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势不放手
简安一愣，眼睫微微垂着, 看着笼罩在朦胧月光下的颜南旭, 弱弱辩解着：“我没有跑路跑没边儿。” “那就是往有边儿的地跑。”颜南旭无所谓低低笑，目光透出几分疏淡，“跑哪里都无所谓, 跑回来就好。” “……” 一时间被他的话哽住了, 简安抬眼看他。 指腹无意识抚上了腰间的枪疤, 几番摩挲, 恍惚间觉得有种钝钝的痛在里面, 深吸一口气，语调低沉。 “阿南——” “好了。”颜南旭打断他, “我不应该提这件事的, 你也别说了。” 说罢, 颜南旭在床侧坐下, 语气稍微缓和，轻声又说：“简安, 我这一辈子结婚证只打算领一个。” 简安没有接颜南旭的话，瞥眼扯过被子翻了个身，闷着头对着窗外发呆。 淡淡的月光笼罩着万籁俱静的城市，月色皎洁, 便连一丝污秽都没有, 是个难得没有雾霾的月圆夜。简安盯了窗外一会儿, 随后用力地闭上了眼。 强行入睡。 颜南旭背对着简安躺下, 托腮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黑夜里便连细小的声音都变得格外的清晰，简安的鼻息有点儿重，是之前发烧留下来的后遗症，还没完全好。 她拽着被子，浑身蜷成一团，几分防备，又像是生颜南旭的气。 定定看了会儿，颜南旭阖了阖眼，揉了揉酸胀的眉骨，意图将脑海里的那些过去都抛到一边。 明明简安就在自己面前，睡在自己旁边。 为什么还要纠结那些光怪陆离已经过去了的过去。 两年前。 简安作为艺术学院里的优秀毕业生，得了一个去法国交流的机会，为期一年。 本着毕业后摸鱼摸个一年还能摸个含金量不低的文凭回来的心思，简安觉得这个交流项目挺不错的，和父母以及颜南旭商量过后，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去法国，为期一年。 没想到这个项目不同于以往的交流项目，管理是格外的严格。 一到那儿，简安便不得不扑进学习力，忙得昏天暗地的，恨不得直接住在画室里。 与此同时的，颜南旭也在筹划着自己公司的扩展，事情很多，忙得也是焦头烂额的，两个人每天能够都闲下来聊天的时间都不多，很多时候就是还没聊几句，双方总有一个会睡着了。 电话那端总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尽管这样，两个人的感情还是很好。 有一搭没一搭地腻歪着，简安整日将回去就结婚挂在嘴边，而颜南旭请了人将新房设计好了，是简安喜欢的甜甜暖暖风格，就等着简安结束这个项目，回来再做一点调整。 圣诞节将至。 颜南旭飞去了巴黎，要陪简安过圣诞，去前并没有告诉她，存着给个惊喜的心思。 他以为她会很高兴的。 没想到简安面上的神情并没有多高兴，甚至还有几分勉强，哭丧着小脸说学校天天压榨人，她假期都要泡在学校了。 将颜南旭从机场接回来之后，简安带着他回自己公寓放下行李之后，人便风风火火赶去学校了，说是作业没有做完，导师很严厉。 现在的她，更甚至比高考还要努力几分。 颜南旭在的那几天，简安都是熬得很晚才睡，第二天又起的比鸡还早。 他挺心疼她的。 可见简安既然投了万分心思在里面，那自然是支持的。 同时暗戳戳决定趁着这几日为简安做些什么。 嗯，就算是惊喜之前的开胃菜了。 平安夜，颜南旭坐了一个小时的车，去了一个面包店，排了两个小时买面包。隐约记得在一次电话里，简安说过很喜欢那处的面包，无奈每一次去都要排队，没有办法吃成。 随后去了简安的学校。 还没斟酌好见面语，简安便兀然出现在他面前。 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偏头看着旁边的男生，似乎在说什么好玩的事儿，眼神也是亮晶晶的。而一侧的男生同样笑得灿烂，时不时点点头。 他来这儿几天了，简安都没有这样对他笑过。 简安没看见颜南旭，他也没有叫住她。 他沉默着抱着面包回了公寓，坐在窗户边沉了一会儿，捏着手机的手已经沁出了汗，编辑了几次的短信，从一开始的我今天去你学校了再到你和他什么关系末了变成成了规规矩矩的一句。 【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对方很快就回了一个好，附带一个萌萌的表情包。 颜南旭盯了手机好一会儿，才合上手机。 他觉得自己变了。 两个人的关系，也发生了某种转变。 