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婚快乐
半个小时后。 两个人从巷口走出来, 也幸得颜南旭的记性好, 带着简安各种拐弯, 居然成功地走回了广场，还没来得及撒花庆祝一波，便被一街头艺人吸引了注意力。 寻声踮起脚尖看过去, 便见一个穿着几分破烂的亚洲人背着把吉他，半阖着眼，在表演《接下来如何》，唱得撕心裂肺, 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简安盯了一会儿，脑海里便想起了那天晚上。 她和颜南旭从黑夜聊到熹微，而他从熹微听她讲到黑夜, 期间展露了前所未有的耐心, 甚至让她有点儿受宠若惊—— 那是简安刚去法国的时候了。 可能是因为时差还没有调整回来, 简安经常会失眠，心头有种莫名的压力，堵着堵着却又无从宣泄，有天晚上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发了条朋友圈：好闷啊，有没有人和我聊聊天。 一分钟后，颜南旭的信息便发来了, 问, 怎么了。 简安在被窝里蜷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然后开始慢吞吞敲字, 吐槽着在法国的生活日常，诸如这里的食物实在是太难吃了，法语真的是太难听懂了，不知不觉间从凌晨一点多，一直聊到熹光从房间窗帘缝隙透进来。 隐隐约约间听到室友的闹钟响起，两秒后室友就将闹钟掐灭了，生怕吵到简安睡觉，轻手轻脚走到浴室，开水洗漱。 太久没有通宵了，简安的眼睛酸酸涩涩的，涨的很，随后揉了揉眼睛，使劲瞪大了看向屏幕里劝她睡觉的话，无声弯起了唇角。 颜南旭劝她睡觉已经劝了好几次了，却又拗不过不肯将聊天中断的她，只能无奈地听着她硬瞎扯着话题，话题都跑到相对论去了。 最后大脑实在是困得不行扯不出话题了，简安突然想起了HelloNico的《接下来如何》，便发了个羞涩的表情包过去，理直气壮的求歌：“你会唱吗？你唱完之后我就睡觉。” HelloNico是个台湾音乐乐团，两个人看得第一场演唱会，便是他们的演唱会。 这个乐团又是颜南旭介绍给简安的，他们的歌，颜南旭自然是会唱的。 只是这么几年过来了，还真没听过颜南旭唱歌，简安捏着手机，也是一时起了调侃的心思罢了，见对方迟迟不会，正想打个哈哈过去，便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好字。 顿时一个激灵，发了个乖巧宝宝的表情包过去。 简安抱着手机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以为他只是简单地用语音随便哼的两句，没想到颜南旭很认真地录了十分钟，然后发来一段音频。 未来没人能够预测 被谁喜欢又喜欢谁呢 颜南旭的嗓音沉沉的，像是暮色之下骤然敲响的古钟，空荡荡的声音敲在了简安的心头。 音频发出不久之后，跟了两句含蓄间带点无奈的话。 【听完了，能睡觉了吗？】 【以后无聊直接敲我微信，没必要朋友圈找人。】 颜南旭的低音炮自带催眠功效，简安听完了整首歌，薄薄的光线从窗间探进来，照得眼睛有些疼疼的，简安将脑袋蒙进被子里，周围一下子就便暗了，唯有屏幕是亮亮的。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差不多阖上了，强撑着睡意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那条朋友圈，仅你可见，嘻嘻。】 直接敲担心会不会打扰到他工作，可又忍不住那颗想他的心，只能变着法子去骚扰，生怕那些朋友圈石沉大海，没有回应，小心翼翼捧着手机生怕错过。 幸好，没有从天黑等到天亮，只等了一分钟。 就等到了他。 “你还记得你给我唱过这首歌吗？”简安扯了扯颜南旭的衣袖，示意颜南旭看向那个艺人，轻声问，语调里几分感慨。 颜南旭颔首，唇线不自觉地抿成温柔的弧度，似是回忆，“所以呢？” “就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一下子两年多就过去了。”简安捧着脸，敛回目光，若有所指，“好想再去一次演唱会啊。” 她的声音很平淡，感慨像是无意识的。 颜南旭的眸底掠过几分怔忪，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用力地按了按，“回国之后可以去，正好他们在G市有巡演。” 闻言简安兴奋点了点头，回头看他，眉眼弯弯，“好啊好啊，我们回去之后就去。” 顿了顿，又道：“其实那时候挺怕发信息给你的，总是担心自己说得多了，就会打扰到你工作了，这样子就不好了。” 他一时无语，目光扫过简安面上就差点一根烟的沧桑感，“现在说这些干嘛？” “就——听到歌之后有点感慨。”简安歪着头沉默了会儿，墨色的瞳仁里平静地闪着微茫，很坦率地回答，“想听你再唱一次啊。” “可以。” 