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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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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爷是个刚刚失恋的倒霉蛋, 倒霉蛋是没有脑子可言的。他只惊讶了一下就接受了身体控制权回归的事。并不介意貔貅还住在他身体里。毕竟他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琢磨:怎么让书生回心转意。    貔貅的杀神兽大计被中途叫停, 听他关起门来叨叨, 脑壳疼。    “我得让他看到我的好对不对?”小王爷翻来覆去要想法子在廉昀面前展示自己求关注求爱抚, 奈何自己外在是个干瘪豆芽菜,内在是个读不好书的小草包。这么一想实在没什么市场, 焦虑地头发都要掉光。    不过好在他就算是一个草包, 那也是一个有权势的小草包——他有个九叔叔, 当皇帝的;他还有个魏师傅, 这届科举当的是主考官。他还有很多银子, 足够买上好几座大院子的巨款。    小王爷终于找到了讨书生喜欢的方法:“殿试的考题是我九叔和魏师傅一起拟定, 要不……我去帮他打探一番。”    貔貅真想扒开他脑壳看看里头装得都是什么。    他一只大狮子对人的朝政漠不关心,也知道选官制度不公正会造成多大的动荡。想也知道像小王爷这等城府的人去打听, 定然是什么也打听不出来还要挨一顿责备。    他也不担心能把这熊孩子养得如此胆大的“九叔叔”“魏师傅”之流会严惩他。只是这事要是被他那妖女娘亲知道了一定会被吊起来打。    白夜还在路上,不日即将到来,到时候小王爷见了指不定脑子一灵光晓得利害, 开始排斥他也说不定。抱着“夹紧尾巴做狮子”“轻易不要打击同盟帮他长脑子”的心态, 貔貅就静静地看着小王爷搞事情。    大家都是搞事情的人/狮子,谁都不要嫌弃谁。    不经历风雨,哪来同舟情!更何况,他还想借着这件事验证某些事。    小王爷把两个权势滔天的长辈拿起来比对了一下, 想起自己爹提过的“轻易不要在皇帝面前留把柄”的告诫, 便挑了他魏师傅。魏大学士还是个翰林的时候就与滇王有交情, 两家素来交好。小王爷带了一小箱金条, 又顺手捎了三两自己雕刻的精巧把件就上了魏家的门。    貔貅安静地呆在身体里, 独自回忆身体交换前的细节。    他这两天一直在府中等消息,作息都一般无二。要说失去控制权之前有什么和前两天不一样的事,也就因为白日里目睹小王爷被拒,兔死狐悲地梦到了鲲鹏老贼。    鲲鹏不愧是老贼,梦里都是让人气恼失措的烦人德行。    貔貅径自缩在他的小天地中思索,没有注意外界的环境变幻。他没有掌控身体的时候,整个人便沉入一片寂静之地。    他能透过小王爷的眼看到外界,能通过他的身子感受到冷暖。只要自己意识活跃,这具身体所感受到的一切,他都十分清晰地如同身受。唯有他闭上眼睛入睡,自己灵台混沌一片蒙昧时,外界的一切才就感受不到了。    他把梦境颠来倒去也没有琢磨出什么来,正要抽空关注一下外界,中指近心端骤然被一个细细的物体夹紧。貔貅顺着看过去,就看见掌心卧着一只灰扑扑带斑点花纹的半大……鸡仔?    对面五十余岁的魏大学士吹着他细长的小胡子,眉心皱成大大的“川”字:“不管是谁诱导你来偷题的,此事你求到我这儿就到头了,千万别凑到陛下面前去献殷勤。”年岁已大的学士拿着纸扇在小王爷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两下:“班小子,你爹娘可真是把你宠坏了……你快回去,我今天就当你没来过。”    小王爷丧哒哒,要是有耳朵该垂在脑壳上边。他举着手中的鸟崽:“这个……”    “送你一只小鸳鸯,我家幺儿捡来的。你们这个年纪玩玩小鸟就够了,可别干涉朝政。”魏大学士嘴上说着当他没来过,银子也分文不取,只是手上倒还把玩着徒弟带来的无伤大雅的木艺小把件。    