虚弱脸色不好的样子,讲的话又得气人还得让对面听的到。也是难为他了。 “呵,这叫战术!”乌鳢克鲁斯见刘安一副连坐也觉得困难的样子,再看到那一片歪歪斜斜的隋军,眼中的兴奋更是挡都挡不住:“再说了,就你们这些杂兵,这几百人就足够了!” 当初他有礼有节的去大隋拜见皇帝,本想着能得到赏赐,能被重用。可没想到居然被当成了妖怪不祥之物赶出来,性命差点丢了不说,最起码是颜面扫地。打那时起他可就想好了,要好好报答大隋一番了。如今这番场景就和他想的一模一样。叫他心情怎能不好? “无耻之徒,待我军粮草到了,你们还能有什么好嚣张的?”刘安扯着嗓子,冲着那边喊。在乌鳢克鲁斯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悄悄对着旁边说了医生:“撤!” “……”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突如其来的行动,不但把对面弄的半天回不过神,连他们自己这边也来不及反应,好在长时间的训练让他们听到命令,行动比脑子快。 当初秦般担心刘安是因为刘安他们必须要用一种弱者的姿态来打这一场,即使能赢,可也要假装不敌,多少会免不了受伤。但如今……如果他知道了,一定觉得自己白担心都拿去为了马好了…… ☆、070 “回来了!刘郎将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 只见原本还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好像与外界的一切事物都没有关系的秦般突然就这么站了起来。然后居然什么也没披就这么冲了出去。速度之快让还在那边啃二皇子派人送来的鸡肉的曹琦连手中的鸡翅都没来的及放下就这么叼着鸡翅一边跑一边举着没有油的那只手上秦般的披风喊:“哎哟祖宗, 你倒是把披风给穿上啊!” 刘安营帐到门口的距离还是有一段的,可就这么一长段的距离,平日里比秦般脚程快上不少的曹琦愣是没能追上。 于是在刘安带着人到了营门时,按理说应该先给早早就守在了门口的二皇子先行礼的。可这腰还没弯下去,就见一个在这儿独一无二的白色身影就这么往这边跑了过来。那样子就好像自己当初知道了秦般带着粮草到了迫不及待。 秦般到底是个文人,虽说之前因为赶路换上了紧口的衣裤,可这两天他几乎连帐都很少出, 自然就换上了往日里穿的习惯的长衫。这使得能让人在军营中一眼就将其认出。 “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刘安向来听秦般的话,别说是对秦般大声说话,那是秦般说一他不会做二的人。可这次居然直接强硬的将人拉到了怀里, 二话没说就将自己的斗篷拿了下来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害的之后追上来的曹琦只能尴尬的举着那件看着好像是有些多余的披风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二皇子也是一个被无缘无故忽略了的可怜人,见到同样可怜的曹琦之后良心发现的将那披风接了过来自己上前一步交给了刘安。那句“你也穿上别着了风寒”还没能说出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安想都没想的将手中刚得的这件也用来裹秦般了。 “……” “这次……呃……”杨昊琢磨了好久,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情况下, 他还是觉得刘安冒犯他没将他放在眼中好呢,还是觉得人之常情这个……好呢? 也好在秦般上下打量了刘安一通, 见刘安貌似是没事的样子就一句话也没说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用手推了推想要跟着他来的刘安。这才使得一心全都挂在秦般身上的刘安反应了过来,冲着二皇子的方向走了过去。腰背笔直的跪在了杨昊的面前,双手抱拳,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就好似刚才那个为了儿女情长将正事“忘了”的人不是他一般。 “回禀二皇子, 蒙联军那边不知为何只派了几百人出来迎战,原我军的想法是装作落败的样子,但无奈对面人数实在是太少,末将就将机就计的上前挑衅了一番, 装成力气不计的样子,然后乘着那边还没反应过来带着人就跑回来了。” “……” 如果是之前的想法,这个时候回来的人应该多少带些伤。