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所以你就发烧了？” 姚若鱼看向身侧的病号, 表情担心之余又有点好笑。 “才不是, 哪里会有人因为少喝一碗姜汤生病的。”宋飞鸟捂紧口罩，有气无力道。 临近期末, 电影学院放假放得早, 姚若鱼考完试后便像往常一样来A大找宋飞鸟, 谁知一个电话过去竟是得知她生病了。两人本就在一座城市上学，姚若鱼便抽空找了个时间跑来慰问一下她，顺便请她吃顿大餐补补。 教室门外的走廊里, 姚若鱼回头看了看, 只见路炎川正站在讲台上整理刚刚收上去的卷子, 动作不紧不慢。 她转身奇怪道：“你们文学院考试, 为什么是他来监考？不是数院的教授吗？” 宋飞鸟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不知道，大概是代人来监考的。”谁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你俩可真会玩啊，居然还能从同学变成师生。”姚若鱼啧啧感叹, 实在忍不住说：“他看你看得可真紧。” 宋飞鸟忽略她前面一句，摇摇头：“我在学校其实不怎么常碰得到他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三年不见, 再回来还能不牢牢盯着？这要换做任何人都恨不得把人天天揣在口袋里带在身边。就比如五分钟前，姚若鱼就被眼前一幕腻歪的不行。 她按照约好的地方来这里等宋飞鸟，这场也不知道考得什么科目，似乎难度不高，学生们都提早交卷稀稀拉拉走空了, 只有宋飞鸟, 也不知道是故意拖拖拉拉留到最后还是中途睡过去了, 等到了铃声响起才拿着试卷交上去。 从头到尾路炎川都没有催促，就这么站在讲台上静静看着她。等人自己走近，他抬手拉下宋飞鸟的口罩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说了句什么。宋飞鸟像是不开心，他便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给她，小动作做尽。 当然距离那么远姚若鱼肯定是听不见的，路炎川说的是：“亲我一口就生病，我是大型行走病毒吗？” 幸好没听见，不然还要糟糕。 姚若鱼从刚刚的画面里回过神来道：“你好好想想，也就只有你自己不觉得，在我看来他简直如影随形，这可怕的掌控欲。” 宋飞鸟张了张口，有心想要解释，又默默地闭上了嘴。回想起刚才，她一抬头看见路炎川走近教室的时候也是惊呆了。 某人倒是一脸淡然，在一片议论声中装模作样地把试卷发下去，片刻之后走到最后一排宋飞鸟身边，把一个保温杯悄无声息地搁在了她桌上。 不要怀疑，那里面灌得是比黄连还苦的特效感冒药。 安静的考场里，路炎川居高临下指了指她，警告的目光有如实质。 那意思很明显了，都写在了脸上——不喝去医院，没得商量。 宋飞鸟恹恹地抱着保温杯，嘴里到现在还隐隐发苦，“这么大罐药，肯定故意的。” 姚若鱼看着她，皱眉道：“你这体质——飞鸟，你真的要好好注意身体了，我怎么觉得你这段时间老是生病，四周年Live之前也是，有一天直接嗓子发炎到没有声音了，是不是工作太多了？” 其实并不是这段时间，而是自高三开始，宋飞鸟只要一不注意就会时不时小感小冒一下，事业学业两头兼顾从来不容易，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抵抗力下降，经常生病。 “可能是有点累，考试期间复习的太晚了。”宋飞鸟垂了垂眼睫，带着歉意对姚若鱼说：“对不起啊若鱼，过两天的音乐现场我要缺席了。” Music Live 每年年末都有一场年度音乐现场，因为直播的关系，托尼权衡再三还是没让宋飞鸟带病上场。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当然是身体最重要。