颜南旭的轻缓吐出两个字，简安一怔，侧头看他，惊诧他居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下一秒，颜南旭那修长的指尖便按在了她的唇瓣上，面色平静，低淡道：“现在亲一下。” 简安扯了扯嘴角，微微抽搐。 突然很想摸摸颜南旭的头，怎看看是不是发烧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转了画风。 思忖的间隙，简安还真踮起脚尖，手背覆上了他的额头，凉凉的。 轻舔嘴唇，小声嘀咕，“也没有发烧啊。” “所以，”颜南旭的黑眸里有些些许的温意，微垂着头看她，面上轮廓线条禁欲内敛却又有若有若无的性感在那儿，“你要亲吗？” “亲你个球球。”简安瞪了他一眼，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疼，回身不再看他，拽着他的手往广场中心走去，兀然又转身，声音压低了，“刚刚还没亲够吗？” 犹记得那句“所以你还欠我三个吻”的话音刚落，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墙上。 亲了又亲。 颜南旭眉眼微勾着，清冷的长眸像是突然沾染了一缕春风，薄唇轻启：“没有。” “你！光天化日下耍流氓！”简安登时挪开了目光，脸上涨红一片。 说什么好呢。 这个人即便是说些不正经的话，面色依旧是正经的，看起来格外的凌冽性感，让人的心蠢蠢欲动，想要瞅准了时机熊抱一波扑上去。 颜南旭看着前面女子涨红了的耳垂，唇角的弧度上扬得更甚，眸底有温柔流转：“简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啊？” “以前你才没这么多感慨，也不会拐着弯子说话，更别说这些打不打扰的。” 咯吱一下，心灵深处像是被触碰到了，结实的心墙轰然倒下，坠入深渊，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悄然捏紧了他的掌心。 那显而易见的温柔，顺着掌心的温度顺势而入，慢慢地蜿蜒到心房里，既熟悉又有几分陌生。 简安咬着唇，侧眸对上那双黑眸，肩头微塌了下去，偏偏理直气壮道，“那时候是很矫情啊，聊天就是把人困在手机里，让别人没有办法做别的事情——我挺怕会困住你的。” “嗯。”颜南旭的嗓音里透着属于他的一种清冽，正色道，“是困住，但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可以这样困与被困，其实也说得上是一种浪漫。 莫名的简安扑哧一声笑了，气氛比方才缓和了些，调笑着问：“那我要不要放你出来呢。” “你放不出来的。”颜南旭低晲着她，瞅着她的情绪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几分好笑，“能够被困住的，都是愿意留在里面的人。” 他的语气笃定。 “啧啧啧。”简安几分嫌弃地看着他，突然想到，“可是追你的时候，也追得好辛苦啊，倒追很累的。” “嗯。” 他低低笑起，笑声里流露出些许的感慨，低低淡淡的落在了简安的心间。 “我追你也追得很辛苦。” 简安瞪大眼：“……你在梦里追的吗？我怎么没了印象？还是你追别人去了？” 长眸微眯，定定看着面前的女子，语调稍低。 “我现在就在追你。” 简安：“？？？” 祖宗。 你是不是对追人有什么误解。 颜南旭微眯眼，似乎看出了简安面上的诧异，眉间浮起一层薄薄的寒意：“有什么问题吗？” 有。 问题很大，头也很大。 简安想回一句什么，到了嘴边却换了话，“嗯，什么问题都没有。” 祖宗一脸淡定，黑眸落在她的脸上，听见她的回答之后扯了扯嘴角，牵着她往别处走，“走，去吃饭。” 简安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生出一种想法。 如果刚刚她说有问题，颜南旭会不会直接将她吊起来打。 不不不。 可能直接把她丢到广场里，撒腿就跑。 在广场上逛了一圈，经过了无数的西餐厅。 两个人愣是没有想进去其中一家的心思，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了，在一家餐厅门口站定，下定决心要进去，却在跨步的那刻夺门而出。 握紧了颜南旭的手，目光真挚。 “真的不好吃！别去！” 这儿附近是有名的奢侈品连锁店，连带着附近的餐厅都是走高端路线，在简安的认知里，这种餐馆通常都是摆盘好看，吃起来就是一言难尽的。 简安的说话音量没控制好，有点大，拽紧了颜南旭的手将他往外带，表情有些微妙：“吃了这个，你会觉得香菜更好吃的。” 颜南旭晲了她一眼，轻轻嗯了声，脚步停住了。 “这么和你说，大盘子里放着半块烤番薯，然后番薯上浇了石榴酱、蛋黄酱，旁边点缀着一些甜菜根和白芝麻，就是一道菜了。”简安木着一张脸，幽幽道。 “所以你想吃什么。”颜南旭环臂看她，神情恬然。 “甜品店！冰淇淋！”简安顿时抬头，盯着他俊逸的脸，狗腿子道，“这附近也就这些好吃了。” 