可这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兴奋样子,就好像刚刚干了什么大事一样,如若真要举个比较形象的例子,就好像是他们小时候偷偷将别人鸡窝的蛋给偷了还没被人发现,简单的说就是做坏事得逞的兴奋劲。所以他们才一直都厚着脸围在这儿就想听听是怎么个情况。这刘安一开口,别说这些人,就连秦般都愣了一下。 “没,没打?”杨昊觉得自己好像都有些咬舌头了。皱着眉问了句:“那他们是什么个情况?相信我们力所不及吗?” “信了。”刘安说这话的时候斩钉截铁,就他的观察,他们不但信了,还信的很彻底。 “罢了,先去洗洗休整一下,然后你再来我营帐细说。” 挥了挥手,二皇子就让大家都散了,这么多的人就这么堵在这门口也不太像样子。 刘安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虽然二皇子体谅,说是叫他们先休整,可实际上他把人安排好之后,只把秦般送到了帐前,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进去换件衣服就往二皇子那边去了。 秦般一开始是想着要一起跟着去看看的,可耐不住曹琦一直跟在他的后面。虽然一声不吭,可他也着实不是个存在感底到让人能当作看不到的人。最后秦般无奈的叹了口气,问:“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好了,这么一直跟在我后面,幽幽的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你和这个刘安!” 曹琦就等着秦般自己开口,他觉得他和秦般这么多年这么好的关系,可不知道为何,秦般只是去了一趟秀水甚至还没去多久,到了两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就多了许多不能说的了。要说在京中倒是还好,虽说没有以往那样每天没事干就腻在一起,秦般还有一个从秀水带回来的义弟要教导,可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话。感觉虽说有落差,但还是能接受的。哪想到,本来他想的是这次来边塞危险重重他一定要和子贤一起来,路上有个照应,遇到了危险了他也能来个舍命陪君子。怎么想怎么美,可这一路上子贤没和他说两句话也就算了,到了这军营之中,更是每天和那个叫刘安的他听都没听过的人腻在一起,就没见着自己几面! 他的心里可以说是不平衡极了!特别是今天! “刘安?”秦般嘴角微微向上弯起,然后说:“在秀水的时候遇到的一个有趣的人,为人正直还乐于与人为善,把自己都差点折进去然后我就收留了。一开始好像是为了报恩留在我身边当护卫的。” “护卫!?”曹琦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就是来自秦般的看不起! “嗯,当然了,我是看着他的相貌和我的胃口,所以才留他的。”修长的手指解了好久才将刘安刚才打了结的披风从身上脱了下来的秦般颇为好笑的看了那两件厚厚的披风一眼,然后朝着一副不信的样子的曹琦说:“不过,后来我觉得他不止相貌合我胃口,整个人都很合我胃口,我就收下了。” 那双不沾阳春之水的手指比许多女儿家还要美上几分,手指一点一点的敲在桌面的样子是他常常做的举动,心情好或是想问题的时候都这么做:“然后还要多谢你的介绍,就是说要把曹小将军介绍给我的那个信,推波助澜了,就互通了心意。这次我已经说好了,等回京就让他跟我回府见见父亲和母亲。” “……” 好好好,你厉害,你任性,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曹琦貌似就是报着这个想法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的。 被独自留在帐中的秦般心情颇好的敲着桌子,用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然后勾着嘴角想着之后该怎么做。 远在另一边的乌鳢克鲁斯莫名就觉得一阵凉意从脖子透进了心底,皱了皱眉头,然后摇了摇头。大隋的军队已经弱不堪言了,他就等着坐收渔翁就好,怎么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呢~ ☆、071 刘安来到二皇子的营帐之中的时候二皇子正端起杯子打算喝口水。