你先前也不知道这么拼干什么，有几次强撑着上台，我们在后面看着都快紧张死了，生怕你一个踩空就摔了，总之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嗯。”宋飞鸟笑着点点头。 “不过有一点是挺愁人的，”姚若鱼说着叹了口气：“你的C位真的是烫手山芋，谁站谁想哭啊。观众大佬们都一个个盼着你上场，这回看不到你肯定又要鬼哭狼嚎了。” “谁说的，不是有你吗？” Feeyu重组，在形成了以宋飞鸟和姚若鱼为人气中心之后，各个成员也逐渐开始稳定吸粉。天凰没瞎也没傻，重组不是为了多招几个伴舞伴唱，即使是没有演艺经验的原石一样也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无论哪个成员的条件都不差，实力不容小觑。 人多就是话题多，各家粉丝为了捧自己的推没点摩擦那是不可能的，相互diss拉踩那是常有的事情，然而成员之间却是画风清奇。 别家的组合都是为了C位明争暗斗，Feeyu的日常就是： －“什么！飞鸟这场不上？不不不，她的C位我真的替不了，求你了你上。” －“开玩笑，我不行的，拜托谁行行好顶一下鸟的C位。” 这种时候就只有姚若鱼能顶住压力上，毕竟是组合两巨头，也只有她替宋飞鸟才能让各种不服的声音消下去。 宋飞鸟拍拍她的肩：“队长加油，我会在电视机前给你打call的，Feeyu靠你们啦。” 两人边走边说，没有出校门吃饭，而是走到了A大东门旁边的一条街上。这儿全是饭店，有些做得还不错，很有小资情调。 姚若鱼说：“怎么办，本来想请你吃大餐的，现在光是带你出来我就觉得他在瞪我了，要是再让你乱吃吃坏了，你小火哥哥肯定会找我算账的，怕了怕了。” 宋飞鸟停在一家日料店门口：“这家好吃，就吃这家。” “你就是挑贵的。”姚若鱼嘴上吐槽着，推开门进去。 谁知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个姑娘从隔壁桌犹豫着走过来，小心翼翼道：“那个，打扰了，你是若鱼？” 姚若鱼一愣，看了眼对面已经笑起来的宋飞鸟，点了点头。 “哇，我就知道！跟飞鸟单独出来玩得一般都是你啦！”那姑娘一下子激动起来，啊啊啊地在原地蹦了一圈，说：“我是你们两个人的推，cp粉！” “嗯？cp…粉？”姚若鱼的笑容开始渐渐变得奇怪。 “对啊对啊，我真的太喜欢你们两个了，飞鱼是初心啊，还能再战一百年！加油加油！” “……” “这样都能认出来。”挥了挥手把人送走，姚若鱼解下围巾，扶着脸上的平光眼镜说：“你们学校的人眼睛真尖。”当然爱好也很一言难尽。 宋飞鸟看着菜单，头也不抬地说：“你能变装的认真一点吗。” “对了，你跟路炎川待在一块的时候可一定得小心点，网友脑洞大到出奇，要是被拍到传网上去那就…” 说到这里姚若鱼猛得僵住，突然意识到一件令人胆战心惊的事情。 对了，谈恋爱！ 当初两人分开的时候宋飞鸟才多大？16岁，别说谈恋爱了，这方面的事情她连想都没想过，但是现在呢？ 假如有一天，宋飞鸟的恋情一旦曝光出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她会怎么样，Feeyu又会怎么样？ 姚若鱼有点不敢再继续想了，宋飞鸟却突然接过话：“那就只能二选一？” 她的语气还算平静，但表情看上去却不是那么回事儿，定定地看着某一点眼珠一动不动，像是在出神。 姚若鱼震惊地看着她：“…喂，你不会——”不会才意识到这事！？ 这件本该在第一时间就引起足够警惕的事情，却因为路炎川时隔三年再回来所造成的冲击冲淡了，微妙地分散了所有人的重点，包括宋飞鸟自己。 ——做偶像就不能谈恋爱，谈恋爱就不能做偶像。 这是职业准则。 若是死死瞒住了那暂且还好，一旦被捅出去，就会受到来自外界的口诛笔伐甚至是粉丝们的疯狂反扑。而以宋飞鸟的性格，当断则断，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从不拖泥带水。 姚若鱼越想越心惊胆战，心里不可抑制的对路炎川生出了一点不满和埋怨。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脱口而出：“你真就那么喜欢他？” 