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八的秘密（完）
回到五楼, 张霖被推进浴室里。仍旧在想着事情的张霖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往下掉。张霖揪住自己的领口：“做什么？” 祁鹤说：“洗澡，我身上全是泥。” 张霖瞪眼：“你身上全是泥, 为什么要脱我衣服。” 祁老师理所当然地道：“因为我是去找你蹭的一身的泥。” 好, 洗就洗。一个小时以后两人精疲力尽从浴室里出来, 倒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张霖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手机里有微信信息，祁老师说上课去了，早餐在桌上。 张霖起床慢吞吞刷牙洗脸吃完早餐, 他把昨晚的种种又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然后拿上钥匙回了三楼。 他首先在房间里找钥匙，想把那个上锁的抽屉打开。但是钥匙没有找到，他站在房间中央又回想了一下王健从进来之后的所有动作，王健看床上没人，他开抽屉放东西, 他蹲下来系鞋带。 系鞋带？张霖在王健蹲下来的地方蹲下, 这里是床尾, 张霖想了一下，拉了一下床位的那个拉手环。他的床是一个气垫床, 里面可以储物的那种。张霖知道里面放着一些冬天的被褥。因为他穿过来的时节也用不上, 所以他从来也没有打开过。 床垫慢慢升起来了，被褥毯子整整齐齐地叠在上面。张霖随意翻了翻, 然后愣住了。他把所有的被褥全部搬出来，显露出下面一堆的东西, 什么都有，书本、水杯、雨伞、蚊香盒……甚至还有一本相册。 张霖拿起那本相册看，里头是个胖胖的小子。张霖从胖小子的眉眼里看出来这是四楼孙老师他儿子小时候的照片。 张霖目瞪口呆：“……原主真的是个小偷？” 王健说，我知道你的秘密，难道他指的并不是他知道他是同性恋的事，而是这一堆东西。 他不等77回答，疑惑道：“原主是不是丢失了一些记忆？” 77：“没有的。” 张霖拨弄着这些小物品：“那我怎么对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一点记忆也没有。” 张霖一时间脑海中闪过好多东西。 那天在校门口，方程问:“你记起来了吗？” 王健一脸不耐烦：“他们说你脑袋有问题我还不信，看来是真的。” 王文华一脸的鄙视：“你大概是听不懂。” 祁老师莫名其妙的紧张，坐个地铁都要跟在他后面。 那天晚上，方程对刘谨然说：“你没看到我，乖乖进去睡觉好吗？”然后他就放心地走了？ 夜里去上厕所，旁边的男人问：“去哪？” 一般人夜里起来还能去哪，就是去上厕所的，何必多此一举的问。 还有一点也不意外他晚上会出来，莫名其妙的要去荷花池里找人。 什么样的情况下，祁老师会认为他会掉进池塘。 难道原主曾经掉进去过。 张霖彻底愣住，他能感觉到他们每个人都知道一点原主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意识到这一点，张霖倒是不着急了，中午祁主任回来了，张霖在厨房里洗菜。 祁鹤进来就抱他：“我来做。” 张霖：“嗯，我先把这些菜洗好。” 他现在做饭没有男人做的好吃。张霖发现他男人在这一世厨艺是最好的，应该是延续了上一世高严的。上一世的后半辈子，两人在乡下住的时候，张霖经常忙兼职的事，饭都是高严做的，他的厨艺就是那时候慢慢好起来的。 张霖把豆角洗洗，拿刀切。祁老师说别切，用手摘好吃一点。张霖并不觉得有多大的差别，但还是听话地一根根摘。 张霖一边摘一边看正在洗锅的祁老师。祁鹤斜斜瞥他一眼：“你再看，这顿午饭又要推迟了。” 张霖不看了，他肚子有点饿。并不想一会兵荒马乱地在厨房乱搞。 两人规规矩矩地做完了一顿饭，在午饭的饭桌上，张霖突然说：“什么时候你跟我回家见我爸妈。” 祁鹤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他说：“不着急。” 张霖佯装不乐意：“你不想见我的父母？” 祁鹤放下筷子，目光温柔：“最近比较忙，等过阵子有空。” 张霖不说话了，他垂眸望着盘子里的长豆角，若有所思。 两人吃完了午饭，一起在房里躺着睡午觉。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张霖隐约听出来像是孙老师的声音。 张霖起身下床，祁鹤拉住他，“睡觉，你下午不用值班吗？什么热闹都想凑。” 张霖说我就出去随便看看，他急匆匆穿上拖鞋跑出去了。 祁鹤按了按眉心，起身跟了出去。 张霖没听错，外面大呼小叫的确实是孙老师。孙老师通过家里的监控发现了偷数位屏的人是方程，并且第一时间告诉了正在上课的王文华，而王文华一气之下报了警。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孙老师家有个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因为孙老师跟他老婆平时都要上课，没时间照顾这个老人，只好托人找了个保姆过来看护。