哪想这一口水刚到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有人通报说刘安在帐门口候着。 “不是说叫你们休整休整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来找我了?”看了眼明显是直接就往他这儿来,这不,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的刘安他挑了挑眉问:“难不成刚才刘安你说的都是安抚人心的话,实际上这次的行动失败了?” 戚威也算是这次的主要负责人,刘安还是他推荐的呢,自然跟着二皇子一起回来的等着听刘安的说法呢。武将,普遍比较老实, 听了杨昊的话他老大粗一个压根就没多想就立马急吼吼的问:“什么?安抚人心?” “……” 这下可不只是刘安了,就连杨昊也有些尴尬。因为当初在秀水的关系,杨昊和刘安私下里的交情也很好。相比之下,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真要说,刘安和他比他和秦般还要好上不少。大概是因为刘安和秦般的关系,再加上秦般当初明确说过刘安不是下人, 所以打从一开始,杨昊就没把他当个下人看。没人的时候开开玩笑没有什么顾忌习惯了, 这会儿本来就没把戚威当外人,没想到这人傻头傻脑的居然被一听就是假的的话给唬着了。 “咳,戚将军,你先别激动, 本帅只是随口说说。” “……” 因为有之前的误会,接下来杨昊也没敢乱说话,而是单刀直入的叫刘安汇报。 戚威只是有些脑子单纯,并不是傻, 看看这个情况,也只是吃惊原来刘安这小子和二皇子的关系这么好啊?不过并不觉得刘安现在的成就是因为二皇子,毕竟相比之下,感觉他自己对刘安的看中比二皇子还要大好多呢。想必二皇子也一定是觉得刘安是个有用之人,然后不用他多做什么手脚也能做出一番事来。说到头,这军营之中可不比文人的朝堂之上那么多的道道,谁行谁上,就是这么简单。 杨昊假意喝水润嗓子,余光刚好飘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自豪的戚威,只见那人还一脸呆样的挺了挺胸膛,觉得有些不忍直视。然后开始想是否自己应该给提点提点了,否则他手下总共就那么几个可用之人,还突然傻了一个,那该如何是好? “蒙联军那边好像是真的觉得我们的粮草不多撑不了多久了。”刘安被赐座,袍子一挥也不矫情,直接就开始说:“原本我也是想着按照之前商量的假意不敌落败而逃引他们上钩的。可蒙联军那边那个外族之人比预想的还要自大许多,带着百来号人就敢来迎阵。换了是别人再怎么脑子不清楚也不会觉得同样是正规训练的兵,几乎少了一半的人能在没有一点策略的情况下取胜。索性我就让大家假装又累又饿一副东倒西歪可却还强撑的样子,然后自己去叫阵。骂了他一堆就立马撤兵了。” “撤兵?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相信了?”戚威总觉得蒙联军不会这么的没脑子,毕竟之前他和复可汗也不是没交过手。 刘安到底是初来边塞,不了解复可汗他们的底细。不过有之前那一次侦探事件,也知道不是简单能对付的:“我特地让大队先回来,自己留在后面看了他们的反应才走的。乌鳢克鲁斯为人果然自傲,偏偏还都只是些小聪明。换了是我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想法肯定是再观望一下,哪知道那个人想都没多想,直接骂骂咧咧的嘲讽我们大隋不及了。”对于这种没脑子还瞎骄傲的对手,刘安也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特别是在他听到乌鳢克鲁斯和自己的亲信骂复可汗一根筋说是要让复可汗后悔当初这么对他的时候,他差点没如秦般说的那样笑出眼泪来。 “就这样还当军师?那些个蛮子……如果那脑袋不是装着只用来当装饰看的话,都会思考一下的?他们那么多年的败仗是白打的吗?”杨昊一脸不可思议。 “……” 这是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没什么好考虑的戚威。 就他来看,最好的看的不都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了吗?