宋飞鸟抿抿唇，没说话。 “他这是给你灌了什么**汤啊？” 沉默片刻，宋飞鸟拿起筷子，岔开话题：“点的菜来了，先吃饭。” 然而姚若鱼没了胃口一动不动，像是非得得到个答案。 “…我不知道，”宋飞鸟叹了口气：“若鱼，我自己也没想好，回答不了你。” “没想好？” “嗯，不过放心，我不会拖累组合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姚若鱼气结，觉得宋飞鸟气死人的水平真的无人能敌。她压低了声音：“飞鸟，你刚刚犹豫了，你其实内心已经偏向他了？你不是早就想退圈了吗？趁这个机会正好——” “若鱼，你不要这样。”宋飞鸟皱眉打断她。 “…抱歉，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姚若鱼自知刚才过分了，扶着额道：“如果你要做出某些决定，我可能需要点时间…做好心里准备…” 宋飞鸟把姚若鱼喜欢吃的三文鱼往她哪里推了推：“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嘛，其他没法回答你，不过有一点还是可以保证的。” 姚若鱼抬起眼皮：“什么？” “为了一个人就嚷嚷着退圈或者撂摊子不干了，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姚若鱼知道她向来说到做到，终于不板着一张脸了，仍然忍不住吐槽：“可是当年你已经想这么干过了，只不过被扼杀在了摇篮里而已…”江屿那件事不就是吗。 宋飞鸟看她一眼：“请对十几岁时候的中二脑宽容一点，那会儿...嗯，反正现在不一样了。” 姚若鱼刚松一口气，又听她道：“——就算有这么一天，我也一定会第一个告诉你的。” ＊ 考完试后就是寒假。 宋飞鸟来A市上学近两年了，还是不太习惯这里的天气。冷飕飕的，风刮在脸上生疼，在她看来干冷要比湿冷还要冷多了。 掰掰手指一算，她已经三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其实也不是一次都没回去过，当初她拎着行李箱走的时候说的是不常回来，而不是再也不会来了，毕竟又没有什么隔夜仇。 然而当某一天她站在家门口熟悉的那扇门前，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了。家里换锁了，钥匙没给她，甚至连说一声都没有。 宋飞鸟拿着钥匙在冷风里站足了十分钟，期间反省了一下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或者是非常不孝的事情，以至于亲生的非要做得这么难看。 心里冒出了各种念头，最终她还是稳住了，那时候真的是连难过都难过不起来了。她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门边上放下，对于这个家所剩无几的温情也差不多跟着这么灭了。 诸多原因叠加起来，宋飞鸟面上不显，但内心深处其实对过年还是有点阴影的。她自己调整后觉得还好，但别人不这么觉得。只有她跟别人不一样，就会显得很可怜。 当然今年是不可能“可怜”的起来了。在距离年三十还有几天，在宋飞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路炎川就已经把人安定拴在了身边，不容拒绝地带了回去。 宋飞鸟一开始并没有点头答应，犹豫着似乎有话要跟他说，但被路炎川一句有什么事有比我想跟你一起过一次年更重要吗给堵了回去，只好暂且先不提。 就在宋飞鸟开始自己年假的时候，Feeyu仍旧辛勤继续着年前的扫尾工作。 姚若鱼一推开休息室的门，就被屋里跟赌坊似的气氛给震到了。 桌子前唐小扇手里抓着一把纸条，其他几个团团围住她，一人手里拽着一头，正准备往外抽。 “你们在干什么呢？抽签站C位？”姚若鱼挽起袖子，迅速加入：“来来来，带我一个。” “开玩笑，鸟宝的位置当然是你来顶，我们都是无辜的。”