大概是看这傻小子实在沮丧,他还从荷包里掏出几片哄小孩的金叶子塞给小王爷。老头子说话刻意收起了之前的严厉,还挖空心思找了个夸奖他的点:“你成天学些歪门邪道,于手工一途上倒是有天分。”    他将荷包随手丢在一边,在金属互相撞击的铿锵声中教导自己不开窍的糟心弟子:“平时闲着也别跟建昭的纨绔们混在一起,他们惯会挑唆。用空就给陛下和太后雕两个送去,你年纪小,做个小玩意送去就够他们喜欢你高看你了。”    说罢还不放心地吹胡子瞪眼一番强调:“可不要在他们面前提殿试的事。”    貔貅看向对面老头手中雕刻精细上色华美的木雕把件,视线上移,就见魏府装修极为简朴,除了面积大点偶有奴仆从屋外经过,与寻常百姓家无异。屋主站在中间,就是“两袖清风”“无欲则刚”的真实写照。    他与小王爷全程无交流,随着他一起走出了魏府。出了魏府,小王爷才开启“委屈、无助、要安慰”的模式来缠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住户。貔貅住在他身体里不得其门而出,能清楚地感受到这小草包的心一抽一抽的。    他不但不心疼,还落井下石:“回去准备好挨打。”    小王爷:???    貔貅:“你不是说魏老头和你爹的交情甚好吗?”    小王爷有种不好的预感:“那,那又如何?”    貔貅同为失意人,不厚道地笑了:“你说在魏老头那儿你和你爹谁亲谁疏,我估计那老头不会帮你瞒。”    当惯了乖宝宝,平生最出格的事就是和建昭的纨绔们厮混的小王爷还没见识过告状的威力,对于自己即将被阴刀砍中的事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一回到家,才察觉到气氛诡异,大门两侧首次各列一排家丁。表面上庄重状恭候他回府,实际上是摆出了个叫人插翅难飞的鸿门宴。队列尽头左边一个王妃,右边一个王爷。小王爷一愣,终于知道被打小报告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剽悍的王妃就把他逮了起来倒吊在院子里的大树上,鞭子握在手中一抖一抖做出要打的架势来。据说是小鸳鸯的鸟崽脱手,“啾”一声落地,见势不对立即溜进了草丛。    貔貅老神在在:“怕吗?”    小王爷欲哭无泪。    “放心打不死,”貔貅有意引导他,“你乖一点挨一顿,我先睡一会。”    但凡熊孩子挨收拾,都潜意识想拉个同伙共患难以达到安慰自己的目的。要是两个人都在犯事现场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受罚,他们心中代表公平的小天平简直要碎个稀巴烂:“你怎么可以这样抛弃我?明明是我们一起去的魏府,我们,一起,去的!”    “我现下又不能用你的身体,怎么可以把这件事算到我头上?”貔貅逗他,“你受罚我睡觉躲一躲不是很正常?”    小王爷噎住。    王妃看他不专心悔过,小鞭子凌空抽得“哗哗”响。    “我醒着和你一起受鞭刑又帮不了你什么,你的身体你的意识,疼也是你自己受着。”貔貅继续有意引导,视线滑过王妃装模作样吓儿子的架势,不由地有些心生向往。    真羡慕啊,犯了这么大的事还舍不得打……    柔情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该做的实验还是要做的。貔貅不去刺激他,故作无奈:“你又不能把我拽出来,把自己藏起来睡觉不是?”    来啊,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控制身体的转换。我自己早就想过无数次了,现在轮到你来想。    貔貅阴暗了,整个小胸膛里都燃烧着跃跃欲试要接管这具身体的小火焰。要是接管不了,他也不担心自己临场脱逃会把小王爷得罪了。自己先做出不想挨疼的样子,最后决定留下来和他一起受疼才能把这傻小子唬结实了,狂刷一把好感度。    被倒吊起来的小王爷没接话,这方空间可疑地静默了一下。    貔貅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自己出来接管身体,又是遗憾又是庆幸。