看护了一段时间之后，孙老师在网上看到一些保姆虐待老人的新闻，未雨绸缪的，保姆还没来，他就在家里装了几个监控。 装了就装了，其实孙老师一家也没怎么去看过这个监控，因为保姆来了以后，看的出来挺尽心尽力的。直到最近这段时间，老人额头上磕了一个不小的伤口，孙老师怀疑是保姆干的，保姆一脸冤枉地说是老人睡觉自己翻下床摔的。 孙老师就开始翻家里的监控，然后他就先翻出了某一天夜里，方程站在他家阳台上的画面。孙老师惊呆了，他看了一下监控的日期，正是王健数位屏被偷的前几天，联想到祁主任也说过家里进过小偷，孙老师想这小偷不会是同一个人，孙老师气得捶桌子，没想到品学兼优的方程竟然是个小偷，这还得了！ 后面的事情，王文华报警以后。警察很快就来了，并且有警察直接去男生宿舍把方程带到了孙老师家，这么一通招摇之后，整个学校都轰动了，他们所在的这栋教师楼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张霖出了大门就走不动了，楼道里都是人。直到祁主任出来了，有人给祁主任让了道，张霖很自然地跟在他后面进了孙老师家。 王文华指着监控里的人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方程，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你家里条件不好，我们都了解。但是人穷不能志短！你这是偷到老师家里头来了，要是放任你这样下去，以后出了社会还得了！” 方程站在客厅中央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王文华还在那里数落着，他的神情讥讽，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张霖皱眉，向前走了一步正要说话，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大吼：“不是他！” 张霖回头看，温泉在温暖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上来。他额头脸上都是汗，眼睛通红，他厉声又重复了一句：“不是他，你闭嘴！” 王文华骂声戛然而止，他朝温泉扯了一个笑：“温泉，这里没你的事。你不能因为你爸爸帮助过他就认为他是个好人。” “恰恰相反，很多时候。这种出身粗鄙的人，他从根子里就是坏的，长不好。” 他话音刚落，方程猛地抬起了头。这个时候屋里的另一个人说话了，他的声音有点抖，但是很尖锐：“是我！是我偷的。” 人群中猛地窜出来一个人，他扑到警察面前，连珠炮似得开口了：“是我偷的，警察先生，你们抓我。那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的，是我偷的！” 这一变故把周围人都看蒙了，人群里的讨论声嗡嗡作响，王健站在客厅中央，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的语速极快，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却不妨碍周围人马上就听懂了，看向王文华的眼神就有点意味不明。 王文华脸色黑如锅底，他一把扯过王健，兜头就打了他一巴掌：“你说什么胡话！老子是怎么跟你说的。” 两位警察很快把王文华拉住了，“不准动手，听他说完！” 王健捂着脑袋躲在一个警察身后小声道：“是我偷了温泉的数位屏，他发现了。我们大吵了一架，他把我关在了房里饿了一天，第二天，数位屏被方程偷回去了。他怕这件事情暴露，给他的名声带来负面影响，让我咬死了数位屏就是我的，是被别人偷走了。他说如果我不同意，就掐死小八。” 王健说到这里，抬起了头，目光看向的是温泉的方向：“我同意了，我不想小八死。” 张霖听到这里，眼前猛地闪过些什么。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正午，他在厚重的窗帘里站着，屋里是哗啦啦玻璃摔碎的声音，王文华的声音狠厉：“这事由不得你，老子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来给我丢脸的。” 王健的声音颤抖：“就当做没这事发生不行吗？温泉不会说出去的，他要是想说出去，根本也不会让方程偷回去。” 王文华哼了一声，“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就不说。” 王文华那话刚说完，屋里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小八语气有点滑稽的意味，它上蹿下跳地重复：“哼，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就不说，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就不说，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就不说……” 王文华猛地朝它瞪了过去，王健脸色大变，连声道：“我同意，我都同意，小八闭嘴。” 