唐小扇毫不留情地掐灭了她的幻想。 杨水儿好心给她解释：“我们在抽签决定飞鸟今年去谁家过年呢。” 唐小扇：“没错！去年就去的是你家，真是太狡猾了，我也想要飞鸟来我家过年！” 姚若鱼：“……” 宋飞鸟除了第一年的时候心酸了点，接下来的一年是在剧组里过的，去年下了直播后就被姚若鱼拖去了她家，美滋滋地吃了顿她妈妈做的鱼肉馄饨。反正忙到根本没有时间想别的。 但这看起来很热闹很受欢迎的场面，却不能细想，想多了根本不是滋味。 “我天！哈哈哈是我！”唐小扇一拍桌子，指着纸条末尾画上去的小心心给大家看，笑得十分得意。 “好啦，大家不要闹了，”姚若鱼摇摇头，伸手过去把那些纸条一股脑揉成团说：“飞鸟今年不用我们瞎操心。” “嗯？飞鸟要回家过年吗？”唐小扇正要撸起袖子打人了，听罢立刻高兴道：“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她们从来没有问过有关宋飞鸟家里的事情，但毕竟平日里待在一起的时间长，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出来一点。 姚若鱼顿了顿，也嗯了一声：“是啊，太好了。” 在休息室里又聊了一会儿，工作人员敲门通知准备了。Music Live的年度现场分为上下两场，Feeyu正好安排在广告结束后的下半场第一个。 成员们叽叽喳喳地出去，才拐了个弯，就与刚从舞台上下来准备回休息的江屿打了个照面。 江屿如今的创作型路线走得既稳又坦荡，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决定了他在乐坛的地位。众人看见他纷纷让到一边打招呼：“前辈好。” 宋飞鸟不在，Feeyu的妹子们这一声前辈叫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姚若鱼也跟大家一起往旁边站了站，问了声好。 江屿朝着几人点点头，擦肩而过，他的脚步缓了缓，忽得叫了一声：“若鱼。” 姚若鱼一开始都没意识到时是江屿在叫自己，回过头看清后，脸上惊讶防备的表情一下怎么都藏不住。 江屿跟身旁的工作人员耳语几句，然后稳步走到姚若鱼身前，唇角恰到好处地弯了弯：“好久不见。” 伸手不打笑脸人，姚若鱼也道：“好久不见。” 江屿的视线在几个成员的身上很快地扫了一圈，停顿几秒，问了一句：“飞鸟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 众目睽睽之下，姚若鱼还是给足了江屿面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客气地回答：“飞鸟她生病了。” 江屿脸上神色变化了一瞬，“生病？她怎么了？” “普通感冒而已。” “这样啊。”江屿笑笑，那神情揉杂着诸多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些担忧：“我还以为她...已经不愿意再出现在有我的地方了。” 姚若鱼皱皱眉，心想怎么这么大脸呢？到底是谁避着谁？要说圈里的顶级流量也就这么几个人占着，总归会在某些资源上重叠，然而这么久来大大小小的活动江屿竟然一次都没碰上过宋飞鸟，也是挺不容易的。 就在姚若鱼忍住什么都没说的时候，江屿又道：“可以帮我给她带句话吗？” 这一家人也真是够了，现代化通讯设备一个个都没有的吗？打个电话发条信息手会断吗！？ 姚若鱼当即就冷笑一声：“抱歉，不行呢，前辈有什么事情还是自己跟飞鸟联系比较好，有些话传来传去容易传错。” 这句话火药味十足，江屿却丝毫没生气，脸色平静道：“也是。”他没再说什么，道了句演出加油就走了。 “若鱼，你跟江屿有什么过节吗？”唐小扇等人走出老远，在她身边问：“你刚刚看到他脸色变得好难看，还有你这个...呃，态度，真的不要紧吗？” “没什么过节，就这个态度。”姚若鱼越想越搓火：“Feeyu有今天还得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