颜南旭抿了抿唇，不动声色：“这个不行。” “那就回去把那些鸡翅烤了，这总行了。”简安拉着他的手，眸底闪过几分狡黠，“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到底怎么样才算行？” 说完也不管颜南旭有没有回答，转身四顾望了一圈，看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 薄阳倾泻而下，透过广场中心的喷泉在地上打下了星星点点的光圈，有几只调皮的小鸟踩在光圈上，行人经过，便倏然飞起，在地上制造新的光圈。 她仰着头，往广场的道路尽头看去。 “想吃可乐鸡翅，我煮你打下手总行了？”简安摇了摇他的手臂，像是讨好，声音比方才放得软了些。 颜南旭心头一滞，眸色沉浓。 原本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出来的变成了一个低淡的嗯。 回到民宿之后就开始忙活了。 颜南旭先将大半的菜都做好了，随后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厨房让给了简安。 简安已经等不及了，颜南旭走出厨房的时候便进厨房了，随后套上一条花哨的围裙，头发松松的挽起，一副贤惠田螺姑娘的模样。 鸡翅、可乐、姜蒜、辣椒、还有一大堆的调料。 颜南旭半倚在厨房门口，看着简安变戏法一样一件一件从冰箱拿出东西，随后手脚麻利地将鸡翅膀用生抽、和火麻油腌制好。 动作流畅，一副熟稔的样子。 颜南旭低低夸了句：“不错。” 简安回头瞥了他一眼，小尾巴都要飞上天了，微微昂头，略带不满道：“何止不错，明明是很好。” 面上大写着的得意。 颜南旭弯了弯唇角，没接话，继续看她起锅。 开火之后先倒入火麻油，随后倒入鸡翅，等到鸡翅煎汁变色的时候就帮鸡翅翻身。 许是刚刚一顿夸让简安几分嘚瑟，锅底还没有预热完成的时候就将鸡翅倒进去了，油花四溅，惊得整个人往后踉跄退了两步，脸色都变了。 颜南旭顺势接住她，语调低低的，“一点都不经夸。” 简安“啧”了一声，为了面子，连那四溅的油花都不怕了。立刻弹起来站稳了，绷着一张脸前去将鸡翅放平了，翻身。 手腕上有一丝油蹦上来了，惊得她立刻缩了手，低低“唔”了声。 下意识回头看颜南旭，却又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缓缓摇头，笑眯眯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要惊慌，没事的。” 颜南旭抬眼瞥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油花已经不溅起了，简安哆嗦着拎着锅铲过去帮鸡翅翻身，翻炒几下后，倒入佐料，等酱汁闷了一会儿之后，再将可乐倒进去。 怕是某人念叨，简安也没有倒太多的可乐，可乐刚刚好将鸡翅盖过去了。 再用大火焖了十分钟之后，简安关了火，从旁边抽了一个碟子出来盛好，迫不及待跑出去，翩跹至某人的面前，等待审批一般递给他，“喏，看起来还不错。” 颜南旭垂头看了眼，不为所动，“还行。” 简安撇撇嘴，腮帮子微微鼓着，有那么点儿士气被打击到的意思在里面，“那我自己吃好了。” “吃独食是会胖的。”刚准备转身，手上便空了，颜南旭接过简安手上的盘子，举高了往饭桌上走，“你想胖吗？” 简安：“…………” 不想。 放下盘子之后，颜南旭面无表情地走到她的面前，挽起她的手腕，不知从哪变出一张创可贴，“啪”的一下贴在了简安手腕烫出来的水泡上。 简安倒吸一口凉气，小脸皱成了一团，“你你你你……干嘛呢。” 颜南旭眉头轻皱着，指腹在水泡旁摩挲着，问，“疼吗？” “还好。”简安愣了愣，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义正言辞道，“鸡翅不好吃，就疼了。” 眸底亮晶晶的，反手圈住了颜南旭的手腕，像是一只求主人关注的小兔子，软声说着，“你快去试试好不好吃，再不去，就凉了。” 话都说成这样了，他还能说不好吃吗？ 颜南旭抿了抿唇，任凭简安拉着他往餐桌上走，简安夹起一块鸡翅往他嘴里递，哄小孩一般， “张嘴——” 颜南旭没动。 半晌，简安耐心又念叨着，“魔王魔王，快张嘴——” “…………” 颜南旭嘴角有片刻的凝滞，眉眼微动。 厅里的灯光明晃晃的，散着暖意，可能是刚刚在厨房里闷的，碎发软趴趴地贴在额上，大部分被拨到脑后了，还有几缕调皮的随着她的动作乱晃着。 眸光也是亮亮的，唇角微微上扬，抿成一道浅弧。 好像……真把他当成小孩了。 颜南旭有的时候会觉得，没有办法拒绝简安的要求。 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颜南旭低低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碳酸饮料的味道。” 说时那时快，简安瞅准时机，将鸡翅塞进他的口里，咧嘴轻笑：“那就吃鸡翅。” 