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温情
岚市的天气要比江市更冷些，人们身上早就套上了保暖良好的大衣，有的怕冷的都换上了棉服，对于上身只穿了件毛衣的叶昭来说，确实有点透心凉的感觉。 从车站打了一辆车，没多久便到了和父母住过的小区前。 望着在记忆里一般无二的建筑，一种酸涩突然涌上心头。 爸妈，我们到家了。 她摸着手里的照片，回忆起他们为她做的的点点滴滴，嘴角勾出丝浅笑，隐约闪过几丝怀念。 他们的房子在五楼，小区并不是很新的那种，半新不旧的样子。 即使这样，这套房子也不是买的，而是他们租的。 如果不是为了治好她，以他们两个的积蓄，根本不会到连房子都没有的地步。 可怜天下父母心，在父母的眼里，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还重要。 叶昭真的很谢谢他们，给了她一份盼望了两世的爱。 只是来到和他们住过的地方，都觉得很温暖。 五楼并不算高，但是如果没有电梯的话，对于身体有各种小毛病的中年人来说，该是怎样的考验。 但是每天他们都是急匆匆的从楼梯上上下下，不是为了打工，就是为了带她去看看外边的风景。 可惜的是，她以后恐怕再也体会不到那样温暖的感觉了，那样为她忙碌奔波的人啊。 她站在门口，眼睛望到左侧的位置，从缝隙里掏出那把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因为好几天没有住过人的原因，屋里一点暖气都没有，冷冰冰的。 也只是比外边好一点。 房间是典型的两室一厅格局，不是很大的面积，却被叶母布置地极为温馨。 打开灯将照片掏了出来，重新准备个相框，把照片放了进去，再放回原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 她眼睛禁闭，诚心地在心里祈祷，嘴里喃喃做声。 今生她不能承欢膝下，只希望他们能够一路走好。 香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氤氲飘散，好似是他们的回应。 这时，客厅里的电话声就响了起来。 这让她不仅有些疑惑，尤其是看到上面一百多个未接来电，感觉有些不好。 爸妈的亲人早已经不在，而且也很少有朋友来往，照理说不应该会有人打来这么多电话。 至于催债那就更不可能了，这个房子交了一年的房租，现在离一年这个期限还有大半儿呢。 在外边更加不可能了。 究竟是谁？ 怀着疑惑，她接了起来。 结果一上来就听到一声强忍怒气地询问。 同学？学校的？ “请问您是？” 一时间没适应自己学生身份的叶昭有些发愣地问。 “我是谁？”临泽强想要发火，可是一想到对面的人一向有些内向，他还是强压着怒气，憋得他快内伤了都。 他们十一中是岚市还算可以的完中，本来凭叶昭的分数能在高三的时候进来，就是她父母努力的结果了。 听她父母说这个女孩儿有些内向，这没问题，什么样的学生他没有见过？ 他绝对会一视同仁的。 但是他想要一视同仁也要有这个机会呀。 开学两个多月，她总是不爱和同学交流，他让学生好好照顾她，而且自己也总是对她关照些。 结果，关照到最后就是，她竟然无缘无故旷课了一个多星期。 关键的是学校还没有她家的地址，只有一个号码，于是每天给她打电话打的他肝儿疼。 她究竟知不知道无故旷课这么久，是会被开除的，要不是他不忍心让一个学习还算可以的学生就这么辍学，他才不会这么累，这么生气，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快要超标了。 就算他带的班不是高三最好的，差不多是中等偏下的，但是他有老师该有的责任心，他希望他教的每个孩子，都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没有文凭你走出社会会有多困难，他们现在还不能体会到，以后体会到了，谁又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这么早不读书，出来后能干什么？ 或许他忧虑过了头，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反正他学生那么多，不过要是他真的能放弃自己的原则的话，那也就不是他了。 她要是再不接电话，他跟校长那里也拖不了了。 这一次他就是带着，要是还没人接电话的话，他就不再管这件事的态度的。 谁知道就在这最后一秒，电话打通了。 可他等到的不是她的解释说明，而是问他是谁。 就算他们不过认识两个多月，也不至于连他声音都听不出来。 自觉的跟她找理由，肯定是电话声音失真了，千万不能生气，千万不能生气。 “我是你的班主任临泽强。” 这边叶昭刚刚在脑袋里搜索出来他究竟是谁，那边他就自报家门了。 为什么她在他的声音里，听出来想要揍她的感觉。 “老师您好。”对于长辈还是很有礼貌的叶昭连忙叫人。 更何况在她记忆里，这个老师对她很照顾，是个好老师的典范。 而且轻易不会发脾气，当然如果不是被学生气的暴怒的事情，当然那个时候，所有的学生就乖的跟小绵羊一样了。 “好，叶昭你是几天没来学校了，你记得吗？”刚刚还想压抑自己一下的临泽强，一想到这一个多星期他打的电话，还有没人接的那种焦躁，此刻一下子涌了上来，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最后的声音就跟吼得快要差不多了。 