一堆的东倒西歪的将士,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杨昊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一脸“有什么不对吗”的戚威,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这戚将军当初就是凭借一身本事跟在他外祖身边当副将的。用他外祖的话来说,有些人天生适合当将,有些人本事再好也只适合当兵。像是戚威就是后一种。 不过到底跟着他们家这么多年了,战功无数。特别是还曾经救过他一命,顺势就被提拔成了将军。好在这人虽说思想简单了点,但是视人练兵都是一把好手。正好就留在了他的身边,镇守同一处。这么些年也没出过事。不过就为他着想而言还是希望戚威能真正的独当一面的。于是杨昊叹了口气,说:“戚将军,怕是以后少和刀枪在一起,也是时候多喝些墨水了。刘安,你若是有空闲,将你的兵法均给戚将军一些。” “是!” 刘安答的快,看向戚威的目光中透着看戏的幸灾乐祸。果不其然戚威大老粗的脸上布满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 殿下,饶了末将!末将给殿下表演三进三出可好?要不,赤脚过刀山!? ☆、072 诗人王昌龄曾经写过:黄金百战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 词句之间满满的都是军人应有的气魄。作为文官,若不是这次情况特殊又是他主动请缨,怕是一辈子也没个机会能见识见识什么叫折戟沉沙铁未销,也不知道什么是浴血沙场死而无憾。当然了,如今这种光景,好像也不太能看得出来就是了。 “这……这真的要这么打?” 曹琦和秦般他们因为是后到的,不是熟悉的面孔再加上又气度不凡。所以为了被蒙军那边发现了, 心生疑虑。被杨昊安排跟在队伍的后面不要露面。 这次行军打仗和以往的阵势大为不同,没有激奋人心的鼓舞,没有丈夫为国尽忠的无悔, 三千战士就这么东倒西歪的,好似连赖以生存的兵器也难拿稳的样子。更甚者就如刘安,居然还在脸上摸了两把泥灰,看着面色蜡黄风尘仆仆。就连二皇子他们今天乍一见到刘安都不由一愣, 然后嘴角怎么用力也掰不下来要往上翘。 褪去了儒雅的文人衫,束了口的武服更显得秦般英姿, 虽说大概没什么机会让他冲锋陷阵,但身侧的那把扇子已然换成了爱剑。更不同的是皇帝当初赏赐的那把弓此时正稳稳的背在他的背上。 抹额紧紧的贴在眉上两寸的位置,因为束缚,将秦般平时略显柔和的眉目向上提了提。听到曹琦的话他余光看了过去, 问:“那你还想怎么打?” “这,这也没想怎么打,就是觉得,这和我大哥他们说的不太一样……” 曹琦虽然打小就喜欢那些文人的诗词歌赋, 没事喜欢找秦般或者去那个什么楼找人聊聊人生哲学。但耳濡目染的,也算是听了不少浴血沙场的事情。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心中对那种英勇的事迹还是充满了赞叹和向往的。这一点,从他虽调皮不服管教,但是对曹老将军的话还是很听从的就可以看出了。只不过更多的时候,不止曹老将军,连曹小将军都觉得曹琦只是因为害怕被打才老实的。 “殿下,曹大人说想要在前排。” 曹琦不像秦般,就是闲不住。就算是在前排的刘安他们,也因为复可汗他们的不应战没事做了,他就更别说了。边塞这鬼天气,明明太阳当头大的眼睛都不太舒服,可铠甲之中还能透着寒意让人隔着层棉衣也能感受到不适。 “殿下,我和子贤说过了,子贤让我在地上滚了两圈。”等不住的曹琦在杨昊的拒绝还没能说出口的时候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本也算是清秀的一个贵公子,也不知是真如他所说的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是怎么的,总之衣服上又不少灰,头发不再因为整齐显得有光泽,最绝的是也不知道那嘴唇是怎么弄的,居然起了壳,光看那样子,比刘安还惨上几分。你别说,要不是事先知道曹琦本来的样子,他还真不敢认就是了。 “军中有军中的纪律,你怎能擅作主张就过来了?”明明很想笑,可还是得装成严肃的样子。 自知理亏的曹琦左右看了看,心虚的将头低了下来。 “罢了罢了,你就在刘安边上。两个丐帮弟子参军了,放在一起也容易发现一些。” “噗……”这下真怪不了戚威他定力差了,他觉得,这绝对要怪二皇子殿下,分明是可以要逗笑的。