晚上简安回来了，哆嗦着身子嘀咕着外面真的好冷，颜南旭走上前，拥住了她，将她冷冰冰的手环住，头搁在了她的肩上，轻声问她圣诞节的安排。 简安一怔，随后说有班聚，没想到他会过来，早在两个星期前就定了她当负责人，现在想跑也跑不了了，解释完，又放软了声音问：“你不会生气。” 暖灯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颜南旭的唇线紧紧抿着，过了半晌微微侧头，在简安的面颊上落下一吻，沉声说：“那十二点前回来，我有惊喜要给你。” 十二点，还不简单。 她笑嘻嘻拍胸脯保证十点就能回来。 随即颜南旭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又说，如果她没回来，不但没有惊喜，他也会走的。 简安转身拍了颜南旭胸膛一下，嗔怪着那她也跑路的了。 事实证明，不能随便立flag。 圣诞节当日，简安并没有回来。 十点钟的时候颜南旭给她去了一次电话，那边背景音乐声很大，而简安的声音像是缥缈在外太空里，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她说，十二点前一定到家。 “好。” 颜南旭干脆利落应了声，便挂了电话。 时钟悄咪咪走向十二点，又转过半轮。 颜南旭收回望向楼下街道的目光，轻叹一声，打开手机定下了最早的机票，起身开始收拾行李。 临行时，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一个木制的小盒子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枚婚戒，在口袋里放久了，似乎还染上了他的体温。 熠熠生辉，炫目华彩。 此次过来是想将这个流程也走完的，这丫头天天念着追他追得这么辛苦，求婚都不求就将她领走了，两个人关系不平等巴拉巴拉的。 未料他准备好了，她却不在了。 按着从前，颜南旭下飞机开手机的时候会收到简安的信息。 这次却没有收到。 更甚至他回国两个星期了，简安那儿依旧没有消息。 单方冷战以颜南旭的退让告终。 他打了她的电话。 没想到，简安联系不上了。 打电话给公寓房东，房东说她已经退房了，据说是和导师跟任务去了，放在公寓里的东西也已经让人带走了。 哦。 跟任务。 颜南旭面无表情挂了电话，再一次飞去巴黎，却再找不到简安了。 去学校里问，学校的说法与房东的基本一致——她和导师出任务去了，与之同行的，还有那个清秀的男生。 再后来，整整两年，他都没有她的消息。 直到叶辞的毕业典礼—— 思绪分崩离析，回归现实。 颜南旭敛眉，侧头看向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伸手去抱她，力度不容抗拒。 察觉怀中的人浑身一僵，随后缓缓放松下来，空气里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尾音。 “哼。” 呼吸由重转浅，也不知怎么的，简安窝在颜南旭的怀里，格外的好眠。 翌日简安醒来，颜南旭还没醒，双臂依旧环着简安的腰侧，胸膛均匀起伏，温温热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胸前。 看着那张睡熟的脸，简安不自觉的伸出手顺着他的面部轮廓描了一圈，睡着的颜南旭少了几分不耐烦，一贯蹙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瞧着比日常孩子气了很多。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脸颊便靠在了一起，而颜南旭又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简安往怀里带，距离愈发的近。 简安一偏头，不经意间蹭上了瘦削的唇瓣，柔软凉薄得令人想要沉溺。 她低眉，看着他的脸出了神。 颜南旭的外貌很勾人很出众，五官大气，一双眼生得极好，桃花眼微微上挑，却又不显轻浮，近几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 兀然想起他微博下一溜圈儿的粉，估计颜粉很多。 其实这人除了脾气臭了点，说话不中听了点，好像别的方面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般想着，昨晚那些赌气莫名的消散了。 