可见他究竟被气成什么样子了。 “你知不知道无故旷课一周就会被开除……”你是不打算上学了是？ “抱歉老师，上个礼拜我的爸妈去世了。” 他最后这句“你是不打算上学了是？”还没有开口，她说的话就让他的心咯噔一下，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 “去世？怎么会？这个，那后事……”他这时也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他知道这孩子好像就只有父母，没有别的亲人了。 一个小姑娘是怎么靠自己处理好父母的身后事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呀，之前的愤怒如潮水般散去，心上涌现的都是心疼还有不知所措。 他家的女儿还每天恨不得上房揭瓦呢，这个孩子却早早的失去了父母。 她的以后该怎么办？ 这一个星期，她肯定过的很痛苦。 刚才他竟然还忍不住想要对她发火，顿时懊恼极了，简直想要揍自己一顿。 “谢谢老师，邻居帮了我很多，我现在没事儿了。”叶昭停顿了一下说，虽然想到他们，心里还是有一点伤心，但是还是努力的掩藏下去。 更好的活着才是对死者最好的安慰，这时师傅曾经对她说的，爸妈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她怎么能让他们死后还要为她担心。 “真的很抱歉，这几天一直没有上学，让您担心了。” 在这个社会里，像他这么负责的老师不多了，叶昭还是很感激他的。 最起码他还记得她。 哪怕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学生。 “叶昭，老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有事就来找老师，你还小还需要上学，不能耽误学习知道吗？你父母的在天之灵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了他们而颓废。” 临泽强干巴巴地劝解着，有时候作为理科老师，就是不太擅长说这些抚慰人的话，可是他的心意是真的。 “而且后天就是期中考了，要是你再不来，老师也没有办法帮你了。”说到最后，他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其实前天校长就说要开除她，是他拼命拦下来，拖到现在的。 不过校长也说了期中考是最后的期限了。 他知道她现在很伤痛，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呀。 还有……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跟老师说，老师可以给你想办法……”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好像自从当了班主任以后，他说的还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他是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叶昭却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能够真心实意，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的人真的不多了。 这个老师很好。 她有些知道为什么爸妈放心，让她在他的班上了。 真是个很负责人的老师。 至于期中考……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去的，而且会努力好好的活下去，让父母走的安心。” 她越是说的懂事，临泽强就越感觉鼻子酸气直冒，到底还是个孩子呀，大不了他以后都多照顾些。 “那个你学习上有什么问题没有，要不明天我去你家给你补习一下。” 知道她的数学向来不是很好，他连忙说。 而且还准备找几个好学生的笔记复印下给她，就算不能全部消化完，至少能让她知道这个星期老师都讲了什么。 “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可以的。”叶昭难得的弯了下嘴唇，感谢他的好意。 只是还是拒绝了。 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那个胡姐给带走了，还有屋里这么冷，如果让老师上门，她怕这个这么负责人的老师该哭了，那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再说她一向不怎么会安慰人，也不习惯被别人安慰。 未来是会很孤单。 不过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好好走下去的。 上学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或许她可以在这里找到昭昭渴望的友谊。 是，昭昭。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