念着颜南旭不喜欢喝可乐，最后加的时候比平时还加少了，已经算是很照顾他了。 简安想到这里，唇角的弧度上扬得快要飞起来了，又问，“好吃吗？” 颜南旭接过简安手上的筷子，慢慢的将鸡翅吃完了，随即放下筷子，抬头看她，对上她巴巴的眼神，顿时被逗笑了。 简安急了，咂嘴问，“好吃吗？” 颜南旭低笑着点了点头，又拿起筷子将一个鸡翅塞进了简安的嘴里，“你自己试试。” “明明就很好吃嘛。”简安嘴里塞着鸡翅，说话也说得不清晰，含含糊糊道，抬眼瞪向颜南旭，却见颜南旭凑了过来，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你最好吃。”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竟然还真将桌上的菜吃光了。 收拾碗筷的时候，简安不经意间瞅见了自己碟子上的鸡骨头，嘴角抽了抽、 感觉要月半的人不是颜南旭，而是她。 忍不住小声嘀咕：“原来我吃了这么多啊。” 声音在安静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颜南旭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随即端起桌上的碗筷去厨房洗碗了。 听见厨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简安悻悻地瞥了颜南旭一眼，随后承担了出去丢垃圾的任务。 出了民宿，才发现已经不早了。天色沉浓，有几分凉薄的夜色笼着大地，几颗疏星挂在了天上，缀着浅暗的星芒。没了太阳，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简安打了个寒颤，随即吸了吸鼻子，往不远处垃圾车旁走去。 踩着自己的影子，沉浸在思绪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往外走。 今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一想起，唇角便止不住的上扬，便连身后人有人唤她，都没有听到。 “安！” 末了，还是后肩冷不丁地被拍了一下，简安吓了一跳，迅速转身看向来人。 “哎，是你。”简安诧异地张了张口，想说些寒暄的话，却什么寒暄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次过来租的民宿与之前所住的地方距离并不算远，会在这这附近见到以前认识的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见到面前的人—— 可真有点奇怪了。 面前的人似乎是看出了简安的诧异，唇角上扬，扬起一抹温和的弧度，冲着简安点了点头，柔声道：“好久不见，最近过得还好吗？” 这两天类似的话说得太多了，简安连思考都省去了，条件反射的扬起一抹笑容，随后点了点头，“过得很好啊。” 是真的过得很好。 腰不虚气不喘了。 来人上上下下打量了简安好一会儿，末了清淡的视线在她手上的戒指停留了一瞬，笑容愈发的缓和，又问：“停药之后没有再吃药了？” 简安微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如实摇了摇头，沉声道：“没有吃药了，医生。” “嗯。”医生点了点头，目光闪烁着感慨，“还有什么地方觉得无所适从的吗？” 无所适从吗？ 简安眨了眨眼，细细斟酌着这个词汇。 好像回国之后，那些有的没有的情绪便被他抛到脑后了，不去想，它们也没有找上门来。 沉默半晌，简安抬眼对上了面前人的视线，轻声回答：“好很多了，就只有之前坐飞机的时候做了些玄乎的梦，其他时候甚至想不起来了。” 斑驳的灯影将简安的面色遮住了大半，她微倾身体，觉得有点儿冷，不自觉的环住了双臂。 “再次回到这里有些不适应。”面前人托了托眼镜，认真看她，“安，作为你的心理医生，如果又需要，欢迎你随时过来找我。” 说罢，面前人顿了顿，语调骤然变得轻快了些，染上了些许的调侃和鼓励，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了简安无名指上的戒指，在夜色下同样的璨璨生辉，“当然，作为你的心理医生，也希望你别再来找我了。” “噗。” 简安被她的话逗笑了。 弯了弯唇，点头轻声道：“好。” “我相信，有他在，你已经走出来了。”心理医生笑眯眯的，再次上下打探了简安一圈，语调里多了几分感慨。 从业二十多年，简安是她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患者。 很沉默，不爱说话，冷静自控得不会有爆发的时刻，更别说是说些极端伤人的话，似乎心房里设置了一条栏杆在那儿，有条既定的规则——不允许外人察觉出异样。 确实，没有多少人察觉出她情绪的不稳定。 