遗憾于身体互换的契机不可捉摸,又庆幸在对方那儿,这同样也是一件不可捉摸的事。    小骗子酝酿都不用酝酿,当即就想把自己人设扭到“同甘共苦好兄弟”那一挂。不料他还没开口,小王爷先撂话了:“你睡去。”    独自一人面对可怕娘亲的小王爷吸吸鼻子,委屈害怕从鼻音里飘出来:“你说的对,犯不着拉你受罪,你去睡,我不吵你。”    剧本裂了。    貔貅:……不要这样。    他看看明显下不去手的王妃,又感受了一番小王爷微微有点加速的心跳轰鸣,硬着头皮强行把自己的人设扶起来。他陪着小王爷度过了倒吊的小半个时辰,应着小王爷感动的呜咽和他一起瘫在了床上。一时有些搞不清身体控制权没有回来,是因为鲁家的这个小子不能转;还是他意志坚定,决定要一人做事一人担,从没想要换他出来受罪。    两人一起躺平,一齐大口喘气。盖同一张被子,肚皮上压着同一只鸟崽——滇王刚才没出手一起吓他,就是帮着逮鸟崽去了。    一人一鸟大眼瞪瞎眼对视许久之后,顺过气来的小王爷突然笑出声。“我刚才犹豫了一会儿才让你去躲好了,”小王爷眼睛亮晶晶的,“我太自私了!”    貔貅:……惭愧惭愧,多谢解疑。    “没想到你竟然没扔下我。”小王爷身为独生子女对兄弟姐妹的隐秘渴望喷涌而出,“我好喜欢你啊。”貔貅倒吸一口冷气,倍感别扭。    小王爷被爹娘训诫之后轻轻放过,只罚了三天禁闭。他整个人都兴奋得要死,情绪放松,口没遮拦:“我在你刚进到我身体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莫名其妙有点喜欢你了。”    貔貅听了不仅不感动,还很想呼他一巴掌:这么甜的话是这小东西第二次说了。第一次是在他还拥有前世记忆的时候。那小鬼刚把他的魂石哄到手骗他和自己共用一个身体,也是这般甜甜蜜蜜说“哥哥你真好”。    再听到这样的话,貔貅想起旧怨,只想当场给他翻个白眼:你这条命都是打我这儿骗过去的,你能不喜欢我么?油嘴滑舌的小东西。    正当时,紧闭的大门被人敲响。    王爷浑厚的嗓音穿透门扉闯进来:“班儿你这次真是太胡闹了。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发现你自从有零花钱后就和外头的富家子弟搅和,被他们带的浪荡不羁,越来越不乖巧……”    ——典型的“我家孩儿原本很乖,他犯错都是外头的浪蹄子带的”愚蠢家长思维。    小王爷紧张地起身,肚皮上的鸳鸯“叽”一声被卷到了地上。    “你的零花和几年来攒的压祟银子都已经被没收。以后到你大婚之前,我们都不给你发零花钱了。有什么支出跟库房申请,记得在账房那儿登记好用途。”    ——又一出典型的“我家孩儿没银子就能乖很多”的盲目乐观式家长思维。    貔貅眼看着小王爷和小鸳鸯一样“叽”一声摔平在床褥上,深感非常解气,十分幸灾乐祸。    小王爷难过得要死,怕他爹听到了更生气。整个人躲在被窝里委屈巴巴地哼唧个不停:“我和别人比起来也就是银子多。我有银子廉昀都看不上我,没银子了他就更加没理由选我……大婚,和别人大婚是不可能的……嗷呜,他这辈子都要看不上我了……”    寄生兽貔貅,一个给点引子就能炸出烟花的小心机,只听了一会儿就在求生欲和求身欲的共同催化下,又想了个法子把这件事利用起来了。    他打断小王爷:“想要银子么也不是没有办法。”他刻意停顿勾起小王爷的兴趣,酷似一个拿着骨头钓小狗的无良大人:“我之前让镖师去找了白夜,你还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小王爷的眼睛里写满了无知。    貔貅俏皮道:“收拾一下准备接待你们的白夜大人。他们神兽攒金银财宝比人容易多了,每只神兽只要愿意攒就会有很多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    小王爷没来由地相信貔貅这个不速之客。他呼吸都是渴望的气息,两个眼睛都是铜钱的形状:“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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