没见子丑他们都弯了嘴角了吗? 用秦般的话来说,曹琦这个人除了功夫挺好,最大的优点怕就是脸皮厚了。当初怎么纠缠说要和他做朋友骂都骂不走不说,被曹老将军提着耳朵大庭广众责罚都不见脸红的人当真是无敌。这会儿换了别人被这么调侃多少脸会有些变化,可他愣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乐颠颠的就往刘安方向挤。只要让他在前面什么都好说。这在后面这么无聊,而且秦般还不乐意搭理他。 “刘安,你是什么家世啊?” “刘安,你为什么喜欢子贤啊?” “刘安啊,你为什么不理我?我听子贤说这次回京要啊带你回府,你想知道秦大人秦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吗?” “……” 被曹琦弄到有些烦了了的刘安往边上让了一步,然后低声说:“曹大人,我们现在是强弩之兵,应该是保留着气力等着最后一击的不该说话。” “……” 被噎了一下的曹琦生气的瞪了刘安一眼,不过还是默默的关住了自己的嘴。 “大帅,你看对面大隋那些个歪瓜劣兵的,给人感觉都不用我们动手只要大风稍微用力些就能吹跑了。哈哈哈哈哈哈。” 复可汗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之前他手下的猛将,半响直接将手中的酒碗给砸了过去:“我们蒙古勇士,什么时候会因为这样子的优势而幸灾乐祸了?你再说这样的话被我听见了,不用别人动手,我必先将你逐出去免得丢了我的脸!” “是!” 口中说着顺从的话,可在出了帐子之后,看着迎面而来的乌鳢克鲁斯时,还是没忍住内心的气闷:“军师,你说大帅怎么就这般死脑筋?我们之前和大隋打总是打败仗,不就是因为大隋总是耍炸嘛,怎么到了我们,大帅就左也不行右也不行了。” “嗨,他再不行不还是得听大汗的?”乌鳢克鲁斯最看不惯的人就是复可汗,最喜欢的也是听别人对复可汗的抱怨。 “那军师,我们什么时候出击啊?我看着大隋那些个弱不经风的样子就觉得手痒痒!” “马上了。” 那边曹琦本来想着马上就能练练手了,多少也让他来体现一下自己来这番的价值不是?可这他的剑都已经擦的锃亮了,人也厚着脸皮跑到了前头,本以为大战在即哪想到二皇子抬手一挥就说:“撤!” “撤?!往哪儿撤?” 看着大军行动迅速的样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对这个命令有所怀疑。说好的诱敌的呢?说好的看到他们这残兵败将的脸会忍不住想要来打的呢?怎么好端端的就这么撤了? 刘安见曹琦一副快要抑郁到死的样子,想着他和秦般的关系,最终还是处于善意的给了个提醒,说:“他们会追上来……” “!” 好在曹琦不是个笨到了极致的人,多少也算是跟在秦般的后面读了不少书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并不是在于他们能看多少,记住多少,而在理解和运用。显然曹琦不是那种能活学活用的人。可有人提点之后明白倒是不难。 大军有规律有组织的撤退,对于他们很多人而言,或许不明白为什么,可服从是他们从进军营第一天就被天天耳提面命灌输的最重要的一点。 “军师,军师,大隋要撤了!” 与大隋军队的有条不紊相反的,是因为急切显得混乱的部队。 “快,所有人追,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次如果让他们跑了,那必定是再无第二次的机会。”乌鳢克鲁斯早早就已经给众人打过招呼,这会儿他一下令,甚至连复可汗都没有说话,蒙联军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做好了追击的准备。 “谁给你的权利不用通过我就调兵的?”复可汗从营帐中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已经蓄势待发的将士,还有正在马上的乌鳢克鲁斯。二话没说一脚就将人从马上踹了下来:“我还没死呢,这儿还是我说了算。” “大帅,现下可不是争权夺势的时候,如果大隋的兵跑了,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向大汗交代!” “!” 如果给他机会,给他机会他必定会杀了这个妖人! ☆、0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