罢了罢了。 反正都过去了，也已经结束了。 她想了一会儿，也不知哪儿来的冲动凑上去又亲了亲他的唇，呼吸纠缠。 动作很轻，没有将人吵醒。 简安傻愣愣地盯着他的睡颜，又出了神。 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才将简安的魂儿从九霄云外那儿勾回来。 瞥眼去看，是她的手机，睡觉之前搁在了床边。 但是是在颜南旭那一侧的床边。 简安屏气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往颜南旭那侧摸过去，手臂不小心碰到颜南旭的脸颊，颜南旭皱了皱眉，简安动作顿时一顿。 “醒了吗？” “……” 看样子是没有的。 简安松了一口气，继续刚刚的动作，蹑手蹑脚地将手机摸过来，打开一看，是叶辞的负罪请愿书。 似乎心有愧疚，长长的一段话里叶辞讲述了自己昨天的心路历程，一方面说自己不应该为了表情包而卖了老板，另一方面又说不应该为了工资奖金卖了简安，随后祝他们和美恩爱，愣是写得声情并茂，条理清晰。 简安一路看下来也是哭笑不得，轻叹着摇了摇头，感慨果然是新闻系的高材生。 末了叶辞的消息上还提到了最近简安要去纹身店的话，最好先伪装一下过去看一眼再决定开不开店——访谈已经推出了，简安火了。 然后被扒皮了。 这期特辑本就有很多人关注，而访谈后期剪辑将简安的形象剪的很好，便圈了不少粉丝，被做成表情包，各种金句被截图还只是轻的，网友们神通广大，把简安的学历和纹身店地址都扒了出来。 甚至还上了微博热搜。 #90后美女原创纹身师 简安嘴角微微抽搐，切到店铺的摄像头瞄了眼。 门口站满了人。 只是……这些人大多举着话筒，扛着摄像机，怎么看都不像是去纹身的。 “怎么了？” 颜南旭刚醒，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烦躁和睡意，只是出于惯性手臂往一侧捞，捞空了才睁开眼看向床头，慵懒着问。 “你自己看。” 简安面无表情地将手机砸进他的胸膛里。 颜南旭挑眉，拿起手机一看，是此时纹身店的情景，门口堵了不少人，更甚至还有人在地上铺了一层纸，一副准备在门口安窝的样子，唇角不自觉勾起。 “你让我去访谈的时候，可没告诉我会这样。”见到颜南旭还笑，简安更气了，皮笑肉不笑道，“这么多人在门口，我怎么开店。” 颜南旭揉了揉她的头发，晲着她，安抚似地笑了笑：“恭喜你，当了一把网红。” 简安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拨开颜南旭的手。脸沉如水，语调更压了压：“我不想红，我不想当无业游民。” 言外之意，这些人已经对她的生意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本想着这样说的话颜南旭定会允诺帮她将事情处理好，没想到的是颜南旭又是一笑，俊颜凑过来，放大。 “那就去开。”颜南旭继而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找到有关简安的热搜，点赞转发后，再抬眼看向简安，“也可以当一会儿无业游民，我养你。” “才不要你养呢。”简安气极，顿时觉得和面前这人聊不下去了，“我去开店！” 说完，轻快而又迅速跳下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 颜南旭扯了扯唇角，很是愉悦。 半小时后。 简安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去开店。 光是看着摄像头里的场景，无需过去简安都能想象门口蹲着的那群记者有多疯狂，不过一阵功夫，见店门没有开，就将旁边的店主都采访了个遍。 颜南旭穿戴整齐从主卧走出来，见简安还在沙发上坐着，也不觉得有多意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开口道：“不是说要去开店吗？” 简安不说话，只面无表情看着电视，节目是《早间天气》。 只是即便不去看颜南旭，也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视线直勾勾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好笑，盯得她耳根不由自主地蔓延上红色。 “不开了。”简安将沙发抱枕砸到颜南旭那儿，赌气一般道，“你赔我一份工作。” 她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要不然回国之后找不到适合的地方开画室的时候，也不会琢磨着开家纹身店。 打发时间也好，钻研别的事也罢，总之有事情做就行。 颜南旭好笑地将抱枕放在一边，嘴角又勾起，点了点头，“当我贴身助理怎么样？” 闻言简安侧着脑袋看他，刚想问当助理需要什么条件，嘴巴张了张，话语便哽在喉间了。 贴身助理意味着什么。 一直相处。 二十四小时，除了上厕所时间，都在一起。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 简安表情一顿，想起从前自己给颜南旭当小跟班的场景，似乎并没帮上多少忙，麻烦反而添了几个，试探着问：“我去能够做什么啊？” 颜南旭晲了她一眼，语调似在斟酌：“唔，在办公室放着，耐看。” 简安：“……” 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慢走，不送。”简安嗔怒，抬手指着门，语速很快，“快走，上班要迟到了。” 颜南旭“嗯”了一声，晲着她散披在肩上的头发，睡衣松松散散的，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在日光下近几透明。 不动声色的勾唇，抬手轻轻扯过她的手腕。 将她扯进了他的怀里。 与以往相比，手劲并不重，面上神情几分淡，隐约间还能看出些许的起床气，还有些许的亲昵在里面，眉头皱起之后又舒展开，过了一会儿，沉声道：“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不想当我助理吗？” ？？？？？？ 谁敢赶祖宗走？ 简安嘴角抽了抽，下意识无视前面那句话，硬着头皮回答：“不想，和我专业不挂钩。” 颜南旭保持沉默，只淡淡瞧着她，过了一会儿，搁在她腰上的手顺着宽大的睡衣摸进上衣里，微微向上探索，呼吸声由轻转重。 “挂钩的，像这样。” 指腹微微蜷着，有意无意地碰到一处敏感的软肉，简安绷着的身子顿时没了力，脸色涨红，挣扎着道：“别……别在这里。” 颜南旭凑近她的耳垂，吐息温热，哑着嗓音又问了一遍，“那不在这里……去主卧？还是去办公室？” 简安便连双唇都是红热红热的，嗫嚅着，嗓音轻的几乎听不见，“我……太快了，还没做好准备。” “嗯？”颜南旭一向没什么耐心，黑眸更沉了些，将怀中的人揽实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午偷亲我。” 简安诧异：“你装睡！” “没有，我能感觉到。”颜南旭喉结上下滚动，指尖在她腰窝缓慢往上挪，呼吸愈发急促，“是你先主动的。” 那一份软绵绵的美好，还不只一次。 简安的手抵着他的胸膛，耳根子红得像是能滴血，颜南旭的西装被她揪出好几道褶皱，没想到竟然被抓了个正着，绞尽脑汁想理由，支支吾吾道：“你要上班了。” 颜南旭抿唇：“我是老板。” 简安揪着他西装的手更紧，面色滚烫，“老板……老板也要上班啊。” 话语里拒绝的意味有那点儿明显。 气氛骤然压抑了些，颜南旭深吸一口气，撤出手，手肘搁在眼上沉默了好一会儿。 简安整好睡衣，下意识往离远颜南旭的那一侧坐了过去，随后听见他说：“等太久了。” “啊？”简安心里虚，莫名脑补各种黄暴小剧场，弱弱坚定着立场，“我不要去当你助理，我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和专业不对勾。” 颜南旭抬眼，眸底的情绪还没有完全隐没下去，从那眸中能够看出清晰的不满足在那儿，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碰触了好一会儿。 他轻轻叹气，语调更为低淡：“简安，五年了。” 简安：“？？？” “什么五年？”简安的呼吸放轻了些，心头泛着嘀咕，明明都是新闻系出身的，颜南旭就不能学学简安说话带主语吗，一脸懵，没懂。 颜南旭没直接回答，低声又道：“不对，是六年。” 什么六年？ 简安瞪大眼睛，关注着她神情的颜南旭勾了勾唇。 “当了六年和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