小八被王健的声音吓到了，它哼了一声没再说话，站在架子上摇摇晃晃荡秋千。王文华上课去了，王健在屋里坐了一会也走了。刘谨然从窗帘里走了出来。 张霖回忆到这里，他已经知道答案了。王健太天真了，他竟然相信王文华不会杀死小八。 刘谨然熟练地开了王家大门出去，下楼的时候，跟去而复返的王文华打了个照面。 两人错身而过，王文华突然回头道：“你！” 刘谨然头也没回，一步步精准地往楼下走。 王文华进了屋里，他目光在被移动过的窗帘那停留一会，突然低咒了一句：“傻子！真是受够了。” 这个闹剧，在警察带走王健之后结束了。因为实在是反转又反转，学校里到处都是讨论声，张霖在教学楼下的小花坛坐着等人。他先在脑海中把答案填了，杀死小八的人是王文华，系统回应回答正确，一个大烟花。 张霖拿着硬纸壳扇风，跟系统说话，“我一直以为原主只是比较笨而已，你们不能这么玩的。我真的是个傻子！” 77咳嗽了一声，“也不算，你这个只是爱梦游而已。” 张霖呵呵笑了笑：“爱梦游，每次梦游还拿人家的东西，一觉醒来忘得一干二净，不怪别人骂我脑子有问题。” 77安慰他：“你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张霖想了想：“所以刘谨然为什么怕猫，是经常溜进人家家里，被猫挠怕了。” 77：“有这种可能。当然跟他小时候惹了奶猫一身跳蚤关系最大。” 兜里的手机响，张霖掏出来看，祁鹤：“楼下坐着的是我宝宝吗？” 张霖黑线，他抬头。八楼站着的祁主任表情看不清，估计是在笑。 张霖低头打字：“下来呀，吃饭去，你宝宝饿了。” 祁鹤：“等2分钟，我等个人。” 张霖皱眉，不高兴：“等谁呀？” 祁鹤回：“等秦主任。” 秦主任，这个姓好熟。等等，秦主任，张霖打字的手有点抖：“是我想的那个秦主任吗？” 祁鹤：“嗯，你小姨。” 张霖猛地抬头，现在八楼站着两个人，小姨的表情也看不清，但是张霖肯定她没有在笑。 张霖把信息框里：为什么要跟我小姨吃饭。一字字删掉。 因为他看到祁鹤发给他的：“我跟你小姨说了我正在追求你的事，因为还不知道你父母的联系方式。” 张霖还能说什么呢，虽然他知道迟早要出柜，但是他没想到祁主任这么雷厉风行。 一直到了饭桌上，张霖都没回过神来。旁边坐着祁主任，对面坐着面无表情的小姨、一脸震惊的小姨夫、兴致勃勃的表弟。 表弟咬着可乐吸管：“表哥，想不到呀，想不到呀。” 小姨夫给祁主任倒酒：“这么说，以后主任得叫我姨夫？这怎么好意思。” 小姨脸色冷若冰霜，她咬牙道：“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饭桌上鸦雀无声。过了一会，祁主任开始说话了，张霖听了一会才发现他口才十分的好，小姨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然后，爸妈的微信视频来了，祁主任礼貌地打招呼，很认真地说，正在以结婚为目的的追求他们的宝贝儿子中。 刘爸刘妈开始是拒绝的，抱不到宝贝大孙子了呀！这怎么能行，拒绝！ 后面，两老完全迷失在祁主任相貌英俊，博学多才，气度超脱（并不），其实是刘妈妈在视频里看到祁主任给他们儿子剥虾，儿子很理所当然地一口一个，都不带歇的。 刘妈妈的眼眶湿润了，她说：“周六我跟他爸过去一趟。” 祁主任说不用，他拿桌上的纸巾擦擦手上沾的虾汁，对着视频道：“叔叔阿姨。我们一会吃完饭就开车回去，大概夜里九点多就到。” 刘妈妈笑呵呵：“好好，你你有什么想吃的，阿姨给你准备。” 张霖马上对着视频说妈我想吃你做的米粉。刘妈妈脸板了起来：“没问你，问小祁呢。” 张霖：“……” 夜里7点多，车子上了高速。G市到刘谨然家大概4个小时就能到，因为是比较偏的县城，今天又不是什么节假日，这条新修的高速都没什么车。张霖坐在副驾驶上，看到旁边的男人晃了晃脑袋，他坐直了身子：“你怎么了，困了？” 张霖：“要不我来开。不要疲劳驾驶。” 祁鹤好笑地瞥他一眼：“不用，只是晃了一下神。” 张霖皱皱眉，他从男人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点上送到祁鹤嘴边，“你开一点窗抽着醒醒神，要不就在应急车道上停一下。” 祁鹤叼着烟猛吸了一口点了点头：“嗯，等过了这一段，这里路灯都没有。” 张霖望一眼窗外，外面真是一点光都没有，车子像是漂浮在黑暗的海洋中。车子里响着很小的音乐声，是朴树的平凡之路。 张霖耳朵里捕捉到一句歌词‘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就飘散如烟…’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他心砰砰的乱跳。他猛地把这歌切掉了，换了一首甜蜜的。 旁边男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张霖脸色难看：“在应急车道上停，不走了！” 他话音刚落，祁鹤感觉自己的脑子一阵剧痛，一大堆记忆如浪潮般向他拍来。方向盘偏的那一瞬间，祁鹤猛地把旁边的人抱住了。 下雨了，这个夜好黑啊。张霖咬着牙从车里爬了出来，哆哆嗦嗦地找手机，找不到，他摸索着抱紧了血葫芦般的男人，颤抖着哀求:“求你，帮我叫救护车！你是系统，你可以的！” 77：“抱歉。”