简安的学业完成得很顺利，还在比赛上崭露头角，性子虽沉默，却也是不爱麻烦别人的，两年过来了，竟然没有人发现她的病情。 接到这么一个患者，她其实是很头秃的。 更头秃的，这个患者还是上头强行拨下来的人，说是心理测试不过关的话，强行持续治疗。 偏偏是什么都不说的人，会在无形之中给自己一种想要“恢复正常”的压力，简安对药物的依赖性要比别的患者强得多，尽量想要在外人面前营造出一种开心的感觉。 简安隐藏得很好。 如果不是心理测试她一直都过不去，医生也被简安骗过去了。 后来，两年下来各种治疗手段都用过了，都不起作用，斟酌许久，感觉任凭简安依赖药物也不是一件好事，便寻思着停药。 而在一次心理测试又不过的时候，她听见简安的话里几分惋惜，还有几分想念：“我好想回去啊。” 这个时候才找到了突破口。 简安心里的那个人。 她让简安将他当成是生活的一个支点，一种动力，积极配合治疗，几个疗程下来，效果竟然很不错。 半年前简安的心理测试终于通过了，上头的硬性命令解除了，简安得以回国。 她感慨了很久，同时也替简安感到高兴。 简安挠了挠头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嘴角扯着笑轻声回应：“以后都不会找你了，再也不会了。” “这样再好不过了，未来会更好的。”心理医生拍了拍简安的肩膀，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感慨和轻缓，“新婚快乐，安。” 简安又是一阵，随后笑得开心。 民宿里。 颜南旭洗碗后从厨房走出来，视线在厅里稍稍扫了一圈，没有看见简安的身影，微微蹙眉。 正想要拿手机打电话过去，便有电话打进来了，看见来人是秦臻，颜南旭便接通了电话。 “喂。” 颜南旭人在客厅里绕了一圈，随即拉开了阳台的门，往外走。 “查出来了。”秦臻压低的嗓音里透着一丝浅淡的平和，“简安这两年的资料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 “嗯。” 颜南旭的声音几分冷：“麻烦了。”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在斟酌语言，低低应了声后又道，“不过，其实颜总可以直接问她——”语气稍顿，那端传来翻页的声音，“——如果因为这件事，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颜南旭垂了垂眼，半晌才回答：“好，我自由分寸。” “对了，那个项目已经准备好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了，随时可以开机。”秦臻将手上的资料阖上，换上另外一本，随即敲了敲桌面，“颜总，作为合作伙伴，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再不开机就晚了。” 明明这件事在几天前就开确定了，哪能想到某人正事就直接丢给她，屁颠屁颠跟着老婆跑去法国了，秦臻揉了揉眉骨，几分疲惫，总觉得这次合作有几分将自己卖了的意思在里面。 再想想颜南旭和简安可能在法国各种秀恩爱，而自己追的那只早就跑没影儿了……又是一阵头秃。 “这些事情你做决定就好，没必要问我。”颜南旭干脆利落回答道，隐约听见有拉门的声音，便掐了电话，“不讲了，以后说。” 随即便将电话掐了。 下一秒，简安的小脑袋便从门旁探了出来，唇角的笑容柔和：“怎么就不讲了呢，还是不能在我面前去讲啊。” 颜南旭低晲了她一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淡声道：“没什么，你去哪里了。” “刚刚丢垃圾去了。”简安也只是随口问一句，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窗外有那么一点儿的凉意，她吸了吸鼻子，见颜南旭的袖子一圈一圈卷起来，露出了浅浅好看的肌肉线条，岔开话题问，“不冷吗？” “不冷。”颜南旭眸底沉浓，深深看着她。 简安哎了一声，随即将自个儿的衣袖使劲往下拉了拉，末了，吸了吸鼻子嘟囔着：“可是我冷。” 阳台里没有开灯，唯有微弱的星光从外面探进来，颜南旭逆着光线而站，从简安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朦胧深色的轮廓。 莫名就想起刚刚与医生寒暄时所说的那句新婚快乐，心里一个咯噔，无意识咬着唇，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那一团朦胧的深色轮廓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声音低淡，“冷就进屋子去，开暖气了。” 简安摇摇头，手肘一塌，身子软了下来，手臂软绵绵的，直接拥住了颜南旭的腰侧。 奶声奶气道：“可是，想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